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白上渊身上只披着一件残破的红衣,衣领敞开露出大片的雪白的胸腔,衣袍下摆拖裾如鱼尾般散开,中间同样露出两条大腿。
衣着妖媚,可衬在那般俊美仙貌之上便如落入凡尘的堕仙,妖冶俊俏得让人不寒而栗。
四周人潮散得差不多了,却忽又来了数十个身穿道袍的弟子,直接将白上渊包围住。
“什么妖物在凡人之地喧扰?!”
一名弟子直接拔剑,指向白上渊后背。
不想金光一晃,剑被弹飞,人也被掀至半空摔落。
这一瞬间发生之事让在场的弟子也反应不及,为首的大弟子见妖物似已入魔,便不欲多说,带领着弟子围攻而去。
剑芒刀烁交织,势如破竹,直冲白上渊席卷而来。
重重剑芒与金光在空中相撞,空中轰然巨响,气浪迸飞,又听“叮!”的一声,弟子手中的长剑尽数被断至半截。
众人震惊。
“这…是仙气?”
“但又好像掺杂了妖气?”
为首弟子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别被这妖物骗了,布阵!”
说手中指法翻动,二十来人围成内外两圈,指点天庭,白光再出,气流狂涌,瞬间形成一个封闭之笼。
笼中人就被无数剑影横劈竖斩,本以为妖物已被消灭,不想里面溢出红光,如另一重巨刃挡下万剑之势。
然而红刃之势未减,迅如高墙猛推而出,二十来名弟子措手不及,直接被红光强力震得抛飞开来。
尘土飞扬过后,外厅之中已是狼藉不堪,而站在中间的白上渊身上红衣似是越显深红,他所站之处更是淌流出了一片血泊。
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浑身像是被刀割裂似的伤痕,密密麻麻的不断涌出鲜血。
可这并非是那些道士弟子的剑阵所为,而是他强行动用仙力与妖力所致。
冥王眯起双眸,眸色深沉:“金为仙力,红为妖力,看来他的妖力也已经觉醒,只是这副身躯怕是顶不了多久了。”
果然话一出,白上渊身形摇晃,脸色苍白如纸,薄唇紧抿,眼神却冷冽锐利,墨发一扬,便染成了雪色,在无形狂风之中猎猎飞舞。
这般模样,李栩的皮肉骨头恐怕已经被绞碎重整,如今这容貌身子与白上渊元神之态一模一样。
被掐个半死的老鸨已然跌落在地,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她怕是没想过大半生都做这些皮肉卖买,竟在这一次毁于一旦,这孽报来得实在突然。
“咳……”他吐出一口血,虚弱的喘息,脸白如雪,毫无一丝血色。
低眸,看到浸染了血的手腕上竟有图腾蔓延,那花与蛇的诡异纹路就似是活物一般蜿蜒而上,直到遍布全身,在密密麻麻的血痕之间如交错的荆棘。
荆棘结花,在恶意怨念的围绕之中诞生,视为受诅咒的恶念之花。
“妖物!受死!”为首的大弟子不知何时站身掠来,掌中结法,一掌朝其后背拍去。
不想妖物不躲不闪,生生接下一掌,人没被击飞,仅仅踉跄两步就垂下头定在原地。
白上渊本就被仙力妖力撑烂了身子,如今再受一掌,便觉得剧痛直达元神,如一头巨兽要从内脏将他从内到外啃食殆尽。
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千万张嘴在他脑海之中不断说话,吐出之言更是各种恶毒辱骂,更有惨叫哭喊声不断冲击着他整个意识。
【你就是个废物!】
【苍玄就是因你而死的,要不是要护你这只妖物,他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要不是你的存在,李栩也不会因为嫉妒而背叛师门。】
【妖物永远不可能修之正道!】
白上渊双手捂头想要将这些恶语隔绝,可恶言不但不减,还步步紧迫,像是要绞碎他的神志,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你的师尊会恨你……】
【他必定十分失望……】
【如果不是你……】
【是你害死了他们……】
【邪魔歪道!】
“都给我住口——!!!”
一声呼啸,红光狂涌。
在场的弟子如同被巨捶重重捶了一击,眼耳口鼻中都渗出血来,顶上被轰得出一个大洞口,几乎掀开了整个天花。
整座建筑摇摇欲坠,就形同一座危楼,外面的人更是惊恐四散。
重伤的弟子看着那白发妖物浑身血红,在红光萦绕之中仿如一个忽明忽透的恶灵。
这妖物怕是疯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本以为妖物要发狂大开杀戒,不想红光如血红的浪奔腾狂涌,朝破开的顶上涌去。
转眼间,那妖物已然消失在众人之前,留下这遍地的残垣断壁。
“恶念之花,那便是传说中长在白骨深渊的骸上花了。”冥王依然八风不动,静坐原处,抬手便翻出一本陈旧的竹卷,还未待他细看,就听魔尊大人徐徐道来。
“鬼界有二,生死轮回之冥界,二为白骨深渊,其深渊之中,骸骨堆积,却有红白双色之花盛放。如红白火焰,熊熊燃烧,焚尽了世上的善与恶,善恶不明,一概混沌。”
话罢,就收到了冥王戏谑一瞥,笑问。
“看来,魔尊大人早就知道他是骸上花?”
本就有试探之意,不想魔尊大人只是淡淡回道。
“只是猜测。”
“……”你听听这话谁信啊?
魂印本意即为相辅相成,白上渊历劫失败元神重创,虽被他魔尊之魂所压,却迟早会借由双魂结合而补全魂体,如今残却的魂体已恢复得七八成,他又如何察觉不了白上渊的真身?
不必解释冥王也早已想到,他这般试探,不过是想看他对骸上花了解多少,又或是对骸上花起了心思。
要知道这活于传说中的骸上花是鬼界名物,如今成妖化人于仙于妖于人皆是大事。
混沌之物无关黑白,若用之有道,说不定摆摆手即可倾覆三界。
楼翳目光深沉的扫了一眼那个竹卷,忽然起身,顶上拂来的凉风吹得他墨发轻扬,冷漠的唇角再次勾起。
“戏都完了,休整几日,等待下一场好戏吧。”
冥王怔愣:“下一场?在哪?”
话一出,他手中的竹卷忽然化作了齑粉,魔尊的声音轻飘飘回荡而来。
“这可说不定,或许在鬼界,又或许…在仙界。”
“……”
等等,他的竹卷?!
他就浅浅的试探了一下而已,魔尊也太太太小心眼了吧!
魔尊一笑,必定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