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少年的面容和轮廓变得朦胧不清,某些东西反而格外清晰,比如真诚、忐忑,和汹涌澎湃的爱慕。
时萦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幺东西砸碎了,坚硬的外壳一块块掉下去,露出里面柔软的心瓣。条件反射地“不”了一声,明明声音那幺小,小得她自己都听不见,叶巡却听见了,放大千倍百倍,敲打在心坎上。
——迷上一块木头是无奈的,可如果迷上的是一朵花,她下定决心要装木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等着他说喜欢,再准备好拒绝,那便令人暴躁。
情急之下,他就像个狂热的赌徒,孤注一掷地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接吻,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完全凭着本能和欲望掠夺;又好像是最后一次,要把所有没机会说出口的渴慕思恋,统统在这一刻燃烧成灰!
少女脑中一炸,一时间竟然来不及有丝毫反应,愣愣的由他撬开了自己的牙关,舌头顶进来狂热地扫荡。血往脸上涌,手脚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甚至有些麻痹的感觉从指间上蔓延起来。
周围的世界化作一片虚无,时间的概念不复存在,只剩下口腔里彼此交缠的气息和唇舌交叠的触感,挑动着最原始的欲望,炽热缠绵、直抵灵魂。
直到肺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榨干,他终于松开她的唇。
叶巡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有点慌张又存着点侥幸心理,像是个等待宣判的囚徒,小心翼翼观察着眼前这位法官的表情。
——她会说什幺?是勃然大怒质问他,还是再也不理他了?亦或许是......同意了呢?
时萦瞪着他,可那浅褐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水雾让这个瞪视变得柔软而迷蒙。她竭力想让声音保持足够的严厉,但那细微的沙哑却让说出的话变了味道:“我嘴唇被你咬破了......”
叶巡脑子里轰得一下就着了火——
这和默许有什幺区别?!
他像是久困出闸的猛兽,一把擡起她的下巴,带着那股想将她揉碎了生吞入腹的力道,狠狠摄住她的唇。满心满脑只剩下侵略的欲念,蛮横地钻进她的口腔,舔过每一寸角落,缠上那个瑟缩的小巧舌尖。
时萦被他吻得脑袋晕乎乎的,唇瓣在重重的厮磨中有些泛疼。他烫热的鼻息喷在脸上,令她心脏咚咚直跳,血液打得耳膜汩汩作响,浑身酥软发麻,只能虚虚挂在他怀里。
她本可以推开他,却放纵他恣意妄为,偷偷品尝着禁忌的滋味。心脏的某一处不由自主地塌陷下去,那感觉有点酸有点涩,余味却是甜的。
幽静昏暗的教室里,粗重的呼吸和唇齿间细微的津液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叶巡只觉得再亲下去某个地方就要硬到爆炸了,他不敢再挑战自己那已经无限接近于零的自控力,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唇。额头相抵,喘息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怀里的人:
“你同意了对不对?嗯?”
“......”
教室里异常安静,楼外的人声和脚步,窗外枯枝上的落雪,甚至于他们彼此相对的呼吸声,突然都变得格外明显。
时萦的脑子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警告着她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另一半却叫嚣着要不顾一切地答应。天性保守的那一面很快占了上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怎样的家庭,更何况......他是警察的孩子。
但她也无耻地不想拒绝,毕竟只要想起他喜欢自己,心脏就像充了气一样发轻。她舍不得这种短暂的快乐,只想自私地将它无限延长下去。
沉默许久,少女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悠远深长的叹息,语气里有微不可查的苦涩。
“......我考虑一下。”
“好,我等着。”叶巡脸上失落一闪而逝,但他没有一丁点不愉快的表示,甚至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他在面对自己时那不同寻常的耐心,“收拾东西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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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下班放学的人群和这场小雪一样冲刷着城市中心。一辆纯黑色的宾利慕尚加入晚高峰的洪流,车外大街上的人潮汹涌和喧嚣似乎离得很远,听不真切。
陈舒岚向来对两个孩子坚持富养的方针,听说叶巡每天打车当即给他配了个司机。叶冬在基层干过几年,一贯对这种奢侈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反对:一是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和老婆吵架;二是榕城的几起凶杀案没破,有人接送确实更安全。
前方路段出了追尾事故,两条车道只剩一条能走,车队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叶巡倒是一点也不急,甚至巴不得这队伍再长一点,排到明天才好。因为某个被自己连哄带骗、连拉带抱“请”上来的人,就安安静静坐在离他咫尺之遥的位置。
时萦上车之后就抱着书包缩在一边,仿佛根本不记得有他这个人,只盯着窗外雪花出神。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引起她的注意,十分臭不要脸地凑过去和她挤在一起。
“咱们两家小区很近,以后我每天接送你好不好?”
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离得近了总能闻到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不是体味,也不是熏香,闻着又很让人上瘾。就像发情期的雄兽能闻到的气味,并不通过空气扩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
“不好。”她言简意赅地拒绝了。
少女一小片白皙的脸颊,反射出车窗外路灯的光,被蹂躏过的唇有些微微泛红。叶巡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她脸上流连,想靠近她的冲动很贪婪,似乎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幺发现你没扔我那封情书的?”
他顺着她清瘦的脊背向下摸索着,探到腰间,将她紧紧压在自己怀里。时萦终于把脸转了过来,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见状,叶巡嘴角一勾,眼神也多情起来:“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简直像一头被驯化了的野兽,在主人面前缩起獠牙,除了呜呜哼着要爱抚,没有别的筹码。
这话说得太没羞没臊了,时萦感觉咽喉间莫名发紧,或许是想掩盖发热的面颊,匆匆别过头去:“不想知道了。”
“......哦。”
反正他也不是很想说自己捡垃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