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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你的花死了,我种了新的,花期在六月,你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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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辱人的话有模有样地奉还,覃显把他的手握紧了:“那要在这里做吗?”

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听见没有,陆时蹙眉,挣开了他的手:“放开我...”

覃显攥住他逃脱的指尖,沉默地注视了他许久,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我错了。”

覃显的眼睛有些红,虚弱的声音喷洒在氧气面罩上,很快就形成了浓郁的白雾。

“那次是骗你的,那年在医院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人进来我们的病房。我太生气了,所以也想撒个谎骗你,想让你也知道被骗是什么感觉,对不起。”

“我也是骗子,恶心你是谎言,不爱你也是谎言。”

“因为没办法在你戏耍我的时候承认爱你,没办法在你爱着别人的时候承认爱你,所以才一遍遍说难听的话欺辱你。”

“我以为我会死,所以才把照片掉在你面前,想在你这里也争一回胜,所以才给你看那些东西,不是故意的,所以才答应放你走。”

我后悔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陆时不会留。

“那个问题的答案,是或者否,对我很重要。”

陆时怔了怔,覃显的手指根本没有用力,但他依旧停滞在了覃显的手心,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很热,逐渐开始发麻。

然后他猛然抽出了手,高扬起来,呼吸急促,手掌重重地落下,却又在覃显毫不躲闪的目光下停滞了,绕开了呼吸面罩,扇过覃显的耳侧下颚。

“何必呢。”陆时说。

他转头就走了,病床传来嘈杂的响,三人惊呼着去扶跌倒在地上的覃显,而覃显只是爬在地上,呼吸罩拽掉了,输液管也崩开了,满头大汗,气都喘不上,想要追上陆时的背影。

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循环,当年是他决绝的离开,如今也是他跪在地上求人别走。

陆时没有回自己的家,他还是去了覃显关他的那间房,没有密码,他随手试了试指纹,门就开了。

没有再试别的,因为已经有了答案,他径直走了进去,短短一个下午,花园里的花就已经开了不少,一簇簇热烈的绽放着鲜红。

他坐在那张乌木椅上,天色已经暗了,阴沉着,似乎要落下雨。

捣鼓了一番那个旧手机,他发现那个手机果然有两个系统,两张卡,一张是他当年折了后欠费自动停机的卡,一年后被覃显补办了。

覃显自己给自己发短信,发了六年。

“你在哪?”

“我找不到你。”

“我不怨你,老师,你回来吧,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

“高考那天在考场门前见了一个人好像你,那么多人,我一定是眼花了,可是他真的好像你。如果我没有拆穿你就好了,那样你是不是就会带着花来接我?”

“我错了,老师,你在怨我吗?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你也骗了我,我们两不相欠了,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想见你,我好想你。”

“我妈死了。”

“我以为我会笑出来的,毕竟当年是她不要我,但是看见她的遗像,我还是哭了。我以为是我拖累了她,我以为不要我了她会过得很好,原来她还是过得那么惨,死得那么早。”

“老师,你过得好不好?”

短信一页接一页地翻,时间大多都是半夜,还有许多日常分享的生活,日期一直跳到奶奶去世的那年冬天,陆时咬着嘴唇,眼瞳颤了颤:“不好...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谁也没有了...”

“老师,我只有你了。你在哪里?能不能也带上我。”

“我的病已经好了,大学也很努力,不会拖累你的。”

“不要丢下我,老师,求你了。”

“老师,我好想你。”

“陆时,我好想你。”

“我恨你。”

“骗你的,我爱你,你能不能不要爱别人?”

“求你了。”

他们纠缠的、分别的、重逢的这么好几年,欺骗和算计,妒忌和猜疑,哀求和乞怜,口口声声说的爱和恨,真里藏着假,假里掩盖真,都在这里了。

「那你呢?何必呢?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所有的答案,也都在这里了。

陆时把手机关上了,他在那张乌木椅上哭,像从前一样,窗外的花在凛冽的冬风里迎风盛大的开着,他的眼泪也在地上绽开了无尽的水花。

他回归了自己的生活,工作果然被辞退了,还好他不急需用钱,他不再找家教,只是慢慢开始四处投简历,面试,很快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

半个月过后,他的小区外又开始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每天都站在那里,提着不同的点心,等着陆时回家,跟着陆时进小区,上楼,然后连人带点心被拒之门外。

“我同事推荐的这家的点心,很好吃的,你拿进去吧?”覃显在门外敲门。

“不需要。”

“你种的花全都开了,很漂亮,你要去看看吗?”

“不必了。”

覃显再说什么,陆时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做饭,老旧的抽油烟机声音太大,呼啦啦的响,把他的耳朵全占住,门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覃显还是每天来,跟着他,站到深夜才走,又在大清早拎着不同的早餐出现在他的门前。

这样过了近两个月,覃显拄着拐杖,瘸着一条腿,陆时难得在门口分了他一个眼神。

覃显笑得很心虚:“被车撞了。”

陆时没搭理他,又目不斜视地往前面走,上了楼,覃显在楼梯口绊了下脚,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拐杖敲出极大的声音,陆时也没有回头。

覃显只能死皮赖脸地跪在地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脚:“春天都要过完了,你种的花,我养不好,全谢了。”

陆时抬腿挣了挣,覃显抱得紧,像当年强压着他一起在床上午休睡觉一样,他没挣开,只能无奈地看着人不要脸的样子:“已经过了花期了。”

就好像是在说,我给你的爱已经过期了。

可覃显依旧没脸没皮地趴在地上:“那我再种点别的,花开了你愿意来看吗?”

陆时盯着他,没说话。

“你来吗?”覃显也不松手,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熟悉的眼神,熟悉的面部表情,熟悉的紧张,他总是能在覃显的脸上看见二十岁的那个男孩,即使已经时过境迁。

“你先起来。”

他叹了口气,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又把拐杖递给覃显,覃显得寸进尺想要拉他的手,被他一言不发地躲开了。

“你也知道讨好一个人要带点心,要说好听话,要看人脸色。”

“你也会爱人啊,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我?”

陆时攥着手,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吐着那几个月的委屈和不甘:“把我绑着,玩弄我,羞辱我,怎么下贱怎么骂,我难过了痛苦了,你就痛快了吗?”

“你要恨我就恨我,为什么又要打着爱的名头来伤害我?现在两败俱伤了,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对不起...”覃显拄着拐杖,抖了抖,偃旗息鼓地垂着头,面对事实和质问无可辩解。

“你还记得你当年怎么和我说的吗?”

陆时把六年前的话还给了覃显:“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他转身就开锁进了门,要关门时又回过身,盯着覃显那条瘸了的腿:“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别指望我还会同情你。”

覃显就知道,陆时已经猜到他是故意被车撞了的。

第二天,陆时的小区门外不再站着人,第三天也是。覃显消失了半个月,最后养好了腿,完好无损地捧着花站在了陆时面前。

他穿着一身黑,站得笔直,紧张地抠着绑花的火红丝带:“陆时,你的花死了,我种了新的,花期在六月,你来看吧?”

陆时没有说话,只是长久地注视着他,目光就好像穿过了经久的时光,回到他们最初最平淡又热烈的时候。

“还有好几个月,你刚好也可以把我锁在那张床上,把所有的都重新做一遍。”

“我做你的‎‌按‌‍摩‎‌‍‍‌棒‍‍‎,你也给我喂‎‌‍春‍‎‍‌‎药‌‌,给我塞跳蛋,给我戴尿道锁,让我憋着尿,不让我‌‍‌‍‎射‌‍‎‍‌精‎‌‍‌‍,怎么骂我都可以,做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陆时不回答,他还是像从前那样自说自话,喋喋不休:“等到花开的时候,就重新允许我追你吧?”

他的手伸出来,手背上是那颗嵌进肉里的钢钉,手心里是一把精巧的铜钥匙。

陆时的视线下移:“腿好透了吗?”

覃显眨着眼睛,还以为是在关心他,疯狂点头。

陆时向前了两步,接过了钥匙,在覃显的脸色逐渐欣喜时猛然抬脚,直接把人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哐啷一阵响,覃显一路滚到了最底层,摔得四脚朝天,好一会儿才捂着后脑勺爬起来,那捧花滚了一路,花瓣碎了一楼梯,最后被他的手臂和后背压住了,幸存的那些也全碾出了汁。

他的脑子钝痛,紧接着神经也抽痛起来,眼冒金星地顺着花路望向陆时,呲牙咧嘴,却连乞怜都不敢讲大声,只能委屈地睁着眼睛:“痛...”

陆时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能故意被车撞了,我看你也不怕这点痛。”

他把钥匙扔下去,小巧的玩意儿砸到了倒数第三阶楼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接着当啷当啷地一路滚到了落魄又狼狈的覃显脚边。

“我不要你的钥匙。”

覃显瞧着他,才刚因为他拿走了钥匙而扬起笑容逐渐变成了苦笑,嘴角抽动了几下,彻底笑不出来了,向下撇了去,眼里也暗淡了。

他垂头丧气地撑着摔麻了的屁股站起来,拎着那捧破烂的花,最后看了一眼陆时,嘴唇抖了抖,丧家犬一样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准备往楼下走。

陆时靠在栏杆上,垂着眼,轻轻开了口:“你明天还来吗?”

“...”覃显猛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一瞬间又亮起来,身上灰扑扑的,却像兴奋的狗摇着尾巴一样,紧张地抿着嘴,紧紧盯着陆时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可以来吗?”

陆时没有再搭理他,转身进了门。

在门将要闭合的那一刹那,覃显像那年一样笑起来,咧开了嘴角,露出两颗虎牙,又好像回到了二十岁,阳光透过窗照在了他的后背,楼道的感应灯被他喊得亮起来,与日光争辉。

“来!我明天也带着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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