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痛快地睡了一天，隔日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

314的高数噩梦仍然没有结束，方瑞雪自然还是他们的好「参谋」。

只是这个学期314的噩梦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大学物理。方瑞雪知道自己的物理成绩再怎么恭维也称不上好，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到底314裏还是卧虎藏龙，波波其实是物理天才，学化学真是浪费人才。

可能是因为刚开学，功课还不紧，赵毅整日地不在宿舍。不要说是想和他说话，方瑞雪就是见面都很难。其实他多少也感觉到了，自从那日之后赵毅就在有意地疏远自己。

他已经得到过赵毅的吻和拥抱，不该再谋求更多。

「你们说大帅最近都在忙什么？」

晚上314里加方瑞雪共8个人聚在一起閒聊，老芋头先提起了赵毅。

「谈情说爱呗！谁不知道他这学期一开学就和甜甜更加如胶似漆了。」猴子酸酸地说。

「真是羡慕死人，什么时候也有女生能看上我就好了。」小孙子语气更酸。

「你们说他们以后能成么？」狗熊问。

「感情那么好，哪有不成的理。」白菜说。

「可大学毕业各奔东西以后就很难说了。」波波补充。

「大帅以后进家搞生化的日企不就完咯！」河马支招。

「要是甜甜现在就要丢下他去日本呢？」方瑞雪忍不住问道。

「小雪儿你不是说真的吧？」河马一副「你别乱开玩笑」的表情。「你是不知道，现在都是甜甜去找大帅的，她只要没课就跑来我们上课的教室等大帅下课，然后两人就开心地粘着去吃饭。有时趁着上大课学生多，大帅干脆就把甜甜带进教室一起上呢。」

「就是就是，这个学期甜甜可积极多了，上个学期还都是大帅主动去找她的呢。」老芋头也补充。

「是吗？」方瑞雪干笑了两声，不想再多说话。

「喂，小雪儿你也说说你和你家小妹怎么样了？」

狗熊过来搂住方瑞雪。方瑞雪一脸不满地用肘子顶上了他的肚子，狗血立刻抱起肚子直叫痛。

「你还好意思问！在这多人面前出卖我！」

「小雪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这不是和我们兄弟见外了吗？」白菜不满的说。

「我家小妹害羞，不准我把我们的事说出去。」方瑞雪抓抓头，随便乱编了个理由。

「难怪你都不说自己的那方面的事呢，我就想我们小雪儿虽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帅哥但怎么也算是耐看型啊！怎么会没有女生爱慕呢？原来是个专情的好老公啊！」狗熊这马屁拍得真不高明。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能饶了你？」方瑞雪狠狠地瞪着他道。

「大爷，那您要小的怎么做？只要不过分小的都照做如何？」

方瑞雪摸摸自己的下巴思考着，这人好象没多大利用价值。

「我看这样，我们班这星期六不是组织到秀山公园看桃花吗？你给小雪儿垫点钱，请他一起去玩一次怎么样？」波波露出整人的笑容。

这个主意好！虽然从小学开始学校组织的春遊大部分都是去秀山公园看桃花，方瑞雪早把那裏的桃花看腻了。

「狗熊，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就这样定了！」

方瑞雪坏笑着拍拍狗熊的肩膀，狗熊已经呈现欲昏厥状。

星期六，方瑞雪一个生化二年级学生高兴地混在生化一年1班的学生裏一起坐上包来的汽车，踏上赏桃花的旅途。

他自然是带了一大袋甜食零嘴，还好有个免费苦力——狗熊，他落得一身轻松。

赵毅也当然还是带着他的甜甜，两人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

方瑞雪一上车就看见两人亲热地靠在一起，酸意从心底泛上来，干脆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

眼不见心不酸！

苦力狗熊提着两人份的东西费力地追随方瑞雪坐到最后一排的双人座。秀山公园在城郊，从学校开车去得2、3个小时。

在车裏闷了不知道多久后，车开始驶入郊外，公路两旁是青葱可人的翠绿，空气异常清爽。好久没有这样悠閒地去踏青了。方瑞雪趴在车窗上感受着呼啸而过的夹着泥土清香的春风，把自己溶进路边这可人的绿意之中，最后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被狗熊叫醒的时候，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下了车，波波给大家一人发了一张公园的门票。五、六十人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始进行爬山运动，不，正确来说是爬楼梯运动。

方瑞雪走得飞快，因为身上没有半点重物。一下子就成了领头羊。可怜的狗熊已经不堪重负，早就远远地落在了大部队的最末尾。

赵毅和甜甜手拉着手向上走，在队伍的中间，时不时地甜甜拿出手帕来给赵毅擦汗。赵毅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美丽的女友身上，哪有时间来多看他一眼。

方瑞雪顿时觉得心裏一酸，就走得更快了，身后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快走了好一阵，突然感到有人拉住他的手，他不禁心臟一阵狂跳。

「小雪儿，你慢点啊！」

转过身来看，原来是河马。

「我高兴着呢，别挡我。」

「好歹也等下大家吧，要是走散了可不好。」

「我是地头蛇，没关係。」

「不成，你还是我们带出来的人，别想单独行动。」

「真烦，我们慢慢走等他们成了吧？」

「好呀。」

「我说，是波波让你来拉住我的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河马一脸紧张。

「你和波波在寒假裏进展得挺顺利的吧？」

「还、还不错吧。」河马顿时红了脸。

「说得具体一点嘛！」

「他暂时答应我了。」

「暂时？」

「现在是『试用期』。」

「原来波波还想退货啊。」波波果然是聪明人。

「胡说，我才不会让他退货！」

「你那么笨，不退货波波这辈子会累死的。」方瑞雪故意逗他。

「你说谁笨呢？不是你鼓励我要勇敢去追求他的嘛！」

河马气愤地搂住方瑞雪就想来两拳，还好他快手挡下，然后附在河马耳边说道：「老实说你和波波到哪步了？」

河马一张俊脸涨得更红了，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

「拉过手？」

点头。

「搂过腰？」

点头。

「亲过嘴？」

点头。

「上过床？」

猛力摇头。

「想吗？」

「他光是站在我面前我就想把他推倒，想亲他，想摸他，想……」

「何骥辉！」

居然有人在叫河马的本名！背后真是凉风习习。

「波波！我刚才在开玩笑呢。」

「试用结束，不合格，次品。」

被判死刑。

「波波，你听我说啊！」

河马像八爪鱼一样往波波身上粘去，波波越走越快，完全不理会身旁那个哭丧着脸求饶的次品帅哥。

后面的大队人马很快跟了上来，前面两个人已经消失得不知去向。

想起落在最后的狗熊，方瑞雪还是决定去慰问一下这免费劳动力。

走过赵毅身边的时候，赵毅根本没看他一眼，反而是甜甜对他点头微笑了一下。

终于上到桃花盛开的山顶，众人各自散去，许多人拿起了相机在桃花从中拍照。

「小雪儿，我们也来拍一张！」

狗熊献宝一般拿出他新买的数码相机在方瑞雪面前晃了晃。

「你要把我拍得帅一点！不然我跟你没完。」方瑞雪用一副顽皮孩子般的模样说道。

「一定！一定！我这可是佳能最新款的机子，千万图元呢！一定把小雪儿拍得世界第一帅！」

狗熊的脖子上、肩膀上、手上到处挂着袋子还举着相机的样子实在无比滑稽，方瑞雪不禁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狗熊举起相机对着他就拍了一张！

「狗熊！」方瑞雪怒吼。

不用看也知道照出的效果如何，狗熊收起相机就抱头鼠蹿。

结果在桃林裏几乎没有拍照。

下了桃林所在的山，再爬上对面一座山，山上有座明代修建的宝塔。

塔大约有‍‌现‎‍‎‌‍代‎‌的九层楼房那么高，方瑞雪爬起来不算费劲，可是苦力狗熊爬到一半就被他甩掉了。

塔顶的空间并不大，遊客大多拍张照后就下去了。

方瑞雪不禁从塔顶的视窗向下张望，听说在塔听呼喊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又能被对方听见的话，爱情就能够一帆风顺。

他突然想试验一下这个传说，就算他只是单恋。于是他开始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没有，都没有！

「小雪儿，我可累死了，你也不等等我。」

苦力狗熊终于爬上塔顶，累得气喘如牛。

「我还以为你会半路逃跑呢！」

「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做逃兵！」

「切，明明是狗熊。」方瑞雪揭他短。

「小雪儿！我可要生气了啊！」狗熊急了起来。

「好啦！今天辛苦你了，拿你的相机来照相啊。」

狗熊乖乖掏出他的相机，于是方瑞雪也随便摆了个POSE，狗熊就快手地照了起来。

照完，方瑞雪拿过相机一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照相总是不上相。

是赵毅的话一定无论怎样拍都会很帅吧？

方瑞雪举起相机也帮狗熊拍下一张，看看效果，活脱脱一隻林间的大笨熊，他不禁偷偷地笑了出来。

「这裏的视野真好，小雪儿快把相机给我。」

狗熊被窗外美景吸引，很快要回了相机对着一片绿水青山认真地拍起照来，活有专业摄影师的架势。

方瑞雪继续从窗子向下张望，寻找那个人。

很幸运，这次被他看见了。

儘管从高处俯视，人似乎都变得如蚂蚁般渺小地被踩在脚下，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赵毅。

「赵毅！赵毅！赵毅！」

他倾尽全力地力呼喊，试图把他所以的感情全部倾注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喊裏传达给他。

只是那声音才出口似乎就被塔顶猛烈的风吹散了，连他自己都听不分明，周围的人自然也是不会注意到。

喊得喉咙发疼也还只能看到那人黑乎乎的发顶。

他正欲放弃，赵毅却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忽然抬起头看向塔顶。

他高兴地拼命向赵毅挥手，可赵毅根本没有看见他，很快又低下头去和他身边的甜甜说话。

和狗熊从塔上下来，方瑞雪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疼，不想喝水的他去塔底的小商店买了一瓶可乐。

可刚买完可乐就撞上了赵毅和甜甜。

赵毅的手还搭在甜甜的纤腰上，让她靠进他的怀裏！

这两人在人群裏真是超醒目的情侣，看得方瑞雪眼睛都酸涩起来。

见到方瑞雪，还是甜甜主动搭话。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多亏有这位兄弟，我还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呢。」

方瑞雪假笑着拍了拍狗熊的肩膀。

「你们带相机了吗？我来帮你们照一张怎么样？」

真受不了，狗熊为了炫耀他那部新买的数码相机还真是走到哪都想帮别人照相。

「毅，我们来照吧！这座塔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赵毅无限温柔地看着她。

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就照了一张。

酸！真酸！

哪里的醋罎子撒了？怎么那么酸？

方瑞雪不禁移开目光不敢看正在照相的两个。

「小雪儿你也去和大帅照一张吧！你们的关係不是也满好的吗？」

听到狗熊的话方瑞雪的心险些停止跳动。

谁告诉你我和他关係好的？没看他都不理睬我吗？

自从那天我拒绝了他做朋友的请求，我们什么关係也没有了。

而且站在他身边会让我自卑。

方瑞雪在心裏不断抗议着，这时甜甜却已经拉着他来到了赵毅的身边。

够了吧！这是算什么？

「狗熊，我不……」

「狗熊，你快些照。」

方瑞雪的话被打断，他的手腕被赵毅抓住然后将他带到身边。

方瑞雪立刻僵了脸，他完全笑不出来。照完之后他也没敢当场检验效果。

约定是下午四点在门口停车场集合上车的，方瑞雪和狗熊早到了近一个小时。

上了车，他和狗熊还是窝进最后一排的双人座。车内可以明显听到众人喊累的抱怨。而那个被判死刑的次品帅哥河马一直黏在波波身边寸步不离，被缠到最后，波波终于还是拗不过他，与他和好了。

波波点完人数，交代完事情，在车开之后就与河马坐在了一起。看到波波亲密地靠在河马肩膀上小憩的样子，方瑞雪不禁羡慕起来。于是他很快将视线从那两个亲密的人身上移开看向车窗外，单调的公路景色让方瑞雪昏昏欲睡起来，结果他真的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行驶了。

当方瑞雪突然意识到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好象有些不太一样的时候，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人，这让他瞬间全身僵硬起来。

怎么会是赵毅！而且他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笑。

「很累吗？」

「有点，你有事吗？」

「狗熊到前面和别人打牌了，让我来看着你。」

方瑞雪直起身子看向车头，果然一群人聚在那裏激动得又喊又叫。

「又不是小孩，有什么好看的？你的甜甜不用管吗？」

「甜甜晕车，吃了药就睡了。狗熊说你睡觉和小孩子差不多，牛得很，担心你撞破头。」赵毅说着竟笑起来。

谁像小孩了？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死狗熊又在这人面前说我坏话！你完了！

方瑞雪斜睨着前排正在吵闹的人，心裏恨恨道。

「你的胃最近没事了吗？」

「好得很。」

「记得每天好好吃饭。」

「你还是别管我了，回去吧。」

「好，我回去了。」

叫他走还真走！方瑞雪感觉拉住赵毅，让他重新坐下来。

赵毅刚坐下，方瑞雪就严肃地板着脸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喜欢甜甜吗？有多喜欢？」

「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赵毅以犀利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你不信也罢，就是单纯想问问。」方瑞雪的眼神开始四处遊移。

赵毅认真地看着方瑞雪好一会，才开口道：「我是认真的，也想过……结婚。」

晴天霹雳！原来从赵毅口中说出「结婚」这个词是如此有震撼力。

「如果……她要离开你呢？而且是不久之后。」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什么也不能拆散我们！」赵毅的声音充满怒意。

「她年底会去东京，去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你别胡说！……我不想讨厌你。」

「所以别陷得太深。」

「你是什么意思？」赵毅的目光裏有一抹严厉的责备。

反正赵毅已经摆明瞭不会和他再有瓜葛，就算被讨厌也无所谓，这一刻他决心不能让赵毅在失去甜甜之后受太重的伤，他想尽可能地保护这个人。

「你可以和她谈谈。」

「多谢，我会的。」

赵毅说完，站起身来，迅速地走回他的座位。

累了，真的很累了。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方瑞雪怎么也无法入睡，耳边儘是赵毅那些带着怒意的话。

隔天，郊遊的照片就洗出来了。

和赵毅的合影真是可笑，两个人一个高大帅气，一个渺小平凡；一个心不在焉，一个作欲哭状，站在一起真是一对滑稽可笑的组合。方瑞雪拿着照片完全不敢看自己，他很想把照片撕做两半，把自己的那半扔掉，可他还是下不了手。

最终他只有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夹进日记本裏写满「赵毅」二字的那一页，每天翻出来看一次。

郊遊回来大约一个星期之后的某天晚上，方瑞雪刚上完校选课回宿舍，半路就被人挡下带到无人的角落。

一如上次的迅速，一如上次的强势。

「甜甜说了，她没有去日本的打算。」

「是吗？」

方瑞雪瞬间有种被人出卖的感觉。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毅急得在我身边来回踱步。

「你要我说什么？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他和甜甜赵毅会比较信谁？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为什么撒这种谎？」

「你既然也说过我是个说话不值得信任的人又为什么要相信我？为什么去向甜甜求证？」

赵毅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撒谎。」

赵毅还是想信任他的，对吗？

「我听同学说的，她已经开始办签证了。」他还是撒了谎。

「怎么可能，她一有空都和我在一起！」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没有别的意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赵毅紧紧抓住方瑞雪的肩膀，赵毅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害怕。

「你爱怎么认为都可以，我无话可说。」方瑞雪撇过头去不看他。

「小雪儿，别这样，我真的不想讨厌你。」

赵毅忽然放软了态度，把头靠在方瑞雪的肩膀上，他就这样被他抱进怀裏。赵毅呼出的热气吹拂在他的颈项上，让他的全身泛起一阵阵战慄的酥麻感。

「那……喜欢我好不好？」

如果时间回到那一晚，方瑞雪觉得赵毅会干脆地答应他的无理要求也不一定。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听到了赵毅的声音。

「你知道，甜甜是无可取代的。」

「所以我只是可有可无的，可是我不介意，真的。」

他知道自己就是贱骨头，可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贱到这个地步。

「我可能根本无法给你，你期待的那种感情。」

「没关係，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

「你想要我怎么做？」

「当你突然想到我这个人的时候，请为我折一隻纸鹤然后交给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这是地下情人的秘密暗号。

「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不要公平只要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小雪儿。」这是赵毅第一次这样当面认真唤他，听起来却那么亲切，仿佛他已这样呼唤过千万次。

赵毅不停地轻唤着他，然后脸也不断向他靠近，他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闭上眼睛。」

赵毅的声音沉沉的，听起来很舒服。他被赵毅的声音所蛊惑了，于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赵毅的气息越来越近，很快就能感受唇齿间弥漫开他的霸气。

方瑞雪激动地抱住赵毅的腰，真想一辈子都不放开。

他也不想与别人分享一个爱人。

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爱情如此卑微。

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承受这样的现实。

他知道一定能收到赵毅的纸鹤，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方瑞雪第二天中午从食堂回到寝室就在自己的书桌上看到见一个形状怪异的纸片。或许那是一隻纸鹤，但他只能叫它纸片。

再怎么恭维赵毅的手也称不上巧，这小纸片一定已经是他加倍努力才做出来的成果吧？方瑞雪将纸片捏在手裏，不禁笑了出来。

他又细细地看了看那张小纸片，发现大约是纸鹤的翅膀部分，内裏有五个歪歪斜斜的字「十点楼下见」。

不认识赵毅的人看了他的字一定想不到这人竟有一张迷倒众生的脸。

晚上十点，方瑞雪准时来到宿舍楼下。四处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就是夜色也掩不去那人的高大帅气。

阳春三月，就是夜也被细雨滋润着，习习春风裏仍带着刺骨寒意。他们并肩走在校园裏无人的大路上。

「好冷。」方瑞雪对着自己的手呵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摩擦起来，试图让机械能转化为热能。

赵毅没有说话，却拉过他的右手紧紧地握进他的手心。这样比机械能转化为热能的效率大多了，暖意从手指蔓延到心底。

夜晚的约会是漫无目的的。

于是方瑞雪提议去夜市街，赵毅一听就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反对。夜市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夜空裏飘散下来的细雨也浇不熄人们对食物的热情。

方瑞雪拉着赵毅一摊接一摊地吃，赵毅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后来也跟方瑞雪一样没形象地品尝各式小吃。

吃完小吃，方瑞雪又拉赵毅去喝豆奶，还是那摊他最喜欢的豆奶。

胃袋裏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之后他们才离开夜市街，走回宿舍。

路上，赵毅说和他在一起久了一定会吃成大胖子。

于是方瑞雪笑着说：「你要是成了大胖子变丑了最好，就不会再有人来跟我抢你了。」

方瑞雪的话裏到底有多少玩笑的成分？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赵毅听到他的话，凝视着他的侧脸许久，握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

走到宿舍楼下，赵毅又直接把他带进黑暗的角落，然后就霸道地吻了上来。

厮磨了好一阵，回到宿舍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了。

方瑞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唇上还留着赵毅的余味，指间还绕有赵毅的温度，心头还残余赵毅的激情。

他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一点也不后悔！

哪怕他和赵毅的关係只能在夜色的掩饰下进行，哪怕赵毅只有这一点点的时间属于他。

他收到的纸鹤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漂亮精緻。

方瑞雪每次都是中午在书桌上发现，每只纸鹤的翅膀内侧都有五个丑陋的字「十点楼下见」。

他每天都会小心翼翼地把纸鹤收进百宝箱裏，他只祈祷着能集够九十九隻。

自从赵毅这个人出现，他那本来只用来存放生活费的「百宝箱」就变得丰富起来，仿佛他的百宝箱就是等待着赵毅的出现一般。

他们的约会总是在每天晚上十点之后，风雨无阻。

开始只去夜市街吃夜宵，天气转暖之后他们开始去走操场。

操场上情侣一对对，刚开始方瑞雪还很不习惯，可是赵毅硬是拉着他走，走到无人黑暗处他就主动吻了过来。

结果，每次方瑞雪在白天裏经过学校操场都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日子过得不可思议的甜蜜。

可是他知道他们的关係永远见不得光。

他开始爱上黑夜。

时间就这样进入了四月。

天气已经明显暖和起来，但赵毅还是一样每晚握紧他的手，将他的体温真实地传达给他。

那天晚上，在操场上，人特别少。

方瑞雪玩笑似的对赵毅说道：「我们来比试一下100米赛跑怎么样？」

赵毅似乎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事实证明，赵毅那样手长腿长的人，跑起步来总有绝对的优势，还没到终点方瑞雪就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

到了终点，方瑞雪喘着大气就一屁股坐到了草坪裏。赵毅直直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就把他从草坪上抓了起来。

「剧烈运动后马上就休息对心臟不好。」

「真讨厌！我累！」方瑞雪不满地蹶起嘴，摆明在撒娇。

「别犯懒，我陪你慢慢走走。」

赵毅宠腻似的帮方瑞雪擦拭额上的汗水，然后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拉着他的身体慢慢前行。

「五一放假前的院运会你报了什么项目？」

「没有。」

「我想看你跑步，想在白天看。」方瑞雪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

「傻子，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把你帅气的每一面都刻进心裏去。」

方瑞雪笑得那么开心。赵毅却没有笑，也没再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