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兰近日来一直有一个疑问始终环绕在心头:当日香雪阁大火时,他看到的那段沈蕴始终不曾出现,自己制霸修界进入天玑阁的记忆,究竟是真还是假。
说是真太假,说是假太真。原本一个梦而已,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沉沉的惦记着那件事情,以至于每天夜里,他都会再度回到香雪阁里,成为那个拥有四至宝的人人敬畏的谢仙君,沉默的站在窗边看北山的大雪。
明明好不容易拿回记忆,与沈蕴重逢,可就因为这个梦,谢道兰总觉心神不定,以至于两人夜夜睡在一处,却除了亲吻外,半点亲密行为都无。
行过一处水坑,马车摇晃几下,车帘略微撩开,市井间热闹的喧哗声便顺着流淌了进来。
谢道兰回神,看向车窗,只从缝隙看见匆匆略过的街景。
那天大火以后,沈蕴简单的将剑宗的事务安排了下去,便带着他离开了修界,来到了凡界,说是要带他“散心”。
季节的变化在北山不甚明显,但在凡界,春夏的美丽便一下子绽放了出来。南方的几个城镇因为先前事件的波及还未恢复元气,但城镇周围的花树却早早的开了,明媚的阳光下,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一次他们到的是东南边一座山城,之前锦鲤台问河城飞叶城三兄弟的情况堪称惨绝人寰,而这座山城恰好离飞叶城很近,不少居民被那惨状吓得够呛,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轮到自己,不少居民都远远的搬走了。不过,在沈蕴和谢道兰解决事情,除去那些寺庙佛龛以后,原先的居民又慢慢的搬了回来。
“师父。”沈蕴坐在一旁,握住谢道兰的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回到原先的身体以后,谢道兰总是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沈蕴担心是突然更换了身体的副作用,加上这具身体在冰棺里保存了太久,气血经脉都阻塞住了,一开始谢道兰连一点灵力都用不出,后来才重新拿回剑骨,慢慢恢复以前的修为。
因而这些天他并没碰过谢道兰,最多也就是接吻而已。
谢道兰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太过牵挂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才会这样,摇了摇头,回握住了沈蕴的手。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他们已不是当初要卖马换钱才能有地方住的穷苦境地,选的地方自然是当地最好的客栈。
沈蕴先下马车。
四周人很多,沈蕴一下马车,高大的身形和英俊的长相立马吸引了周遭许多视线。凡界也不缺长得好看的人,只是始终比不上修者骨子里透出的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而这一点在沈蕴身上,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只需站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绝对是个修界下来的高强修士。
而谢道兰并不喜欢被人看的感觉,戴了斗笠,让垂下的软纱层层叠叠遮住自己的面容,方才下车。
沈蕴站在车边等着,先替谢道兰撩开车帘,另一手扶着他走下车,等人站稳了,才放下手,让马车自行离开。
无视周遭的目光,他们一同进了客栈。
正值饭点,客栈大堂里有不少吃饭喝酒的客人,比外头还要吵闹几分。几个小二在里头穿梭,忙得满头大汗。
柜台后,掌柜的正拨弄手里的算盘,嘴里念念有词,要将每一个铜板都细细记在账上。一个抬头,见到一个个子高大的白衣男人领着个戴着斗笠难辨男女的人走过来,透着精明的眼睛一下就看出这绝对是位贵客,忙换上谄媚的笑容。
“客官,两位吗?”掌柜的搓着手,热情道,“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沈蕴扔出半枚银锭:“饭菜直接送到屋里去。”
掌柜拿起银锭,稍一掂量,便知眼前是位如假包换的大客户,忙从柜台下拿出牌子,又仰起脖子朝大堂内大喝一声,将小二喊过来,领他们上楼去房间。
沈蕴回头想谢道兰伸出手,谢道兰将自己的手放过去,便被牵住,一步一步的踏上楼梯。
另一个人的体温细细密密的传递过来,他轻叹一声,偷笑自己心太锐,总爱想那些有的没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珍惜眼下的时光。
走到房间门口,小二拿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水,招呼了一声,正要走。沈蕴这时将他喊住。
“我看街上很热闹,这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节要过?”
“是啊。”小二憨憨的笑道:“两位是头一回来咱们山城吧,这里每年入夏都有山祭,早半个月的时候就要忙起来的。”
“山祭?”沈蕴皱眉,被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不会是祭拜山神吧。”
小二忙摇头摆手,眼睛都瞪大了:“不是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隔壁镇子发生过那么些可怕的事,我们哪里有胆子再去拜什么神佛。山祭就是单纯的庆典,以感谢大山这一年带给我们的馈赠,也是在为即将来临的秋天求一个好兆头。”
原来如此。
沈蕴本就是想带谢道兰出来玩儿的,心想这倒刚刚正好。
小二眼观鼻鼻观心的,在沈蕴问以前就继续道:“这两天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后天山祭就会开始,两位若不急着赶路,可以在这儿玩两天再走。”
沈蕴得到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给了一笔丰厚的小费,打发他走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谢道兰已走进了房间。
像现在这样没有任务在身,只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出来玩乐放松,对他而言很新鲜,也很不习惯。
走到窗前,近处是街道,远处则是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茂密树林。林中,一面湖泊在阳光的招摇下鳞光闪闪,被风吹得涟漪四起。
有隔音阵在,房内并不喧闹,反而很安静,风自窗户吹入,暖洋洋的,很柔和。
谢道兰将斗笠摘下,发丝被风吹乱了,撩在脸上,有些痒。他还没来得及抬手去整理,沈蕴已走过来,将那些乱发从他脸上理到他的耳后。
青年发丝柔顺,脸上的皮肉也如凝脂一般,触感极佳。沈蕴贪恋的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两下:“这儿后天便是山祭,干脆在这里玩一段时间,怎么样?”
谢道兰自然说好。
沈蕴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师父还记不记得,之前在问河城时,你还因为脸上的疤,同我置过气?”
谢道兰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他情窦初开,虽不明白心中频繁的动摇意味着什么,但已将沈蕴放到了心上。从前明明从未在意过自己的长相如何,那时却每天抓心挠肺着急的不得了,只想赶紧把脸上的疤去了,不愿被沈蕴记住那可怕的模样。
沈蕴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现在想来,才知道那时就应该把你抱进怀里亲,然后说,‘无论什么时候,师父都是最好看的’。”
谢道兰脸上微红:“油嘴滑舌。”
“难道不是吗?”沈蕴喜欢看他脸红,眼中笑意更深,伸手把青年搂进怀里,闻着他衣襟上的淡淡香味,“不过那时候我做的也不差,是不是?师父?”
那时候沈蕴做了什么?
谢道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耳尖烧得滚烫。
那时,沈蕴主动邀他同床共枕,又在晚上将他搂入怀中,脱了他的衣裳,舌头和手指都钻进了他的阴道,将他玩得高潮连连,湿漉漉的不知流了多少水。
不能深想,一想,便有一股热流顺着小腹流到下体。
沈蕴笑了笑,这次他的笑容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让谢道兰靠近自己怀里,略微弯腰,一手抄起青年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无论是相伴的时间,还是床事的次数,他们都能称得上一句“老夫老妻”。
只是离别太久,这具身体也沉眠了太久,躺到床上的时候,两人心中竟都有些紧张。
沈蕴让谢道兰躺好在枕头上,伸手去解他衣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指尖有些抖,顿了下失笑。
“像是第一次。”沈蕴慢慢的脱去身下人的外衣,自言自语,“第一次都没这么紧张过,等会儿要是弄疼了师父怎么办……”
谢道兰咬着唇,眼睛一会儿看着沈蕴,一会儿又看向别处,闻言闷闷道:“弄疼了也没关系。”
沈蕴不爱听这种话,没开口,只是在接吻时更用凶了些,把青年的唇都给咬红了。
衣裳件件剥落,露出一身雪白的皮肉。乳头粉嫩,肚脐圆圆小小的,沈蕴的指头点上去,小腹便瑟缩的收紧。
手指继续下滑,略过深深的人鱼线和微微勃起的性器,指节一勾,钻进了卵带下方本该是会阴的地方,熟稔的拨弄了两下,竟直接钻了进去,没入至指根。
“嗯……”
谢道兰微微蹙起眉,发出一声似痛似爽的呻吟声,腿乖顺的朝两侧又分开了些,上身下滑,腰臀微微抬起,于是腿间原本隐没的风光彻底敞开来。
只见本该是会阴的地方,却长了一枚女子才有的阴穴,阴户十分饱满,且光洁无毛,如同馒头一般,鼓鼓的,中间裂缝微分,露出里面粉红的花唇。
此时沈蕴的指头就插在花唇靠下一些的穴口里,看手部的动作,那根手指应当并不怎么老实,不一会儿就让青年的腿根晃动起来,像是想合上又像想张开,呻吟声断断续续的也急促了不少。
他加了根手指进去,一面插着谢道兰的穴,一面用拇指拨开软嫩的花唇,揉上藏身在其中的肉蒂,轻声问:“疼不疼?”
谢道兰好像也意识到沈蕴并不喜欢自己总说让他不要在意的话,下面收缩了两下,眯着微微湿润的眼睛,摇头。
“好乖。”沈蕴奖励的亲他的额头,“怎么这么乖呢……”
谢道兰转过脸,看见沈蕴正专注的看着自己,眼睛里倒映的也全是自己的影子,在这样的注视下,他感到了安心和被珍视的感觉,于是抬起双臂,搂住了沈蕴的脖子,红唇开合。
他道:“我的第一次都是给你的……”
无论是第一次喜欢,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相拥,第一次示弱,第一次在乎,第一次做爱……
那么多个第一次,全都给了他最喜欢的人。
沈蕴因这句话怔了一刻。
忽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颤动,内心深处奔涌出的情感无法用任何一句语言表达,只能低头去吻谢道兰的唇,发泄般用牙齿轻咬他的唇瓣,继而用舌头撬开他的齿关,钻进湿润的口腔里,缠着另一条舌吮吻,极尽缠绵。
自幼被父母忽视,活在缺爱的环境中。而现代社会节奏太快,利益侵蚀人心,连情爱都变得单薄可怜。这或许是沈蕴这辈子第一次拥有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人。
说是“属于”,可能有些霸道专制,但也只有这个词能够体现他被满足的占有欲。
甬道已完全湿软,又嫩又热的穴肉缠着手指,无比热情。沈蕴一手撑在谢道兰耳侧专注的吻他,一手抽离嫩穴,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亵裤,将早已硬挺的粗长器物释放了出来,滚烫且青筋狰狞的肉柱拍打在青年的腿根上,留下了一道湿润的痕迹。
谢道兰眼睫微颤,不用沈蕴开口,他就已经放松了身体。
太久未做过,娇嫩的穴道突然要容纳这么大的东西,还是有些吃力的。不过被男人极富技巧性的抽插了几下,穴内本就被挑起欲望的嫩肉都被肉棒上凸起的青筋给磨服帖了,身体深处自然而然便涌现出了空虚的痒意。
因此再一次被深深插入时,谢道兰眉头皱着,看起来有些苦闷,但脸上的酡红却加深了些,被吻得湿润红肿的唇瓣自缝隙间吐出模糊爽快的呻吟,额上沁出点点汗珠。
这红不止是脸上,还有脖子上,胸膛上,全都蒙上了粉红的颜色。乌黑的长发散乱,漂亮的眉眼间全是意乱情迷。他躺在男人身下,双腿大分,性器勃起抵在小腹上,腿心间的娇嫩小穴被一根粗长的肉棒进出着,水声不断,场面香艳至极。
沈蕴知他得了趣,也不收着了,腰胯用力,让自己的性器能进入到身下人最湿最热的深处。因动作猛烈,每一次深入,囊袋都会在饱满的臀肉上拍打出清脆的声响,与黏腻的水声一同绵绵不绝的回响在房间里。
快感一开始还能够忍耐,后面越叠越多,谢道兰虽然以“谢兰”的身份与沈蕴胡来了一个月,可这具身体许久未经情事,加上前穴和后穴的快感完全不同,他承受不住,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身上压着的男人先一步抱住了汗津津的身体,施以更猛烈的肏干。
小腹很酸很胀,甜蜜的快感黏黏腻腻的糊在体内的某个器官上,突然一下深入,谢道兰仰起脖子,泪水顺着链家落下,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某个地方被沈蕴的肉棒给撬开了,并进入。
那个地方被进入,不只有爽,还有疼,疼不是因为被弄痛了,而是太敏感了,他甚至能清楚的在脑海里描摹出进入了自己那处的粗长器官的模样,几处凹凸,都清清楚楚。
腰臀颤抖着,身体其他地方却软了下去,两臂交错搭在男人颈后,不再挣扎了。
却感觉到火热湿润的吐息忽然接近了耳畔,紧接着是男人低沉沙哑,饱含情欲的声音:“宝贝,你的子宫都被我填满了,感觉到了吗……”
“嗯……”谢道兰撩起沾满泪水的睫羽,“轻一点……”
沈蕴吻去他眼睫上的泪:“好,我轻轻的。”
如果说方才的抽插是狂风暴雨,那么此刻温吞的动作绝对就是和风细雨。肉体结合所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单纯感官快乐,被占有和被接纳的两颗心同样也紧密相连。谢道兰手脚都缠在沈蕴身上,深处被完全侵占,滚烫火热,眯着眼迷迷糊糊的被吻着唇和眼睛,脖子与锁骨很快也被烙上了星点的红痕。
沈蕴的呼吸落在他的皮肤上,小腹里的肉棒也动了一动,谢道兰闷哼一声,含糊的喊沈蕴的名字:“沈蕴……”
“我在,”沈蕴的肉棒被满是汁液的子宫含着,也是爽得头皮发麻,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我一直在。”
紧接着,许是察觉到了身下人的情感波动,沈蕴又去握住了谢道兰的手,与他十指交扣。
“我爱你。”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肉棒在紧致的甬道里浅浅的抽动,“我爱你,宝贝,谢道兰……”
“嗯……我……爱你……”
沈蕴听到他的回应,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胸膛里被填的满满的,没有丝毫空白。
被人爱着的同时,还有人可以去爱。
且这两者是同一个人。
他能穿越进这个世界里,实在是一件太幸运太幸运的事情。
“我动了,师父。”沈蕴哑声道,“忍不住了。”
谢道兰蹭着他的肩头,轻轻点头。
于是和缓的动作再一次凶猛起来。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流了很多很多的水,不止是进出时的声音黏腻,屁股上也全都是水,被男人的囊袋不停的拍打,黏糊糊的,热乎乎的。
含着肉棒的女穴快要到达巅峰,前方的性器不知何时射过一次,却还是胀得不行。谢道兰伸手想要下去安抚自己的男性器官,把浓白的精液从里面挤出来,可沈蕴却先一步用手掌握住了他的性器,上下撸动,又用手指捏住龟头,轻轻晃动,让顶端裂缝处溢出的黏液流得到处都是。
前后受击,谢道兰呻吟失控的抬高,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射了,女穴和肉蒂也陷入了绝顶的高潮之中,肉道死死绞住了里面来回抽插的东西,从高潮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紧接着,他又感觉到体内火热的肉棒在一个深顶后,埋入了自己的子宫之中,射出了微凉的液体。
谢道兰在高潮后的茫然与脱力中睁开眼,对上同样陷在快感中的沈蕴的双眸,没有任何言语的,两人再度交缠的吻了起来。
……
喊楼下送了一遍热水,两人洗净身体,沈蕴才让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食欲和性欲都被满足,今夜势必是好眠的一夜。
可谢道兰竟又做梦了。
梦里又是那北山白茫茫的雪,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北山的女娲剑承载着无数的传说,少不更事时,谢道兰也曾对那柄巨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他没想到,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而是一张深渊巨口。
梦里的他吸收了三枚剑骨,因此刚刚踏入女娲剑的地界,就被铺天盖地的剑意给吞噬了。
好在他毕竟是身怀四至宝之人,拼尽全力还是离开了,可为了保命,他硬生生的挖去了身上的剑骨。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浑身全是血和疼出来的冷汗,拼着最后一点点力气,他从女娲剑的领域里爬了出来,却还是倒在了白雪之中。
再往前一点点。
再往前一点点。
他不会死,他不能死,他不要死——
可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已立于不败的巅峰,而高处不胜寒,他已无法再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他……
谢道兰最后还是从那场雪里爬回了香雪阁,用了上好的灵丹妙药治好了伤。
一路上流淌的血,也被风雪掩埋。除了一年四季呼啸不停的山风,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痛苦。
谢道兰靠在香雪阁二楼书房的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不在焉的想:沈蕴说的没错,北山太冷太寂寥了,而天地这么大,他的一生,不应当只被局限在这荒芜的地方,应当四处去玩去看。
沈蕴……
谢道兰的眼眸中忽然掠过一丝疑惑。
可是,这里并没有沈蕴。
这个梦里,沈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而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没关系,反正是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可如果醒不过来呢?如果他以为的现实世界才是一场梦,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呢?
不安如同黑色的巨兽,自念头浮现的瞬间,便将他吞噬进了肚子里。
谢道兰想要克制住自己,他想起睡前那次欢爱,想要从身上找到什么痕迹。
可他低头,肌肤上光洁无比,腿间的花穴甚至不曾有被开苞的痕迹。
不会的,等醒了就好了……
等醒了……
谢道兰又一次看向窗外,慢慢的,心脏似乎也染上了冰冷的温度,而他唯一能做的,却只有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绝望的等着这场过于真实的梦境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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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难得做一次梦,一进梦里就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与连绵不绝的银白山脉,他走了两步,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是在北山剑宗的广场上。
他扯了扯嘴角,不由有些想笑,觉得这破地方也实在太阴魂不散了点。
但又走了两步,他才慢慢发现了不对。
当年完全掌权后,沈蕴便按照自己的意思,把剑宗里一些年久的建筑好好修缮了一遍,又加了几个小商店。药学符学的可以在长老检查后,把自己炼制的丹药和符箓放在店里卖,用收入来补贴生活。而有需要的人也可以在里面自由的选择需要的东西,且因为是同门制作的,价格要比外面便宜非常多,两全其美。
这个改变得到的反响非常不错,因此沈蕴也得意了挺久,那段时间,他每次去书房看谢道兰时,都要把这件事说上一遍。
可现在,放眼望去,既找不到修缮过的痕迹,也找不到他安排的那些店面,广场上也空落落的,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沈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提起了警觉心。
他一直走到了离广场很远的地方,才终于见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见到沈蕴,也愣了下:“你是谁?”
沈蕴身为北山剑宗自建立来最勤奋最有口碑的宗主,大名鼎鼎声名赫赫,在宗门里许久未受过被问身份的待遇,微妙了一下,才胡诌道:“我是新进门的弟子。”
“哦。”那人竟也没什么怀疑,更没什么好奇心,说完这句话后就不理沈蕴了。
真够奇怪的。
沈蕴想了想,决定直接去香雪阁的方向看看,说不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本应已化为灰烬的香雪阁还在。
没想到刚御剑而起,刚刚那人又喊起来:“哎,等等,我劝你别往那个方向去。”
沈蕴心里奇怪,又回到地面上:“为什么?”
“能为什么,谢仙尊住的地方就在那边。”那人摇头道:“前段时间,点阙门又上门来寻仇,一口气来了好多,宗门里死了不少人,谢仙尊大发雷霆,把那些人全杀了,尸体都成糊糊了,在地上得用铲的……”
他估计就是那个负责清理的倒霉蛋,絮絮叨叨了一堆肉酱有多么恶心多么难清理。在沈蕴有些不耐烦时,才终于说了句有用的话。
“谢仙尊看起来已经快压制不住血珠玉了,宗门里能跑的人全跑了,不能跑的也全都搬离那个方向了,都怕自己成为下一摊肉酱。”那人活动了下脖子,“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说说,要那么多至宝有什么用,最后被吞噬了,还不是死路一条……”
沈蕴听着,心里已经明白了过来。
这个世界,是自己没有穿越过来的,原作的世界。
听起来谢道兰已经被血珠玉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沈蕴心中不由得更加着急,他御剑而起,不再听耳边的阻拦,径直朝香雪阁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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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不会停的,雪也不会,景色同样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没有记忆的时候,谢道兰曾对沈蕴说,他并不喜欢练剑。
这是实话,但是,在这个地方活着,除了练剑,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可做呢?
好像也没有了。
谢道兰的视线转到了从山下到山上的那条小路上,回忆起之前在宗门里,他总是这样等着沈蕴学完课业回来。
只可惜,这个世界,他的徒弟,他的恋人并不存在……
正失望之时,却有一道身影从皑皑白雪中忽然的出现。
男人已褪去了当年少年时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英俊的眉眼带着笑意,他手里撑着一把伞,是他们曾在青莲山上撑过的。
他也察觉到了谢道兰的视线,于是抬起头来,用口型喊他“师父”。
那一刻,谢道兰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对。
他就是在梦里啊。
他死死的,一动不动的看着沈蕴所在的地方,顿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不会突然消失后,直接从窗口跃了下去。
沈蕴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接他。
谢道兰当然稳稳落地,不过还是在站稳身形后,即刻投入了沈蕴的怀抱。
感知到体温的瞬间,他的不安好像也被全部的驱逐出去了。
视野慢慢变得黑暗,再次睁眼,谢道兰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的床上,而沈蕴就在旁边。
身上还残留着激烈情事的酸软,他动了动身体,沈蕴立马有了反应,翻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背。
谢道兰往前挪了挪身体,沈蕴从善如流的张开怀抱,把他搂进了怀里。
这一次总算好眠。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梦到沈蕴后,那个奇怪的梦就再也没来叨扰过谢道兰,他心里的最后一点不安似乎也随着梦里的怀抱消散而去了。
山祭很快就来了,当天街上比往常还要热闹,张灯结彩,各种摊贩在街边摆了一长溜。
小二说晚上要更好看,于是沈蕴和谢道兰在屋里一边下棋,一边赏着夕阳,等到华灯初上,方才动身。
他们将一路上的小吃点心全都尝了个遍,又在卖面具的小摊上买了个面具,白猫儿的。
路边的树林里,沈蕴将谢道兰的斗笠摘下收起,给他带上了面具,笑道:“还挺适合你的。”
谢道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朝沈蕴伸出手。
沈蕴从善如流的与他十指交扣,两人继续向前走。
走到一条小河边,见到有人在卖花灯。这只是一条很小的河流,并不宽阔,因此哪怕数量不算特别多,朵朵花灯依旧在河流里汇成了一道漂亮的灯河,如同一条长长的会发光的飘带。
谢道兰从没看过类似的东西,见到有人买了花灯后,在里面的纸条上写着什么,心中有些好奇:“他们在写什么?”
“在写心愿。写完以后放进花灯里,让它们飘走,只要这样,心愿就会实现。”沈蕴问:“我们也买一盏,好不好?”
谢道兰点头。
于是沈蕴上前,买了一盏花灯回来。不过在写心愿时犯了难,谢道兰思忖许久,语气有些烦恼:“多买几盏花灯吧,一盏写不完。”
竟有些孩子气。
沈蕴失笑,却莫名的想起那个梦里,那个不知名剑宗弟子嘴里嘀嘀咕咕,说谢道兰人心不足蛇吞象。
大家都说谢道兰太贪,他占了太多奇珍异宝,其实若舍得放弃一两个,根本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可是,谢道兰偏偏不肯不愿。
他并没有那么成熟,那么明白。有时也会犯错,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据为己有。
沈蕴接过他手中的笔:“不能贪心,愿望一个就够了。”
谢道兰没反驳,乖乖的递出手里的笔。
沈蕴只想了一会儿,便落笔了。
并没有什么新颖的,只写了四字“岁岁平安”。
然后卷起,放入花灯之中。
谢道兰看着那四个字,忽然间也觉得只要这样就足够。
平安就好。他,还有他爱的人。
在祭典上玩了好一会儿,回客栈的路上,忽然听到一条小巷口里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无论是谢道兰还是沈蕴,其实都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性格,但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走进了巷口。
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附近坟地里一个修行不足的魑魅魍魉出来吓人而已,刚好吓到了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小女孩。
谢道兰三两下解决了事情,和沈蕴一同站在巷口,陪着小女孩等她的家人回来接她。倒也没等多久,女孩子的父母就回来了,对着两人一通千恩万谢。
走的时候,小女孩趴在父亲背上,还乖乖的对两人挥手,说谢谢。
做了件好事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回了客栈以后,谢道兰忽然道:“今天……”
“今天,如果遇见那鬼怪的不是我们,而是凡人,又或者根本没人去管。那个女孩子大概就死了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沈蕴若不是曾与失去记忆的谢兰一同做过任务,恐怕根本无法从这平淡无波的外表,看出谢道兰内心的波动。
问河城里,谢兰捡起了那沓沾满了血泪的纸张,沈蕴才意识到,嗜血狠毒的反派表象内里,其实是一颗柔软的心。
只不过这颗心曾因为阴霾掩盖,如今阳光照耀,方才复苏。
他在谢道兰身旁坐下。
“嗯。”他并没有让谢道兰别想太多,而是道:“师父,凡界有很多这样的事。监察司里的任务太多,可做任务的人太少,根本救不过来。没人能照顾天下所有的人。”
谢道兰看向他,好像有些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沈蕴道:“但是,师父,你看,我们刚好要在凡界散心,既然没有目的地,不如一路看风景,一路接些力所能及的任务……”
谢道兰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沈蕴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蕴说完也有些好笑。他生性冷漠,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而谢道兰更是原作里反派中的反派,如今凑到了一起,竟然负负得正,要开始做好事了。
一同游历,一同接任务。
谢道兰想起了那一张张沾满了人命和血泪的纸页,本以为早已和北山一样荒芜的心,莫名就生出几分不忍来,如同荒野上冒出了新绿的芽。
曾经他也拥有足够的能力,只是内心被阴云笼罩,痛恨命运。他自己深陷泥沼时,尚无人愿意救他,又怎可能对他人伸出援手?
可现在……
“好。”谢道兰向来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我们一起。”
“当然是一起。”
自分离后,谢道兰总爱强调“一起”这两个字,而沈蕴每次都会再度予以肯定。
他们再不会分开了。未来山高路远,他们都会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