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6“人不一样,受伤了会自己好,所以只要没死,就可以一直受伤。

热门小说推荐

从那之后,白劭开始有意无意观察安垩。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次安垩考得不算太糟,等真正考得很差的时候,安垩捅自己拿的就不会是笔了。

他怕再看到安垩自残,安垩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像是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注意不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没办法突破那厚重的隔阂,闯进那个世界。

安垩流泪的时候没有声音,不会哽咽,不会啜泣,不会吵到任何人。

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花瓶,外壁不停流淌清澈的水行。

太安静了,所以白劭之前都没发现,安垩哭得这么频繁,有那么多难过的事。

明明只是考试考得没有很好而已,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伤心。可能他妈给他的压力太大,从小到大一直催眠他考不好他一辈子就完蛋了,搞得他成绩稍微不理想就觉得天要塌下来,看不到希望,活着没有意义,可以去死了。

天还没塌下来,安垩会先把自己搞垮。

比起第一次用笔尖刺穿皮肤的自虐,安垩更常使用的方法是用牙齿咬自己的肉,那样既不会出血,也不用擦药,不用等伤口愈合就可以进行下一次的啃咬。

他的两条手臂内侧布满一圈圈齿印,咬得轻的时候只有凹陷的印子,咬得重的时候就会是肿胀的红,然后慢慢变成瘀青的紫。

考试天天有,只要哪一次分数达不到安垩订的标准,他就会开始虐待自己。

有一天,寝室里,安垩坐在书桌前,没有声音,如果不去特别看,不会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今天新发下来的周考卷子,那张纸已经被揉烂了,摊开后挤满难看的皱痕,上面分数的红字被捅出千疮百孔。

白劭心想,安垩也有正常的一面嘛,试卷弄得他不高兴,就拿卷子泄愤不是很好吗,干嘛非得弄残自己。

刚这么想没多久就看到安垩卷起袖子,低下头靠近桌面,毫不犹豫对着手腕张开口,两侧尖锐的犬牙刺进皮肤,安垩咬得很用力,下半张脸绷得死紧,苍白的手臂很快泛红,但他没有停下,口水溢出嘴角,牙齿还在不停地往肉里钉。

好像一点都不会痛。

也只是好像而已,安垩很痛,从他打成结的眉头就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很痛,从他红透的眼眶和鼻子、川流不息的眼泪,就能看出来他的内心很痛。

但他的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似乎已经麻木了,无情地、认份地去承受惩罚。

白劭站到他桌子旁边,说:“你能不能换个东西咬?为什么一定要咬自己。”

安垩这次没太投入,能听见白劭的声音,放开咬着的肉,擦干净嘴角的口水,说:“东西咬了破了,就坏了,要买新的。人不一样,受伤了,会自己好,所以可以一直弄,只要还没死,就可以一直、一直受伤。”

什么神经病的发言。

然而白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只好转回头去收拾东西,这周末是可以回家的日子,他们学校每两周放他们离校一次。安垩还坐在桌前,没再折腾自己的手,也没去整理桌面。

“你回家前不整理桌子吗?”白劭总觉得不给安垩安排点事做,他等一下看到那个成绩又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

“我没有要回家。我俩个月才回去一次。”

白劭想起之前离寝的时候,安垩好像确实都没走,“为什么?你家很远?”

“没有很远,你知道白家庄吗?我住在庄子旁边的小村子。”

“我就是那的人,我姓白。”白劭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和安垩说过自己叫什么,但他们既是一个寝室,还在一个班上,安垩不会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吧?不会吧?安垩眼里只有学习和考试,他看很有可能,于是他问,“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知道。”安垩张开嘴,口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你叫白、劭。”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安垩念自己名字,白劭有种紧张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忽略掉心里那点异样,话题说回来,白家庄离镇上不远,虽然要坐三轮转乘中巴再搭去学校的公交,有点费事,但远没有到两个月才能回一次的程度。

“是因为你那村里没人拉三轮车接你下中巴吗?”

“不是。”安垩的表情有点困惑,像不知道该解释,“我妈说我回家她要照顾我,很麻烦,而且往返浪费时间,留在宿舍学习比较好。”

“当妈的不照顾孩子,那她还好意思要求你考好成绩?”白劭听着很不爽,“她不照顾你,你不会自己照顾自己?你都多大了?不会自己烧饭吃?还要妈妈喂?”

安垩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气愤,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说:“学费是她给出的,就是照顾吧。而且她叫我不要回去,我就不能回去,无论她用的理由是什么。”

“她说,那是她的房子,她只是暂时借给我住,她不想看到我的时候,随时都能赶我走。”

“我会做菜,但她不让我用厨房,她不喜欢我做学习以外的任何事。”

白劭听完问:“她真是你亲妈?”

“应该是吧。她说过她怀我的时候受了很大的折磨,那些痛苦......”安垩说:“也是我要还的债。”

“或许只有我和她一样痛苦,她才不会那么不平衡。”

白劭看着书桌前茫然的安垩,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不觉得你妈有点问题吗?”

安垩低下头,桌上那双惨白的手抓紧卷子边角,又放开,像放弃了些什么,“有没有问题,她都是我妈,我一辈子都逃不掉。既然逃不掉,比起认为她有问题,不如......认命。”

认命,哈哈,白劭嘲讽地笑,“你才几岁?十五岁就认命,会不会太早了?”

安垩抬起头,看着他,藏在细碎发梢后那双深黑的瞳孔沉甸甸的,阴沉沉的,“你都看出我妈有病了,你觉得我还能好吗?”

看到安垩不再乖顺的样子,白劭终于感到有点兴趣,玩味地看着那个怨毒的少年,“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们这种差生最喜欢拉你这种乖乖牌下水吗?”白劭指指自己一头叛逆银灰色的头发,歪着笑,“你妈让你这么痛苦,你不想报复她吗?”

“告诉她,在养儿子的考试里,她零分。”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