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云在觅王府的这段时日，只要挨凤凰冢近了，就会引起万钟齐鸣，万鸟朝凤。

觅王的确找了许多神医来给他看病，但没有一个能解除他身上的蛊毒。

秦曜不甘心这么白来一趟，想到他师父当年看在顾家的份上收下他做徒弟，如今说不定也会看在顾家的份上给白卿云看病。于是修书一份到宣城，求凌夫人和顾大人帮忙说说情。

没过多久，顾家的书信传来，说他们已经另书一封寄给大蛊师，相信大蛊师看过书信后便愿意替阿蒻医治了。

二人在荆州待了大半个月，也待够了，白卿云便提出要离开。

秦曜以为连顾家的说情也不能打动杨季离，有些摇摆不定。

这时，看过顾家书信的杨季离来找他们了。

不知道顾曙他们在信里写了什么，看了信的杨季离再看白卿云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还莫名其妙地对白卿云说了一句：“沈素那厮真是个混账！”

白卿云不明所以，无法接话，眼睛里全是疑惑。

“哼！”

杨季离并不解释，只是说道：“秦曜说你中了蛊，你对自己身上的蛊了解多少？”

“晚辈曾在翳羚、蓼毐两位手下学习过药理、毒术，对于蛊道却没有天分，因此未能深入学习。只知道体内的蛊名叫‘姑媱’，是一种南疆媚蛊。”

“哼！”

大蛊师冷哼一声，对于发生在白卿云身上的事他还是略有耳闻，毕竟翳羚和蓼毐是他的养女，他多少还是能从两个女儿身上知道一些江南的消息。

所以白卿云身上的蛊以及和沈素那一段他都略知一二，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会乱发善心，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可看了顾家人的信，他恨不得回到八年前，抽当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再把风流成性的沈素的第三条腿打断！

杨季离越想越气，然后又想起一件事：“翳羚上次从皇帝小儿那里带回来一个中了姑媱的小姑娘，是不是和你有关？”

柳银儿不久前被来中原的翳羚带去云南治疗了。

“那位姑娘，正是晚辈的妹妹。”

“原来如此……你与蓼毐熟识，那她应该给你看过身上的蛊。”

“蓼毐的确为晚辈治疗过蛊毒，可惜蓼毐花了很长时间也不能彻底去除晚辈身上的蛊毒。”

杨季离点头：“蓼毐更擅长下蛊，而不是解蛊，她解不开你身上的蛊情有可原。就连老夫，也不能当场将蛊给你解除，你要陪我去云南一趟，我乌族圣女的王蛊能引出你体内的蛊虫。”

当年太子用尽手段也请不来大蛊师出山，顾刺史的一封信就让大蛊师向圣女引见他。

“敢问前辈，我妹妹银儿身上的蛊……”

杨季离拍了下脑袋：“还忘了问你这事儿了，她是你亲妹妹吗？”

白卿云摇了摇头：“虽然我和银儿不是亲‎‍兄‌‎‌‍妹‌‍‎，但自小在一处长大，胜似‎‍兄‌‎‌‍妹‌‍‎。”

“她身上的蛊我还在研究……”

杨季离似有犹豫，向白卿云解释道：“不是我愿意给她用王蛊，王蛊是乌族圣物，用一次就损耗一分，除非万不得已，无人会向圣女求请王蛊。”

所以，杨季离为什么愿意为自己请王蛊呢？

是夜。

梳洗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美‎‎‍‍‌人‎‌‎司乐干脆搬了梯子，上了房顶，坐下望着那一轮凉月出神。

秦曜从他师父院里回来，看见了月下的‍‍‎‌美‎‎‍‍‌人‎‌‎，飞身跃上了房檐。

“阿蒻。”

“从你师父那儿回来了？”

“嗯。”

“我睡不着，所以上来坐坐……我对云南乌族所知甚少，你是杨前辈的徒弟，你应该很了解乌族吧。王蛊，到底是什么？”

青年的喉结轻轻滚动，他以为他师父会有法子解蛊，没想到是用这种办法解蛊。所以，他去问了师父，姑媱到底是什么。

“王蛊，是乌族圣女的共生蛊，王蛊与圣女，共生共亡……”

说是圣女，不过是个名字好听的蛊器罢了。

一只王蛊，最多只能使用六次。

使用一次，就损耗圣女十年的阳寿。

为什么只能使用六次？

一个人高寿的话，算他活到八十岁。

假设乌族每一任圣女的寿元都是八十岁，而被选出来新圣女年龄在十四到十八岁不等。再假设圣女十四岁就继任，并且在这一年就使用了六次王蛊，那她就减了六十年阳寿。

表面上她十四岁，实际上她是拖着一副七十四岁的身体在苟延残喘。

王蛊最多能被使用六次是因为最高记录是使用了六次，事实上大多数圣女一生最多使用个三四次。

用的越多，死得越早。

乌族如今的圣女四十有四，只使用过一次王蛊，若是再给白卿云使用一次王蛊，恐怕就没几年好活了。

白卿云身上带着任务，按理说他不该承秦曜的恩情，但想到银儿身上的蛊……他本来想为柳银儿求一次用王蛊解除姑媱的机会，听闻此事彻底歇了所有的心思，更不打算去云南了。

“王蛊是乌族圣物，怎么能轻易用在我这外人身上？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云南了。”

秦曜目光愈发柔和，应道：“嗯。师父也不会让凰姨冒险的，他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若是真有法子，银儿身上的毒又怎么还没解除？不过，能得到压制也很好了。

白卿云抿唇笑了笑：“无碍，经过翳羚师父和蓼毐师父的医治，我身上的姑媱已经不致命了。留着，也只是每逢节气会麻烦一点罢了……我们下去吧，该歇息了。”

秦曜点点头，下意识就想把人揽住，一起带下去。

谁料，白卿云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转身去爬梯子了。

秦曜揽了个空，在心里懊恼自己的冒昧。

白卿云看着僵在原地的秦曜，半天才反应过来秦曜刚刚那一下是要干什么。

“我轻功不好，所以才用梯子……阿曜你想带我下去吗？”

站在竹梯上的‍‍‎‌美‎‎‍‍‌人‎‌‎揶揄地看着屋顶上的青年，眼睛都笑弯了。

秦曜赶紧把手收回来，留下一句：“我先下去替阿蒻扶着梯子！”

就纵身一跃，落荒而逃。

白卿云好笑地看着在地上稳稳扶着长梯的秦曜，心生一计。

“噔噔噔噔！”

上面的人下梯子的动作特别快，本来还低着头当鸵鸟的秦曜立刻担心地抬起头。

还没等他看清梯子上的情形，就听见一声惊呼。

“呃啊！”

然后，梯子上那道青白色的身影就从天而降。

秦都护眼神一凛，身手敏捷地把人揽进怀里。

月色翩跹，青白色的衣摆和墨底绣金的衣袍纠缠在一起，正如那一弯清泠泠的月与其后敛尽光华的黑穹。

白卿云环着秦曜的脖子，见青年看他看得眼睛都不会动了，轻笑一声。

秦曜被这一声惊回了神智，手一卸力，就想把人放下来。

“走吧，抱我进去，该睡了。”

秦曜手又一紧，稳稳当当地把人抱进了房门。

把人放在床榻上，秦曜吹了灯，就要出去。

这几天他们同院不同房，并不像在江南那样。

“你去哪？”

“我……”

“唉，我身上的媚蛊解不了了，阿曜都不愿意陪陪我吗？”

秦曜刚想说他回去睡觉，就被白卿云打断了。

“那我去把梯子放好就过来。”

“去吧。”

秦曜把梯子放好后，又去耳房打了热水擦洗一番，还回自己房间换了寝衣，拿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才回白卿云房间。

白卿云看他磨磨蹭蹭那么半天才回房，有些无奈。

“阿曜，你也太守规矩了。”

秦曜抿了抿唇，小声问：“守规矩不好吗？”

倚在榻上的‍‍‎‌美‎‎‍‍‌人‎‌‎又笑开：“好了，快上来吧。”

秦曜将衣物放好，像之前那样，躺在了白卿云身边。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具温软的身体靠进了他怀里。

白卿云蹭进秦曜怀里，听着秦曜有力的心跳，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说起来，秦曜也太守规矩了，每次见他都穿得整整齐齐的……总有一天，他要把秦曜扒光。

秦曜看着怀里未施一粉一黛却更显秾丽的大‍‍‎‌美‎‎‍‍‌人‎‌‎，嘴角轻轻勾起，全然不知大‍‍‎‌美‎‎‍‍‌人‎‌‎脑海里想着什么令人肉颤心惊的事。

姑媱，他会帮阿蒻解决的。

师父提出王蛊解姑媱只是为了引他回云南，寻一件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