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慧度呢?怎么不在大莲寺?”
“慧度师叔……他已离开寺中,前去四山各处云游了。”
“他不是住持么,怎么会去其他地方?他自己离开的?”
“……”
“算了,现在他在哪儿?你们知不知道?”
“贫僧……不是很清楚。”
“哼,拿好令牌,有了消息,就立马通知我。”
“不知施主找慧度师叔,是所为何事?”
“他不是曾保管过北佛藏吗?”
“北佛藏已被那姓谢的魔头抢走了。”
“我知道,但现在那魔头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指不定压根就没拿到至宝,而真正的北佛藏还在慧度手中,就是因为怕被寻仇,他才离开大莲寺的吧?”
“这……”
“现在这传言已在修界中扩散开了,你们若是包庇了他,可千万记得让他藏好点,被心魔煞气折磨的人可不少,他们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当然,我们也是。”
“……”
“好了,走!继续找那和尚去!传说中的北佛藏究竟有多神奇,也让老子来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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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山间有一座名叫落叶的小城。
正值晚秋,枫叶满山,一眼望去红黄交织,美不胜收。
前往落叶城的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上,一架载满稻草的驴车正慢悠悠的走着。稀奇的是,驾驶驴车的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和尚,满满的稻草上,还躺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剑客。
“东山的秋景比南山要好。”凌云笑懒懒的躺在稻草上,望着头顶晃晃悠悠的天空,惬意的想要睡一个午觉:“你说是不是?”
凌云笑两世都在东山长大,对这里的感情要深厚许多。而慧度同样在大莲寺长大,闻言望了眼身旁一望无际的美景,道了声“阿弥陀佛”。
凌云笑听到这声阿弥陀佛,轻笑一声,将双手枕到脑后,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无比惬意。
这驴车是他们前不久在山道上发现的,驴车的主人大概是路上遇见了仇人或劫道的,临死前留了血书,求发现了驴车的人把车上的东西带回自己家里,交给他的妻子。
一堆稻草当然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稻草里面肯定还藏着什么宝贝。
不过无论是慧度还是凌云笑,都没兴趣去贪一个普通修士留给家里的遗产,于是在埋葬了那人的尸身后,两人便驾上驴车,朝落叶城前进。
“慧度。”凌云笑忽然开口道:“很快就要入冬了。”
“……”
“入冬了会很冷的,除了最南边,每个地方都会下雪。”
“……”
“下了雪,山路就不好走了。”
“……”
慧度不说话,凌云笑便自言自语:“既然如此,要不,冬天就别走了,等来年开春再继续你的云游吧。反正除了北山,你也已经转过一个来回了。你说呢?”
“贫僧这一行只是为了履行同监察司的约定,修界偌大,贫僧还有许多地方不曾去过。”
“哎。”凌云笑翻身坐起,转身戳了下前方正在驾车的僧人的背,“怎么这么木呢?让你留在东山陪我过个冬,不行吗?”
慧度又不说话了。
凌云笑开始装可怜:“慧度大师,你也知道,我煞气入体,一到冬天,会更加难熬。若是没有你在……”
慧度没回头,却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凌云笑接过来一看,差点儿气乐了:那是南山那个医修给他开的方子。
意思很明白,自己多吃药。
好吧,好吧。
凌云笑摇着头,躺回了稻草堆上。心中却没有一开始被拒绝那股充满不悦的羞恼情绪了。
大概是真的和佛修待了太久,曾经没有美女过不下去的风流浪子,也学会了何为耐心和寡欲。
哦,也不算寡欲。
只不过处理方式变成了手而已。
但这相比起凌云笑之前过得荒唐生活,还是要寡欲很多的。
很神奇的是,身边的人分明少了,没了那些陪他说话陪他玩乐的人,可凌云笑回望这几个月的经历,却觉得十分充实。
前世他活了那么久,见过了那么多人,还从不知道,原来修界中的景色那么好看,四山间的不同有那么多。
等到了落叶城,跟着那驴车主人留下的地址,他们找到了一户农家。凌云笑没进去,只让慧度去了。这人慈眉善目,又是个和尚,说话可信度要比他高上许多。
果不其然,那女人听了慧度的话,很快就信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谢,还执意要给些金钱报酬。被慧度拒绝后,从屋里拿了几个热腾腾的馒头出来,塞到了慧度手里。
看着抱着馒头,有些无奈的僧人,凌云笑在不远处无声大笑。
等慧度回来,他打趣道:“太好了,慧度大师,这下你化缘成功了。”
慧度看他一眼,却将手里的馒头全都给了凌云笑。
凌云笑道:“全给我啊?”
慧度不说话,背过身,继续拨那串佛珠,檀香木的佛珠,一粒一粒,在那修长好看的手指间转动。
凌云笑看着僧人的手指,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春梦,喉头发紧,为了掩饰什么,他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又热又软,香喷喷的,还挺好吃。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今日便要在此处歇脚。落叶城地方不大,人却很多,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只有一间,还是下房。
好吧,总比睡马厩强。
给钥匙时,老板娘听说了他们的经历,唏嘘道:“最近四处劫道的不知怎么越来越多了,客官,你们也要小心呀。”
显然并不认得凌云笑腰间那些代表着强大实力的牌子。
凌云笑和慧度一同进了房间。
依旧是他睡觉,慧度念经,两人互不干扰。
可今夜似乎注定不是个能安静休息的夜晚。打更的梆子声刚响过子时,一声惨叫便从客栈楼下传来。
凌云笑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发现屋里已不见僧人的身影。
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他翻身而起,匆忙的召出佩剑,推开了房间的门。
门一开,浓厚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走廊上,楼梯上,躺着的全是血淋淋的尸体。
从听到惨叫声起,到推开门,最多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人却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还全都是修士……
来者不善,且实力强劲。
有过被围剿经历的凌云笑,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短短的瞬间,他的脑海里已闪过无数不好的猜想。攥紧了手中的剑,他从堆满尸体和血液的楼梯走了下去。
出乎意料,楼下竟然很安静。
大堂内只有一盏油灯在柜台上安静的亮着。僧人就坐在油灯旁,拨着佛珠,似乎岁月依旧静好。
凌云笑见到慧度,心就已经放下了一半。
可下一秒,一柄冰冷的剑就从后方穿过了他的小腹。
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下。
那一刻,凌云笑心中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上一世被捅的是这里,这一世被捅的还是这里。怎么人人都爱捅他的肚子?
剑拔出来,凌云笑痛的几乎要跪倒在地上,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坐在油灯旁边的僧人根本就不是慧度,穿的也不是白衣服。
妈的。
他忍着痛反手给了身后偷袭他的人一剑,打了几个来回,终于偷了对手一个破绽,把剑送进了对方的心脏里。
可杀了这一个,竟还有下一个。
这些人都实力不俗,凌云笑带着伤,更倒霉的是,伤痛加上动用灵力,竟将他体内的煞气也催动了起来。
一时痛的头晕眼花,只好在解决完眼前的敌人后,趁着下一个还没上来,冲着那陌生的和尚大吼:“慧度在哪儿?!”
那和尚停了念经,抬起一张平平无奇又惶然失措的脸,畏首畏尾的看了看楼梯,一句话都没敢说,避开了凌云笑的视线。
妈的。
自己真是眼瞎了,竟然把这货看成了慧度,白白被人偷袭了一剑。
咽下止血的药丸,凌云笑又开始和第三个人缠斗起来。
煞气在体内乱窜,引发的剧痛令他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剑。偏偏在这时,第三个人吸取了前两个的教训,喊来了第四个人。
全盛状态的凌云笑必然不可能怕他们,奈何现在不利因素过多,没过两下,凌云笑便快支撑不住了。
对手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小子,我知道你,是个奇才。这样吧,你现在走,我们放你一条生路。反正这次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你。”
目标不是他,那就是慧度了。
凌云笑回了他一个笑:“做梦。”
后撤一步,他又吞了一枚药,屏蔽了身体的感知,这下彻底不痛了。
这药对身体伤害极大,副作用也及其明显。毕竟感知不到疼痛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凌云笑曾亲眼见过一个吃了这种药丸的修士在混战中被削去了大半个肚子都不知道,还吼着往前冲,直到失血过多倒下,才抽搐着死亡。
“慧度到底在哪儿?”
成功的杀了那两个人以后,凌云笑也受了重伤,他全身如同血洗,走到那陌生和尚面前,笑了一下:“劝你赶紧说实话,我这人没什么规矩,和尚我也一样杀的。
那和尚似乎终于知道了害怕,嘴唇动了动,闭眼道:“慧度师叔在四楼。”
师叔?
凌云笑因这句称呼恍了下神,重伤在身,危机四伏,他却还有闲心多问了一句:“你是大莲寺的和尚?”
那和尚打了个稽首。
凌云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比被人捅了一剑还要难看。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慧度明明比他修为要高,却还是被人带走了。
这些人掐住了慧度太过心软的软肋,竟然把大莲寺里的和尚给带过来当做人质。
明明大莲寺里的那些人将北佛藏被夺的过错全都推到了慧度身上,逼得他不得不离开大莲寺,事到临头,慧度竟然还因为担心这种人的安全……
凌云笑一个眼神都懒得多施舍给面前的和尚,提着剑便上了四楼。
“住持救我——”
刚上四楼,凌云笑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闹心的哭喊。
他眉心一跳,往前走了两步,只听里面又有另一人的声音响起。
“慧度禅师,若想救下你这些同门,还是早些放弃抵抗,乖乖将北佛藏交出来比较好。”
北佛藏?
凌云笑皱眉。
慧度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缓温和,带着坚定的力量:“北佛藏早已被谢施主带走,并不在贫僧手上。”
“信你个鬼!”一个口音很重的声音响起,“早就听说你这秃驴心术不正,偷偷将北佛藏藏了起来,那魔头带走的不过是本假的。”
“贫僧从未这么做过。北佛藏之约乃是大莲寺前任住持苦禅禅师设下的约定,贫僧不过是履行者而已,又怎会妄动手脚。”
“呵,不说实话是吧,给我搜——”
“大哥,这和尚听说实力高强,我们……”
“怕什么,他是和尚,佛门中人,不可犯杀戒。”
“也是……”
凌云笑一步一步的走近,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只见偌大的屋内,角落里蹲着四五个和尚,正像小鸡仔一样抱在一起。而屋子中心,正站着四个黑衣人,慧度就坐在他们面前,神情冷静。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凌云笑吐去喉咙里溢出的腥甜液体,笑了下。
“他不能犯杀戒,可我能啊。”凌云笑拔出鲜血斑驳的剑,笔直的指向那些黑衣人,态度之从容,令人几乎快要忽视他身上的伤势。“要么死,要么滚,选一样?”
5.
摇摇晃晃。
好痛。
外伤内伤聚在一起,连同着煞气,仿佛在受凌迟之刑,无数把刀在身上剜着刮着,只恨不得立即死去,便再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凌云笑见过两次走马灯,一次是断肠崖上被围剿之时,一次就是客栈里和那些人交手。
第一次,他看见了自己热闹又空虚的一生,第二次,他只看见了一个和尚。
月白僧袍,好看皮囊,温柔又冷漠,总不让他接近。
偏偏自己又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哪怕无法接近,无法触碰,也愿意一直跟着他。
在恍恍惚惚的梦境中,凌云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慧度的背上。
周围是茂密的树林,他们行在月色之下,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凌云笑满身都是冷汗和鲜血,终于是沾污了慧度那身无论何时都纤尘不染的僧袍。佛香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带着佛香都变得有些妖异。
他在剧痛中艰难的想起了客栈里的情况,牵了牵唇角,声音又小又哑:“慧度大师……你破戒了……”
凌云笑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打过那四个人,他又不是那个拥有血珠玉的疯子。
但慧度却出手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来自大莲寺的和尚,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和尚,一出手竟然这么狠。
慧度将他往背上提了提,低低的“嗯”了一声。
凌云笑余光瞥见慧度的脖子上有鲜血流下,瞳孔微缩,担心这和尚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后来意识到是自己流的血,就又放下了心。
他咳了两声:“我是不是要死了……”
慧度道:“不会的。”
“死了也没事。”
凌云笑死了两次,前世死时满腹不甘,这世若死了……
也挺好的。
他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凌云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的伤都被上了药,包扎好了,小腹里的煞气已经安分了下去,似乎有一道醇厚温暖的力量压制着它。
是慧度的佛力。
窗外阳光明媚,秋风凉爽。
他动了动身体,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凌云笑认命的躺回了床上,仔细分辨了下窗外的风景,发现自己好像正在之前帮忙送驴车的农户的家里。
昨夜的混乱就像一场梦。
凌云笑从未想过慧度那双手竟会沾上鲜血,他之前听说过,佛门弟子哪怕遇见了危险,最多也就是将人打成重伤,绝不会沾染杀孽。
可这也不能怪慧度,当时情况太危急了,若慧度不出手,自己就要被杀了。
……
慧度向农妇道了谢,朝屋内走去。
却发现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看着房梁发呆,见他进来了,便转过头,脸上竟有些愧疚。
“慧度,”凌云笑皱起眉,“昨天是我太莽撞了。”
“就算我不进去,你应该也是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可我进去了,你就没选择了。”凌云笑轻声道:“还害得你犯了杀戒……”
慧度一怔。
他脸上的神情,少有的有了几分动摇,而这在表面上微小的动摇,在心里其实已是惊涛骇浪。
在床边坐下,他将手里煎好的药端到了凌云笑面前,用另一只手扶起青年的背,让他能够靠在自己的怀里。
除了煞气发作,凌云笑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待遇,他受宠若惊,看了慧度一眼,抿抿唇,就这僧人的手喝下了这碗药。
慧度看他乖乖喝完药,又取出了一个油纸包,解开,取出一片果脯,送到了凌云笑嘴边。
凌云笑吃了果脯,才道:“你不怪我?”
慧度没回答,却道:“你有机会离开的。”
凌云笑轻笑:“我怎么可能离开,楼下见到那和尚……那是你的师侄吧?意识到那群人的目标是你,我都快疯了,只想要赶紧找到你……结果就脑子不好使了。”
慧度摇了摇头。
凌云笑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僧袍衣角:“摇头的意思是,你不怪我?”
这个问题依旧没得到回答。
慧度将他放回了床上:“冬天,就在东山过吧。”
似乎一点都没把犯了杀戒的事情放在心上。
凌云笑眼睛一亮,想要追问是真是假,又被身上传来的疼痛给阻止了,只好笑着看着面前好看的僧人。
药效上涌,与果脯的酸甜一起,沉入了梦乡。
这次一觉黑甜,没有任何梦境侵扰。
伤势虽重,但有上好草药丹药的辅佐,不过数日,凌云笑就能正常行动了。
外伤好了,内伤却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疗愈。慧度说,他体内煞气因那次服用丹药而更加严重了。
可凌云笑听了,竟已不那么在意。
只靠在僧人身边,同他说过冬的事情,说东山的冬天,有哪些好玩的,年又该怎么过。
告别了那户农家,凌云笑留下了用来道谢的礼物,与慧度又一次踏上了行程。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要回凌云笑早些年在东山购置的住宅。
说是住宅,其实这整座山头都是凌云笑的手里的资产。
他喜欢秋天的红枫,于是在满山都种满了枫树,只可惜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的,到了地方,红枫的季节已经过去,白雪茫茫,枯树枝丫,有些寂寥。
“来年秋天还会有红枫,”凌云笑道:“到时候一起来看,怎么样?”
往常这种问题绝对会被忽视。
可慧度走在他身旁,竟说了一个“好”字。
凌云笑转头看向僧人的侧脸,笑意更深。
这次的伤不算白受,起码让慧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当然,也让凌云笑意识到,他对眼前的和尚,并不是同那些后宫们一样玩玩的心态。
他不止想要和慧度上床,更想要和这人将修界的风光看遍,再一同经历路上的喜怒哀乐,看一看他人的悲欢离合。
修炼和力量,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当时若换了个人在楼上,他还会上去吗?若是另一个人在屋内,他还会不经思考的冲进去吗?
肯定不会的。
其他美人死了,凌云笑当然也会伤心和愤怒。可如果是慧度,那凌云笑宁愿自己去死。
这处宅子许久不曾有人住过,但屋内设了阵法,也没积什么灰。
进了门,先是一面照壁,后是厢房客舍,庭内设了桌椅,又穿院门,便又是厢房客房,边上是荷塘,塘的另一边是仓库。
仓库旁还有扇小圆门,又是通向另一个院子。
能有那么多后宫,当然得有一个这么大的房子。
凌云笑给慧度在主屋安排了个房间,后又想起眼前的人是知道自己那些风流韵事的,讪讪的笑了笑:“放心,主屋是没其他人住过的。”
好在僧人没说什么,走进了里面。
白日练剑赏景,晚上看书下棋。
凌云笑过去的几百年,从未有过如此风雅的生活,如今却着着实实的体验了一把。
倒也甘之如饴。
只是慧度的棋艺实在太高深,他根本下不过他,每次都输,一来二去,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慧度发现以后,便不再那么认真,而是一步一步的,像是在教导他一样,慢吞吞的下棋。
凌云笑不是个笨瓜,很快便领会到了慧度的意思,也学到了不少招数。
时间一天天过去,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
凌云笑也不例外,将屋檐挂的红通通的,说是喜庆。
然而这喜庆显然没有带到他的身上。
当天晚上,煞气竟又发作了。
药物的抑制毕竟只是缓兵之计,煞气是无法根除的。和血珠玉的煞气不同,凌云笑的煞气是自己招来的,想要送走,也只能自己送走。
可到底为何招来,又怎么送走,时至今日,他也没想明白因果。
这段时间几番发作手上,凌云笑的忍痛能力已好了不少,浑身冷汗时,却听到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白衣僧人披着清冷的月色,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了凌云笑身边,搂住他,手掌熟稔的覆到他的小腹上,为他渡入佛力。
温暖的力量驱散去了骨髓中的寒意,也缓解了痛苦。
凌云笑低声道:“我特意没发出声音,怕打扰到你……你怎么发现的?”
慧度没说话。
凌云笑道:“你一直都注意着我,对不对?”
这一次,他看见僧人垂下的睫羽颤了颤。
于是他弯起了眉眼,抬起手臂,勾住了僧人的脖颈。
勾引一个清心寡欲的佛修入红尘欲望之中,是离经叛道,是大不敬。
但人心是肉长的,身体里流的血也是滚烫的。慧度是佛修,可他到底不是佛。
凌云笑凑唇上去,吻住了慧度的唇,本想伸舌头,却又莫名的不敢,只好一下一下的啄吻着僧人的唇角,眼睛里带着些微的惶恐,有点怕被推开。
慧度看向怀里胆大包天的青年,发现那双眼睛里并没不是一开始那种单纯的欲望,而是另一种近乎于渴求的情欲。
心忽然就动了。
他叹了口气,扶在青年腰上的手臂收紧。
凌云笑先是怔愣,随即爆发出更多的惊喜。
他呼吸急促了许多,心中被喜悦和难以置信填满,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慧度……”凌云笑轻轻扯了下僧人的衣角,双手颤抖着,想要去抚摸僧人的后背胸膛,又不敢,只能紧紧的搂着,舌尖伸出,猫儿似得舔僧人的唇缝。
他感觉到慧度松开了齿关,于是舌头长驱直入,进入了另一个人湿润的口腔。
凌云笑的床上有过数不清的男女,性事上的经历他称第一绝对没人敢称第二。
偏偏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接吻也能有让人头皮都发麻的快感。
“慧度,”唇舌交缠的啧啧水声中,凌云笑含糊不清的喊着僧人的名字,身子也越贴越近,几乎要坐到僧人的大腿上去:“慧度……”
却不想慧度搂了他的腰,竟直接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背后靠着床,搂着怀中的青年,有些生疏的回应着对方的亲吻。
一瞬间,凌云笑几乎有些想要落泪。
这么长的时间,才得到一个吻。
但想到是眼前的人,又觉得已经很不容易。
良久唇分,两人都有些微喘。凌云笑小声的问:“慧度,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儿喜欢我?”
僧人没回答,只是看着他,眼里盛着月光,流转间宛如一道温柔的河流。
凌云笑也不介意,笑道:“你一定已经有点喜欢我了。”
不为世俗规矩所限制的风流浪子还是不明白,一个自幼于佛门长大,满脑子清规戒律的佛修,却搂了他的腰,同他唇舌交缠,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可能只是“有点喜欢”。
慧度也没开口解释。
凌云笑怎么想都觉得机不可失,看了会儿僧人的眉眼,就又吻了上去。
如此几番反复,身体上的火也越烧越旺。怕慧度发现自己勃起的性器,凌云笑后退了一点儿,想要从僧人的腿上下去,余光不经意朝下一扫,却怔愣住。
佛修是要清心寡欲,可慧度毕竟是个功能健全的男人,几番缠绵亲吻,难免有了反应,月白的僧袍也被顶起了一个小帐篷。
慧度似乎也有些窘迫,想用手遮挡,可凌云笑已先一步俯下身去。
凌云笑的手一直在抖,解开僧人衣袍的动作却很坚定。他抬起脸,笑容几乎有些讨好:“我帮你。”
又加了一句:“别拒绝我。”
慧度的手抬起来,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衣袍件件解开,僧人胯下那根勃起的长物也跳了出来,肉头浑圆,青筋虬结,尺寸极为可观,颜色倒是从未使用过的淡色,也没什么气味。
凌云笑呼吸都停顿了下,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握住了,凑唇上去,用舌头在肉头上舔了一口。
便听到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
凌云笑从未为其他人做过口活,都是其他人来伺候他,因此动作也很生涩。慧度的东西生得太大,他怕没收好牙齿磕碰到慧度,不敢贸然吞下,只用舌头将这粗长肉棒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舔了一遍,又去吮最饱满的顶端,手指握住粗长棒身上下撸动,间或抚摸最下方的饱满囊袋。虽动作不熟练,但胜在尽心尽力。
如此抚慰了一会儿,肉头顶端的裂缝里便溢出了咸涩的腺液,凌云笑全都咽了下去,舌面扫过下方的系带,只想尝到更多僧人的味道。
慧度皱眉隐忍着青年火热唇舌带给他的陌生快感,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推开凌云笑。
可凌云笑已先一步察觉了他的动作,吐出了嘴里的肉棒,抬起头对他笑了下,随后很快的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青年的皮肤偏向健康的麦色,浑身肌肉紧实,线条流畅,整齐的腹肌下方,性器同样也勃起了。
因完全动情,那麦色上又附加了一层薄薄的粉。
慧度目光闪烁,竟有些不敢直视。
就在这个空隙里,凌云笑将僧人拉上了床。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想要在上面的。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又不愿辱没了面前的僧人,干脆从床头的暗格里取了脂膏出来,手指伸到了自己的后方,咬唇为自己做扩张。
沾满脂膏的手指揉开了紧闭的穴口,从未被进入过的后穴瑟缩着,哪怕是自己的手指,也不肯吞入。
凌云笑一会儿怕慧度等急了,一会儿怕他后悔,动作间失去了耐心,便多了几分强硬。胡乱的塞进去了两根手指,撕扯的轻微疼痛自穴口传来。他皱起眉,不声不响的拔出手指,分开腿,便想要坐到面前的肉棒上去。
却被一只手拦住。
凌云笑眼尾微红,唇因方才的亲吻和口交,同样是殷红的颜色:“……你不会后悔了吧。”
慧度摇摇头,伸手拿起一旁的脂膏盒,那只缠着佛珠的手,沾了莹润的脂膏,径直朝凌云笑的后穴探去。
佛珠触碰到臀肉,微凉坚硬,凌云笑不禁“啊”了一声,佛珠的触感似乎在提醒他,他正在同一个和尚行房事。下一刻,他又无法顾及这件事情了,因为慧度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穴口。
被粗暴的对待过,后穴微微有些肿,僧人的手指很温柔,指腹揉开了褶皱,朝里面探入一指。
火热的肠肉立马就热情的簇拥上去,紧紧的、讨好的缠住了这根侵入的手指,和方才的抗拒犹如天壤之别。
凌云笑感觉自己竟被这一根手指弄得有些腿软,溢出半声呻吟后,就死死的咬住了下唇。
不止是因为手指,而是因为慧度。
热切的感情,如同暖流般,在胸膛间来回回荡,太过满溢,反倒显出几分酸涩。
后穴里的手指一根根增加,凌云笑脸上的神情像是苦闷,两颊上却又飞了两朵红晕,喉咙里“嗯嗯呜呜”的呜咽着,胯下的性器更是坚硬的抵着小腹。
下唇被他咬出了血,慧度便凑上来,轻柔的吻他的唇角。
他们之间第一个由慧度主动的吻。
在这种情况下,凌云笑竟还有闲心想这件事。
牙齿松开了下唇,转而回应起这个轻吻,再压抑不住的呻吟从唇缝间流淌出来,与水声一起充斥在这方洒满月光的小天地里。
“好了……”凌云笑舔了舔慧度的下唇,手摸上了僧人胯下的肉棒:“快进来吧。”
慧度眉眼里带着隐忍的颜色,他看着凌云笑:“会受伤的。”
“里面已经很湿了。”凌云笑与他额头相抵:“第一次总会受伤的,别担心,我想要你,进来吧。”
慧度听到他说“第一次”,很明显的愣了下。
凌云笑弯了下唇:“我是第一次做下面那个……大师,你可要轻些……”
后穴的手指拔出,换上了滚烫粗大的坚硬事物。
娇嫩的穴口被撑开,属于他人的体温和气味一寸一寸渐渐侵占了他的身体。疼痛和酸胀袭上身体,凌云笑本以为会很难熬,可他看着面前的僧人,心中却只觉得万分满足。
那满足甚至超过了肉体上的疼痛,腾腾燃烧的爱火将他的理智烧融,于是痛苦也成了欢愉。
雏儿的后穴并不是那么好进入的,慧度又不忍用蛮力,凌云笑只好忍着羞耻,轻声教他该如何把肉棒全部送入自己的体内。
等插到根部,凌云笑还未来得及索吻,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慧度将他压到了身下,温和慈悲的眉眼在床笫间因情欲多了几分侵略性,衣襟大敞,露出一身饱满的肌肉,整齐的腹肌下毛发浓密,粗长狰狞的男物没入他的后穴,缠着佛珠的手卡住了他的腿根,让他保持着大敞的姿态而无法闭合。
淡淡的佛香弥散,却已无法再叫任何一人清明。
抽插一开始还是和缓的,但很快就变得凶猛。凌云笑前方的器物流出了透明的腺液,后穴不知该夹紧还是放松,软嫩敏感的穴肉在来回肏干间分泌出了润滑的液体,却也只是助长了肉棒的凶行。
凌云笑感觉自己几乎要含不住那根粗长的东西,抓着身下的床单,双腿架在僧人的肩头,陌生的快感令他的眼眶沁出泪水:“慧度……啊……嗯……你怎么……怎么这么凶……”
慧度却不爱说话,只是闷声狠干。他敏锐的分辨出了凌云笑呻吟声里的欢愉,每次进出便都朝着那一点碾去。身下的青年承受不住,眼角流了泪水,断断续续的喊他的名字,含着他的后穴却热情万分,分泌出更多的汁水,以便更好的承受他。
他低头吻住凌云笑的唇,是与身下动作截然不同的温柔。
从前不曾尝过情欲滋味,也对肉体痴缠没有任何兴趣,如今心动,百年苦修得来的不动身瞬间溃于一朝之间。但慧度也不在乎,俯身将身下的青年搂进怀里,腰胯用力的顶,只想将胯下的肉棍埋到更湿更软更深的地方去。
——最好将这个人完全的占有,让他再也无法去招惹其他的人。
突如其来的占有欲,令慧度自己都感到心惊。他有一瞬间想要从这汹涌的情欲浪潮里脱身,却被凌云笑回吻住,低哑的声音撩在他的耳侧,要慧度更用力的去操他。
慧度闭了闭眼。
什么大莲寺,什么佛修,什么清规戒律。
都不复存在了。
有的只是眼前的人,火热潮湿的呼吸,清晰可吻的心跳,还有沁入骨髓的快感。
体温交融,灵魂仿佛都跌入了身下人的身体里,于黑暗中结为一体。
凌云笑靠着后穴的快感,就射了两次,最后一次实在射不出来,哭着求慧度赶紧结束。
然而僧人将白精射在他的穴口上时,他又受不住刺激,从囊袋里挤出了一点稀薄的透明精液。
情欲过后,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
凌云笑抱着慧度,轻声道:“慧度,你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到底没得到回答。
6.
两人在山上过了年,虽然不热闹,但也不寂寞。
年关过完,又去了一趟温泉山庄。这样寻欢作乐的地方鲜少有佛门中人出现,因此老板娘还挺诧异,最后结账时,还笑着要给他们免单。
凌云笑的煞气断断续续的发作过几回,但也没什么大碍,痛着痛着就习惯了。而且痛过两次后,慧度便让他在他的身边睡觉休息,于是每次刚痛起来,醇厚的佛力就已经将那痛安抚了下去。
凌云笑甚至偷偷想过,如果因为自己的煞气,才得到了如此温柔的待遇,那他就一直这么拖着也无所谓。
冬去春来,慧度再一次踏上了云游的旅途。
凌云笑也依然跟着他。
曾经的那些人和杂乱的关系,留在东山的这些天,凌云笑已经全都处理干净了,虽说被打了几个巴掌,但也是他该得的。
活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原来身边的人不是越多越好,而是对的才好。
在爱面前,人心从来狭小,只容得下一人而已。
两年岁月匆匆而过。
修界很小,却也很大。小到御剑飞行,一天时间就可走完所有的地方。大到两年时间,都未能走到路途的一半。
这一路上,他们并不只是赶路,遇见好玩的,有意思的事,便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遇见有困难的,有冤屈的事情,也会做力所能及的努力。
走走停停,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且有意思。
与之相比,前世那些年,竟空白贫瘠的如同白纸。
而每到夜晚,情事总是少不了的。凌云笑欲望很重,精力又旺盛,和爱人挨在一起,便总是心痒,想要做那事。
慧度从前能克制住,现在心软了,只好随着凌云笑的脾气来,也学会了该如何亲吻如何爱抚,如何让身下的人感到更多的快乐。
凌云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的继续下去。
直到那日他又一次煞气发作,醒来后慧度搂着他,却说,两年以后,他会前去西山万佛塔,以身镇煞。届时他会带他一起去万佛塔,拿走里面的南佛藏,等塔内煞气平稳,便可安然无恙的脱身离开。
凌云笑一开始还没懂什么叫“以身镇煞”,还以为后面的脱身离开,是说他们两个一起。
后来才意识到,慧度是要用他自己的性命,去镇压塔内的煞气。
凌云笑当然是无法接受的。
可这一次,慧度没有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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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
时光飞逝,距离去西山,只有不到一月的时间了。
慧度回到了大莲寺,里面的僧人见到他,全都松了口气,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是怕慧度不回来,会轮到他们当下一个镇塔人。
凌云笑自然也跟着。
两年时间,他已做过了所有的努力,终于认清他是无法撼动眼前这个僧人的决心的。
再仔细想想,慧度虽然吻他抱他,为他破了戒,却从未说过喜欢他。
凌云笑不想胡思乱想,也不愿用恶意去揣测慧度。
他此刻的心里,只有无奈,满满当当。
他甚至开始想,若不是谢道兰,根本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苦禅禅师不死,慧度便不用以身镇塔。
却从未想过,苦禅禅师不死,慧度根本也不会离开大莲寺,两人便也不会相遇。
心烦气躁时,煞气便更肆无忌惮。为了赌气,几次煞气发作,凌云笑都没要慧度帮忙,全是自己一个人硬撑过去的。
药喝了一碗又一碗,效果越来越弱。
他瘦了很多,惨白着脸,神情恹恹的,再看不出任何当年东山第一意气风发的模样。
入夜,禅房。
慧度坐在佛前,正点香时,却听见有一道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来者是谁。
烛火只点亮了佛前的一隅,其他的地方,连同高大的佛像,都浸没在沉静的黑暗之中,巍然不动,也没有声息。
凌云笑冰冷的手,抚上了白衣僧人的肩膀,随后身子滑下去,直接坐到了僧人的怀里。
青灯古佛下,他却大逆不道的吻上了正在拜佛的僧人的唇。夺过了佛香,那些佛门清规戒律,如今尽化作他手中那一柱香上袅袅的烟,是扑朔而下的灰,已是点在指尖的如豆火光。
香熄了。
凌云笑的衣服也尽数落到了地上。
“云笑。”慧度哑了嗓子,眉头蹙起,“不要在这里。”
“我想要你。”
凌云笑浑身赤裸,好像不知羞耻,此刻他眼中的慧度,不是什么大莲寺的住持,也不是心怀天下的高僧,只是一个男人,是他的爱人而已。
“我想要在这里要你。”
慧度感到自己的心竟颤抖了一下。
他闭上了眼。
佛袍落地,他短暂的从沉重的责任中脱身,与自己的爱人交合。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他也想搂着凌云笑,对他诉说自己心中的感情。那些爱意滚烫,与寻常人也不差分毫。
可是不行。
“怪我。”慧度没有自称“贫僧”,他抱着凌云笑,“一开始,我就该告诉你这件事,可我没有。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私心的。”
凌云笑没说话。
慧度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落入颈间,便也消了声音。
7.
万佛塔以后,凌云笑颓废了一阵子,后来沈蕴给了他慧度留给他的佛珠,感受着上面残余的气息,他找回了一点点力气,才没有一死百了。
再后来,他路过一座寺庙时,从里面的住持口中得知了转世轮回的事情。明知希望渺茫,凌云笑还是踏上了寻觅的路程。
这一世,他过得比前世要艰辛很多。
却也比前世要快乐许多。
慧度留下的佛珠很好的压制住了凌云笑体内的煞气,他磕磕绊绊的修炼到了化神期,期间修界发生了许多大事,波澜起伏,比过去的几千年都要精彩。
他一直在路上,走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寺庙,连凡界都没有放过。
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身影。
有时凌云笑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希望好,还是没有希望好。但每当疲惫时,煞气压制不住时,在剧痛中,他想着过去的时光,心里又会重新充满力量,继续向前。
可人心到底不是永不枯竭的,如此循环往复着,还是会有干涸的一天。
绝望之中,凌云笑选择踏出破釜沉舟的一步。
他将自己的剑骨挖了出来,给了沈蕴,求他帮自己去天玑阁,询问如今慧度所在的地方。
他已做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理准备,却不想沈蕴竟真的给了他一枚月白色的佛牌。
刹那间,凌云笑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一刻不停的赶去了东山。
荒郊野岭的一座小山峰上,坐落着一座极难被发现的小寺庙。
这里破破烂烂的,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里却是东山枫叶林最多的地方,一到秋天,漫山遍野都是红枫,美不胜收。
寺庙里,身穿月白僧袍的僧人盘腿坐在古佛前,香炉里燃着香,细白的烟袅袅飘散于半空中。
凌云笑握着佛牌,脚步放得很缓。
僧人却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见到凌云笑,神情微微一怔。
“施主可是迷路了?”
泪水滚落,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像是一个迷途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处。
“不,我就是来找你的。”
红枫满山,他们还要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