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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案上拍板响起,说书先生正了正嗓子,朗声道:“今天说的故事是——朕与太傅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话说神宗皇帝大败拓跋王城后,与太傅来到帐中,攥紧太傅如柔荑般娇嫩的手,说道:“好太傅,可想死我了!”脱下衣袍,欲与太傅共赴巫山,行云雨之欢……”

台下一人打断:“什么乱七八糟的,皇上跟太傅不是模范君臣吗,哪里就是床笫间那种关系了?”

有人附和道:“对啊!”

说书先生:“图样!你们想啊,当今圣上即位也有几年了吧?不曾娶妻,不曾纳嫔妃,后宫空荡荡,从不近女色。而那位与他形影不离的太傅大人呢?貌似潘安,清贵禁欲,京中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人人说他端方雅正,至今也没那个贵女近得了他的身。两个对女人毫无兴趣的男人,整天形影不离,不是爱情是什么?”

说完底下掌声如雷。

二楼雅间,面色红晕的帝释天攥紧手中折扇,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说书的也太乱来了,有辱斯文,我们走吧!”

阿修罗饶有兴致:“别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你自己听吧!”说完帝释天跺了跺脚,一溜烟跑了。

阿修罗连忙跟着下去,在街道上拉住那个折扇掩面,快速穿梭于人群中的白衣公子。

“怎么就跑了,还没去爱莲居吃锅子呢。”

位居水榭之上的厢房,阿修罗不断夹菜,看着闷头吃的人说道:“你风寒没好全,回去后早点休息,晚上别批公文了。”

帝释天乖乖点头,眼神狡黠,心想:“反正我晚上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假装听话让你高兴高兴。”

深夜,帝释天翻阅各地呈上来的卷宗,眉头紧锁。突然尖利的声音传来,如同猫抓挠墙壁,尖锐刺耳。

帝释天唤来侍卫,让其赶走声音制造者。

侍卫很快返回,面色迟疑,“大、大人,是皇上。”

帝释天踏出房门便看到屋顶上自顾吹着笛子的阿修罗。

“你干什么!给我下来!”

“太傅日前得了风寒,病体未愈,已经深夜却不熄灯,想来是夜不能寐,故特来奏催眠曲。”

“你这不是催眠,是夺命,堂堂一国之君,站房顶上成何体统,给我下来!”

“不,除非太傅亲口说你日日夜夜想着我。”某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帝释天跺脚,气冲冲折回房内拿出弓箭来,“再不下来,我就拉弓了!”

阿修罗依然那副欠扁样,“闹这么大惊动,明天说书的故事会是《皇帝夜敲太傅门,初试云雨》。”

帝释天放箭过去,恨不得射死这泼皮无赖。

阿修罗轻松躲过,反复横跳,又说:“不如,我回头让人写本《太傅为何这样》,你觉得此名如何?”

一夜鸡飞狗跳,以阿修罗跪搓衣板结束。

帝释天:“跪好!你多大了?学贼半夜爬房顶。”

阿修罗:“采花贼吗?”

帝释天:“还敢顶嘴!”

阿修罗:“太傅生起气来,别有一番风情,怎么看都是美的。”

帝释天:“看来还不够,来人,多加两块搓衣板!”

阿修罗:“消消气,我跪伤事小,你气伤身子就不好了,明天去太液池,有好东西给你看!”

第二天,帝释天站在太液池旁,莲叶无边无际与天相接,清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

“这?”

“喜欢吗?我命人移除其他花草,宫中皆种莲花。”

“还有窗上的图案,全是莲花……会不会太奢靡了?”

“怎么会!莲藕可以食用,莲子可以做羹,莲花可以装饰,甚至莲叶都能拿来泡茶。”阿修罗突然停顿,上下打量帝释天,接着说:“莲浑身都是宝!”

帝释天双手护在身前:“说着莲花,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阿修罗摸了摸鼻子:“就是在说莲花啊……”,厚脸皮的转移话题,“我们今晚抓只鹅来烤吧,那些大肥鹅天天偷吃莲子,忍它们很久了!”说罢阿修罗挽起衣袖转身抓鹅去了,身影迅速被层层叠叠的莲叶吞没。

盛夏时节的晚风送来阵阵花香,伴着虫声,帝释天在原地百无聊赖的踢石子,夕阳西下,给他眼角眉梢渡了一层金色。

突然他听到熟悉的叫声,蓦然回头,看到路的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向他招手,眼前的景象与记忆重合。

初遇阿修罗,分离的时刻,小小的他也是黄昏之时,也是站在路的尽头,不断对自己挥手。

他再也忍不住了,多年来日复一日压抑情感,在此刻全部化作泪水。

“怎么了。”阿修罗用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掉越多。

帝释天一言不发,默默流着泪,突然,他扑到阿修罗怀中,嘴唇翕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想你。”

像一艘漂泊海上迷失方向的船,终于来到港湾。

天色刚刚暗下,便下起瓢泼大雨,因着阿修罗一句“雨太大”,将帝释天留宿宫内。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长街白雨跳珠。

帝释天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一向害怕雷雨夜。

横竖睡不着,他披了外衣往外走。

打开卧室的门,入目的是阿修罗倚在门外的身影,他提着一把剑守在外厅。

“你怎么在这?”帝释天瞧见他眼下的乌青,心中一紧,“已经是子时了,快回去休息。”

阿修罗只是笑笑:“你一向害怕打雷,在凉州时,我听当地的牧民说,家中若是有人睡不安稳,这家的男子拿剑守在门外可驱除魇魔。”

话只说了一半,草原上成这种风俗为守帐。妻子睡不安稳,丈夫守在帐外,一守便是一夜,镇魔压祟,‍‌‎‍换‌‍‌‎妻‌‎‍子一个安稳觉。

帝释天是听过的。

帝释天偏过头不看他,摇曳的烛火照得他脸上一明一暗,手在宽大的袖子中握成拳,用他无数个日夜鼓起的一点点勇气开口。

“我性子不好,不够开朗,更学不会坦率。”

“很多人说我严肃又古板,不好相与,你也知道我有多固执。”

“我读过很多书,都是吏律、治民类的书,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朝廷之上,实在是一个无趣之人。”

“我的父母兄长没有爱过我,我亦不懂得如何爱人,所以我很早就决定了孑然一身过完一辈子,我不想害了你,更不想让你难过。”

自懂事起,他如本能一般心系众生,谋天下安定,不断告诫自己个人的得失欢喜是最不重要的。他摒弃感情,用面具盖住自己的欢笑和眼泪,永远做最正确最理智的决定。

即使长年累月守志如他,也有一瞬间渴望爱。

那份情愫如一颗种子,飘飘荡荡落入心田。

多年前时疫的生死与共,互诉衷肠,让它破土而出;姑苏的重逢,更是让感情疯狂滋长。

所以在那座杏花满天的院子寻不到人,才如此失落,一察觉出异样他便狠心压了下去,可是,有些感情面上虽然不显,却在心里枝繁叶茂。

他是爱阿修罗的,一直以来压抑自己的感情,压抑得自己都忘了。

阿修罗全然地怔住了,怀中的剑铮的一声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语气犹疑地开口:“你……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他还不明白么?

他们已经站在帝国权力的中心,前路凶险,他愿陪他去探。

输了,他们一起死。

爱既然不可避免,那就坦坦荡荡。

帝释天抬头目光坚定,他读过这么多书,今晚却将话说得颠三倒四,这是他一生中最勇敢的时刻,“如果你还愿意——”

“我当然愿意!”不等帝释天把话说完,阿修罗猛然向前抓住帝释天的手,他的手心很暖,他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帝释天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角,阿修罗整个身子紧绷,眼中是很纯粹的快乐,没有暴戾,没有血腥。

看着他那呆样,帝释天刚要戏弄,却被猛然抱在怀里。

“永远不要再丢下我了。”

不要丢下我,阿修罗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句话。

起初,帝释天不理解,慢慢地才了解到,年少过得太苦,他唯一信任的人却擅作决定将他丢去封地,从此他不肯信任何地久天长的承诺。

是故要一遍一遍追问,才能换一分心安。

心里泛起酸涩,帝释天捧起他的脸,“对不起。”

阿修罗释然地笑了,指着窗外,“你看,雨停了。”

他推开门,夏日的雨来去匆匆,月亮挂在中天,照得院中积水粼粼。

“明天我们去拜祭母妃,我要告诉她你终于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他的手掌宽而厚,手指修长,完完全全包裹住帝释天的手。

月色朦胧,衬得他的五官少了些许凌厉,比平时更加柔和,他的眼眸亮得能映出山河日月。

夜色宜人,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拓跋一役,初显盛朝之威,多方势力来朝。

以狩猎的名义,各方领主聚于京郊山上狩猎。

阿修罗驰骋于马背上,箭无虚发,百发百中,领主们纷纷鼓掌。

突然一群野猪从灌木钻出,阿修罗从背后箭筒抽出四根箭,拉弓四箭连发,四只猪应声倒地。

猪群最为壮硕的公猪朝乌孙王的马扑来,阿修罗翻身下马,朝野猪的眼睛刺去,一剑贯穿野猪的脑袋,乌孙王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擦拭脸上的冷汗。

阿修罗不紧不慢擦干净剑身,收回剑鞘,回头对吓得面如土色的乌孙王笑:“乌孙王怎么如此胆小,区区一只野猪罢了。”乌孙王无奈赔笑。

其他人也跟着悻悻赔笑,心中各怀鬼胎,这位新帝武德丰沛,跟前几任废物皇帝不同,不可小觑,在场的领主联合起来攻他一个,恐怕也不是对手。

慕容部的四王子不服,他生于草原,会走路便会骑马,多少年穿梭山林中打猎,并不认为长于皇宫的天子比得上自己。加上此前帝释天助慕容部大王子回国争储,更是令他不快。

他几次动手欲劫阿修罗的猎物,非但没成功,反倒被阿修罗羞辱。

夜晚在驻扎营地,阿修罗用打猎所得宴请各方领主。

宴会上,大家急忙奉承阿修罗,慕容部四王子捏紧酒杯,看向篝火的眼神阴冷。

随后帝释天的到来,更让他怒火中烧,要不是这个人扶持大王子那狐狸,王位早就是自己囊中之物!想到这,眼中血丝更重。

帝释天走出营帐,四王子冷眼跟上。

他偷偷摸摸跟在后面,像一条潜伏的毒蛇,远远看着帝释天在树林边跟下属谈话,下属走后帝释天仍在林边吹风。

他环顾确定四下无人后,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轻功飞去,直指帝释天心口。

“盛朝太傅!”

帝释天后退,但已不及躲避,看到来人,迅速冷静下来,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质问:“四王子,这是做什么!”

“到了这时候还面不改色,本王倒是低估了你。”

帝释天轻笑:“你收回剑,本官就当你酒后发疯,不做计较。”

“我凭什么听你的,在这杀了你,可以伪装成被野兽袭击的假象,本王照样能全身而退!”

“是吗?若天子查明真相,必会踏平你慕容部,将你挫骨扬灰。”

四王子犹豫了,他正忖思时,突然一把大刀从脑门劈下,生生将他劈成两瓣,他身体裂开轰然倒下。

帝释天看到后面持刀的黑色身影,面容嗜血而疯狂,宛如来自地域的鬼神。

他扔下刀,跨到帝释天面前,双手小心翼翼捧起面颊,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还好吗?”声音焦急无比。

帝释天轻轻点头。

他颤抖得把人拉进怀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帝释天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我真的没事,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若他伤他分毫,我就将他剥皮抽筋。”阿修罗冷眼扫过地上淌血的尸体。

次日,神宗皇帝对外称慕容氏四王子行刺自己,已被就地正法,将破碎的尸块扔给来使,带回其部落,来使心惊胆战抖如筛糠,在宫门前连连磕头。

阿修罗趁机敲打各方领主后,打发他们回去。

刚打发走领主,阿修罗便拉着帝释天到御书房。

“你认为,一个大国的地理位置,重要的是什么。”他问道。

帝释天略作思索答道:“地缘环境,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更够支撑一国百姓的吃穿;战略纵深,各种地形交错,兼而有之,具备强大的防御性,战时面对强敌亦能拥有充分的时间调整战略。”

阿修罗面带赞许之色,来到一面空白的墙面,撕下覆盖在上面的布,一张南至琉球,北至北海的地图,在帝释天面前徐徐展开。

帝释天惊讶的看着图,良久开口:“这张图……在前朝鄞朝的基础上,版图更大,且兵家必争之地都涵盖其中。”

“对,本朝自太祖建立以来,便不曾拿下河套平原,那里本该是一国的缓冲之地,更是养马之处。南下的琉球,鄞朝覆灭之时,被别族趁机占去。这些,我们都要拿回来!”阿修罗指地图说道。

他收回指向地理坐标的手,转身面向身边的人,双手握住那人两侧肩膀,目光灼灼:“只有你配与我同享江山,让我们一起执掌,创一个盛世!”

帝释天凝视着他,眼角慢慢泛红。

阿修罗目光回到图上的山河万里:“我们与慕容氏终有一战,我预料应该在不久后。”

帝释天盯着他冷峻立体的侧脸,点头表示赞同,沉默半晌,顺着阿修罗的目光看向地图东南角说道:“解决鲜卑之后,琉球之事该提上日程扬州、交州兴练水师,我曾想过围海……不,或许不用那么久,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他们相视一笑。

“不如我们下盘棋。”

两人端坐棋盘两端,阿修罗手执黑子,帝释天执白子。

他们都经历了太多事与愿违,曾经暗生情愫,也曾势如水火。

如今在帝国权力的顶峰,只有他们二人,在这孤高寒冷,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的地方耕耘一生,好在,他们拥有彼此。

他们以江山万里为棋盘,各方势力为棋子,白子与黑子具山河表里之势,春秋生杀之权,构建出盛世的愿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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