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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内,一众官员双手执笏,依着官阶站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边那位始终没有临朝。枯站许久的他们脸上冒出细密的汗,有些官员两两三三的开始嘀咕。

“今天皇上不会又不来吧?”

“已经一个月了。”

帝释天充耳不闻,依旧身正如松,墨色官服更显出他的气度与威严。

司徒张大人:“太傅,这……”

帝释天眼神示意,了然的司徒闭嘴回到原位。

众人散去,帝释天独自走到内宫,让宦官通传。

御前总管太监康公公一脸为难的走来,对帝释天行礼,恭敬的说:“太傅大人,圣上正忙,无暇召见。”

帝释天并不为难他,“有劳康公公”颔首离去。

踏出宫门,他回望身后青烟袅袅的宫殿,眉头深锁。

刚回到府中,家丁便禀报,司徒大人已等候多时,帝释天匆忙净脸换上便服,去内厅接见。

司徒张济,字半山,与帝释天交情深厚,虽说年岁相差得多,可在政见与为官初心上却出奇的一致,张大人将帝释天看作自己的忘年交。

鸦雀无声的正厅,低压在两人头顶盘旋,挥之不去,张司徒看着杯中良久,张开似有千斤重的口:“不止如此……圣上拿人血炼丹!”

他看着帝释天震惊的面庞补充道:“执金吾夏诚曾是老夫门生,他悄悄告知老夫,数月来,宫中增多了不明出入的货运车马,里面叠满女尸,死相惨烈,皆是豆蔻少女,被放干了血。”他的手攥紧桌角,胡子哆哆嗦嗦抖个不停,神情悲愤。

“成宗皇帝人入中年后,荒废朝政,沉迷炼丹,导致了成化二十三年那场大祸。如今代宗皇帝继位才多久,正值盛年,竟也开始沉迷炼丹,甚至用活人来……他比先帝更暴戾。”

“小友,有些事情要早做准备。”

在晚些时候,帝释天召见廷尉正,廷尉正带着两位女捕头慎思、明辩到来。

“太傅之前命下官查少女失踪案已有眉目。”示意两位女徒弟讲话。

姐妹花中的姐姐慎思说:“回太傅,此前属下与妹妹奉命调查,发现失踪的少女多是京城附近乡镇,出身普通的少女,年龄都在十二至十四岁间,去向都指向京城。”

妹妹明辩补充:“没错!我们一路循着线索回到京城,却断了线索,廷尉大人这时让我们中止调查,另派案件搪塞过来,实在可疑!”

廷尉正严厉喝止她:“明辩,不得妄言!”

明辩:“本来就是!”

廷尉正转身对帝释天致以歉意,继续道:“下官怕打草惊蛇,便应了廷尉大人的话。私下与两位徒弟继续调查此案。”

帝释天面容晦涩,“做的对,今夜你携徒弟到访,可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

闻言,廷尉正面色几经变换,忖度一番后,合手对帝释天一揖:“查到了此事与太常卿刘大人有关。”语毕,鼻尖不断冒出冷汗。

帝释天横眉冷目道:“太常卿刘爽?”

“你们暂且先查到这,背后牵涉过多,记着,此事你们三人绝不能对外人说起。”

师徒三人作揖称是,帝释天摆手叫他们退下。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书房,细细读了新到的密信,掀开灯罩,火舌一点点地将信纸化为灰烬,目光随着星火几经变换。

若成宗皇帝是昏君,这么如今这位更是变本加厉,不仅昏庸罔顾朝政,还残暴,黎民百姓在他眼里有不值一提。放纵佞臣圈地,使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数位花季少女的性命,不如炼丹来的重要。当皇子时有多憋屈,上位后就有多放肆。不得势之时圆滑机警礼贤下士,得势后自私凉薄尽显。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由他继续下去,必会带来比之前更大的祸事。百姓休养生息才几年,千疮百孔的江山,是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他走到窗前,长长叹气。

八月,婉嫔忌日到来之际,帝释天告假,携仆从护卫,一身素衣往城郊道馆走去。

无忧:“大人真是细心,每年都在凌云观为婉嫔娘娘连做三日法事。”

“阿修罗不在京中,总该为他做这些,再者,婉嫔娘娘生前,待我亲厚,我做的确实算不得什么。”

行至山脚,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刀锋直指帝释天,一番打斗,黑衣人见讨不得好,马上退去。

无忧捧着帝释天流血的手,焦急的问:“大人,您受伤了,不如折回京城医治?”

帝释天摇头:“无妨,皮外伤而已,继续往凌云观走,别耽误了正事。”

三日后的清晨,帝释天回到城中,他已经知晓杀手是太常寺王主簿派出,为的是给自己警告。而他背后是太常卿刘爽。马车中,他闭目盘算着如何回敬此人。

马车蓦然停住,外面一片嘈杂,他听到官兵的呵斥声,掀开窗帘问出了何事。一会,那队士兵的头目来到帝释天马车前,告知前面发生了灭门惨案,正在疏散围观百姓,保护现场。

“是何人府邸?”

“回大人,是太常寺王主簿,全家无一生还,主簿他身首异处……”

帝释天一怔,究竟是何人所为!彻骨的寒意袭上心头,这几年,他感觉到京城有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搅动时局,却也在保护自己,多次调查都无一丝线索,他只能摇头感叹自己想多了。

早朝上,“乌桓不断扰我边境,日前竟连夺我三城,众卿有何想法?”代宗俯视群臣问道。

才过而立之年的他,头顶白发丛生,登基前几年,他也曾宵衣旰食,事事必须经手才安心。随着帝位稳坐,佞臣越加放肆的奉承,日渐懒惰自负,沉迷享乐。平日服用的丹药更是消耗他所剩无几的健康。

张司徒上前一步,“依臣看,骠骑将军将军庞禹,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派其去收复失地。”

“司徒大人未免太谨慎,依臣看,陛下御驾亲征,必能让乌桓闻风丧胆,有陛下龙威亲临,彻底挫败乌桓不在话下。”刘爽谄媚地说。

“万万不可,陛下,怎可为小小乌桓,而劳陛下亲临,动摇国本!”帝释天反驳道。

“太傅这话怎么长他人志气!”刘爽不屑地对帝释天翻白眼,又转头笑着对代宗道:“陛下,臣今日夜观天象,紫微星出东北,旺龙气,这次出征必然取胜,名垂青史啊!”

“太常卿说的深得朕心!”

“陛下!万万不可啊!”

“太傅!你这是质疑朕吗?你为人古板,愚不可及,回府好好反省罢!”

代宗说完拂袖而去,刘爽得瑟的瞥了眼帝释天,之后扬长而去。

太液池旁。

“陛下,太傅已经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

代宗脸上不耐,“让他进来。”

“陛下,亲征之事需从长计议。”帝释天说完跪下。

太监康公公伸手欲扶他起身,阴阳怪气的说道:“太傅,你这是何苦呢?圣意不可违,陛下做的决定哪会错?咱们只要遵照陛下旨意办事就好。”

“说的不错,帝释天,你三番两次忤逆朕,是何居心!”

“臣的心,天地可鉴!”

“够了,连个没读过书的太监都比你明理。”

“陛下说的是,奴才觉着陛下英明,真龙天子,那些蛮夷看到陛下龙颜,必然臣服。”

“哈哈哈,帝释天退下罢,此事不必再议!”

“陛下!”帝释天面色悲痛。

康公公扶起他,两人眼神短暂交接,目光中带着对方才理解的深意。

出征之日,车马浩浩荡荡的出城,其中皇帝的仪仗队极为显眼。行至城门,一人稽首于路中央,挡住去路。

代宗不悦的从銮驾出来,行至那人的跟前,不悦的问道:“太傅,这是何意?”

那人抬头,眉眼自带一股清致之气,朗声道:“请陛下允臣同去。”说完再次行跪拜大礼,头缓缓叩在地面。

代宗之前虽然有气,可看到此刻跪在自己面前卑微又文弱的帝释天,心里得到极大满足。

“允了,可朕有言在先,太傅不可在出言忤逆,否则朕必不容你。”

“臣,遵旨!”

北地的风日夜呼啸,人马已到达渔阳郡,今夜宿在太守安排的府邸中。不久就会到到前线的辽东郡。帝释天自小体弱,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手脚冰冷,夜夜睡不好觉。

“咕咕~咕咕~”

子夜时分屋外鸣起鸟叫。

什么鸟大半夜叫得这么难听!帝释天捂住耳朵,缩进被窝试图阻断着魔音,叫声更欢腾了,气得他穿衣出门一探究竟。

打开门,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天而降,高大威严如同神祗的人对他笑道:“终于把你引出来了。”

他把呆滞的帝释天揽入怀中,回房关上门。

“你怎么在这,阿修罗?”

阿修罗半蹲在地,朝帝释天冰冷的手哈气揉搓。

“我听说了你的事,不放心。”

“那声怪叫是你发出的?”

阿修罗闷闷的点头。

帝释天哑然失笑,故作凶相,“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

阿修罗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仰头看着帝释天:“我来自荐枕席!”

“大冷天的,你身体肯定受不住,来,跟我睡觉!”把帝释天抱去床上。

“阿修罗!”

阿修罗把人抱在怀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帝释天感到从身边不断涌来的暖意,沉沉睡去。

次日,阿修罗缠着帝释天去泡温泉,帝释天想,后日才出发,皇帝被渔阳太守哄得服帖,根本无暇见自己,闲来无事,就应允了。

路上他们遇到了排练归来的骠骑将军庞禹一行人,庞禹行过礼,告别时眼神别有深意的瞥了阿修罗一眼。帝释天面色一变,他晦涩莫明地打量庞禹远去的背影,若是他认出阿修罗的身份,守口如瓶还好,要是说出去,那此人便留不得!

他把想法告知阿修罗,让他即刻回汝南。

阿修罗垂下脑袋,眼角一片寒光,再抬起头,已经掩去眼中的狠戾与疯狂,取而代之的是纯良内疚的表情,“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帝释天捧着他的脸安慰道:“乖,我会处理好的。”

阿修罗一把将他搂如怀中,耳鬓厮磨,“你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还有每天想我。”

替阿修罗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后,推开他的怀抱,转身疾步离去。

立在原地的阿修罗,面色冷然,手在袖子中握成拳。每一次,自己只能被推开,眼睁睁看着帝释天离去的背影。

不过,很快就不一样了,想到这,他面上露出近乎癫狂地笑。

代宗到达辽东后,许是振奋士气的缘故,连日胜仗,夺回之前被乌桓占据的城池。为此代宗设宴犒劳将士,回到帐中的他仍不尽兴,命康公公拿酒来。

康公公给他倒酒,重新将炉立的熏香点燃。代宗眼神脸色微醺,眼神迷离。

“这香好,这香好!朕闻着就觉得精神,仿佛回到弱冠之年,有用不完的精力。”

康公公垂眸笑着应道:“这是太常卿刘大人,费了很‍‌‍大‌‍‌‍力‌‍‍‎‎气为陛下寻来的失传古方,奴才觉着陛下更龙马精神了,刘大人事事为陛下着想啊。”

代宗哈哈大笑,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康公公连忙又给他续了了一杯。

这时,帝释天掀开帘子进来,他躬身作揖。

代宗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拽着他,“太傅来得正好,与朕同饮此杯!”

帝释天不着痕迹的挣开他的手,正色道:“陛下,臣此番前来,有正事商讨。”

代宗不以为意,“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朕要喝个痛快!”

“陛下!”

“臣认为陛下率兵迎敌之事,万万不可!请陛下收回成命!”

代宗的脸上的笑容被愤怒取代:“帝释天!你什么意思!故意来扫兴的?”

“不要以为当年你助朕上位就能居功自傲,在朕面前拿乔!”

“臣担心陛下安危!”

“放肆!”

礼才行一半,便被生生打断,酒杯砸来落在他脚侧,溅出的液体浸湿他的鞋袜。

代宗横眉竖眼道:“我军接连胜仗,朕出征你认为会坏事?就不该让你来。”

说罢侍卫进来,下旨押帝释天回京,软禁府中,等候自己回去再发落。

帝释天撩袍跪下,一言不发,康公公扶他起身,抓在帝释天腕上的手,微微用力,在他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留下几个红印。

“太傅,这是为那般呢,陛下真龙天子,必然挫败乌桓,您,就安心回京等捷报吧。”

说罢示意侍卫将人带出去。

帝释天拂袖,不许侍卫靠近自己,昂头阔步走出去,帘子落下的瞬间,他看向代宗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物。

帝释天算了算时间,应该就是今日,他吩咐下人备好东西,沐浴焚香,穿戴整齐。

无忧疑惑开口,“大人,这是为何?”

“吩咐下去,备好茶点,一会儿该有多位宾客到访了。”

数月来,他做着一出戏,一出给天下人看的大戏,如今,快要收场了。

不解的无忧转头与玉竹对视,玉竹回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午时刚过,太傅府门前,便站满了身着官服的人,他们向着门的相关拱手作揖,齐齐喊道:“请太傅出山,重理朝政。”

仆从立于左右打开府门,随着缝隙渐大,青衫素衣,冷清如月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他步履从容的走来。

“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太傅,大事不好!皇上他,在乌桓山被擒啦!如今群龙无首,急需太傅您呀!”

“什么!”他的微笑停在半空,一脸的不敢置信,“皇、皇上被俘……”

官员点头,用袖子不断擦拭眼泪。

“白狼山之战,我军大败敌方,皇上乘胜追击,率五千人马便往山中追去,中了埋伏。所幸乌桓不敢对皇上如何,派出使臣与我们谈判。”

帝释天突然跪倒在地,往东北的方向啜泣,“皇上!臣无用,早知如此,臣就算豁出性命也要阻止您啊!皇上!”

周围官员扶起哭的不能自己的帝释天。

“太傅,这事怪谁也怪不到您头上。谁不知太傅最是忠君爱国,皇上提出亲征之时,太傅您第一个出来反对。在前线,您因多次劝谏,皇上龙颜大怒,才将你押解回京的啊!”

“太傅,您要振作,我等官员中,能执牛耳者,唯有您啦!”

“我等愿唯太傅马首是瞻!”

帝释天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太傅晕倒啦,快快抬进去!”

“请大夫!!”

现场乱做一团。

散去的官员两两三三的低语:“太傅真是好官。”

“对对,太傅的忠君爱国,我也佩服之至。”

“没错,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太傅哪次上谏不是冒死直谏的!”

刘爽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气歪了胡子,不屑的呸了句:“虚伪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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