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回来了你知道吗。”

“你真能咽下这口气？别这么看我啊，坏人我当，他俩，咱俩一人一个。”

“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蒋琛挑眉。

窗明几净，他看到寇野眼里的野心和势在必得。

他是铁了心想和蒋易缠磨，“没见过你这样的。”他开玩笑似的，“这么想当我妹夫，你该不会有什么癖好吧。”

他说的轻松，寇野却知道这是他不满。

他撇了下关系：“我不是跟你过不去，你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了。”

蒋琛点头，说了句随便你，离开了公司。

晚上，他约了另一个关系好的老总吃饭。这老总是个循规蹈矩，踏实做生意的，接的他爸的企业，虽然没衰败，但也没长进，不过经济条件日渐下滑的现在，能维持现状也算是一种较为稳妥的经营模式，相比大胆创新导致破产，墨守成规是更多人的选择。蒋琛交际圈广，围的人也多，什么性格手段的都有，他和寇野接触的最多，两个人是合作伙伴不说，年龄相仿，更多的是能聊到一起去，没有那么多需要解释的地方，节省沟通时间对他们而言也算是减少付出成本。

“怎么没见你那位。”

这老总年龄稍长，带着妻子女儿，小女儿都八岁了，牵着妈妈的手穿着花裙子。蒋琛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她，拿出了给小女孩儿带的礼物，一款价格昂贵的精致洋娃娃。

“是叫娇娇吧？”

“对。”老总的妻子笑着说：“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小女孩儿懂事的接过，眼里的喜悦藏不住。

一行人坐下，老总姓严，他说：“你特意嘱咐我把你嫂子带出来，我以为有宋元呢。”

蒋琛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蒋琛笑笑说：“这不就是带不出来才想找你俩取取经。”

老总和妻子互看一眼，了然了，“吵架了？”

“嗯。比吵架严重点吧。”蒋琛给他夹了两道菜，“他想跟我离婚。”

老总正喝水呢，呛了一下，这是严重点？

“怎么回事儿？”到了情感、婚姻问题，几乎是已婚妇女的主场，老总的妻子关心道：“为什么？”

蒋琛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摸了摸烟盒，想到孩子在这儿，松了手。老总眼利色，招来服务员带着小女孩儿去其他地方玩，擦了擦嘴。

门关上，他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多哄哄，指不定是赌气，哄一哄人就好了。”

蒋琛笑笑。

这也是他找严总的原因，他虽然生意做的一成不变，却很会经营婚姻，他的妻子自小和他相识，算是青梅竹马，期间两个人经历异国，几年没见都没断了联系，后来他冒着全家的反对毅然决然和妻子结婚，到现在两人生活幸福美满，几乎是他们圈子里的标杆，一直不愿低头的家人现在也妥协了，无人不说一句羡慕。

“能到离婚这一步，不是哄一哄就能好的了。”妻子一眼识破，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原则性上的问题？”

原则性上的问题，出轨？

老总看她一眼，但不是怪罪，只说：“你嫂子心直口快，宋元这人我见过，不像是爱找事儿的人，兄弟，你……”

俩人就差把蒋琛婚外情这句话说出来了，但是谁又能想到真正搞婚外情的就是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宋元呢，红杏出墙的就是他亲弟弟。

蒋琛却没打算说，在外他还是顾及着宋元的声誉，“这倒没有，只是他说我不理解他。”

“又或者了解？”蒋琛无奈地笑笑，“我不明白，哥。”

他是真不明白。他这些天除了工作就是在想，一回家，家里黑漆漆的，空荡荡，他的心口就跟漏风似的呼呼地往里过风，还是穿堂风，把五脏六腑冲的难受。他眼睛干涩，却流不出泪，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又一根，也不开灯，天晴下雨都在窗外变换，屋里静的跟没人似的。

没人关心他，在意他回不回家吃饭，晚上睡觉也不会有温热的身躯。宋元那天走的匆忙，卧室的衣柜还留着大部分衣裳，蒋琛的指尖一件件滑过，脑海中还能浮现他穿这些衣服时的样子，床头柜放着他常用的水杯，这些一切好像都证明宋元只是出了个远门，不远的将来还会推开这扇门，但是他心里又酸胀的清楚，他好像不会再回来了，不是这段时间，而是再也，是永远。

到底为什么呢，蒋琛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他想到那个空荡没人情味儿的家就难受，就烦躁，甚至是想逃避，把它从脑子里赶出去，好像看到什么不招人喜欢的、阴魂不散的东西，只要自己不被缠上，就跟自己毫无瓜葛。

“那他说过原因吗？”女人关切地问。

原因？蒋琛看着他。他说过吗？说过吧。应该说过的。说过很多遍。但是他不信啊，他不信是因为这些原因，就这些小事？就能让宋元离开他？这些小事就能像蚂蚁，害虫，蛀空他们那么长时间的感情？

妻子看他的神情猜出了一二，看了看老总，老总抿抿唇，“兄弟，哥不太会说话，哥说句难听的哈，有句老话叫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的感情出问题，一定是双方都有责任。哥不是说在怪你，是人都是不自知的，你说他要是犯原则上的问题了，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不是，那你就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女人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找我们，其实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再好好地跟他聊一聊。问问他为什么，是哪件事，是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还是伤害到了他，都问清楚，说明白，双方再各退一步，冷静冷静。”

蒋琛点头，“我一直没觉得我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老总说：“如果是他一直在迁就你的话，你的确察觉不到任何问题。”

蒋琛一顿。

老总没觉得自己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看了看丰富的菜品，没忍住夹了两筷子，“这个好吃。”说着，他给妻子也夹了两筷子，丝毫忘记旁边正在受情伤的蒋琛。妻子有点尴尬，推了他一下。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又给蒋琛夹一筷子：“好吃，尝尝。”

妻子：“……”

蒋琛笑笑，说：“好吃多吃点儿。”

他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胃里的酸水一个劲儿的往上翻，一口都吃不下，还是点了那根烟，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他喝酒不上脸，但是眼红，遑论刚才都是一杯干，现在侧着看，英俊的眉眼垂下，有种脆弱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的餐布，自言自语似的自嘲，“可能真是我错了吧。”

“没事。”老总耳尖道：“错了就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是么。”蒋琛笑笑，错了就没有机会了。

又不是做生意，被拒绝还能加码。难道能给宋元的心上加码吗，如果这是能等价代换来的，可能人的心就不会那么难求了吧。

他不服啊，不甘心啊，不认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让寇野和小易在一起，宋元就会回头看他了吗，只会更恨他吧。

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蒋琛愤怒过后到底是退让了。

只是不知道宋元会不会原谅他在那一刻的偏执和极端，会不会原谅他的痛苦。

他干了最后一杯酒，没再说话。

当晚，寇野收到一条消息，是蒋琛发来的。

－我下个月去美国，我走之前，不要动他们。

寇野兴奋起来。

－你走以后呢。

蒋琛没再回。

过了许久，他才收到消息。

－替我善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