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大结局倒计时9876543
如果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篇可以告诉我,完结之后就无法加新章节了,趁着还没到结局可以留言告诉我
-----正文-----
十天前,郁金酒庄。
在侍者的接引下,高鞍走进那间已经很多年未曾踏足的办公室——自多年前,他的儿子被人害成残废,他手中仅存的那点权力彻底被剥夺。
再次踏进这间办公室,他居然是被从前背叛过自己的手下邀请来的。何其讽刺,他自然也没有好脸,要不是看在辈分上,对方又亲自打电话邀约,他才懒得跑一趟,语气不耐道:“林叔,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好久不见,表少爷。”站在神龛前的林叔慢吞吞点着三根线香,转身递到高鞍手边。高鞍这才发现,供着关公的神龛下,还摆着一张弟弟高靳的黑白照片。
在林叔的示意下,他硬着头皮上了香,身子勾下去时,林叔冷不丁说了一句:“你老了。”
突如其来的肉麻让高鞍差点没站住,讪讪拍着袖口的香灰,不阴不阳道:“这都多少年了,谁不老?您倒高寿,快八十的人了,天高皇帝远,多舒坦。”
俱乐部被查封的事上了新闻,高鞍对高家犹如饿狼对肥肉,不可能不知道这场剧变,这是摆明了的讽刺。但林叔面色冷静,丝毫不受影响,微笑着说:“我也老了,我们都老了,也都被磋磨得元气大伤,您家的惨剧自然不必说,我这里也是焦头烂额。”
拍袖子的高鞍顿住动作,耳根急红:“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林叔直直凝视着神龛下高靳的遗像,“害我们的,就是刑妍和她那两个孽种。”
高鞍的舌头黏住了上膛,身子像压抑不住脚步喷涌的地狱业火般不住颤抖。
“是又怎么样?”他咬牙切齿地嘶吼,像要把脑内的名字嚼碎、撕烂,“我们能怎么样?高靳当年死在自己家里,谁都知道就是刑妍干的,结果呢?我儿子被刑妍的野种害成那样,他摔坏的不是嘴巴,不是眼睛,他看见了!他说了是谁害他!结果呢!”
“别扯那些虚的,跟刑氏叫板,你能拿什么上桌掰手腕?还想我陪你送死,你真是——”
“我不但能跟他掰手腕,”林叔话语冷静,却掷地有声,“我还能让他给我跪下,求我,求我饶了他。”
见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高鞍还真有点被唬住,表情半信半疑。林叔瞥他一眼,顿了顿,说:“少爷秘密留下了一笔钱,足够我们完成想实现的所有事。”
高鞍几乎想大笑。他管理过高家的产业,早计算过高靳名下查的到的资产,身后留下的那些,光明面的都不止,何况总计?果然!果然!
但他故意装作不屑:“就算有,也早让刑氏吃空了,能剩下多少?”
林叔把佛珠换到左手,伸出一根食指,在洒落了香灰的神龛前,写下三个数字。
「300」
高鞍浑身一震,寒利的目光射向林叔,语气陡然严肃:“你说的......是真的?”
晚餐时间后,林舒仪照例伺候丈夫做复健。公婆在楼下用餐,叫佣人还帮忙时,她偷偷听见他们又在谈论储藏室里的那个人。
一天前,她就听说明天是丈夫叔叔的祭日,届时会宴请亲戚到场,不过,她不需要出面。那个人是两天前被带进来的,那时她已经睡下,佣人敲门说公公叫她给丈夫穿戴好后,再送到三楼去。
那天晚上她凑在悄悄打开的窗缝后,听了很久楼上的惨叫声——楼上是储藏室,并非正对,但这几天一直为了散霉味而打开了窗。她不敢去揣测楼上的人在经历什么,他们是不让她进去的,只有昨晚她去接丈夫就寝时,窥见门缝里漫了一地的血。
林舒仪并不敢问,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说不上话的。她以前是做私人高级护理的护士,很正经的营生,至少她自己竭力保持着这份“正经”,对待病人高抒朗就更“正经”了。而正是这份“正经”,让她从中“脱颖而出”,高抒朗的父母觉得她的形象气质都有与众不同的体面,背景则令人欣喜若狂的好处理,先礼后兵、软磨硬泡的让她答应了做儿媳妇。婚后她不需要料理家事,只需要把丈夫照顾好,并尽力怀孕生子。
这几天,丈夫总在咒骂什么,她悄悄听过,似乎楼上那个人和丈夫愁怨很大,丈夫如今的残疾就是那个人造成的。她若有若无地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愤慨,但丈夫因此对她更坏,觉得她在嘲笑他,她只好恢复冷漠。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楼上那个人是一样的,她们都是本不该出现进高抒朗原本该有的健康人生里的人。
祭日当天,只来了一个亲戚。高抒朗被推进那个储藏室,公公则让她随侍,她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全貌。
对方被捆在一把铁椅上,正对着新安的摄像头和显示屏,光着的双脚各插一把匕首,让他不能完全踩在地上。血泊就是从脚底的伤口蔓延出来了,对方垂着头,破裂的嘴唇时不时滴下一串混合血水的唾液,皱巴巴的裤子上积蓄着几小滩血洼,浑身没一寸不渗血的好皮肤。按照她的经验,这个人快死了,即便现在就被解开救治,也很难保证能救活,难怪这次他们放心只让她和高抒朗两人留在这个房间里。
漆黑的轿车停在宅邸车道内,还没挺稳已经围上来几个保镖打扮的男人。
司机先行下车,看体格必定除了司机也作护卫,一马当先挡在后座旁,而后为主人拉开车门。
踏出后座的人一袭黑衣,只有脸是白色。半长的卷发整整齐齐扎在脑后,墨镜反射着寒光,保镖上前搜身,他很配合地抬起双臂,指尖挥了挥,对自己的护卫平静道:“没事,你们把车倒出去等,省得他们刁钻。”
站在门廊下的高鞍旁观了全程,直到对方大步走到门廊下,礼貌地一点头:“大伯,好久不见。”
高鞍没接这话,只是朝他身后呵呵一笑:“你瞧你,家宴还带这么多外人干嘛?要让你婶婶看见,又要怪我没安排,弄得好像家里没人给你使唤似的。”
“这不是都让他们出去了么?”高逢微摘下墨镜,一边摘手套一边迈上台阶,干脆遂了老东西的愿端起主人架子,“门口风大,大伯,进来说话吧。”
时隔多年回到此地,高逢微恶心得想吐,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施施然落座,仿佛真是回来吃顿家宴。
饭厅中不见高鞍的妻儿,只有佣人打扮的保镖。高鞍坐下来,端起红酒道:“逢微,别见怪,你婶婶哥哥身体不好,没法接待你。”
高逢微执起刀叉切面前盘子里的鱼肉。雪白的鱼肉浇满鲜红的酱汁,让人倒胃口,高逢微自然不会吃,只是用刀子拨弄。
“你可能不知道,你哥哥自从那事之后,前些年一直在国外治疗,咱们亲戚也不便走动——”
“恢复得怎么样?”高逢微直接打断。
高鞍的目光始终盯着他的脸,笑着说:“不怎么样。走不了路,性格也不好了,总寻死觅活,回国也是闷在家来,不跟人交往。说来也怪,这几天倒跟你弟弟聊得来。”
高逢微切到一块硬物,用餐刀不动声色刮开酱汁,鱼肉里赫然一枚断裂的牙齿,断面垢着的血渗进雪白的鱼肉里,像血沁羊脂玉,人体里挖出来的东西。
“我......”高逢微闭了闭眼,抬眼后定定望向高鞍,“我替寄远跟您赔不是,这里头要什么,还有外头欠的账,我都替您平了,只要您开口,我尽我所能补偿。”
高鞍盯着那张霜雪般惨白的脸,忽然想笑,快意和怆然同时涌上来。他忽然觉得那钱不重要了,看着这么个高高在上的人低头,比什么都让人爽快,他终于笑了,但笑得比哭还难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补偿——补偿——哈哈哈哈!”
高脚杯被砸碎在高逢微手边,高鞍站起来,猛地俯身逼近,咬牙切齿得像要把对方那张平静的脸皮撕咬下来。
高逢微下巴的肌肉在颤动,抿出一个讨好的笑,推开椅子,慢慢屈下一只膝盖点在地上,而后是另一只膝盖。高逢微双手按在膝头,始终望着他,咬着赔笑道:“您不嫌弃,我们兄弟俩给......给您当儿子,伺候您和婶婶养老。”
高鞍伸手掐起高逢微的下巴,怨毒的目光在那张脸上梭巡,一字一顿道:“小婊子,你一个家生奴才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种,你配吗?”
下方,那双按在膝盖上的手陡然攥紧,高逢微极力隐忍着,挤出一个笑:“您教训的是。”
见高逢微这副任由辱骂的冷静态度,无论如何也不接招,高鞍也头脑清醒了许多。说实话,他今天就没打算让这对孽障兄弟活着出去,从那天没抢到那两个孩子起,这事就回不了头了。只要高逢微活着,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没有谈合的可能。
与其放虎归山,不如闹个鱼死网破,来一场尽兴的报复。
高鞍松开手,转而揪住高逢微脑后的低髻,用力往下一拽。高逢微吃痛,被迫抬起头。
这张脸简直和年轻时的刑妍一模一样,标致得没有任何凡物能比。如果不是高靳的存在,这一切本该是自己的,出身名门的漂亮妻子,有刑家血脉的孩子,高靳得到了却没本事守住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自己的,如果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绝不会像高靳那么窝囊,任由他们踩到自己头上,而后把自己一脚踢开。
高鞍的手缓缓往自己的方向按,高逢微瞳孔一缩,猛地挣脱出来,踉跄起身:“你想干什么?”
“装什么呢?小婊子。”高鞍怒极反笑,“你也没少勾引我儿子,这会儿跟我装贞烈?真不以为没人知道那小杂种因为弄的谁才进去?”
高逢微脸色煞白,咬钉嚼铁般吐出一句话。
“高鞍,你想清楚,跟我撕破脸,对你全家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