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彩蛋是三皇归来后的日常番外,格式是论坛体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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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飞蓬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被神界高层集体出手禁锢,折断再生的神骨、毁去重凝的神格,再炼化出所有神力喂给神树。还是在天帝伏羲、地皇神农同归于尽,临终前施法令自己归来的第二天。
那群高位神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舍去天帝给神族最后的生机,反而对魔尊摇尾乞怜,表示自己不敢有违逆之心。也不想想,能战之神尽皆陨落,重楼能毁神树断神族根基一次,难道不能做第二次?留着神族终究要小心防备,不如灭了清静。
想到这里,飞蓬摇摇头。现在想这个似乎也没什么作用,自己这个前神将被当做礼物,秘密送给大权在握的重楼,作为牵制天魔族的棋子,下场可以预见,还为已舍弃自己的神族高层想什么?
左右,夕瑶陨落,九天为救神树献祭,所有属下堕魔,神界早已没有值得留恋的了。这么想着,脚步声从低调奢华的床外传来,遮蔽视线的床帐被掀开,眼前是熟悉之极的容貌,依然如过去无数年那样,锋锐桀骜、意气风发。
“看得出来,你很困惑。”重楼凝视着神容前所未有狼狈的飞蓬,沉声说道:“长老团为何宁愿毁掉神族复起的唯一希望,也不让你掌兵反击魔族?”
苍白孱弱却不掩俊美的青年微微一笑:“是好奇,但这似乎对我如今的处境毫无益处。所以,魔尊愿指教的话,就直说吧。”
“神族向来有预言的习惯,在天帝施法从轮回中召唤你的时候,自会先堪舆一二。”重楼凝起眉头:“嗯,这次占卜的人是羲和与共工,他们看见了未来的片段。”
飞蓬眉宇舒展开来,莞尔笑道:“很好,本将明白了。”湛蓝色的眼眸绽放最锋利的杀意,璀璨的宛若月夜明星。
“若是本将归来,整顿神族在所难免。目送帝女牺牲、自己贪生怕死,本将不可能容忍长老团继续占着高位,时间一长绝对赶尽杀绝。”没了需要顾忌的人,飞蓬很笃定,自己根本忍不了长老团多久。
重楼颔首:“没错,所以为了自己不被你宰了,他们就先行一步,趁着你还没恢复直接下了手。”他郑重其事的说道:“此事和本座完全没关系。”
“我懂。”飞蓬眯起眼睛,笑得越发温和。
重楼默默朝后退了一步:“别笑了,把杀气收一收,把身上的血迹也收一收。别装惨了,我不傻。”
“看来,地皇死之前,告诉了你很多事情。”听见此言,飞蓬挑起眉头。
重楼微微点头:“嗯,比如你才是天帝的神子,九天只是挡箭牌。再比如,伏羲没有贬谪你入轮回,是他境界突破了,天道容不下。你为了保他性命,自己跳入了轮回。”
没了神将,总不能再没天帝,天道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在自己去人间的那千年,伏羲无时不刻在想怎么和天道拼了,把飞蓬救回来。正巧,地皇恢复,一心复仇,他顺势就答应了决战。这一战,天帝、地皇尽皆陨落,飞蓬才得以归来。
明白重楼不会被自己的伪装糊弄,飞蓬非常轻松的挣脱了身上的束缚,揉了揉眼睛,只觉有砂砾被吹入其中。
看见飞蓬眼角微红的样子,重楼抿抿唇,走上前去,缓缓拥住他。飞蓬不禁一怔,下意识想要推开,但重楼只抱得更紧:“飞蓬,别动。千年不见,你好歹体谅一下我激动的心情。”
他阖上眼眸,将千年追寻只得绝望的心情理顺,压抑的激动欣喜如浪潮一波波涌来。良久,重楼松开手,赤红的眼眸露出笑意,音调有些沙哑:“欢迎回来,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去神界把长老团干掉。”飞蓬的脸上染上浅浅笑意,他想了想,很肯定的回答:“当然,我首先需要一个安静保密的地方,恢复伤势并消化千年轮回的记忆。”
重楼蹙了蹙眉,可还是主动说道:“天魔族如何?”
“我以为,你会提议在你这里。”飞蓬露出一抹惊讶,事到如今,他倒是理解了重楼把自己送到他寝室的做法。以魔尊对魔宫的掌控力度,这里无疑是最不容易被外人进入的地方,哪怕神气波动太盛,也不会有魔察觉。
重楼神色微暗:“本座怕神将不放心,毕竟,是本座毁了神树,才导致你被神族高层暗算。”
“我不会这么毫无道理的记仇,既然为敌,你毁了神树便是天经地义。”对此,飞蓬倒是很通透:“本将只会在恢复实力后,给魔尊下战书,为古神族挽回颜面。”
重楼眯起赤瞳,抓住了飞蓬语中的重点:“古神族?”
飞蓬嗤笑一声:“父神陨落,九天等几个少数有战心有风骨的古神,为神树献祭。如今的神族还有什么?一群等着敌人施舍的伪神罢了,连人族都不如!”
“但那些不知情,却沉浸在歌舞升平假象里的神族普通族人呢?”重楼轻轻呼出一口气:“飞蓬,你能狠下心不管他们吗?我魔族这边,早已嚷嚷着要吞并神族。你若是不管,神魔融合便势在必行。”
飞蓬蓦然冷笑:“难道我管,就能把这些人打醒吗?不,他们只会依仗本将存在,继续过着所谓和平温馨的生活。”
他垂下湛蓝色的双眸,眼睫毛微颤,可还是孤注一掷的下定决心:“魔尊,本将对神魔融合无意见,我族有骨气的族人,不管什么情况,都一定会过得好。”
重楼无声一叹,更近了一步。这一回,他不仅仅是抱住飞蓬,还贴上那温热的唇。
被吻住的时候,飞蓬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火热的舌头撬开齿列,热烈如焰的吻传递灼烧的温度时,才下意识推开重楼,已隐匿多时的暗手终出:“你!”
“我以为,千年轮回,足以让你明白。”被神剑刺入胸口,未曾抵挡的重楼苦笑了一下。断去神骨、毁去神格、炼化神力,对普通的神无疑是难以逆转的伤害,但对于三皇嫡出子女,飞蓬利用血脉之力进行恢复,速度远超长老团的想象。
被知己劲敌吻了,唇上的温度依稀还在,飞蓬的呼吸不自觉急促:“明白?转世非本我,他们的记忆对本将的影响,并不包括这个方面!”
听见连“本将”这个飞蓬说私事时绝不出口的词都蹦了出来,重楼面色的苦笑更深了几分:“那好,飞蓬,我直说。我心慕你已久,欲与君相知相守,君愿否?!”
被这般表白,脑海里重楼在人间千年相护的记忆不由得一股脑冒了出来,飞蓬的身子僵硬的要命。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了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本将还有事要处理,多谢魔尊先前的提醒,现在就去天魔族了。”伤势未愈的情况下,飞蓬依旧用出了最快的速度,直接消失在重楼的寝室内。最后一眼,飞蓬将重楼黯淡的脸色印入眼帘、记在心里,思绪不禁更乱了。
可重楼的沮丧并未持续多久,只因没一时片刻,飞蓬又回来了。眼见那双第一眼素来让人想到残酷的血瞳,第一时间亮起最明亮的光辉,被伏羲宠着长大,从无自我欺骗的飞蓬在心里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心软。
但他不得不承认,离开之时所见的重楼,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兮兮的,简直堪比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姑娘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重楼这么逗呢?飞蓬思索着,已不知不觉的又坐回了床上。
“算了,去天魔族的话,葵羽那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飞蓬干咳一声,在重楼明亮的眼神中微微偏头:“而且,我需要长老团不起疑心,留在你这里最合适。”
不提重楼非常兴奋,几乎要冲出去命令魔厨拿出最好的水平,让他能招待客人,而飞蓬抓着他的手臂将之留下,郑重的要求重楼一定要找好理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一日之后,吃饱喝足的一神一魔并肩躺在那张床上。
此刻,飞蓬周身已再无血迹,他忽然轻声唤道:“重楼…”
“嗯?”重楼歪头看着他,眸中尽是松融与柔和。
飞蓬抿抿唇,低声说道:“为什么会喜欢我?你父神蚩尤…等于间接死在我手里。”
重楼怔了一下,失笑道:“飞蓬,你知道你问这个问题,代表什么吗?”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选道侣的意图,即使父神早就说过,神族的神女,我看上谁他都会同意。”飞蓬的声音很是缥缈:“但我的心思除了神族,就只在和你比武上,从少年到后来神魔之井,一直没变过。”若真要选道侣,我的第一选择也只会是你,而不是夕瑶和葵羽。
重楼的神情更温柔了:“你以为,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飞蓬凝视着他不说话,而他笑了笑:“就是年少的时候,父神是第一个知道的。”
想起当年之事,魔尊赤色的瞳眸里几乎盈满了满天星光:“父神很高兴,即使是在三族战场上,两族已然为敌,对你也全是赞赏。”
重楼轻轻一笑:“到了最后,我被你私自放走,在战场上救下父神让他离开,他传音了一句,无人知晓。他说,让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更不要…因爱生恨。”
“蚩尤前辈…”飞蓬无言以对:“当真一代英豪。”
重楼缓缓点头,将飞蓬揽入怀中:“飞蓬,我知道,你还有不放心之处吧?比如,若你不是神子,遭受这断神骨、毁神格、炼神力的不可逆转之伤,我会如何待你。”
被一语道破心中最隐秘的防线,飞蓬的身体不自觉一震。但他素来正视内心,很快就回过神:“对。”
他轻抚重楼锐气十足的眉宇,这个魔最初是他的竹马,后来是他的劲敌,又成为唯一的知己,他是该信他的。可此番之事,终究让这份情谊蒙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事情没发生,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而我自己也难以断定。”重楼将手掌覆在飞蓬的手背上,眸中闪动精芒。
他含笑道:“那么,就让事情发生如何?别人都当天界第一神将最擅长剑术,却不知你是样样接通,幻术并不比剑术差。”
在飞蓬瞪大的眼睛前,重楼解开了从身体到魔魂的全部防御:“搜魂、催眠、幻术,我们一起去看看答案,如何?”
在赤红魔瞳的凝视下,神将下意识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魔尊已将自己的魂魄拱手送上。
飞蓬咬咬唇,搜魂之时终究动用了最强的力量,确保重楼魔魂于剧痛中重伤,再无法堪破他的催眠与灌输错误记忆所布置的幻境。
第2章、长命无绝衰
幻境
“好久不见了,魔尊。”被绑得严严实实,只能倒在床上,浑身不得动弹,神将的湛蓝眼瞳里,此刻满是淡漠,再无昔年的柔和。
要演得逼真,拥有错误记忆的,自然不能只有重楼一个人。但飞蓬也设定了脱离幻境的状况,只要重楼做得偏移了他定下的正轨,他们便会被弹出幻境。
被记忆蒙蔽,重楼按了按被长老团气到发疼的额角,深吸了一口气,很有耐心的坐下来:“是我失算,没想到长老团敢这么做。”他将飞蓬身上的锁链解开:“我会去神界取回你的神力。至于长老团,便带回来随你处置吧。”
“神罚不可逆转,魔尊哪怕取回本将的神力,也毫无用处。”飞蓬摇摇头:“而长老团,魔尊想杀了他们,为一统两族铲除最后的阻碍,直接做便是,不必拿本将当垡子。”
重楼的手下意识一颤,飞蓬语气中的疏离毕露无疑,让他再难欺骗自己,这是因长老团害飞蓬实力尽废,令飞蓬迁怒了毁掉神树根基的自己。明明以飞蓬的性情,是不会这么消沉的说“毫无用处”的。
“飞蓬,告诉我理由。”重楼掰过飞蓬似是不经意扭到一旁的脸,感受那份轻微的战栗和微妙的抗拒,不禁沉声问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因何不信我?”
下一刻,他不禁愣住,因为飞蓬竟是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与平时的温润文雅不同,除了冰冷淡漠,更有刻骨的倦怠和寂然。
“魔尊不必多言,若你当真还有心,就给本将一个痛快。”想到送他过来的那位神族长老,离开寝室前传音的那一语,飞蓬只觉得打心眼发冷。
重楼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心里不禁暴躁起来。他握紧拳头,沉吟了好一会儿,紧紧凝视飞蓬的眼睛,沉声问道:“为什么?”
“呵!”飞蓬低促的笑了一声,身体不时作痛,但他从被解开束缚,便始终挺直了腰背:“神界高层无视神界未来,废了本将炼化修为,以弥补神树的创伤…”
他看着重楼,轻声说道:“过后,在明知本将与魔尊本就交情甚笃的情况下,他们不仅没急着灭口,还将本将以这种模样送给魔尊,本就证明了某些事不是吗?”
长老团想让自己激怒重楼,可他没他们想的那么不冷静。尤其,重楼的表现确实说明,他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即便他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心思,事情也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重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自己的感情被敌方洞悉,无疑是很要命的。但最要命的,是为此遭受屈辱和折磨的,是自己心慕已久的心上人。飞蓬被当做玩物送给自己,仿若是昭示了一个“事实”——这一切都是自己指使神族长老团的!
“那不是我的意思!”几乎来不及细想,自辩之言就直接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重楼的脸色却是更白了一分。因为,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推脱。
见状,飞蓬反倒是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甚至还有心情发出一声低笑:“本将知道。”湛蓝色的眸子眨了眨,景致宛如碧空如洗:“魔尊行事还没这么卑劣。”
“那么多年,你若真有此心…”飞蓬悠悠道:“早就能利用本将的信任下手,不管是进攻神界,还是拿下本将。”反之,自己要是真不要脸,重楼便会死得猝不及防。
听着飞蓬的承认,重楼的面色又恢复正常。但这种正常是在外人面前的冷如冰霜,而在飞蓬眼里,重楼正极力压抑着杀意。果不其然,重楼很快就拍案而起:“我去神界。”
“嗯。”飞蓬随手解开束发的玉冠,身体向后靠去,幽蓝色的长发散开在纯黑色的床单上,蓝眸随之阖上:“长老团,全杀了吧,别带回来脏了本将的眼睛。”
重楼的脚步一顿,回答的毫无犹豫:“好。”他并未说会怎么杀,便直接推门而出,唯独手指划了一个圈,令床单上隐约亮起黯淡的光晕。
飞蓬无声一叹,浑身发疼的身体尽力放松,任由痛苦淹没自己。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份疼痛只是一瞬间,他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定睛一看,身下的床单上铭刻治疗阵法,还有一个新启动的转化阵法,将魔力化为最精纯的灵力传入千疮百孔的神体。
飞蓬的嘴角无意识扬起一抹不知是苦是甜的笑,蓝眸重新阖上。自己的强自忍耐,没能瞒过相互之间太过熟悉的重楼。而他倒是温柔体贴,不但没有当面点明,还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颜面。
重楼回来的时候,并未直接回寝室,反是先去沐浴了。一身神血染红的血衣被他随意丢在一边,健硕的魔体泡在水中,洗了把脸又随意搓洗几下,将温热的池水放干,又再装满一池。
回到寝室的时候,重楼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飞蓬。神将的面容一如既往俊美,可此时又多了些病态的苍白。躺在床上的样子,不似平时那么洒脱,倒有一种莫名脆弱的美感。对此,魔尊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只觉揪心的痛。
“飞蓬、飞蓬…”重楼轻唤了几声,用指腹将飞蓬凝起的眉心一点点揉开,神力随之将神体浸透,却如指间流沙无法停留。
本就疲倦不堪,睡得极沉的飞蓬眼睫毛上下颤了颤,睁开的眼眸是初醒的失神,音调有些模糊不清:“重…楼?”
重楼倾下身来,飞蓬猛地清醒过来,他本能攥紧手下的被褥。但落下的不是一个想象中让他抗拒的吻,而是一个温热的拥抱。
“如你所说,神力无法再被神体吸收。”重楼的脸上没有遭受挫折的烦躁,唯有赤诚与坚定:“不过,长老团被我逼出一个猜想,据说是唯一有可能解神罚之法。”
被重楼紧紧抱在怀里,耳畔传来火热的吐息,飞蓬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反倒是将白皙的颈侧尽数暴露出来。重楼的眸色暗了暗,滚烫的唇舌贴了上去:“别动!”
颈间传来的剧痛,将飞蓬的注意力尽数吸引过去。随血液一起流失的,并非如今已凌乱不堪的生命,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它的流失,只让飞蓬感觉到从内而外的舒适安宁。
最终,飞蓬静静的昏睡了过去。重楼的臂膀颤抖着松开,脸色从原本的红润变为惨白。他耳畔依稀响起了长老团之前的话语——神罚只能以媒介转移,鲜血气运身体,择其一也。但替代者将替之生不如死,永世再不为神。
那么,神族最残酷的神罚,落在魔族身上,又会是什么结果呢?重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跌跌撞撞站起身,将飞蓬抱了起来,瞬移眨眼发动。不管是哪里,醒过来的飞蓬,都会重得自由。
……
“飞蓬…”重楼再醒过来的时候,印入眼帘的就是飞蓬冷如冰霜的脸。还被残留的幻境影响,他下意识说道:“你的修为,恢复了吗?”
飞蓬简直被他气笑了,一个板栗就敲在了重楼头顶的魔角上:“魔尊你清醒一点,本将的修为什么时候都没事!”
“额…”重楼艰难的晃了晃头,召来一个水球,狠狠砸在自己脸上,才彻底清醒:“飞蓬,你功力真被废了,居然还能那么淡定,比我强多了。”
飞蓬有些哭笑不得,可心里倒是松融了很多:“不说这个。”被重楼眼巴巴看着,他幽幽一叹:“好了,算你过关。”
遇上一个能不顾后果爱慕自己的魔,似乎没有必要犹豫?想到父神从轮回中将自己重新凝聚之时,所言那句“做好你自己”,飞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飞蓬!”明白飞蓬言下的默认之意,重楼一时激动,下意识扑过去,直接抱了个满怀。
飞蓬就着被扑倒的姿势,拍了拍重楼的后脑勺:“行了,起来,我要先闭关。”他直起身子,幽蓝色的长发一扫,扎的重楼心里发痒。
但眼见飞蓬阖眸打坐,重楼自不会打扰,他在寝室内设置了结界,未免消息泄露,甚至自己也没离开。日常打扫房间的侍者见了,魔尊闭关的消息便无声无息传开。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飞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过去百年。彻底消化了轮回带来的感悟,飞蓬巩固了境界,抬头便见重楼皱眉看着一堆魔务。
“啧,魔界事务还真是多。”一如神魔之井那般亲密,飞蓬趴在重楼的后背上,随意瞥过几行字,又不在意的移开视线:“你没去找长老团的麻烦吧?”
重楼回眸而笑:“你明明能杀了送你过来的共工,偏生没动手,我自要配合于你。”他眼底划过冷意:“本座在寝室闭关百年未出,想必他们脑子里一堆龌龊的猜想。”
“他们都能做出把本将送过来,自是肯定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飞蓬莞尔一笑,轻轻吻上重楼的唇角:“我打算回神界一趟,你要一起吗?”
重楼眼睛亮了一下,可很快便摇了摇头:“两族未曾统一,神界内务,本座不会插手。”他淡淡一笑,不越雷池一步:“况且,你也不会希望我过去,不是吗?”
“你啊…”飞蓬莞尔,倾身吻在重楼眉心:“总是这么懂我。”就像在神魔之井,每次小聚散去,重楼下一次过来,总能带他感兴趣的东西。时至如今,飞蓬都不明白,重楼究竟是怎么肯定的。
重楼也在飞蓬脸侧印上一个轻吻,一语双关道:“我会一直在的。反正,现在的神界,对你已算不上家了不是吗?”
“好。”飞蓬转过身去:“你等我回来。”
千年轮回归来,故交尽去、物是人非,唯有重楼的世世追寻令感动弥留心间。才在被长老团那般暗算送入魔界后,还抱有几分信任期待。索性,重楼从没让自己失望。那么,有他之地,便是归处,有什么不能承认?
三日之后,神族长老团集体陨落于神树,神骨断、神格毁、神力被神树吞噬。巡逻兵卒发现后,皆大惊失色,消息迅速传遍整个神界。
但现场毫无魔气,唯有伤口的剑痕和精纯神气无比鲜明。得知消息,魔尊在魔界召开讨论会,当会做出合并两界之决议,并于当日出手毁去神魔之井,令神魔两界直接相连。
事后,魔尊消耗过度,再次闭关。那一晚,寝室床幔晃荡不已,里面隐约传来低吟,直到天明方歇。
第3章、曾照彩云归
飞蓬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重楼将他抱起,瞬移到隔壁的清池一起沐浴。其后,他自是穿戴整齐,又将飞蓬凌乱的发丝以玉冠束起,拿来高领的锦衣,挡住颈间鲜红的吻痕。
“重楼,你可真贤惠。”洗了个澡,飞蓬精神了不少,甚至含笑调侃了重楼一句。
闻言,正欣赏自己挑选衣饰的重楼抬起头,笑言道:“我就当此言是夸奖收下了。”纯白如雪的武将袍将飞蓬的淡漠显露无遗,腰带巧妙的刻着水墨画,又平添几分儒雅诗意,分外俊美。
飞蓬失笑摇头,慵懒闲适的感觉让他并不心急,甚至并未运转神力,以祛除昨夜疯狂带来的酥麻:“你魔力恢复如何?”
双修的效果极其显着,重楼回应着这个吻,笑意满满:“当然,随时能去新仙界,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等你处理完事务,我们有的是时间切磋。”飞蓬的眼神扫过重楼那多年不变的打扮,着实有些好笑。
赤色血衣,配合着赤发血眸,以及本身凌厉锋锐的气质,看着就非常不好惹。也难怪,魔界之人对魔尊多是敬而远之了。但实际上,重楼的性格是千万年不变的直接和热烈,还是和少时一样纯粹。不管为友为敌,都值得信任。
只需要一眼,重楼就能看透飞蓬的所思所想。因此,他完全没对飞蓬的懒散提出异议,反神色如常的把对方重新抱入寝室。这一次是安置在靠着书柜的软塌上,还很贴心的倒了一杯清茶,任由飞蓬看书喝茶打发时间。
而重楼自己更是勤快,把乱糟糟的床褥从上到下换了一遍。最后,他抱一摞奏折,坐在软榻上,于飞蓬身边又开始处理魔务。
“重楼。”见状,飞蓬放下手上的魔界游记,起身趴在重楼后背上。他随手摘去玉冠,幽蓝色的长发披散下来。
重楼被扫得脖子发痒,回眸应道:“飞蓬。”
“你这是没有魔将了吗?”飞蓬忍不住坏笑一声:“本将记得,魔尊很讨厌这些事务吧。”
重楼深深叹了口气:“溪风和水碧逝于海底城,按理说溪风作为魔界早期诞生的魔神,应该会回到魔界重新凝聚。可我翻遍了魔界,都没找到他的魂魄,八成是用了什么手段,跟水碧一起坠入轮回了。于是,我只能自己处理魔务了。”
“唔,人间帝王招揽人才,左右就那么几招,你倒是不妨参详一下。”想到轮回里的记忆,飞蓬哑然失笑,给重楼出了几个主意。
重楼的眼睛亮得惊人,一口亲在飞蓬的嘴角上:“希望能奏效吧。”最好能找个溪风第二的副手——能为自己处理掉绝大部分魔务,让自己能安安心心的去神魔之井,找飞蓬比武,还不用没事就回魔界!
次日,魔界首个招贤令公布,一旦通过考验便能被录用。为官期间,魔尊不定时予以教导,能修炼魔界各种顶尖功法,能随意进入魔界各种秘境,种种福利自不赘述。
但很快,得到空闲的重楼就发觉,飞蓬似乎…不太高兴?他很是不解,旁敲侧击了好几下,飞蓬的表情都如此。可他就是能感觉到,飞蓬心情不像是表现的那么好。
“飞蓬,你到底怎么了?”走入寝室,就看见飞蓬在发呆,才教导过几个魔将的重楼就出声问道。
飞蓬回过神,表情复杂的看了重楼一眼,欲言又止的说道:“没什么。”
“你这话…”重楼蹙起眉头:“你自己信吗?”
飞蓬定定看着重楼,似乎想到了什么:“重楼,景天和雪见、龙葵在一起过得很开心,你曾经为此误会过,我喜欢夕瑶或葵羽吗?”
“没有。”重楼坐了下来:“景天不是你。”他淡淡说道:“我也从来没有误会,只是在葵羽堕魔的时候,心里不太舒服;在看出雪见是神树果实,明显是夕瑶按照自己的样子雕刻好,送到你转世身边的时候,心情更不好了。”
飞蓬反倒是舒展眉宇,是了,重楼会因为自己有倾慕者不舒服。反之,自己这样也是正常的吧?不过,重楼不是魔尊的时候,便喜欢自己,至今都没有移情别恋,自己又何必因为那些魔将暗恋重楼,觉得心里不爽。
“重楼…”从来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就直接迈入相识已久道侣的状态,想到此处,飞蓬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后不需要老是避着了,让魔宫侍女照常打扫寝室吧。你总是不让他们进来,都引发流言了。”
想到风声中传来的流言,有关魔尊在寝室里养危险宠物,藏着掖着不让宫内侍女瞧见,飞蓬笑弯了眉眼,说给重楼听。
原本一头雾水的重楼脸色渐渐发窘,干咳着扶额:“那群小丫头想象力真丰富。”
“还好,她们只以为你养了危险不易见人的宠物,而不是金屋藏娇…”飞蓬意味深长的说道:“足见魔尊平日里风评极高,嗯?”
重楼难得面色微红,但还是轻声回应:“当然。”
“噗!”飞蓬咬上重楼的嘴角,看着重楼眉宇间的英气勃发,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决定。反正,他已不是神将,似乎没必要顾忌那么多?飞蓬心念一动,环住重楼的肩头,一神一魔便相拥倒在床上。床幔随之落下,遮掩了满室绮丽。
很快,长发凌乱散开在主人的背上,随着一次次前后晃动而摇曳,飞蓬的音调里透露出沙哑:“重…楼…”
“嗯,我在。”重楼吮吻着飞蓬后颈的软肉,模糊的笑语溢出嘴唇:“你就不愿,在上面试试吗?”
飞蓬轻笑:“无所谓,难不成我想的时候,你会不愿?”他喘息了一声,在被翻过身的时候,主动咬上重楼的唇瓣。
这一刻,神将素来淡漠的眼睛,不似平时冷漠,水色中更多了几分璀璨燃烧的战意。魔尊莞尔一笑,垂眸全神贯注的回应了这个充满占有欲的深吻。此后,鏖战还在继续,直至云消雨散,方相拥而眠。
第二天,重楼继续去教导那些合格的魔将,争取将他们培养成出色的副手,为自己未来好偷懒做准备。而飞蓬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他离开前的叮咛,会在侍女到来之时注意。
但在背后,飞蓬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重楼还是老样子,以为自己不愿声张与他的感情。便如之前在神魔之井,他们再是相交莫逆,重楼也还顾忌自己立场,会在有神族到来时,主动退离。可这一回,他却是料错了,自己本就想要公开啊。
于是,当日重楼结束训练,回到魔宫的路上,就脸色微变的听见了宫中侍女叽叽喳喳含笑的嘀咕,言在自己寝室内,看见一名长相极其俊美的神族倚枕坐于床上。
不提几名侍女看见重楼脸色沉郁的样子,被吓得不轻,重楼健步如飞的冲入寝室之中:“飞蓬!”
“嗯,回来了?”正看着一本枯燥的魔界阵法详解,津津有味研究神魔阵道区别,飞蓬抬眸浅笑一声。
重楼急切惶然的心莫名一定,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被侍女看见了……”
“对,我没躲。”飞蓬含笑说道:“道侣该做的事情,你我都做过了。难不成,你不想我给你一个名分吗?”
那双赤焰般的血眸一下子燃烧炙烈的火光,飞蓬被重楼紧紧拥在怀里,并不意外:“其实,我不介意你霸道一点儿,恨不得所有神魔都知晓你我的关系。”唯独不要这么小心翼翼,只为了顾忌我的感受,就理所当然的委屈自己。
重楼低低的“嗯”了一声,嘴上却还是别扭了一句:“你真的决定了?公开之后,就彻底不能反悔了。”
“我以为,你会担心天魔族的反应。”飞蓬好笑的抬起手,拍了拍重楼的后脑勺。
对于情敌,重楼冷嗤一声,倒是尽显魔尊风范:“葵羽连和你搭话都不敢,这回若是敢来,本座就让她哭着回去!”自己和飞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年纪差了很多,本就没有插手的资格。
“注意分寸。”飞蓬没有打击重楼,虽和葵羽接触不多,可这位玄女的聪颖,他是从九天、夕瑶处知晓的。想必流言传到天魔族,葵羽立即就会明白自己的归来。
事实上,发展正如飞蓬所料。很快,葵羽就以天魔女的名义给魔尊遥寄一封信笺。当时,重楼是在前殿拆开的。
他唇角微勾,眼神露出一抹不出意料的冷冽,面色是如常的冷漠,将信纸以空间法术碾为尘埃:“本座出去一趟,尔等正常处理事务。”
众魔自是不敢抗命,但重楼这一走倒是想不到,飞蓬的目的已经达到。通过风灵,能实时监听魔将动向,飞蓬对于他们的想法,远比重楼更了解。
对魔界来说,重楼绝对是一位明主。因各种好奇心理,那些颇受重视的年轻魔将,想要一睹魔尊心上人的真容,便怂恿着职位更高的同僚们,带大家集体前去拜见。
当那群新老魔将,推推搡搡走到魔尊寝室之外的时候,便瞧见门无风自开。见状,他们自是一怔,随后便看见了正对他们的身影。
蓝发如瀑般垂落,男子倚在临窗的软塌上,神态慵懒的捧着一杯茶,容貌是难以形容的清俊,唇角似笑非笑的弯起,眼神瞥着门口:“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哈哈!”为首的老资格魔将干笑一声,将眼中的恍悟掩下:“不不不,不用了,打扰您的雅兴,很抱歉,我们这就走!”
他活像是被火燎了毛的猴子,恨不得瞬间逃离。同样表现的,还有另外几个平日里一贯以自己是老人自居的魔将。
可他们的妄想,在门无情的“啪”一声关掉后,化为了虚妄。下一刻,强大无匹的压力笼罩而来,几位老魔将跪的一个比一个快,几乎要哭了出来:“飞蓬将军!”
“安静!”飞蓬懒洋洋说道:“让本将瞧瞧,新来重楼手底下的小家伙们,实力怎么样吧。”他打了个响指,一堆至宝就落了下来,是各种适合神魔两族修炼的:“谁坚持的久,有奖励。如果是文职,奖励会更多。”
于是,等重楼回来,把门推开之时,着实被跪了一地、神色各异的魔将吓了一跳:“飞蓬?”
“你手下的魔将,一代不如一代了。”飞蓬遗憾的叹了口气:“本将还以为,能有几个好苗子呢。”
想到飞蓬战场上的某个习惯——和自己打起来的时候,会毫无顾忌的释放威压,让神军和魔军一起东倒西歪,重楼忍不住对自己的属下们投去了怜悯的眼神,换来大家眼泪汪汪的恳求。
“咳,飞蓬你放开他们吧。”众魔还来不及感激,就被重楼下一句打击了:“你把他们弄趴下,我要处理的魔务就多了。”
飞蓬悠悠道:“真是的,这么多年,魔界怎么就出不了文武双全的魔呢。”
“所以,溪风难得啊。”重楼也很惋惜:“我去过鬼界,没找到他和水碧留下什么痕迹,连抢回转世、恢复记忆都没办法。”
飞蓬松开禁制、解开威压,看着搓胳膊搓腿弯的魔将们,摇头道:“得,准备好的礼物,一件都送不出去,不能怪本将小气。”
魔将们自是没力气反驳,而重楼走过去,从飞蓬手里抢过杯盏,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几个敏锐的魔嘴角抽搐,因为魔尊的嘴唇,不偏不倚就印在茶杯口原本有水印的地方。
飞蓬哭笑不得的白了重楼一眼,倒也没当面说他,反而伸手抚上了重楼的脸颊。手指搭上魔印的那一刻,强劲的灵力涌动而出,将重楼体内残留的异样魔力驱除。
被圣洁精纯的魔力喷了一头一脸,离得近的魔将干咳不已,而重楼默默偏开头:“你发现了。”
“我还不至于发现不了,你身上气场的不对劲。”飞蓬轻轻一叹:“是葵羽吧?”
重楼撇撇嘴:“她比我伤得轻多了。”
“我猜到了,所以并不是担心她。”飞蓬无奈摇头:“我和她都没见过几面。”
重楼嘀咕道:“就那寥寥数面,都足以她死心塌地为你堕魔了,你还想要几面?”
“……”飞蓬简直气笑,实在是懒得搭理这个醋坛子了:“带你的魔将出去,先把事务处理好,我们再去鬼界!”
见重楼一愣,他冷笑一声:“溪风是你的左膀右臂,对你可谓了解之极,不会不防你找他,但本将不一样。只要他的魂魄出现在鬼界,本将就能认出来。”
重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飞蓬神色也缓和下来:“把你这个万能副手找回来,我们就能放心出去玩了,嗯?”
回答他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而后,重楼松开飞蓬,一个空间法术卷起被喂了一嘴狗粮,正木着脸的魔将们,便消失在寝室内。之后数月,魔尊奋笔疾书自是不提。
第4章、云开见月明
鬼界
神界危机关头,后土回归神界,已追随九天献祭于神树,他带入幽都的神官们,倒是没有离开,依旧尽忠职守。
飞蓬和重楼踏入幽都的时候,自是引起了一番骚动。最后,那群神官里修为最高的,苦着脸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参见飞蓬将军。”
他顿了一下,又无奈说道:“魔尊,我们真没有溪风魔将的下落,你不是来过好几次了吗?”
“重楼找不到溪风,是因为溪风对他太了解。”飞蓬含笑说道:“但溪风上战场次数太多,本将记得他的灵魂气息。他或许能糊弄了重楼,可不一定能瞒过本将。”
那神官若有所思:“飞蓬将军和魔尊是打算逗留一段时间吗?”
“嗯,你们忙你们的就行了。”重楼接过话,手掌垂落在身侧,与飞蓬十指相扣:“不用顾忌我们。”
空间法术一转,他们已来到鬼界至宝轮回盘上方。此物刻录除神魔外所有生灵的命数,天生排斥其他生灵,六界内几乎无人能够接近。
不提被他们秀恩爱的行为,闪瞎眼睛的神官们是何想法,重楼和飞蓬联手一步步逼近了轮回盘。
“怎么找?”即使是魔尊,面对这种天生奇物的压力,重楼也是很吃力。他喘着粗气,眼睛看向飞蓬。
飞蓬额角上滑落热汗,语气却依旧坚定自信:“溪风既选择坠入轮回,就必定不愿和水碧分开,我们找永生永世不分开的灵魂伴侣便是。”
重楼眼睛一亮,但遗憾的是,他的魔力根本不被轮回盘接受。另外,轮回盘上的古朴字迹,他也看不懂。
“我来。”飞蓬抽了抽嘴角:“这是天道文字。”他压低了声音:“父神教过我。”难度之大堪比天书,即使是他,都直到出师,才勉强学会。
重楼放心的将手搭在飞蓬后心,把自己的魔力转为精纯灵力,输送给飞蓬,为他抵御轮回盘的压力。良久,飞蓬一身热汗的向后倒去:“破译了,走!”
此言一出,重楼也松了口气,抱着飞蓬迅速飞离了这个区域,重新落在神官们的面前。
“你们没事吧?”神官之首皱眉送上两杯热茶:“先缓缓。”
重楼接了过来,难得很有礼貌的道谢,换来对方见鬼一样的表情。他则毫不在意,只缓缓的调整角度,把茶水喂给动弹不得的飞蓬:“飞蓬,你还好吧?”
“没事,让我缓一缓,有出乎意料的收获。”头晕脑胀的飞蓬喘息着点头,眼睛却亮的惊人:“溪风和水碧十年后回来鬼界,且是恢复记忆的状态,会找个地方加固秘术,确保气息不泄露。”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重楼,你注意一点儿,等十年后,就放出魔识,千万不要放过鬼界一寸土地。不过,我估计他们会在轮回井附近加固秘术,这样被发现也能第一时间逃离。”
十年后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经过审判后,因无有罪孽,便得到了很快就轮回的机会。他们排在轮回的队伍里,充满皱纹的脸上依稀有着幸福的微笑。
忽然,那个老爷子猛地打了个寒颤,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
“怎么了?”身边的老妻吓了一跳,眼底划过担忧。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没事。”无形的危机感密布心头,他下意识瞄了一眼前面的队伍,直接咬牙催动了秘法。身边的妻子不动声色的扶着他,丝毫不漏破绽。
忽然,前面传来了喧哗声,只因一抹血影闪现,伴随着一声冷嗤:“哼!溪风,给你一个机会。”重楼冷着脸:“主动一点儿,给本座滚出来。”
那老爷子垂下眼眸,妻子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一清二楚,可还是抱有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站在原地没动。
重楼冷笑了一声,炎波血刃倏而闪烁着跳出,一瞬间已至眼前。溪风瞪大眼睛,不假思索的一个翻身,便将水碧扑倒在地上。血刃擦伤他的肩头,但他来不及说什么,因为一片赤色衣角已近在眼前。
“尊上恕罪。”自知绝无生路,溪风苦笑了一下,不再做垂死挣扎,已彻底变回原本形貌:“请饶水碧一命。”
水碧抹了一把脸,苍老之色瞬间褪去:“别胡说八道,你死了,难不成我能独活?”她抬起头,眉宇间英气勃勃:“魔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世上,死从来都不是真正难以接受的。”想到自己多次抓不到溪风,重楼就一肚子火:“对你来说,和水碧分开才是吧。”
溪风的脸色更白,跪着把头低得更狠:“尊上!”
“闭嘴!”重楼冷笑一声,把他和水碧一起拎起来:“你们俩等着吧!”空间法术洞开一道裂缝,他将溪风和水碧往黑暗中一丢,光明随之亮起。
紧接着,现场就听见了“轰隆”一声,而后是同时响起的惨叫。重楼扬了扬嘴角:“呵,本座让你跑啊,最后还不是没跑掉!”
他随手关了身后的空间裂缝,站在虚空之中,看着溪风和水碧的倒霉样子,表情难掩幸灾乐祸:“被魔务活埋的滋味不好吧?不处理完,你们想出来?做梦!”
完全没想到魔尊那么任性,直接把他们夫妻往魔宫一丢,宫内还满宫室魔务,被埋了个正着的溪风和水碧,努力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魔务堆里面冒出头来。
“咳咳,尊上!”溪风苦笑:“把这些批完对吗?”水碧随便打开一本扫了眼,认出都是一些琐碎的东西。也就是说,最要紧的已由魔尊自己处理掉了。
重楼冷嗤一声:“以后还会有更多,你以为做了魔将,是想辞职就能辞职的吗?!”
溪风有气无力的应道:“属下明白。”他倒是没忘记为妻子争取:“水碧是神,在魔界生活多有不便,还请尊上放她自由。”
重楼蹙起眉头,而水碧瞪大眼睛正准备反驳,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就从忽然推开的门外传来:“好,本将代魔尊答应了。”
“唉!”重楼恨铁不成钢的摇头:“本座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没抓住!”
水碧和溪风还没反应过来,飞蓬已轻笑着走了进来:“你的左膀右臂拐跑我神界女武神这么多年,你还嫌不够?”
“私奔也比两地分居强吧。”重楼不怎么赞同:“你带水碧回神界,她还能出来?”
飞蓬淡淡一笑:“长老团已亡,神界那些破铜烂铁一般的族规,是时候改改了。”他平静的说道:“时代在变化,神界若永远一层不变,早晚会被天道淘汰。”
他眸中含笑,伸出一只手,将水碧从公文堆里拉了出来:“譬如神魔敌对、人神相隔,这规矩太固执,执行也太古板。而水碧你轮回多年,想必学了不少,也开了眼界,愿意回神界作为变革之始否?”
“将军,你杀了长老团?”水碧倒抽了一口凉气。
飞蓬扬了扬嘴角,可笑不达眼底:“断神骨、毁神格,炼化神力献祭给神树,是他们坑害本将在先,就休要怪本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活该!”溪风、水碧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骂道。
飞蓬失笑:“水碧,你的通缉令,本将能够撤销,你和溪风之事,本将也能一笔勾销,甚至未来如何,只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他挑起眉头:“如此,你是选择留在魔界,还是回神界?”
“回神界。”水碧眉宇间露出锋锐之色:“将军都这么说了,后顾之忧全无,我为何不回去一拼?”她的眼神略带调侃,扫过重楼和飞蓬:“神魔不再单纯为敌,想必也是将军和魔尊所希望的吧。”
目送水碧气势昂扬的和飞蓬一起离开,溪风眼底颇为复杂:“尊上……”
“不会出事的。”重楼负手而立,神情倒也平和下来:“飞蓬要做的事情,哪里有做不成的?”此言甚是有理,溪风心里顿时一定。
重楼则深深看了溪风一眼:“首席魔将只会是你,且依然享有调用本座公库的权利。除此之外,本座不介意,你多找助手。特别是最近归入魔宫的那群小家伙,你可以随意差遣。”
与神界女武神一道私奔,此举已是背叛,重楼一如既往的信任令溪风耸然动容:“是,属下遵命!”
成功把溪风重新忽悠到坑里,重楼心满意足的去见那群其他属下,将溪风归来的消息透露了出去。老资格的魔将大大松了口气,新来的面面相觑,多有不服之色。
对此,重楼倒是不在意,溪风能始终稳坐首席魔将之位,靠得更多是他自己的能力,而且是文武双方面的能力。也正因如此,自己才对他那般看重。以其手段,搞定这群小家伙自不在话下。
于是,自己应该能放下心,和飞蓬一起外出了吧?想到这里,重楼嘴角微微上扬,当日便留书一封,静悄悄的离开了魔界。
休提看见书信的溪风一脸见怪不怪,远在神界,飞蓬也找了长老团陨落后,神族目前具有话语权的老一辈强者。正巧,这些人都是飞蓬曾经的同僚,三族之战曾并肩驰骋沙场。
飞蓬微笑的拜访了一圈,留下欲哭无泪的旧日战友,一个两个都鼻青眼肿。但被指点的感悟很多,足以令他们看飞蓬的眼神一如昔年战时那般,信任依赖和听从。
因此,在飞蓬的支持、神族现任高层的默认下,水碧的改革进行的很是顺利,族人们的改变也越来越多,整个神族都变得朝气蓬勃。
可无人知晓的是,孤身站在神树最高层的飞蓬,身边多了一抹血影相拥:“重楼,神族气运在逐渐旺盛。”幽蓝色的长发于风中飘荡,飞蓬双眸泛着淡淡的金色,那是传自伏羲的血脉在起效。作为真正的神子,他能看见神族的气运。
重楼握住飞蓬的手:“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他吻上飞蓬的唇,轻笑了一声:“当气运升至顶点之时,便是复活天帝的机缘到来之刻。这才是你回归神界、拯救神族的原因,对吧?”
“你还是一如既往聪明。”飞蓬回应了这个吻,传音道:“现在魔族还处于大胜余韵,正能复活地皇。他先有复活雏形,天道才不得不为了平衡,默认我复活父神。”
双唇毫无罅隙相贴,隐约有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中传出:“若日后天帝不允……”
“父神会允的。”飞蓬挥了挥衣袖,周围的云烟笼罩,再难见内中身影:“无须担心,你是我选定的道侣,父神会不舍,却不会阻拦。”
其后,不再是传音,而是断断续续的清越颤音:“顶多…揍你一顿…狠的…而已…”
重楼莞尔一笑,声音略带沙哑:“那我等着。”
神界最高之处,倾心相恋的神魔相拥缠绵,神族气运缓慢上升。黑夜已过,黎明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