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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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奇怪的视频。

袁初百思不得其解，反复观看了几遍。这个视频可以说是模糊不清，根本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直到他逐帧播放，到最后一帧，一闪而过一个日期，被袁初截停。

这个日期让袁初讶异地多看了几遍，再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相差了整整七天。

换句话说，是电脑上这个视频的日期比现在的时间晚了整整七天！

视频里的人虽然血肉模糊，但显然死得很新鲜，血液仍然没有凝固。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个来自一周后的、属于未来的视频！

这怎么可能？

既然这样，这个视频为什么会摆放在今天出现的视频之前？

袁初的额角渗出细汗，思维惯性被打破，这并不是常理所能理解。

七天后有人会死？两个虽然看不出面容，但从姿态来看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会是谁？

为什么他的视频里会出现这两个人？

袁初把视频翻来覆去地看，始终得不到答案。这个日期模棱两可，像是一个恶作剧，但并不可能。

除了白子悠，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入侵他的电脑，白子悠也不会给他开一个如此无聊的玩笑。

他困惑地在电脑桌前坐了很久。

挨着这个视频的是之前他和洛文成在大学里玩笔仙的视频，就像是被强硬地塞进去的。

袁初的心跳得很快，有什么东西从一开始就被他忽略了。

灰犀牛事件，就是一件东西太过平常，平常到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它，却能造成非比寻常的后果。

但从一开始，真相其实就已经摆在人们面前。

怀揣着不知怎样的心情，袁初点开了笔仙的视频。

昏暗的场景里，只有他修长的手指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握着铅笔的画面，还有那张空白的纸。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弗洛伊德提出冰山理论，开创性地提出潜意识这一观点，并构建出精神分析体系，精神分析流派数百年来一直颇具争议。

有些细节埋藏于人类的潜意识之中，就像孩子的不作为是对父母的反抗，父母对孩子的压迫其实是来自于失去安全感的恐惧。这些细节会通过神情、习惯甚至三言两语就表现出来。

而一个熟练的导演，会让一部电影从头到尾都充斥着已经构建好的细节。就像巨大的灰犀牛，观众在第一遍观看的时候也许并不能了解其中的意思，等到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重新观看整部作品，才发现真相一开始就摆在眼前。

“……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弗洛伊德提出，语句的错用可能反映着潜意识最深处却被掩藏的情绪。

而袁初当时，真的说错了吗？

视频里，巨大的眼睛轮廓在他用手控制着的铅笔下方逐渐成型，像一个圈，无数次陷入又一个循环。

也像一只眼睛。

只是像而已，鬼真实存在，但人们看到的或许只是他们认知之中构建出来的鬼。

人们认为他们看到的眼睛，可能并不是真正的眼睛。

袁初坐在电脑桌前，记忆中有什么呼之欲出。

这些视频就像笔仙画在纸上的眼睛，这一切都像是在不停地提示着他什么。和这些视频一样，是一个导演错位剪辑出的暗示。

镜头可以骗人，通过剪辑和暗示来诱导观众，去让他们尝试理解真实之外的另一个故事。故事线可以连贯，也可以拆分成两条线、三条线，它们有可能始终独立，也可能最终融合入一个时间、空间内。

导演会安排好一切。

他的脸上真的长了摄像头吗？

或许这一开始仅仅是在自我暗示，而他也信了这个借口。

适时出现的视频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脸上长摄像头，而是因为这部作品早已成形。

既然这个世界的鬼真实存在，那么出现循环倒带也不足为奇。

这可以解释一切，比如为什么他明明没有亲历，却能看到白子悠的大学三年和第三人称的初遇。

袁初身体微微前倾，瞳仁放大。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给自己透露的暗示，但在这之后，一切都像是一团谜云。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用这些视频作品暗示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忘记？他忘记了什么，他在执着于什么？

潜意识无意间操控意识作出的举动都有其深意，而此刻它显然并不简单。

相信自己重来了几辈子，此刻的袁初虽然脑子里有些东西形成雏形，但仍然完全不可置信。

这更像是个用一些小伎俩就能操控出的愚人节玩笑。毕竟这个世界连让人和鬼拿法器对轰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有升级系统，真实得让人感到滑稽。

那么，真的会有人像视频里预言的未来那样死吗？

他需要一点验证。

直到现在，恍然回过神来的袁初才开始感觉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它比他更先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反应也比他更为直观。

袁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关闭了两个视频。

身为导演，他对图形有极为强烈而敏锐的感知，刚刚他已经记下了那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血肉模糊的画面，不需要再去温习。

休息够了，他准备拿衣服去洗澡再睡觉。这个点，洛文成应该也准备睡了。

鬼使神差地，袁初拐进了洛文成的房间。

即使确定了恋人关系，很多时候他们仍然是以舍友和朋友的方式相处，只不过洛文成在这种相处模式的基础上对袁初无底线地包容，无论是日常还是做爱都会首先照顾着袁初的性子来，袁初想要就乖乖给。

更多的时候是袁初太忙没时间不想要，那洛文成就等着，也不怎么‎‍‎‍‌自‎‌慰‌‍。

看到袁初进来，洛文成一下就紧张起来了，转头看着袁初，眼里隐隐有些期待。

但袁初不是奔着这个来的，他只是坐在床上，招招手让洛文成过来。

洛文成过来之后，袁初先是按照惯例发了会呆——即使这在外人眼中是沉思，也掩盖不了他其实是在发呆的事实。

刚刚认知到的一切比鬼的存在更超乎常理。袁初一直觉得即使这个世界上有鬼，他也只是个运气好加勤勤恳恳工作的普通人。

洛文成感觉到袁初身旁那有些沉闷的气场，有些担心，但没有说什么，静静地坐在袁初身边，等着袁初说。

以往洛文成是在这个点准备睡觉的，他的作息相当规律。不过这样的规律有时候会以正经或不正经的原因被袁初打破。

“……洛洛。”袁初终于开口。

“嗯？我在。”洛文成连忙回答，看着袁初。

“如果我不是个人类怎么办？”袁初冷不丁蹦出一句。

洛文成跟了袁初十年，已经从善如流：“没关系，我习惯了。”

袁初总能蹦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就算明天袁初说自己是外星人洛文成都不会觉得他不正常，反而感觉如果袁初有朝一日正常了那才是不正常。

袁初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我说的是真的，有一些我搞不懂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了，感觉和证实它只有一线之隔。但我不想去证实它。”

“是什么事情？”洛文成好奇地问。

“我的未来。……不，并不准确，只能说是一部分未来，或者根本和我没有关系，是其他人的未来。我感觉有时候我就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悬在天空，看着他们按照既定的发展轨迹行走，看一切都按照这样的的推测进行，而我感觉不到意外。”

袁初思考着怎么表达，这些会是巧合吗？他的人生经历了太多巧合，不幸和幸运都极端得让他匪夷所思。无论是否需要用到那台摄像机，他似乎都能预判许多东西。

或许那就是他潜意识告诉他存于眼前的灰犀牛。

“如果我看到的那段视频是真的，如果他们真的会死……如果那不是个恶作剧，那我当时召唤出的那次天灾，我在恐惧什么？”

袁初缓慢地问出他的疑惑，睁着眼睛。

他的潜意识里埋着什么他并不知道的东西。

他曾经看到末日倾塌，尸骨遍地，人开始腐烂。

这是他的恐惧，还是又一个真实？

洛文成安静地听着，然后过来抱了抱袁初。

他身上依旧有袁初熟悉的那股牛奶沐浴露的香味。

“没关系，你是什么都可以。别担心，如果你说的那些……是他们的未来……”

洛文成咽了一口口水，停顿了一下。

“……没关系的。”

他也害怕，他不敢问袁初是否看到了他的未来。

他怕袁初的未来里没有他。但还好，袁初接下来没有说什么，这让洛文成稍微放下心来。

“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袁初。我陪着你。”他坚定地说。

“如果我是个怪物呢？”袁初笑道，“不行，太中二了。”

他始终不相信自己是那种玩意儿。

洛文成急忙回复：“你是什么都一样，是怪物也没关系，你都是袁初啊。我从来不后悔遇见你。袁初，我爱你……唔。”

洛文成说出的最后一个字，被袁初用吻堵回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