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复静心听着周遭动静,眉间蹙起,“你怎知他要杀的是太子,而不是太子和你?”
容纤纤轻声笑起,“就算要杀的是太子和我,那又如何?”
“我本来就时日无多,我不能走。白清复,趁慕景还没有找到你,你就找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好好活着。”
“如果我今天跟你走了,那慕景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女人的声音掷地有声,满是坚定。
她只是突然想起慕景曾经说过,只要她怀上孩子,白清复就不会死。
如今看来,慕景只是在和她做个交易,她可能会再次失去她腹中的孩子,但白清复则会因此获得慕景的宽恕。
“容纤纤,这几日我都会在暗处陪在你身边。如果你有生命危险,我一定会不惜性命的救你。”
白清复沉稳低喑说道,他又从金白色袖中掏出一包药粉,“这药无色无味,但略微药量的毒性就堪比砒霜。”
“如果有一天你下了决定,你真的能够割舍一切情感,就拿它对付慕景。”
男人的目光很透亮,他能直击女人内心的世界。
尽管容纤纤没有承认,但白清复还是看出……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她对慕景的恨意,也掺杂着较之从前更多的纠葛爱意。
第四十三章:
“你很恨慕景,可同样,你对他下不了重手。”
白清复站起身,手握起长剑,回首意味深长道。
容纤纤将药粉收入袖中,刚一抬头,就发现白清复已经不在房内。
男人来去如风,好似从未到来过。
等慕景回到卧房时,容纤纤正坐在梳妆台前,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面容祥和平静。
两人秘而不宣不提苏念念,容纤纤回身望向身后的男人,眼眸中的情绪仿若雪山雪崩前最后的平静。
重新回景王府的这段时间,她虽然的确每日都生活在纠葛之中,可她的内心却比从前一年过得更加平和。
皇位之争,如何才能不流血。
慕景的所作所为,虽然的确对不起她,可他却是一个合格的权谋者,一个更适合坐拥天下的上位者。
“纤纤,过几日是朱妤和七弟的婚事,我带你一起去赴婚宴,”
男人走至梳妆台前,将她抱在怀内,动作缱绻温和,好似怀中人即是心尖至宝。
他的手移至容纤纤的蜜处,先在外面爱抚一次后,将一根手指慢慢的插进去,当他的手指深入他的蜜穴时,感到它的温暖和潮湿。这时慕景离开她的身体,容纤纤顿感一阵空虚。慕景站起身,脱掉了他身上唯一的遮羞布,露出了他那擎天一柱的硕大龙根。
容纤纤看着慕景的大 ,双眼射出兴奋的神采,一手握住肉棒,用龟头揩擦着自己那趐痒难耐的小穴,一手搓揉着那双巨蛋。然后坐起身,轻轻的吻了几下那只大 后,贪婪地一口吞下那硕大无比的龟头,不断的亲吻吮吸。
慕景感到自己的老二在容纤纤的樱桃小口中无比的温暖,她的香舌还不时的舔着他的马眼,真是爽透了,他伸出双手肆虐地揉搓着容纤纤的那一双豪乳,肉棒在容纤纤小嘴的帮助下自然的做着活塞运动。
“啊┅┅啊┅┅容纤纤你这个小骚货┅┅舔得朕好爽┅┅”
“呜┅┅呜┅┅谢皇上。”容纤纤使出了全部的吹萧功夫,吸、舔、揉、咬,不断地舔着慕景的肉棒。而她的小穴中已经是黄河泛滥了,不停地用自己的手挖着。
这时慕景好象到了紧张关头了,揪住容纤纤的长发,按住她的头,使肉棒在她的嘴中做着活塞运动,每一下龟头都深深的顶到容纤纤的喉管,容纤纤更是紧紧的吸住他的龟头,不住的喘息。
慕景只觉得后腰一凉,把肉棒深深的插进容纤纤的口中,精门一松,精液如潮水般涌入容纤纤的嘴里。容纤纤大口大口的吸着,把龙种全部吞下后,然后吐出慕景的肉棒,把残留在上面的精液也仔细地舔干净。
慕景好象已经疲乏了,放开容纤纤,倒在床上。
容纤纤微微颔首,她忽而紧抱住慕景,轻声道,“慕景,我真恨你。”
女人的情绪很复杂,诚如白清复所说,她对慕景下不了手。
面前的男人是她一年前在上元灯节亲自看中的男人,他去年的眉眼和今年无异,只是从前眸中是疏离冷淡,如今却是含着丝丝缕缕的宠溺。
她很恨慕景,可她也总是忽略一个最真实的事实。她爱过他,甚至,还爱他。
几日后,京都难得逢上喜事,自皇帝病重以来,京都乌烟瘴气,百官各怀鬼胎。
可朱妤和慕枫的婚事,却难得让两大阵营里的百官齐聚。
枫王府前来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足足坐了二十大桌,久不赴任何宴席的太子慕允隶也首次参加自己同父异母弟弟的婚宴。
太子党和景王党同坐一室,氛围顿时沉寂。
朱妤出嫁前,容纤纤应邀去朱大将军府,也被视为半个娘家人相送。
铜镜前,女人凤冠霞帔加身,好似将此间的荣光全部齐聚在身,螓首蛾眉,目光灼灼。
“五王妃,我没想到你会再回京都。不过,你回来了也好。”
朱妤暂敛今日大婚的喜悦之情,她握住容纤纤的手,笑道,“或许今日过后就该叫你五嫂了。”
她将容纤纤拉到妆台前同她同坐,“五王妃,其实五王爷的确对容王府有愧。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权谋者,可他在那些真正心狠手辣的人当中,也如实算得上仁德。”
“仁德?”
容纤纤平静的眉眼中波澜渐起,“其实你不用劝我,我早就想明白了。”
“慕景在争权夺位的人当中,的确杀戒开得不算太大。他只是从头到尾都对我容王府一族狠心罢了。”
“我仔细想想,自从我出嫁以后,我的父兄就接了圣旨奉命出征。今年上元节,我想回去见见他们,可他们却进了宫。”
她语气哀伤,尽管情绪仍然看起来平静,但是眼眶却已通红。
“朱妤,你不劝我倒好,我尚且还不用想起从前的事情。可你既然劝了我,我就忽而意识到,原来我和我的父兄,已经一年未见过面了。”
“以后……也见不到面了。”
容纤纤紧紧握住朱妤的手,不论如何,慕枫对朱妤到底是真心的,不参与皇位夺嫡的慕枫,也不用使出慕景那副杀伐果断心思深沉的手段。
她羡慕朱妤,也欣慰她能够和慕枫毫无算计的终老。
这是她和慕景一辈子所不能做到的。
“五王妃,其实有些事情是你误会了。”
“五王爷和七王爷亲如同胞兄弟,其实今时今日虽然看起来是五王爷对不起你,可实际上,却是我们都对不起你。”
朱妤眼神坚毅,她屏退众人,准备将从慕枫处听来的真相倾诉。
“成大事者,登国主者,必得排除万难,承他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你可知为何当今圣上并无兄弟在世?”
第四十四章:
朱妤放低声音,她眸中带着怜惜与愧怍,“皇上在登基时,就已命人对兄弟同胞暗下狠手。”
“如果五王爷不争权夺位,等太子登基,他和七王爷就会难逃赐死下场。”
容纤纤微怔,诧异震惊之余,又渐渐将眸中的热血冷寂下来。
她听说过皇帝在年轻时候的手段,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为坐稳皇位不惜大肆虐杀兄弟同胞,排除异己,将京都百官中有异心于他的,通通大刀阔斧赶尽杀绝。
只是……皇帝虽然有如此手段,那也不见得太子慕允棣也会有如此手段。
“五王妃,皇上虽然病重,虽然也曾因顾忌皇后势力而偏爱五王爷,可他到底还是一个君王,两个儿子之间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五王爷再得宠,他到底还不是正统所出。他留下传位诏书时,也曾留下一份密旨。”
朱妤附耳过去,“丞相府不光只有传位诏书,也还有一道密旨。五王妃想想,既然皇帝留下传位诏书给太子,那……那道密旨又会写了什么?”
石破天惊,一切拨云见日。
传位诏书既然已经留下,那想必密旨也只会是……斩除兄弟同胞,以绝后患。
如果慕景不主动出击,如果他不将皇位牢牢攥到自己手里,那他和他所在意的一切都会沦为梦幻泡影。
而慕景主动出击,他牺牲了容王府,可却保全了其余所有能保护的人。
既狠厉,又仁慈。
容纤纤愈加能够明白自己所嫁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苏念念相比,她更能了解慕景,而慕景也需要她的了解。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容王府的血海深仇,或许,他们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也会是一对美满的夫妻。
她心情平静,“朱妤,我虽然能够理解你所说的话,可理解之余,却并不能够原谅。”
她从妆台前起身,扶起今日的新嫁娘,亲自拿着红盖头盖在她的凤冠之上。
凤冠极美,偌大一颗红宝石镶嵌,朱妤也极美,不管是今日妆容,还是从年幼至今也未被摧毁的性情。毕竟,她幼时有朱大将军守护,出阁后,也会有慕枫守护。
迎亲队伍浩浩汤汤,慕枫坐在高马之上,而容纤纤则站在朱大将军府门口。
等迎亲队伍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声乐之声也渐渐消弭时,将军府门口顿时出现了许多蒙着面的黑衣人。
刀光剑影间,黑衣人眼疾手快钳制住容纤纤,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离。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将她扔进阴暗潮湿的冰冷地窖。
地窖内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地上散落了一地白骨,除去白骨外,也还有数不清的箭支。
地窖面积很大,四四方方,即使大门紧闭的出口处,也能容纳排列成齐齐一排的十余个人。
“原来,这个就是所谓的万箭穿心。”
容纤纤轻声呢喃,地窖内只有一个出口,如果出口处有多个弓箭手拿箭杀她,那她必死无疑。
终于,大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金黄蟒袍的男子进入其中。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长相虽然不比慕景精致,可是眉宇之间的威色,令人不寒而栗。
容纤纤见过几次太子,只不过太子常年在外,一年中在京都的日子寥寥可数,她已经记不太清他。
“真是没想到,五弟杀你容王府一族,你竟然还能安心和他在景王府双宿双飞?”
慕允隶讥诮的唇角微勾,他冷冽道,“重兵把守你的院子,将你保护的无懈可击,每日不管再忙都会回府陪你进膳。”
说到此处,男人唇畔的讥讽更甚,“看来,五弟从前藏的真是深。我还以为他心心念念的是我的太子妃,可未曾想,原来平日里他最为不耻的女人,却是藏在他心尖上的女人。”
容纤纤面不改色,心情平静。
她找了处能落脚的地方坐下,“太子殿下,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慕景的圈套。”
她嫣红的薄唇轻启,一步步挑战男人的耐性。
“太子殿下,你还不知道我父亲的兵权落入谁的手中了吧?”
“我父兄被贯之以造反的名头,实际上死于部下以下犯上,而那些部下,早已投靠慕景。”
慕允隶剑眉微蹙,嗜血的神情微微暴戾。
他冷声质问,“你说什么?”
容纤纤所料果真无错,慕景的一切筹谋,太子慕允隶果真一无所知。
看来,能让太子捺不住蠢蠢欲动之心的,只能是那份她伪造的传位诏书。
或许,太子并不知道皇帝留下真正的传位诏书和密旨的事情。
“太子殿下,你把我虏到这里,难道是想指望以我做交换,让慕景带着传位诏书来找你?”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慕景不会带着传位诏书来找你。我对他来说不过可有可无,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一个骗你入局的圈套。”
慕允隶神情紧绷,他进入地窖之中,一把掐住容纤纤的脖颈。
“你连传位诏书都知道,竟然还说你对他不过可有可无?”
“容纤纤,你容王府满门被灭都是押错宝的下场!你们当初若选择支持我,又岂会有今日满门抄斩、家破人亡的下场?”
男人声音浑厚,狠绝道,“总之,我不管有没有圈套,现在你怀有身孕,你和五弟孩子的性命,也都在我手上。所以,只要今日五弟敢来,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容纤纤没有丝毫挣扎,论聪明才智,慕允隶简直就不是慕景的对手。
“怪不得在慕景心中你愚蠢无知,原来你竟然蠢笨到这种地步。”
女人一再激怒慕允隶,她面上虽然看着平静无澜,可心中却既有些不安恐惧,又有些期待希冀。
虽然她不能原谅慕景对她容王府所做的一切,可从朱大将军府出来时,她就已经不再恨他。
慕景为保全自身及亲人,就必须登上皇位。
他在登基路上只能不断斩断荆棘通行,而容王府虽然不是他的荆棘,但却是他前行路上的垫脚石。
她今日才确信,原来……她的夫君慕景爱她,心里有她。
她不安和恐惧,是因她怕慕景真的一着不慎和她死在地窖。
她期待和希冀,是因她心中始终怀有一丝念想,而她的夫君慕景……这次不会丢下她。
“容纤纤,你何必激怒我?”
慕允隶低沉的嗓音笑起,“你越是要激怒我,我越是知道你在五弟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他掐住女人的手越发用力,“不管他是不是在设圈套,只要他今日能进这个地窖,我就让他被万箭穿心!”
男人极其嗜血,他松开手,将容纤纤甩在满是白骨的尸骨堆上。
女人缩回不小心触及到白骨微颤的手,人命卑微如蝼蚁可猎杀,她腹中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尽管她没有准备让孩子生下,可她到底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恶心,反胃想吐。
“万箭穿心?”
“大哥,你配让我万箭穿心而死么?”
慕景不知已何时出现在地窖门口,他手中拿着弓箭,长身玉立,杀气凌人。
男人掷地有声的声音在地窖中响起,“现在进入地窖的是你,我若想要你死,轻而易举。”
慕允隶冷然转身,他原本安置在门口附近蛰伏的弓箭手此刻毫无动静,他微蹙眉头,满是不满。
“你怎么会直接在这里?我的弓箭手呢?”
慕允隶连忙重新从白骨堆里将女人拽起,有力的右手紧掐着容纤纤的脖颈,好似下一秒他若用力,他身旁的女人就会被他折断脖颈。
“大哥,弓箭手自然还在外面。只不过,他们不是你的弓箭手,而是……我的。”
慕景轻拍两下掌心,弓箭手纷纷出现在地窖出口处。
只要发出齐齐利箭,就能毫不费力将人扎成一个刺猬。
“五弟,难道你不要你王妃的性命了?她现在可怀了你的孩子。”
“只要我再微微一用力,你的妻儿就会和我一起下黄泉!”
威胁的声音响起,慕允隶继而道,“不如你放我走,而我就将你的妻儿还给你。日后我若登基,必定不会亏待五弟你。”
慕景闷闷一哼,随即拿出利箭,直射中慕允隶的脚跟。
第四十六章: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若想要她的性命,可以拿去。”
“她是罪臣之女,能为我怀上孩子是她的福气。”
男人满是冷漠不屑,他冰冷的目光触及容纤纤,“大哥若真想要她的命,我今日就让她给你陪葬。日后我登上皇位,也好知道你们在阴间能结个伴同行。”
容纤纤身子僵直,心中的希冀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慕景对她的柔情蜜意都如梦幻泡影,算不得数,也当不得真。
这时,苏念念从远处走来,她走到慕景身旁,当着慕允隶的面直接靠在慕景的肩上。
女人今日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华贵典雅模样,她一身鹅黄衣裙,曼妙身姿在慕景身旁时,显得如此登对。
“景哥哥,你不要怪我多心。只是,你若不当着我的面将容纤纤万箭穿心,我是真不敢将密诏交给你。”
苏念念柔软如水,她挽着男人的手腕娇俏道,“景哥哥你放心,只要你今日要了这个女人的命,日后我丞相府一族皆为你卖命!”
容纤纤苍白的脸终于凝聚出几分精神,她忽而笑起,笑意盎然。
即使她今日真死在这地窖,那她和苏念念之间,她也绝对不会输。
慕景心里有她,也的确对她有几分真心,可那些真心,远比不过江山,也远比不过他的亲人一族。
“万箭穿心也好,其他死法也罢。慕景,我若死了,我也不怪你。”
容纤纤平静说道,她澄澈的目光望向慕景,“我杀不了你,也下不去手。”
“慕景,我是真的恨你,而我们之间也根本就不能重新开始。”
她嘴唇微勾,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或许……只有她死了,才是对慕景最好的报复,也是对自己最好的救赎和放过。
世上男女众多,能碰上一见倾心且能结成夫妇的是少数,而少数的夫妇中,能互相抱团取暖相知相依的则更凤毛麟角。
她容纤纤和慕景,即使平生里大半都在互相折磨,可到底也曾报团取暖、相知相依。
她懂慕景的心思和筹谋,她了解自己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他为皇位付出的心血有多少,也明白他为了皇位到底有多心狠。
而慕景,他所有的情绪都曾在她面前展露,他也能完完整整的拿捏住她。他了解她,也心里有她。
如果不争权夺位,或许他们也会是性格契合的天生一对,也能和寻常夫妇一般白头偕老,矢志不渝。
“景哥哥,你还在等什么?”
“难道你真的对这个贱人有所眷恋?只要你杀了她,当着我的面杀了她!你想要的密诏,我一定立刻双手供上!”
苏念念细长的柳叶眉微挑,她盛气凌人,狠狠瞪着容纤纤,彷如她抢了自己毕生所爱。
“太子妃的名利地位你竟然都不满足,贱人!亏我平日里相信你和五弟走得近是为了替我筹谋,原来……你这贱人对五弟一直念念不忘!”
慕允隶眼中的怒火仿若喷张,他紧盯着不远处的女人,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闭嘴!”
苏念念厉声斥责慕允隶,“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若非你是嫡长子,我能甘愿嫁给你?你如果不是嫡长子,根本就连景哥哥的一丝半点都比不上!”
她握住慕景结实有力的手臂,眼神坚定,质问道,“景哥哥,难道你真舍不得那个贱人?”
慕景幽暗如夜的眸子冷冷打量身侧的女人,“苏念念,我生平最讨厌受人胁迫。”
他修长纤细的手指抚着她光滑如玉的侧脸,再是停留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用力掐住。
“现在太子在这里,只要他一死,你就算有密诏那又如何?”
“识相的,就把密诏交出来。否则,我让你身首异处。”
苏念念不可置信,她错愕注视着慕景,“景哥哥,你现在是为了容纤纤那个女人,所以打算杀了我?”
第四十七章:
她挣扎着,白皙修长的手紧握着男人的手腕,声音娇弱如柳。
“景哥哥,我们青梅竹马,我和你的感情,什么时候是可以让容纤纤相提并论的?”
“难道你忘了,是你害死的容王府一族么?”
慕景深邃的眸子冷厉,像是寒风中夹杂着冷雪,直直打在苏念念的脸上。
“不用你提醒我这个事实。不过苏念念,我既然能让容王府满门抄斩,我也能让你丞相府落得比容王府更惨烈的下场!”
苏念念只觉脖颈要被掐断,窒息感充斥着全身角落,面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她竟然没察觉自己心爱的男人原来早移情别恋。
慕允隶冷眼旁观,看到自己的妻子被慕景死死掐住脖颈的时候,不由失声笑起。
他的笑意充满嘲讽,“贱人!你看你为五弟付出一切,可在五弟的心目中,你就连狗也不如!”
这时,一道利箭突然从人群中蹿出,一箭封喉,箭支穿插进慕允隶的脖颈中,死状惨烈。
男人的身体在容纤纤身旁倒下,她踉跄着,最终扶着墙壁站稳脚步。
慕景见容纤纤安然无恙后,直接将苏念念甩到地上,到容纤纤身旁。
“你没事吧?”
慕景满眼疼惜,这是新婚以来所没有过的热忱。
情感光明正大,态度毫无保留。
容纤纤摇首,大口呼吸着,“我没事。”
苏念念见状,仰头长笑,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够理解容纤纤当初被慕景抛弃时的感觉。
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男人竟然爱上了别的女人?
“那支箭是谁射出来的?”
容纤纤突然惊觉,她抬首扫视着此刻驻守在地窖出口处的弓箭手们,可那些弓箭手手中的箭一支未发。
慕景眉间微蹙,解释道,“是白清复。”
他揽着女人走到地窖出口处,路过苏念念时,吩咐人道,“把她绑起来,让苏丞相以密诏来换。”
从地窖出来后,容纤纤抬首时能望见漫天星空,她在男人怀内,感受到他赤忱的感情。
她薄唇泛着笑意,突然将一切都释怀。
她从慕景怀中离开,站直身子,单薄的身体在月光下引人怜惜,薄如蝉翼的薄纱下能看到女人手臂上若隐若现的伤痕。
“慕景,我决定放过你,也饶恕我自己。”
“你知道的,我活不过年末,即使我现在怀了孕,我们的孩子也没有出世的机会。”
她声音细若游丝,“所以……我们合离。”
女人落下的话清晰明了,像珠玉落在玉盘上清脆,可话中的坚决之意,却很有巾帼风范。
容纤纤泛着水光的眸子直视着慕景,“我不想死后还和你葬在一起,也不想再和你有半分瓜葛。”
男人心一沉,冷意顿时袭上女人全身,他将她揽在怀内,丝毫没有给她可以逃脱的可乘之机。
“容纤纤,我说过,我们生同床,死共冢。”
“现在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你的身体我也会让御医好好给你调养。你这辈子,都只能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他宽厚有力的手掌包裹住容纤纤纤细的手腕,不容置喙,不可商量。
末了,他警告道,“如果你再敢动一分心思要离开我,我就找到白清复,让他五马分尸!我要将云画卖入勾栏院,成为京都最低贱的女人。”
容纤纤眉间微蹙,澄澈的双眸中晃过几丝冷意。
倒是她忘了……
尽管男人对她是真有真心,尽管他这次也是真的没有抛下她。
可实际上,男人骨子里蕴藏的虐杀嗜血的本性,始终都没有改变分毫。
“慕景,你非得要我在这种时候和你吵架?”
“苏念念说的对,你是忘了,你忘了你是杀我容王府一族的仇人!”
“我和你根本就不该在一起,我们成亲是个错误,现在不合离,也会是个错误!”
她想从男人的怀中挣扎开,可却因为敌不过男人的气力而在此被他圈在怀内。
第四十八章:
不远处,白清复躲在屋檐后,虽然他听不到容纤纤说话的声音,可他却能明明白白看出她并不想继续留在慕景身边。
此刻,慕景突然出声道,“白清复!今日算你对我和纤纤有恩,今日我不会杀你,但你若从今往后还要出现在纤纤面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男人的声音很大,英气十足,说话间的方向正是方才利箭所射出的屋檐方向。
容纤纤忽而一怔,她回身望向屋檐处,只见夜色下屋檐上空无一人。
慕景紧握着她的手腕,又将她打横抱起,回了景王府。
今日的京都喜气洋洋,枫王府招待宾客直至半夜,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来慕枫婚宴,慕允隶早退,而身为好兄弟的慕景却并未出现。
隔日,景王府内药香不断。
在慕景的亲自监督下,云画严格端了不少补药上前,供容纤纤调养。
新婚的慕枫和朱妤也到访,慕枫见慕景时,直接道,“五哥,刘贵妃说父皇的病躯很可能熬不过今日。”
“今日父皇在寝宫里吐了好几回,许是贵妃今日一早就告诉父皇太子已逝,气得父皇如今滴水未进,身子更加虚弱。”
慕景神情淡淡,正吹着从青玉碗内盛出的药,喂到容纤纤唇畔。
他不以为意道,“滴水未进岂不是更好?若是今日真驾鹤西去,也省得一些太子余党狐疑我们毒害他。”
慕枫应声,知道慕景兴趣了了,就避而不谈皇宫内的事情。
这时,容纤纤却一把打翻慕景手中的青玉碗……
青玉碗内滚烫褐色的药水倾倒在慕景手背,他恍若并未遭受到此刻手背的疼痛,看向容纤纤时的神情也温和如常。
容纤纤从红木漆凉亭内的圆凳上站起,她面无表情,当着慕枫和朱妤的面,丝毫不给他好脸色。
“慕景,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生气?”
她的声音冰寒刺骨,自昨夜回王府,她和慕景两两僵直不下,每当谈到要合离,男人的一贯做法就是用强。
“你只是失手打翻青玉碗,我为什么要生气?”
男人语气淡淡,并未听出一丝恼怒的声音。
他白皙的手背此刻已经被滚烫的药水烫红,看着有些狼狈。
“你可以打翻这些药,只不过你打翻几次,云画就得多在厨房多熬几次。”
“你如果不心疼她,大可以再多闹几次。”
容纤纤冷冷看向他,情绪起伏,质问,“究竟是谁在闹?”
“慕景,我是认真的!我嫁给你一年,其间落得怎样的下场,你们都心知肚明。”
“现在我一切都不想计较了,我只想和你合离,我都做到这种境地了,难道还不够?”
男人的脸铁青阴沉,不怒而威,身上的冷冽之气蔓延,让整个院子里的氛围陡然降低。
“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跟你合离。”
“我不管你能不能活过今年,御医说你活不过年末,我就偏要和天斗,偏要每日往你身上灌各种滋补调养的草药。”
“若是你真活不过年末,我就趁早拿下这天下,为你建造皇陵,让你以皇后之名下葬!”
掷地有声的声音在院中回荡,他拽住容纤纤雪白的手腕,毫不顾忌现在还有他人在场,仍是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容纤纤仿佛要被抱得窒息,她推开慕景,从发髻中拿下一支簪子,簪子抵着自己的咽喉。
“慕景,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合离?”
“你要是不能立即给我一份合离书,我就当着你的面用簪子自尽!”
她威逼着,丝毫没有可以让人回旋的余地。
男人软硬不吃,他沉静看向面前的女人,“不合离。你可以自尽,你自尽,我就会让这满院子的人给你陪葬!”
“还有白清复,我不会放过他!”
男人一如从前能够拿捏住她的软肋,容纤纤冷眼看他,狠狠将手中的簪子扔在地上,玉簪碎成两段,响声清脆。
第四十九章:
女人怒意冲冲,转身往卧房方向走去。朱妤在受到慕枫示意下,也跟着容纤纤走去。
卧房内,容纤纤坐在窗前看庭院中的树木枝叶摇曳,她双目无神,漫无目的望向房外。
“五嫂。”
朱妤笑意吟吟,她坐在容纤纤身旁,用手挽过她的手臂,“五嫂,其实还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上回我去刑部大牢救你,实际上是受人之托。”
“当时白清复的确来找过我,可除他之外,五哥也曾授意我在牢内解决苏青黛。”
朱妤声音柔和,温婉道,“其实啊,在五哥心目中,一直都很在意你。”
容纤纤不为所动,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不会再为以前的事情对慕景改变任何态度。
她不会再计较慕景以前对她的所作所为,但也不会原谅他。
朱妤舒了口气,为给容纤纤解闷,笑道,“五嫂,其实你刚刚不应该拿簪子自尽,你应该把簪子抵在我的脖子上。”
“这样,说不定五哥还会看在慕枫的面子上给你半份合离书。”
容纤纤一顿,听出她口中的打趣意味,最终也赏脸一笑。
朱妤陪她解闷许久,最终忽而试探说道,“五嫂,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真活不过年末,可年末时你又恰逢临盆。”
“等你生死垂危之际,你会将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么?”
容纤纤毫无忌讳,她开门见山并不将自己的心思加以掩饰。
她摇首,“孩子活不到那个时候。”
朱妤澄澈的双眼晃过一丝不解,现在一切都快尘埃落定,皇帝快病逝,皇后身染时疫,太子昨夜身亡,整个京都之中,就只有慕景一人最有资格和能力登上皇位。
一切都已经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如果此刻容纤纤能够不计前嫌,和慕景重修于好,那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是和和美美。
“朱妤,我实话告诉你。我没有打算生下这个孩子。”
“当我知道我怀有身孕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御医拿落胎药。”
“慕景很好,他是慕枫的好五哥,是刘贵妃争气的好儿子,可是无数幕僚部下心目中的好主子。可他唯独不是我的好夫君,也不是我父母的好女婿。”
她吐露心扉,从衣袖中探出手,温凉的手覆上朱妤的手背。
她轻声说道,“他是我夫君,可他也是和我有血海深仇的男人。光是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他。”
慕景站在卧房门口,虽然只有几米之遥,可却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男人雷厉风行,动作迅速,掩藏在骨子里的血性被激发,下一刻便冲进房内,拽起容纤纤的手,将她带离。
王府正院很大,从前从容王府陪嫁过来的婢女嬷嬷有许多,现在院子里经过一番清洗后,也还剩下十余人。
那些陪嫁婢女和嬷嬷通通被慕景命人绑起来。
容纤纤脸色苍白,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声音微冷,“慕景,你想干什么?”
男人不答反问,“容纤纤,你是不准备生下这个孩子是不是?”
他修长用力的手握着女人的手臂,左手则快速扫过那些被绑起的婢女嬷嬷。
“我数过了,从容王府跟来的嬷嬷还有三人,婢女则还有十二人。”
“以后你袒露一次不想要孩子,袒露一次你要和我合离,我就会找各种各样的刑法通通折磨她们一遍!”
“你是不是以为我心里有你,所以你会认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
容纤纤扫视着那些婢女嬷嬷,其中云画也在其中。
她们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锦帕,既动弹不了,也发不出一丁点清晰的声音。
“慕景,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用她们的性命来要挟我?”
容纤纤甩开男人钳制住她的手,准备去帮云画她们解开捆住身子的绳子。
男人镇静自若,厉声道,“今日我只是要小惩大诫,你若继续再仗着在我心里有些地位,我就先拿云画开刀!反正,你容王府在地下的冤魂,也不差这一条。”
容纤纤的手顿住,停在半空,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回首震惊看他。
第五十章:
慕景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容纤纤,你若不再提合离,若愿意调养身体生下孩子,这些人的命……我会留着。”
“我不需要你原谅我,我只是想,你得留在我身边。”
他生出颀长的手,将容纤纤揽入自己的怀内,眼中的情愫复杂深沉。
他用手捂住她的唇,“从现在开始直至她们受罚结束,你不要说话,好好看着。”
慕景吩咐手拿戒尺的侍卫们,“这些人,杖责三十。”
容纤纤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男人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淡淡,萦绕在她周遭。
她的眼眶无声湿润,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恨慕景后,却觉得活在他身边好似囚在牢笼?
杖责的声音声声沉重,没有一下不打进她的心间。
十五个婢女嬷嬷的后背都被戒尺打得血肉模糊,其中有三个年纪大的嬷嬷已经痛死过去。
等容纤纤能开口说话时,她才是摇首斥责道,“慕景,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把我绑在你身边?”
“你已经对不起我容王府全族,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我只要生活在你身边一天,我就没办法不想起你曾经用那样残忍的手段,用那样深沉的计谋去伤害我的双亲和兄长!”
“慕景,我对你所能够做到最大的让步,只有不再计较从前的事情,我没办法待在你身边,也没办法接受我怀了杀父杀母杀兄仇人的孩子!”
她痛心疾首,心中的疲惫从未有过。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她和慕景尽管对彼此都了解甚深,可到底不是能相依相伴到终老的佳偶。
慕景眉间蹙起,低沉说道,“正是因为我对不起你全族,所以我才不能放过你!”
“你当我自私也好,自利也罢。江山我要,你我也不让。”
他用手指着此刻被打得满头出汗的云画,对容纤纤冰冷道,“记住,下一次如果再想离开我、离开景王府,她们就不会只有杖责这么简单,这个女人首当其冲就要死。”
男人心情沉重,最终甩袖离开,跟着慕枫前往宫中,去看皇帝死前究竟是如何的灯尽油枯。
容纤纤跌坐在地上,又爬起去帮云画她们解开绳子,她心里愧疚又痛心,满心都是被压抑的痛苦。
她坐倒在地,用手死死握住云画的手,“对不起,跟着我到景王府,没让你们过过一天好日子。”
云画用仅剩的清醒摇首,“不……郡主,其实该道歉的是奴婢。”
她微弱的声音响起,“郡主,其实奴婢几人的性命都不要紧。奴婢这些人一开始陪郡主到景王府时,就已经做好万次不辞的准备。”
“只是每每当要面临危险时,就会生出怯意。就好比郡主上次小产……”
“其实,假若在郡主那次小产前,奴婢能够多几分胆识,或许郡主你腹中的孩子就不会落胎……”
她的声音很轻,最终道,“郡主如果想走,那就离开这里。与其在景王府这个地方受罪,不如找个山高水长的好地方,好好度过余生。”
容纤纤满是动容,她抬首望向那些被杖责的婢女们,那些婢女们虽然不发一言,但可以看出是和云画一样的意思。
她倒是想起来了,这些年轻的婢女们都是早在她出嫁前,她母亲精挑细选挑出来的。
她嫁给慕景一年没有宠爱,这些随嫁过来的人,没有一个在背地里诋毁和看不起她,没有一个冒着想上位的心思去勾引慕景。
她忽地笑了,最后紧紧抱住云画。她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感觉到家的味道。
被杖责的婢女和嬷嬷,慕景们都吩咐人给了上好的金疮药。
容纤纤坐在床沿上,替云画上药,忽而道,“不如找个机会,你们都逃出王府去吧。起码,你要逃出去。”
她将金疮药药粉撒到云画血肉模糊的后背,那些曾经在王府里受过的罪和委屈,都齐齐翻涌到脑海中。
云画摇首道,“郡主,奴婢就算出了景王府也无路可去,容王府覆灭后,外头没有人敢要奴婢。”
这话落下,容纤纤倒是陷入了沉寂之中。
第五十一章:
云画受不了后背的痛苦,又联想到有朝一日容纤纤若是逃出景王府,她的下场只会比今日更惨烈。
她咬咬嘴唇,最终一鼓作气,趁着现在一番孤勇时,从枕头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进自己的胸口。
温热的血液直接溅到容纤纤的脸上,血腥味弥漫,好似和空气融为一体。
“云画!”
容纤纤想去找御医,可云画却死死拉住她的手。
“郡主,如果实在不忍心杀王爷,不如就趁奴婢尸骨未寒之际,早早离开这个让自己不开心的地方。”
声音落下的刹那,云画握着容纤纤的手也渐渐松开。
容纤纤麻木坐在地上,趴在床榻,守着云画逐渐冰冷的身体。
她记得慕允隶被利箭刺穿咽喉的时候,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很是想吐。可现在云画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胸膛时,她却只剩下心寒。
慕景一夜未归,朱妤这夜留在了景王府。
云画去后,朱妤陪着容纤纤同宿,两个人卸下外衣躺在床榻上,谁也没有出声。
终于,朱妤开口问道,“五嫂,你是……真的想离开王府了?”
容纤纤淡淡应声,眉若远黛显出缕缕哀愁。
朱妤侧过身,蜷缩着身子看向她,“五嫂,你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只要再熬一熬,等到孩子出世,你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也总会有新的期盼。”
劝诫声响起时,容纤纤的脑海中却只浮现出云画自尽时的画面。
她蓦地从床榻上坐起,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朱妤也陪她坐起,“五嫂,要是这些话你不爱听,我以后也就不说了。”
此刻窗外风声呼啸,一道黑影从窗口闪过。
不时,白清复就出现在房内,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在黑暗之中时,就好似能跟黑夜融合。
朱妤看到男人的刹那,显然有些吃惊,她捂着嘴以免自己发出声音引来看守侍卫。
“穿上衣服,现在跟我走。”
“纤纤,既然你对慕景下不了手,也已经放下过去,那今晚就是最好的离开时机。”
白清复甚有君子风范,他进入卧房后便背对着容纤纤和朱妤,目不斜视。
容纤纤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下床穿上外衣。
她望向床上的朱妤,“朱妤……”
朱妤随即淡淡一笑,她裹紧被子躺在榻上,“七嫂,你走吧。我夜里睡得沉,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容纤纤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跟着白清复出了卧房。
男人的手紧紧揽住容纤纤的盈盈可握的腰肢,他抱着怀中女人翻出高高的王府城墙,在夜色中消失……
隔日,慕景以伪造的传位诏书继位,又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对丞相府抄家灭族。
慕枫将丞相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密室书架隔层里找到了所谓密诏。
慕景彻底没有后顾之后,他成了慕氏王朝首个将兵权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皇帝。
男人正站在金銮殿外,望着从今往后属于自己的江山。可此刻却传来容纤纤失踪的消息……
慕景神情忽而阴沉起来,登基继位时的喜悦顷刻扫荡一空。
他大发雷霆,立即下令封锁全部城池,通缉搜寻。
白清复带着容纤纤逃了数日,乔装打扮连过三城,容纤纤却因一路奔波而动了胎气。
是以,两人只能暂居城中,花重金住在一户农户家里。
追兵围住农户家外的时候,容纤纤正喝下安胎药,白清复守着她,和她说一些新听到的朝政大事。
慕景破门而入,瞧见的则是女人笑颜逐开的样子。那种轻快模样,她从前在景王府时从来没有过。
“逃够了?”
慕景冷声对着女人说话,又将狠厉的目光转移到白清复身上,“拐了我的女人,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容纤纤蹙眉不悦,她和白清复一路北上,自问行事算得上是小心翼翼,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又和慕景再次相遇。
第五十二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和纤纤注定不能善终,我只是带她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生活,算不得逃。”
白清复沉稳镇静,即使昔日作战的兄弟和权谋行事皆为上乘的主子如今已成天子,他也没有感到丝毫怯懦。
“慕景,既然做了皇帝,又何必来强求纤纤?”
“你心知肚明,她不想待在你身边。就算是死了,她也不想以后和你同葬在一处地方。”
慕景的剑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小村舍之间就刀光剑影。
容纤纤脸色苍白,因动了胎气后精神更加不济。
男人间的较量充满血气,剑刃和剑刃之间的碰撞声刺耳非常。
“白清复,我的女人,你抢不起。”
慕景在边关数年,论功夫,他当比白清复要来得强上许多。
容纤纤强使自己打起精神,“慕景,你别伤他!”
女人的声音掷地有声,清晰明了间却好似利箭伤了慕景的心,又激起他数日压抑的嫉妒和怒意。
“慕景,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他走的。”
“和他在一块的时候,我的心情会很平静,不会再想起曾经和你的血海深仇,也不会想起我惨死的父母兄长。”
“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我要怎么活?”
白清复对她来说是希望,是救赎。
他可以给她的生活带来平静,只是平日里说说话、喝喝茶,她就能够感到世间静谧的美好之处。
她出阁前就想过这样平静又舒坦的生活,只可惜一晌贪欢,一念之差,从此就踏上不归路,也害了自己容王府一族。
“杀了他……你就不能活么?”
慕景深邃的眸光掀起滔天巨浪,杀气蔓延,“容纤纤,我们才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从前没有白清复,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是真心真意想跟他走,可你当初也是真心实意想嫁给我!”
男人停下进攻,将手中锋利的长剑扔到地上,随即走到女人身旁,眸中的爱恨怨气复杂。
他逼问道,“容纤纤,你和我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即使有误会有算计有苦衷,可那些我们不也都心知肚明明了得很么?”
“你就当我心狠手辣想囚你一生,我争江山皇位是为保全自己和亲人,可现在没有你,江山皇位对我来说也索然无味。”
他握住女人纤细的手臂,数日不见,女人的身子已单薄不少。
慕景拥她入怀,温声道,“跟我回去。我会留白清复一条性命。”
容纤纤沉默无声,虽然任他抱着,可身体却毫无温度,连看着他的眸子也冰冷到极点。
她摇首,“你怎么就不明白?”
“如果要我待在你身边,那你和我之间的血海深仇,我就永远也放不过我自己。”
“我不想……不想等到了阴间无颜面对我的父母兄长。我宁愿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孤身一人,也不想再看见你。”
她推开慕景,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冷峻,只是精致五官中流露的情绪却复杂深沉。
容纤纤毫无留恋之心,声音柔弱如丝,好似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让她缠绵病榻。
男人的忍耐性被女人的决绝所倾覆,他冷声问道,“所以,今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跟我回去是不是?”
“哪怕……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容纤纤忍着疼痛不已的小腹,她拾起慕景扔在地上的长剑,眼神坚毅,冷酷决绝。
“你今日若执意杀他,我就给他陪葬。”
锋利的剑刃只是轻轻抵着她雪白的天鹅颈,脖颈上就已经出现一道血痕。血珠渗出,再是不断滑下染红鹅黄色的衣襟。
慕景的双拳紧紧握起,他夺过容纤纤手中的长剑,危险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魔的号召,预示着白清复的死亡。
他暴怒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即使是陪葬,那也只能葬在我身边。”
他将长剑刺进白清复的胸口,鲜血瞬间浸湿白清复锦白色的衣裳,他转动手柄,将面前男人的心脏碾得支离破碎。
白清复临死之前,他深情看向容纤纤,“马背上,我从未后悔过!”
大量鲜血从白清复身上涌动而出。
第五十三章:
夺剑和杀人只发生在一瞬间,容纤纤被推开的瞬间站不大稳,等跌落在地上时,才发觉手心也沾了此刻白清复流淌在黄土之中的血。
白清复倒在地上,冷峻的眉眼柔和,脸上的神情并不像惨死之人。
他的呼吸微弱,神识也不断在散去。
容纤纤紧紧抱住他倒地的身体,这是两人从京都离开后,头一次的肢体接触。
眼眸瞬间湿润,心脏是压制不住的沉痛,好似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够再呼吸。
这种窒息感充斥着她,绝望再度笼罩着她。
容纤纤失声痛哭,捧着白清复满是鲜血的脸,哽咽道,“我……对不起……”
她不该将自己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才二十三四的年纪,这样大好的年纪,她不该因为自己的私欲就让他美好的人生戛然而止。
她对不起他……
她坐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温热的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在他满是鲜血的身上。
她抬首,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慕景,我真的后悔从前孤注一掷的嫁你。我对你下不去手,可我今生今世绝无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一年前我不该不听劝阻出门。我后悔遇见你。”
慕景棱角分明的薄唇轻启,想说什么却堵在喉咙里根本难以发声。
他想起从前在王府的一幕幕,他和她那些不堪又痛苦的回忆。可他想,只要女人活着,他们总会变好的吧……
这时,容纤纤毫无犹豫,她抽出白清复身上的剑,自刎的动作漂亮又决绝。
女人的鲜血溅在慕景金黄色的便服上,他分不清脸上的温热究竟是女人的鲜血还是出生以来鲜少有之的眼泪。
慕景站在原地许久,院中的女人好似沉睡了一般,即使她身上满是鲜血,即使她浑身一丝血色也没有,可她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安静美好。
他将女人单薄的身子抱起,只有这一刻,他才有一家三口团聚的错觉。
如果容纤纤能活下去,也许年末时,他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出世……
只可惜,他怀中的女人再也不会醒来。
他往后的人生,也再不会听到足以让他悸动的声音。
此后人生,京都之中的新帝历经年复一年的四季,他高高在上,作用锦绣河山。
可每逢夜半,无人可知——
这江山万里无边孤寂,他很是想念那个曾经在上元灯节上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太后祭典,慕景奉命从边关急赴京都参加。
刚一进后宫准备给母妃刘贵妃请安,还不等行礼问候,就听见她尖锐愤怒的声音在内殿响起。
“那老东西还真是会挑好东西,人死前还指名道姓非要容王府把那副李道然的成名书法烧给她。”
“本宫不知求了皇上多少回,好不容易皇上答应为本宫去问容王爷讨要那副书法,现在倒好,竟然被那老东西捷足先登!”
慕景站在门口等了会,这才听清楚原来刘贵妃是为一副书法而气恼。
他在殿外不由轻笑,后宫中的女人想要东西,一贯就只会求皇帝恩赐,委实窝囊。
他没了进内殿行礼听她说教的心情,索性直接回了景王府,命手下去容王府将那副李道然的成名书法盗出来。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那书法,只是他想起容王府的那对父子和他在边关素来不对头,就想借这事情给他们找些麻烦。
他随手从画缸中抽出一副几年前的临摹细作交给手下,想象着容王府那对父子瞧见书法被掉包的样子,不过勾起唇角。
祭典那日,容王爷将李道然的珍品书法交由丞相鉴定,按照流程,若书法鉴定无误,得当着百官的面将书法置于天坛之上的火坛中,烧给太后。
慕景站在皇子行列之中,本想看看容王府到底要怎么收场,却不想竟然听见丞相鉴定书法的确乃系李道然大儒的真品。
他眉间微微蹙起,顺着视线看去,竟是没想到,那书法的字迹当真与此刻在景王府书房里那副真迹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