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百鬼夜行,一夜之间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大大小小关于鬼的新闻,此刻的袁初也是不知道的。
——他睡得正香。
记忆里他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温暖了,在电影开拍的这大半年里,他一边处理特案组的一些事情,一边拍电影,很多时候忙得不行。深夜回来之后也不忍心打扰洛文成,只能一个人睡。
偏偏他又是天生的寒凉体质,习惯了别人的体温之后,一个人睡的时候多少有点寂寞,也不会太安稳。
这次的睡眠却格外地不一样,他只觉得自己被温热的气息包裹,这股气息沉静、让人安心,而且尤其暖和,就像他仍有人陪伴。半梦半醒之间,袁初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了一处细腻的肌肤,听到一声低而浅的喘息。
这喘息很快就停止,袁初却因为外界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
“啊……”
睁眼的第一时间,袁初懵了一下——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尤其英俊的脸,眉形干净,鼻梁高挺,嘴唇薄厚均匀,让人只是看一眼就想吻上去。这样的人看着就像是从画作中走出来的,此刻却实实在在地在他面前。
……这是司徒易的脸。
除了司徒易,也没几个人能拥有这样的颜值。
而他之所以能一醒来就能看到这张脸,也是因为他此刻正枕着司徒易的胳膊。司徒易的体型并不是皮包骨的瘦削,身形均匀,有一定的肌肉,手臂枕起来也尤其舒服。
而袁初自己的另一只手臂,正正好搭在司徒易的腰身,直接撩开了司徒易的睡衣,探入司徒易的背部,触碰赤裸的肌肤。这就是他梦中的触感。更过分的是,他不仅流氓一样把手塞进去摸司徒易的腰,还像正准备把司徒易往他身前拉。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变成这种状态的,但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司徒易醒了,而且醒了很久。在袁初睁眼的那一刻,司徒易就移开了视线,神色淡淡,倒是恢复了一开始时清冷男神的人设。和昨晚的崩溃完全不同,司徒易的状态很平稳,似乎此刻发生的暧昧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没什么反应。
“咳咳……”
袁初有些尴尬,坐起身来。他昨天刚拒绝完人,今天就对人家性骚扰,还把人家胳膊枕麻了,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略过司徒易包裹得严实的衣服下的身材轮廓,司徒易的胸肌饱满到足以让衣服显得有些绷紧,腰身那儿却有些空荡荡的。过分的肩腰比。但司徒易的腰臀比也奇妙,昨晚上对方臀部的肉感还残留在记忆里。即使让司徒易穿上旗袍,好像也没什么违和。
胡思乱想的袁初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偷偷看人家,更尴尬了,不过好在他没在梦里做出什么更加过分的举动——比如再掐一次人的脖子。
他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就往门外走。“我去洗漱,该工作了。”
司徒易在袁初离开的时候才去看着袁初的背影,听到袁初要离开的时候,眼睛蓦地睁大了些,身体微微前倾,想要说什么,却想起袁初昨天说的话:
“——别太入戏。”
他还是放弃了,沉默下来,没有发出声响。
“袁导,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到啊?”
看到袁初走出屋子,灯光师好奇地问:“你晚上就睡在这儿了吗?你胆子好大啊。昨晚上可吓人了,有鬼就飘在街道上,红惨惨的一片……”
话还没说完,他就眼睁睁地司徒易后脚从同一扇门走出来。
灯光师:“……?”
“眼神别乱瞟,开工,今天的安排是什么来着?”袁初及时拉回灯光师瞬间变得怀疑的视线,他可不想两人间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司徒老师,你……”
有知道司徒易家发生了什么的,看到司徒易出来,也顾不着司徒易为什么在这了,又惊又喜,围着司徒易围了一圈:“老师,你昨晚上都在这吗?没事吧?”
明明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司徒易看上去却尤为平静,这让旁人有些惴惴,难道是消息出错了?
无论如何,作为剧组中最受欢迎的人之一,他们对司徒易的关心肯定是只增不减。
“司徒老师,今天还有你的一场戏,你能拍吗……?”
“没事,没什么影响。”
司徒易的目光隐秘地追随在袁初身上,语调平稳,其他人见司徒易不愿意回答,也没怎么敢继续问了。
司徒易说没事,那大概就是没事了。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司徒易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但具体究竟是什么,他们也说不上来。
而袁初那边——
“什么?你说今天的戏是床戏!?”
袁初拿剧本的手,微微颤抖。再三确认,都是床戏。
“是,袁导,你之前不是就准备好了……”
“我给忘了……操。”袁初情不自禁地嘴角抽搐,床戏倒不打紧,不准备在国内上映的电影,有床戏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题是这是司徒易的床戏!两人之间本来就足够尴尬,那要今天拍了这场戏,不是更尴尬了吗?
话虽如此,工作还是要做,电影必须完整。袁初安排了剧组,去通知司徒易的时候,司徒易没什么反应——就像昨晚上的一切其实都没发生,但今早醒来的感触还残留在记忆里。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演员安排好之后,司徒易的表现才显现出一丝奇怪。
他对戏的时候很僵硬。
这场戏不需要多少人在场,按理来说应该不太能让人紧张,也不需要真的真枪实弹拍GV,但司徒易就是很僵硬,和以往灵动至极的表现完全不同……像一具僵尸。
不仅如此,他还相当抗拒和对手演员的接触。
与其说碰一下就躲,不如说根本碰不到。即使以司徒易的穿着根本没露什么,也碰不到。
“司徒老师是不是没怎么演过床戏?看上去很保守的样子……”助手嘀咕道。司徒易这种尤其传统的角色,感觉天生一副没接触过淫邪的样子,往那方面想一下都是亵渎。
“放屁,昨……”袁初刚想说“他昨晚上可不是这样的”,又反应过来这话可万万不能在这儿说。昨晚上的司徒易隐忍又浪荡,那是一种完全没办法出现在其他人身上的色情感,如果能用于此刻,无疑可以塑造出完美的电影画面。
他一开口,司徒易的视线又投到他身上。袁初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很紧张自己。
即使视线没有刻意投在他身上,似乎只要他有一点风吹草动,司徒易都会注意到。
“是不是我在场,他不太适应?”袁初思考道。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昨天他对司徒易的行为实在太过,司徒易此刻紧张也情有可原。
“这样,我先离开,你们按照计划拍,让他自由发挥,别太紧张,拍好了叫我回来看效果。”
袁初叮嘱了几句,先从小屋子里走开了。他不担心剧组这帮人会对司徒易怎么样,再怎么说他们也打不过一个一米九一的大男人。
他只是觉得此刻如果还和司徒易在同一间小屋子里,太尴尬了。
他走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袁初身上,没人注意到半坐起来的司徒易的异常。
他的视线从袁初转身的那一刻就一直跟随着袁初,没有移开。
“那司徒老师,我们先拍……”等到袁初完全离开,关上门之后,助理转头想去继续拍摄,却发现司徒易的反应很不对劲。
“司徒老师……?”
他面色发白,目光直直地看着袁初离开的地方,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攥着,身体肉眼可见地在打战。黑发落在身上,显得他的神色更为苍白。
而直到袁初离开之前,司徒易的一切表现都还非常正常。
……但现在的司徒易,再怎么看上去也不像“正常”的样子!
“司徒老师?”
“司徒老师,您怎么了,没事吧?”
“司徒老师……”
看着深受爱戴的司徒易一下变成这样,剧组人员一下就慌了,急急忙忙地去唤司徒易。但无论怎么唤,司徒易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呼吸变得更为急促,神色更为苍白,像一具被剪断了发条的发条娃娃。
袁初不在,司徒易看上去下一秒几乎都不会呼吸了。剧组人员又是倒水又是上前想要给司徒易顺气,没想到司徒易轻飘飘地一躲,别人根本碰不到他。以往的司徒易虽然清冷,但为人温醇,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这个时候,灯光师问:“是不是因为袁导离开了?”
毕竟他刚刚还看到两人一起走出来……但后半句话他没说。
灯光师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剧组人员全都沉默下来,停止了动作。
并不是没有可能,而是相当有可能。
听到袁初的名字,司徒易才有了一些反应。
助理眼尖手快,捕捉到司徒易的细微变化,猛地站起身开门冲出去,大喝一声:
“袁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