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无法放音乐连结,有点儿忧桑~
-----正文-----
我准时睁开了眼睛。
枕头旁的闹钟不偏不倚指着七点半。
天还濛濛的亮,但是我没有任何迟疑,翻身下了床,走进私人浴室迅速漱洗一番,然后打开衣橱,拉出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在一列烫得整齐笔挺、色彩缤纷的衬衫前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捡了一件蓝色的衬衫。知更鸟的蓝,只是浅了点,像是参杂过牛奶般,有些乳灰色的澈蓝。
这是主人最喜欢的颜色。
和你的眼睛颜色很相配,他说。
伸手在脑后抓了抓,试着让浅金色的髮服贴一些,我在落地镜前仔细打量,确认自己服装仪容都达到了标准。透亮的镜面裡,一个俊俏清雅似罗马雕塑的青年瞬也不瞬的回望着我,跟着我的动作时而拉拉袖口,时而调整衣领。
最后我满意了,在八点整准时踏出房门。
冰箱有一些速成早餐,我随便吃了一些,同时溜了一眼贴在墙上的名单。跳过了前天的玛塔利和昨天的爱尔兰咖啡,今天的主角是越南咖啡。随口吞下了麵包,我从橱柜中拿出过滤器,依序倒入昨夜研磨好的咖啡粉和热水,耐心地等待咖啡一滴一滴落入杯裡。
宽敞的厨房不一会儿就瀰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加了半勺的炼乳,我端起咖啡,踏着平稳的步伐走向休息室。
*******
比起广阔又摆满昂贵傢俱的客厅,休息室空间小了很多,却佈置得更为雅致舒适;两面墙上镶着原木书柜,一面墙上则挂了几幅铅笔素描画,余下的一面是法式落地大窗,正好对着花园,隐约可以看见水池和碎石小径,视野相当良好。室内的摆设也很简单:除了一组布纹沙发和茶几外,只有一架平台大钢琴,以及角落一架黑缎面坠着云母石的精緻屏风。
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坐在沙发裡的男人放下手中报纸,抬起了头。
背着晨光,男人英俊的面容有些冷暗的苍白,深黑色的髮和眼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钢铁般的无情。穿着名贵休閒服的修长躯体明明就这样懒散地坐着,却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早安,主人。」我双膝点地,半跪半爬地向他移动,脸上依旧但着淡淡的微笑,恭敬的双手递上盛着咖啡的托盘,「您的咖啡。小心烫。」
主人看着我,薄唇微勾,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那股过于强大的气场微微隐蔽,气氛顿时明朗许多。接过咖啡,他举杯微饮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嗯,很好喝。」
他正面的讚美让我的微笑更灿烂了一些。
「主人喜欢就好。」
我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取悦你,我的主人。
就算再困难的事,只要你开心,我都会倾尽全力的替你做到。
杯缘按住唇,他想了一下,忽然又放下咖啡杯,举手朝我招了招:「过来,哀。坐在我身旁。」
「是。」我驯服地应着,走到他身边坐下,像隻小猫一样乖巧的坐着,双手交疊在膝上,偏过头,以纯净清澈的大眼微微仰望着他。
我存在的目的之二,就是为了服从你。
不论是什么样的命令,只要吩咐,我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復汤蹈火在所不辞⋯⋯
哪怕你要我入枪林剑海,下九幽黄泉,我都会欣然接受⋯⋯
主人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喝着咖啡。骨节分明的长指偶尔搅动着银汤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除此之外,一片沈默。
时间一长,我的脖子也痠了,只能垂下头,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默默读着秒。
主人没有再理我,空下的一手拾起报纸,再度翻阅了起来。
我偷偷抬眼觑了一下,头版最显眼的一角赫然登着一张主人西装笔挺的照片,神情依然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冷漠。斗大的标题龙飞凤舞的横跨了大半版面:『併吞龙企,云皇垄断成定局』,底下则是满满一整页的方块字,似乎都是和主人有关的。我记得,云皇是主人公司的名字。
好奇心一下子吸引住了我,我以眼角偷偷读着内容,一面朝看似平淡、仍旧悠然浏览着政治版的主人打量着。但视线才微微上扬,突然被一道锐利的眼芒攫住,主人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黑眸,正好和我对上。
我立刻慌张地别开视线,让浏海遮住我半边的脸,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
身为一个奴隶,我很清楚,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没有资格这样对视主人的眼睛⋯⋯
而且这一年来丰富的经验告诉我,不要轻易去挑战主人的权威性⋯⋯
他会生气的,而且生气得全无预兆,后果,却绝不是我乐意去承受的。
可虽然不去看,我却感觉得到,主人的目光时不时在我身上打转。
似乎想要自我身上看出些什么,或做出一些要求,却又只是全然的缄默。
我已经数到了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秒,随着时间流逝,落在我身上的眼神逐渐从原本的平静转为不耐,接着很快成了一种显而易见的烦躁。
突然,主人倏地收起了报纸。
「你除了这样坐着,什么都不会做了吗?」阴冷的开了口,他的脸色很难看。
察觉了他突如其来的不满,我蹙起了眉,脑中迅速地搜索着自己究竟哪裡做错惹他不愉快了,却半点头绪也无。只好垂下头,谦卑的小声询问:「对不起,主人。请问主人希望我做些什么?」
主人没有回答,只是冰冷的望着我,陌生而冷酷的黑眸,映着我茫然无措的影子。
阴晴不定的脸色有些跳动,最终,又成了那样抑郁的恼怒。
没有预警的,他忽然甩开了手中握着的咖啡杯,镶着金边的杯子瞬间飞脱,砸在樱桃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嗙啷!
突然的变动让我措手不及地愣在那爆破的巨响中,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急忙扑向墙角,想去捡起地上的碎片,却被主人的怒喝给震在当场。
「滚!」低低的咆哮声,载满了深沈的怒气,甚至微微发着抖。
「⋯⋯主人?」我望了望墙角的残局,又转头望了望背后那个已经站起身来,似乎在隐忍着极大怒气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维持室内清洁在我的职责范围以内,但是主人的命令却是不能抵触的⋯⋯
「滚。马上给我滚出这个房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句子,字字阴冷,看着我的眼光,像是看着某种噁心的生物,说不出的嫌恶怨恨。
如此明确的指令,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于是我有些狼狈的爬起身,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地离开。
实心木门掩上之前,我匆忙间的一瞥,看见他双手抓乱了一头漂亮的黑髮,微微仰起了头,彷彿在地狱烈焰中等待救赎的罪人,精雕般的面容痛苦扭曲。透过厚重的房门,我似乎都可以听见,主人绝望而沮丧的低吼。
「⋯⋯」
我垂下头,有些落寞的靠在墙上。
我,又惹主人生气了⋯⋯
可我太笨,原因,我总不知道是什么⋯⋯
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