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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心魔(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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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四肢的红绸不知何时已断,可当蛇骨抵在楼翳心口处时,白上渊蓦地跟眼前那双红眸对视上。

楼翳显然已经醒了,他瞥了一眼心口处致命的利骨。

那双红眸中毫无惊惧,更无狠戾,然眼眸鲜血如海,波涛汹涌,几欲将眸中人吞噬于海底深渊。

白上渊此时此刻也难以洞悉他到底是清醒还是仍然深陷心魔之中。

楼翳勾起唇,忽然开口问道。

“阿渊是要用蛇骨在我心口取血?”

白上渊心里微诧,脸上却毫无波动,握住蛇骨的手更攥紧了几分。

忽然,握骨的手腕被紧握住,在他怔然之时,耳根便被温热的唇贴住。

“阿渊是在生本尊的气吧。”

“是觉得本尊负了你,还是折辱于你?”

白上渊没应,楼翳朝他柔柔一笑,气息扫过耳边到耳涡,轻道。

“不管是什麽原因,本尊让你划几下就不生气了好不好?或者索性将本尊的心搅成碎,骨头辗成粉,碎尸万段也罢,只要你不再生本尊的气。”

闻言,白上渊目光凝着眼前的魔尊。

不得不说楼翳的眼睛生的极好。

若去掉眸中的阴狠暴戾,这样淡淡的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便是万千深情蜜意拢在其中。

是真是假,是阴是阳,根本难以看清。

他眉头紧锁,便要抽回蛇骨,不料腕上紧攥的手倏然发力。

蛇骨尖端一下子就戳刺进了皮肉。

白上渊顿时懵住了。

“你….唔嗯——!”

还不待他反应,就被其唇舌覆住。

粗狂急躁,孟浪扫荡的含吮之下,湿腻之声围绕在耳边,白上渊顿时又觉得脸热身燥,唇边不可自控的溢出呻吟的哼声。

可不待他羞耻避开,腕间紧攥的手又用了几分力,蛇骨似有感应似的泛出红光,嗡鸣抖动不断。

见状,他便作出推拒,想要把蛇骨拔出,可楼翳的手却似是紧锢的锁,解不开更难以撼动,蛇骨继续刺入。

解除敌人无非是一刀两刀致命,可最折磨的便是利刃一寸寸缓慢的刺进皮肉,撕裂筋骨。

被刺的人脸色渐白,却仍然含着温柔的笑。

白上渊极力想要卸去楼翳那往心口的推的力气,他心里清楚就算灭了其分魂只会让楼翳本魂重伤,但眼见蛇骨快要刺入心脏,当即心急如焚,急喊出口。

“楼翳…!”

然而楼翳并未停下动作,此时俊美非凡的脸上依然带笑,可勾起的唇角已渗出了血,脸色透着一股死灰,但即便如此,他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减的往自己心口推刺。

白上渊欲要伸出另一手阻止,却也被楼翳紧攥在手中。

他脸色徒变,失声喊道。

“不要再往前了,阿翼!”

蛇骨稍稍一顿,显然抵在了心脏上,见楼翳脸色如纸,双眸紧闭,白上渊心头一片冰凉,他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蛇骨尖端一寸寸的在心口子里钻入。

他的心似也跟着揪成一团,双眸翕合一瞬间,内心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

醒来后他希望回到十多年前,坐在师尊面前与他道明他心中之人是——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音,蛇骨上的力度蓦地松开,楼翳猛的睁开眼眸,本是稍稍翘起唇角僵住。

掌心紧攥的手腕竟被白上渊硬生生的自行断裂骨头。

薄皮之下是一块块碎了的腕骨,硌得楼翳手心竟徒生一种烫热感,没想到他竟会自断手骨,再心大的魔尊也不由愣住。

细细汗珠沿着面颊缓缓滑落,湿了脸侧的银发,白上渊紧咬住牙,趁其顿住之际,另外一只手挣脱出来,便一把抽出了蛇骨。

脑海中倏有声音响起。

【他折辱你至此,你竟还宁愿自断手腕也不肯伤他?】

白上渊不应,他眼中只有楼翳心口上那个狰狞的血洞。

那人大笑出声。

【你竟对魔尊心生爱意?你竟然爱上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可笑之极!】

白上渊身体微微发着颤。

然而还不待他思索,腰身一紧,强势的气息霎时卷席开来,四周鬼哭嚎叫的鬼影戛然而止。

随后他忽感腾空一瞬,再落地之时眼前竟不再是大红婚房,而是出了宴堂之中。

看到眼前之景,白上渊却是诧异非常。

原来的夜幕瞬间变回白昼,灰蒙的阳光透过厚云照映到地上,那里尽是横竖八倒的躺着一张张干扁的纸人,其身上衣着也全然是方才所见的诡异宾客,满地撒落的酒席宴菜也全都是些腐肉烂叶。

唯一完好的只有昏晕在宴堂近侧门方向的新娘和五六名身着道袍的‍‌‎‎‍男‍‍‌‎‎女‎‍‌子。

“是要本尊亲自请你出来麽?”楼翳望着宴堂大门方向,悠悠然的笑容莫名诡谲。

在片刻寂静后,楼翳伸手,化掌为爪,朝前在虚空一捉,在鬼气凛然之间竟就精准抓住了一瞬间而过的虹光。

满堂的鬼影被其气势激得抖抖簌簌,欲要再次散开之际,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红雾狂速氤氲而起,转眼间已然化作一张大网将鬼影与虹光一同罩住。

楼翳鲜血般的红眸闪过一抹阴厉,笑意森然,五指并拢,鬼影便一个个被红雾寸寸绞碎。

四面八方顿有鬼声尖叫凄厉嘶吼,近乎震耳欲聋,回荡不绝。

地上散落的酒杯器具甚至身后宴堂的石砖墙瓦皆出现裂痕,不多时便瓦解倾塌,化作一片荒败尘土。

忽有掌声自前方传来,同时有着东西在土砾地面上拂动爬行,发出沙沙之声,细细声响磨着人的耳朵,听着便是莫名的不适。

在尘土飞扬间,那人身形渐现。

乍一看,竟是半人半蛇身,脸容俊美却妖艳非常,上身结壮,不着寸缕,却有鳞片覆盖,蜿蜒着到下身的蛇尾,熠熠生辉。

“不愧是魔尊,活了万年之久,仅是分魂,这破坏力当真名副其实。”

那人拍掌而来,掌声响在这空寂的破烂之地更显刺耳。

他站到宴堂门前的方向,而此刻整个婚堂也已经毁了,也没什麽门不门的,而脚侧便是新娘与一众弟子。

白上渊也认出了那些弟子衣着也同是他苍玄教的,此情此景,他想师妹与这些弟子在城内已然误入了幻阵。

而他跟楼翳也是在城内入了阵,恐怕这座城的一切本就是幻象,更是眼前此人的杰作。

身侧的魔尊冷笑一声。

下一刻便是“呯!”的一声,两股力量对撞交碰,四周的尘土碎石再次被掀起。

眼前那人也被震退至十步外,重摔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本来晕倒在两边的苍玄弟子却出奇的安好无恙,完全不受影响。

蛇妖显然没料到魔尊会出奇不意,但也不大感意外,反正魔尊是三界出了名的小人。

只是惊诧着魔尊不问他设下幻阵,引他们进城之原由。

一击未成,楼翳继续攻击,相比那半人半蛇的狼狈,魔尊倒是淡然的站在原地,一手搂住怀中“‍‍‎‌‌美‍‌‍人‍‌‎‌‍”,一手干着杀人之举。

未几,那只蛇妖就被打倒在地,下半身一小截蛇尾更是被断了,绿色的鲜色不断流出,成了一小个血泊。

蛇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大笑道。

“原来我还是低估了魔尊大人,你竟是为了引我出来不惜入城,装作陷入心魔的样子。”

楼翳不屑哂笑道。

“引蛇出洞,轻而易举,区区一只幻妖的幻术,何足为惧?”

幻妖乃千年蛇妖,与魔尊原来的蛇族血统却是完全不一样,其族主修幻术。

幻妖入世,在人间肆意横行数百年后就被当时的帝龙上仙重伤,封住蛇丹,只允许他在近于妖城之外的荒城渡日。

按理说,这座荒城早就是他的地盘了,而楼翳如今也只是个分魂,竟然三两下就将他重伤。

不待幻妖思索,又听楼翳道。

“念你造了一场婚堂的戏,本尊给你留下一句遗言的机会。”

幻妖这下才真正感觉到魔尊那滔天凛然的杀气,他惊道。

“难道魔尊大人不想知道我为何要你们进城?!”

楼翳嗤笑一声。

“仙界那群蝼蚁没了帝龙也不过是胆小鼠狗之辈,因惧怕本尊的力量便派出一只小妖来设阵,无勇无谋,可笑之极。”

这话一出,似有无形之力震荡了整座城的结界。

这无疑是纵声放肆,放话给仙界众仙听到罢了。

幻妖紧接就欲要再言,可是楼翳已没再给他第二句的机会。

袍袖一拂,汹涌澎湃的妖力带着吞噬之气势,就往幻妖倾泻击去。

千年的大妖就这样轻易被魔尊三两下灭了,连妖魂都不剩的散落界外。

一直沉默不言的白上渊目光仍定在前方,好像平静的目视一切,可又似是思绪不在,神魂浮游。

直到楼翳握起他已然断骨的手腕,凝力于掌心,红光一晃,那腕骨转眼就完好无缺,毫无伤痕。

白上渊眼神带有一丝复杂与迷茫,他目光定在楼翳心口的那个血洞。

“你的伤……”

就在他开口之际,楼翳扭头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下一刻转身,即化为红雾,消失在眼前。

留下他在原地怔住好半响。

“师…师兄?”

听到唤声,白上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已经站着换回原来道袍的师妹,她身后还有五位弟子。

此时的白上渊早已褪去了脸上的易容幻术,醒来的少女见状,本是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在与那诡异的红眸对视上之时,她没有半分的恐惧,反倒泪满盈眶,抱住眼前“死而复生”的师兄。

“师兄,真的是你,你没死!”

身后的弟子也是见过前掌教的首席弟子白上渊,震惊之馀也跟着揖手行礼。

“见…见过白副掌教。”

话中带着恭敬,却有三分恐惧。

任谁看见银白长发与那双红瞳都会联想到妖物。

白上渊:“副掌教?”

师妹姚沁柔赶忙解释道。

“是的,是李栩擅作主张,在你殒落后假惺惺的封你为副掌教。”

“姚师姐,这……”弟子似是想阻止姚沁对掌教的敌言。

姚沁却不以为然。

“李栩先后陷害掌教和白师兄,便是与本教为敌,如今也已经殒落,你们还要敬畏于那个叛教罪人麽?”

闻言,弟子们皆噤了声。

姚沁目光转回来,看着白上渊身上整齐的白袍,但颈上和露出的手臂上尽是些暧昧的红痕。

她极力掩住眸中的不可置信,也无视那些明晃晃的痕迹,扬起笑容道。

“师兄回来就好,李栩已死,我们教中全都知道了他的恶行,如今掌教一位空缺,前掌教也一向都是授意于你,师兄不如直接回去当掌教吧……”

“小沁。”

白上渊忽然开口,截住了姚沁的话。

他低眸,看着眼前师妹带着希冀的眸色,他心里多般苦涩,可终是要开口。

“小沁,如你所见,我已堕入妖道,是只妖物。”

姚沁怔住一瞬,又笑道。

“怎麽会呢,师兄要是妖,掌教又怎会……”

“师尊是知道的,我并非凡人,如今更是有了心魔,无法再重拾道心了。”白上渊淡声说着,又掏出了一直保管的白玉笛玉佩,放在了姚沁的手中。

“姚道长,吾乃妖身戴罪,已非苍玄弟子,如今把这掌教赠予首席弟子的信物交予你,此后白上渊与苍玄教再无瓜葛,就此别过。”

听着他从此陌路之言,姚沁圆睁着眸,终是忍不住泪水流落,转而脸露愤色。

“你骗人,你骗人——!!”

“姚师姐……”

见到姚沁倏忽大怒激动,弟子们纷纷想要上前,可姚沁却挥开弟子的搀扶,朝着白上渊哭喊。

“为什麽?!为什麽你们都有自己的算谋大局?!”

“为什麽你们都要叛教为敌?为什麽你非要揭开那一层隔膜?!明明…明明……”

姚沁像是虚脱了般跪在地上。

“明明师兄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麽……”

白上渊把心中快要溢涌而出的苦涩不忍压下,更把喉间的血咽回去,他淡而决绝。

“玉佩之中藏有固阵,可保固苍玄之外的阵法,还请姚道长起程回去吧。”

看着苍玄一众人绝尘而去,白上渊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看着漫天灰云,沙尘滚滚,他忽感疲惫。

师尊…苍玄无首,师弟叛教,顿失道心,入了邪道,是弟子之过。

您曾说仙界无道,上渊不明,如今却是顿悟。

如今上渊不贪于尘世,只求把仇人尽除,让阿翼解脱困境,离开狱海之牢,待把一切完好后,上渊就以戴罪之身,削魂还恩。

白上渊在心里立下了誓言。

……

妖城。

白上渊回到了妖城,就被请去竹楼。

他本有寻找楼翳之意,想必楼翳可能也会待在竹楼。

此番坐在外面的凉亭上,灰云蒙罩,雷声偶鸣,似有降雨之势。

“抱歉,我在妖城感觉到那边的异常,赶了过去却还是迟了,没帮上忙。”

眼前桌面糕点热茶尽数备好,对面的少年扬着笑。

少年显然就是花妖柳庭。

白上渊礼貌上便要为其斟茶,却被柳庭停住。

“白郎君不用客气了,你我虽萍水相逢,但我对长得好看的人通常都极为心喜,一向皆敬为上宾。”

白上渊:“……”

柳庭轻笑,反为白上渊斟满。

两人并不相熟,但柳庭面对白上渊的态度就像是多年的好友般招待着。

“我瞧见楼大人没有紧随郎君身侧,敢问你们是否…吵架了?”

这话问的,像是在八卦打听一对吵了架的普通情侣一样。

白上渊敛去眸底的不知所措与尴尬,平静道。

“其实白某也不知为何楼大人会愤然离去,但他来去无因由,我也不便过问。”

想来楼翳定是没有回妖城罢了,白上渊心里有一瞬的黯然。

“不便?郎君不是……”柳庭惊异片刻,似是想到了什麽,脸上笑容也敛了几分,轻问道。

“之前见郎君醒来后急于离开,楼大人应当已经解释了他与我的关系,郎君…还是不信楼大人,是麽?”

白上渊对于柳庭将他与楼翳当成一对道侣似的发问,他没有急怒否认,也没有喜于回答。

见他对此事欲要缄默不言,柳庭也是个知进退的,话锋一转,又道。

“其实,我是这妖城的城主,但我并非寻常修炼百年的花妖,而是曾经在冥界辗转数千年,不肯入轮回道的人。”

闻言,白上渊抬眸,神色不明,柳庭也继续徐徐道来。

“数千年前我魂落冥界,孤身走过彼岸花道,到了奈何桥边却驻足不前,心里就想着在冥界轮回边上等待那人的魂路过。”

“后来我等了百年才再次见到了他,他的容貌改变了,可我就是知道那人是他,于是我便心生执念,在数千年间一直就站在奈何桥边看着他一次次的与我擦身而过。”

白上渊:“你为何要等?”

柳庭笑意带了一丝苦涩。

“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为何要一次次的看着他入轮回,可是到了某一天,他站在奈何桥前,忽然回眸看了我一眼,那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生前死后的一切,也记起了当初心生执念之由。”

“原来这数千年的等待便是不甘与执着,想要等那人最后的回眸,只是一眼,生前所有的恩怨情仇皆是过眼云烟,后来也幸好得以冥王怜悯,免去孟婆汤入了轮回。”

白上渊又问:“既已释然,为何又不肯忘却前尘?”

柳庭莞尔:“或许比起忘却前尘的爱恨情仇,我更想以重新的心态活着,而不是重活一世的自己,因为那都不是真正的‘我’。”

话间,他又将空杯续满,目光淡然清澈,直视眼前深陷沼底的男子,饶有深意的道。

“至此我却深谙一个道理,唯有心魔消散,你才得以看清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麽,郎君应当也是时候好好正视自己心魔了。”

听君一言,白上渊心里甚是复杂,他确实不知如何面对楼翳。

他极力想着入魔后一心为师尊报仇,如今面对仙界之谋,他更加不该想着风花雪月之事。

可他过往的一切无不与楼翳紧密相连,面对对方的步步紧迫,他欲要拒绝,可当楼翳真的转身离去,他却更加的无措。

像是道心入魔,本应是在一条窄道走到黑,却不想自己就钻入了死胡同,四下无助。

柳庭:“最后柳庭只想再赠郎君几句话。”

“无论那人是否你当初爱的那个,但他便是他,就算过尽千帆,曾经片刻的心动,就足以铭刻永远了。”

闻言,白上渊浑身一僵。

在这一刻,他的记忆回溯,往日似曾相识丶相爱的山林时光本应被一层灰雾所笼罩,然而却在此刻轻风拂过,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世间诸多繁杂,尔虞我诈,唯有阿渊如明月清风,守得一片安宁,而这份安宁,也只属于我。】

是的,他想起刻下魂印的那一天,阿翼对他所说的话。

那时候的黑蛇不曾与他诉说他的过往,他不知黑蛇是魔尊,黑蛇也不知他是夺舍之魂。

那时候彼此都是最脆弱无助之时,却相付赤子之心,两人一同避过数次追杀,在山林中渡日守留,不觉苦闷,反倒是千帆过后,只想珍惜这一刻的安宁。

火翼…阿翼…魔尊楼翳……

白上渊双手微微颤抖,眼中隐现泪光,他忽然起身。

“抱歉,白某先……”

柳庭却料到他此举,很快把话接过来。

“楼大人应当还在妖城,白郎君且可去城中走走看。”

白上渊离开前,向柳庭揖手。

“多谢柳兄一席之言。”

柳庭微微一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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