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爹爹磕头”
砰
“爹爹长命百岁。”
“给爹爹磕头。”
“砰”
“爹爹富贵荣华”
“给爹爹磕头”
……
晨省八叩首,众奴畜今日磕头磕得格外别扭,给男人磕头,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也不嫌多,她们都愿意恭恭敬敬磕,可是今日男人的脚下,居然跪坐着一个小畜生,年纪十五六岁上下,脸上还透着一股稚气,憨笑着依偎在男人身边,也不懂避讳,按道理,上级奴畜跪拜主人时,下级奴畜是一定要避开的,以免乱了尊卑,可她明明是连调教都没有完成的受训小畜,竟然大咧咧地把满堂奴畜的头都照单全收了?
还听说就是因为对她过于严苛,家里的嬷嬷被遣散了三分之二,昨晚还僭越家规,和莺儿一起侍寝了,连累了翡儿和云雀现在还跪在打狗房里,等待挨打。瞧她红粉霏霏,晕晕乎乎的模样,似乎还未从昨晚的初夜中醒过神来,一副回味无穷的贱态,真是神憎鬼厌!
所有的奴畜难得同仇敌忾地厌恶起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奴畜。
再过两个月,等她完成调教,定了级别,只要在我之下,看我不整死她!几乎所有的奴畜都暗暗这样发誓。
但是她们全部人的愿望都要落空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颠覆了她们对奴畜规的认识。但也加深了她们对男人的话是一言九鼎的遵崇。
“请爹爹训话。”叩首完毕,一等畜玉琅照例喊了一嗓子,便和其他奴畜一样,双手撑地,塌腰抬头,仰慕地看着男人,摆出聆听教训的跪姿。
男人拍了拍幽夜的头让她跟着学:“爹爹教导你们时,一定要用这个姿势跪着听,表情要充满崇敬和恭顺,你也做做看。”
“是。”幽夜乖觉地转身朝着男人跪好,姿势很标准,也很优美:“爹爹,小畜生跪得对吗?”
“对,很乖。”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神情变得严肃威严,扫视了一遍底下的奴畜,又看了看堂前侍立的两名留任的嬷嬷,朗声宣布:“今天爹要给你们添一个小娘。都睁大狗眼看清楚了,跪在爹脚下的这条母狗,她叫幽夜,是一条听话的好狗!她的名字是爹赏的,秀外慧中,恪守规矩,孝顺殷勤,合爹的心意,是你们这些贱狗的榜样。故而免除她余下的调教,即日封为一等畜。”
幽夜张大了双眼,脑袋懵懵的有点不敢相信,直到男人踢了她一脚:“还不谢恩。”
她才反应过来,咚咚地磕头不止:“谢谢爹爹,谢谢爹爹恩典,谢谢爹爹……”
玉琅跪在阶下,虽然惊讶,虽然不是滋味,还是不得不依着规矩领导全体奴畜行礼:“都给幽夜磕头!”
众奴畜压着心头不满,恭敬地磕头喊道:“恭喜小娘,贱畜见过小娘。”
男人一回头,看只有玉琅直挺挺跪着不动,怪道:“你这骚货,让别的母狗磕头,你自己怎么不磕?”
玉琅还在恼恨昨日男人把新赏给她的衣服拿走,去给这小畜生穿了,这时男人挑她的理,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爹爹忘了,贱妾也是一等畜,资历在她之上,怎么还给她磕头?”
平日玉琅顶撞耍脾气,男人多少都会容忍,今日却听着这辩驳之语异常刺耳,怒道:“下贱母狗,以为自己是谁?我能封你做一等畜,也能夺了你一等畜的资格!”随即向所有奴畜道:“一等畜玉琅,狂妄放肆,冒犯主人,降为二等畜!”
“爹爹?”玉琅惊呼:“贱妾入府以来,一直都是一等畜,服侍爹爹也尽心尽力,并无大错,爹爹为了一个小畜生要降我做婢?”
男人更加恼怒:“做婢你也配?你本来就是狗!看在你一向卑贱恭顺,曲意奉承,老子才抬举你做个一等畜,你竟以为真的是我的妾了?既然你嫌弃二等畜不想做,那就降为三等畜!“
玉琅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全身都抖个不停:“爹爹,爹爹,爹爹不念贱妾服侍了这么久,也念我从侍郎府出来,就给爹爹做狗,贱妾出生官宦,低三下四的活计,贱妾实在是不会的,还求爹爹开恩,还让贱妾,不不,贱婢做二等畜吧?“
这话正踩在男人的神经上,不由恨得冷笑起来:“你也敢和我说出生?怎么?你是吏部侍郎的女儿,我只是一介布衣出生,我配不上让你做狗来伺候是不是?“
玉琅大惊,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磕头:“爹爹息怒,爹爹息怒,贱妾不是这个意思,贱妾该死,爹爹重重责罚贱妾就是。“
男人指着门口的嬷嬷骂道:“你们就听她在这里大放厥词?眼里还有主子么?还不给我抽她!“
两个嬷嬷还未从大裁撤中镇定下来,正不适应如今的编班和职责。故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来教训玉琅,听到男人怒火中烧的怒吼,才急急忙忙冲到玉琅面前,一个揪住她头发,另一个扬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抡了下去:“狗东西,满嘴喷粪!你已经做了狗了,哪来的侍郎家的小姐?不安心做狗,打死你!打死你!“
玉琅很少被嬷嬷这样不留情地抽打,又疼又委屈又怕,只是哭着求饶:“贱妾知错了,啊,啊,知错了,知错了……“
男人却不解气,仍指着她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侍郎家的一个庶女,就自视清高了?莺儿不是先皇的独女,前朝的公主?幽夜不是昔日丞相家的千金?谁不比你高贵?也不是一样老老实实在我脚下跪着当狗!你倒敢先不安分起来!“
全体奴畜听他这么一说,都不免感到心惊肉跳。她们中的大部分都知道莺儿的身份,却从不敢公然提及,而幽夜的来历,几乎无人知晓,男人毫无顾忌地捅破了两人的身世,奴畜们心生自卑之余,不由得越发崇敬男人的尊贵无比。就是挨着嘴巴的玉琅也顿有惭凫企鹤之感,整个人都蔫了。
莺儿和幽夜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想:原来她就是阜阳公主,难怪有点眼熟,气度又这样好,真令人自惭形秽。
一个想:原来她是朱丞相的千金,她一家离散,死生各半,小小年纪沦为贱畜,实属可怜,也无怪她有点骄纵。
男人震慑了满堂的奴畜,玉琅也没了嚣张气焰,抬着脸乖乖挨巴掌,哭声也渐渐止住,只剩下驯服畏惧,男人这才格外开恩挥手叫停:“先别打了。“
玉琅顶着一张满是巴掌印的肿脸,软下身段给男人磕头:“谢谢爹爹教训,谢谢爹爹饶恕,贱妾再也不敢了。“
“你还在自称贱妾?“男人沉着声音一吼,玉琅居然全身都颤抖起来,结结巴巴改口:”贱婢……不,不,贱畜,贱畜错了,贱畜再也不敢顶撞爹爹了。“
男人严厉地瞪着玉琅,重新宣布:“母狗玉琅,肮脏下贱,不服管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降为四等畜……“说到这里,见玉琅跪在那里缩着身子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很是可怜,想起往日恩爱缠绵,到底割舍不下,便语焉不详地加了一句:”……以观后效。“
“以观后效“四个字却如同一碗参汤,吊起了玉琅垂死的身心,给了她一线生机,她憋了憋气,让自己跪正,不能在其他奴畜面前丧失了颜面,我就算降做了四等畜,也是和她们不同的,待爹爹消了气,一定还能让我恢复一等畜身份的。
“贱畜恭领爹爹责罚,谢爹爹恩典,贱畜一定好好悔改,望能得爹爹原谅。”
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整个人都和以往的盛气凌人天差地别,跟换了个人似的。
男人气顺多了,语气也就柔和了不少:“知错就好,现在爬过来给幽夜磕头。”
“是。”玉琅再不敢任性,忍气吞声爬到阶前,小心翼翼地向着幽夜磕头道:“小娘在上,贱畜玉琅,见过小娘,给小娘请安。”
幽夜仰起头,心里说不出得爽快,她入府没几天,就见过玉琅一次,那是好几个二等畜簇拥着这个不可一世的一等畜到院子里闲逛,听说嬷嬷们调教小畜生呢,一群人特意绕到调教所观看,指指点点,让嬷嬷们要从严教育,多加打骂,还让幽夜爬给她们看,挑了许多毛病出来,害得她那日整天都没有饭吃,又被藤条抽了好几十下,那时她们地位悬殊,幽夜也只有躲在被子里哭鼻子的份儿,今天仗着男人撑腰,总算是报仇了。
“你以后要乖乖的,不许顶撞爹爹,也不许对我无礼!”幽夜仿佛又找到了昔日做大小姐的神气,趾高气昂吩咐道。
玉琅也不敢不回答,压着怒火,磕头应道:“是,遵小娘教导,贱畜一定循规蹈矩,听爹爹的话,尊敬小娘。“
幽夜还要再教训她几句,被男人按着头压住了:“留着日后慢慢教导吧。玉琅,滚到四等畜队列去跪着。”
“是。”玉琅恭敬地再向男人和幽夜各磕了一个头,顺服地朝着四等畜的队列爬过去,老老实实在队伍尾端跪好了。
“往日都是她在编排侍寝的名单,和我屋里值日畜的轮班,今后就由你来做吧。”男人怜惜地看着稚气未脱的幽夜,话刚说出口,又觉得这样的差事对这么小的幽夜来说有点负担不起,沉吟了一下,向下吩咐:“莺儿,爬过来。”
“是。”莺儿快速爬出五等畜队列,爬到台阶下,向两人行礼:“贱畜给爹爹磕头,给小娘磕头。”
男人看了莺儿一会儿,深沉的眼眸下似乎还暗藏着许多不能明言的心思:“五等畜莺儿,狂妄放肆,昨日和爹顶嘴,现将你降为六等畜,随侍幽夜……以观后效。“
莺儿身子怔了怔,昨天顶了男人的嘴,她也知道男人不会轻饶,男人说好今天再罚她,不管是大板子还是皮鞭,她都做好了准备,不曾想却是这个罚法。她甘为贱畜,只想伺候男人,并不想伺候别的人,为了男人,她可以向任何人,任何畜生低头,忍受欺辱,这不表示她能全心全意去侍奉另一个人。
但同样是“以观后效“几个字,多少给了她一点期盼,说明还有重新回来伺候男人的一天。她压下伤心,闷闷地给男人磕头:”是,贱畜谢爹爹责罚,贱畜定会好好服侍小娘,将功补过。期盼爹爹能宽饶贱畜。“
“小娘还小,管理母狗的事务,你多多帮衬着些,还有……”男人轻声叮咛:“小娘的奴畜规还没有学全,你伺候着她学好了。”
“是。”莺儿恭恭敬敬应道。
“记住。”男人严肃补充:“是让你伺候小娘学家规,不是让你教她学,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许触犯小娘,小娘的奴畜规若是学不好,我唯你是问,但你若敢倚老卖老,冒犯小娘,我揭了你的皮!”
莺儿抖了抖,恭谨地磕头道:“谨遵爹爹慈令,贱畜绝不敢冒犯小娘威严。一定会老老实实听小娘使唤,用心服侍好小娘的。”
男人又招过原先服侍玉琅的两个六等畜,让她们和莺儿一起再给幽夜行礼。
“按制度,一等畜可以配两名六等畜服侍,你年纪小,身体也不好,我特别恩赐你用三个六等畜,这三条母狗都归你使唤,你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要干什么,不听话的,可以直接打死,不必来请示我。”
幽夜刚听男人叫莺儿过来,命令她帮助自己管理母狗,心里有些不快,感觉男人相信莺儿更在相信她之上,此刻听男人说可以直接打死六等畜们,倍感受到抬举,心情顿时又舒畅起来,笑着给男人磕头谢恩:“谢爹爹,爹爹对我太好了。”
磕完头向下看了一眼三个跪得规规矩矩的母狗,心念一动,仰头憨笑着问:“爹爹,她们既然是我的狗,我可以给她们改名字么?”
男人自从养了奴畜,还未有一条狗敢这么跟他随便提要求,不觉唐突,反觉颇为有趣,笑着和气地说:“是你的狗,自然可以改名,你要赏她们什么名字?”
幽夜贴着男人大腿蹭了蹭,道:“我小时候养过两条真狗,一条叫来福,一条叫欢欢,玉琅原先用的两条狗,就改名来福和欢欢,爹爹说可好?”
“嗯,果然好听。“男人大大地点头:”名字取得不错,来福欢欢,还不谢谢小娘赏你们新名字。”
两个六等畜就算不喜欢这样狗味儿十足的名字,也不得不做出欢天喜地的模样,连连给幽夜磕头:“谢小娘赏贱畜名字,贱畜很是喜欢。”
“至于莺儿么……”幽夜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她曾经听过的最下贱最难听的名字,刚有一点灵感,就被男人断然喝停了:“莺儿的名字不能改。”
幽夜诧异地抬起头:“不能改?”
男人正色道:“对,莺儿的名字是爹取的,你不能改爹赏的名字。”
低头跪着的莺儿本来情绪低落,此刻听男人这样说,心头漾起一片暖意,幽夜却整个人都酸溜溜的,但她不蠢,懂得分什么时候能和男人装傻卖乖,什么时候不可以顶撞,立刻强堆起笑应声附和:“原来莺儿的名字是爹爹赏的,怪道这样好听,自然是不能改的。”
“真乖,”男人揉了揉幽夜的脸,笑意里又多了几分温存:“爹爹再给你一个恩典,一等畜幽夜不必受嬷嬷管教,也不必参加月例的调教,除了我,谁也不许打骂你。”
幽夜正是担心会被嬷嬷们秋后算账,闻言喜出望外,男人这是真心疼爱她啊。正要跪好了磕头谢恩,只听男人又不紧不慢补充道:“非但你是特例,就连你的三个六等畜,莺儿、欢欢和来福,也恩准不必再受嬷嬷调教,她们就交给你,由你管教,除了爹,只有你能打骂,记住,这是我对你的特别恩典。”
男人的重音字字落在“你“上,听着无限宠爱集于幽夜一身,乃至鸡犬升天,连伺候她的三条狗也爱屋及乌地得了特权。幽夜虽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劲,可脑子一时也转不过弯来。
“贱妾谢爹爹大恩。”幽夜毫不犹豫地磕下头去。
莺儿三人也跟着磕头:“贱畜谢爹爹恩典。”
其他奴畜的鼻子都快气歪了,玉琅更是心碎了一地,男人以往再怎么疼她,也反反复复告诫她要受嬷嬷们的管束,牢记自己是个下贱畜生,如今这样抬举这个小丫头,莫不是把她当成正儿八经的妾室了吗?连小丫头身边的狗都身价不凡了,那以后自己还有地方站么?怕不是那几个六等畜也要爬到她头上拉屎拉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