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家人们在公屏扣个蜡烛,给人夫送葬
此时的远子:哥你真能忍阿,你再不快点不但老公没了弟弟也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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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逢微刚到公司,就接到回程车队遇袭的消息。匆匆赶来,远远见保镖抱着朵朵,却不见薇薇,心头大震,一阵耳鸣犹如厉鬼尖啸,几乎刺穿耳膜。
十数个保镖围着两个孩子的座驾,看不清里面情形,见高逢微狂奔过来,忙让一条通道,通道尽头,一个女孩儿站在打开车门驾驶座旁。
她听不见汽车故障的鸣声,也听不见有人颤着喉咙叫她的名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被握住肩膀猛地翻过去,最熟悉的怀抱将她罩进怀里,后背那只颤抖的大手用力到像要把她塞回腹中才安全。
“薇薇——”高逢微埋在女儿细嫩的肩头,眼泪汹涌,全顾不上仪态和旁人,“薇薇,薇薇,快让我看看——”他一把从怀里拽出女儿,双手在每寸骨头皮肤摸遍,确认女儿和自己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时一样完好无损,心头大石刚要落下,就发现洋裙袖子上的血迹。
“疼不疼?”他立刻又撸起女孩儿的袖子,白胖的小胳膊上也沾着血,但不知是衣服印上的还是受了伤,他捏着那里的皮肤和骨头,急得单手掐起女儿的脸蛋,逼迫孩子直视自己嘴唇的口型,“疼不疼!这里疼不疼?!”
薇薇不明所以,满脸淡然。在场的人都骇然紧盯着他们,因为高逢微几乎是在咆哮:“疼不疼!”
“不。”薇薇吐出一个气流音。
高逢微紧盯着她的双眼,确认她真的没事,浑身紧绷的劲猛松下来,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撑着额头大口喘息。
“逢微……”许知彦的声音从车里传开。
这时他才有眼睛去看别的,但和许知彦的涣散的目光刚对上,就愣在了原地。
“逢微……”许知彦气若游丝,左手虚攥着衣襟,微微打开些许,给他看,“我冷,把你的衣服给我。”
高逢微站起身,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将身上外套脱下来,展开挡住驾驶座,并回头向保镖吩咐:“把她带开。”
保镖把薇薇抱走,她拳打脚踢地挣扎,尖叫起来。高逢微还用外套遮着许知彦,鼻腔一酸,转头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救护车!救护车——”
“别骂他们了……咳咳,”许知彦伏在方向盘上,拽着衣襟的手垂到腿上,被鲜血染透的腹部终于露出来,“我用不着了。”
“你闭嘴!”高逢微单膝跪在地上,把外套捂在他腹间用力按住,才看清他嘴唇惨白,脸上已无人色。
“好想……唔呃——”许知彦合不拢的嘴唇见呕出半口鲜血,强含回去,接着说,“好想知道她长大,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你,一模一样……咳咳——”
“别说话了!”高逢微兜住许知彦涌血的嘴唇,手忙脚乱在自己身上翻找出一块腕表,递到对方眼前,是之前被刑远抢了的那块纪念日礼物同款,“之前定的,今天刚到的。”
他胡乱套在许知彦手腕上,低头扣上表带,沾了血的手指打滑,怎么也扣不到卡扣,咬紧后槽牙努力平静地说:“本来想晚上给你的,先给戴上,免得晚上忘了。”
卡扣终于扣稳,高逢微握着许知彦的手腕,指尖下的皮肤还是温热的,脉搏已经摸不到了。
“知彦……”他慢慢抬起头,“知彦?”
许知彦伏在方向盘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虚合着双眼,像他有时睡得不太踏实时那样虚张着一道缝隙,但瞳孔已经扩开,像两块镶在眼睛里的黑曜石。
“别在这儿睡。”高逢微抬指抹掉对方渐凉脸颊上的泪珠,声音轻若羽毛说:“回家,回家再睡。”
他在车前蹲了很久,才慢慢站起来。保镖迎上来,他站立不稳地摇晃了几下,扶住车门越过保镖张望,口中喃喃道:“邢远呢……邢远……”
没有找到邢远的影子,他转身望向车的另一边,但那里只有行道树。
“邢远——”他怒不可遏地嘶吼,像一头受伤的瘦狮在寻找自己失散的族群,“高寄远——”
“刑总他……”保镖递上一条沾血的破布,低头不敢直视高逢微,“他留在了最后,刚才去找的时候,只找到了这个……”
高逢微慢慢抬起手,抓过那条破布,是那条自己为他亲手系上过的领带,用力攥紧,泛白的指缝溢出鲜血。
“昨天,今天,”高逢微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车队的人,全部扣下。所有出入过刑家的人,没走的,扣下。走了的,派人给我查。”
昨夜来参加宴会的不乏名流,今天能留宿的更是亲眷中的亲眷,保镖欲言又止:“可是——”
“有什么不满,让他们来找我,我亲自问。”
电话不断响起,沙发上的高逢微捏着眉心沉默,对铃声置若罔闻。那条沾满血的领带横放在茶几,另一部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滑开接听。
“逢微,你没事吧?”电话那头的宋维瀚声音焦急,“还有朵朵,我刚刚听说了白天的事,正在过来路上。”
高逢微沉默,本想拒绝,思来想去,现在这种情况,孩子们还是放在他那里比较安全,便说:“没事。”
宋维瀚很快抵达门口,见别墅四周都有保镖,佣人引他进去,诺大的客厅里,高逢微独坐着,不见许知彦。
他走进,高逢微夹着一根烟,出神地盯着茶几,闻声只疲倦地瞟他一眼,说了声:“坐。”
宋维瀚也看到了茶几上的血领带,低声说:“我看到新闻了,逢微,你……节哀。”
“嗯。”高逢微木木地一点头。许久后,忽然一眨眼,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孩子在楼上睡觉,你想看,就去看吧。”
“睡着了就不看了。”宋维瀚从未见他如此失魂落魄,坐到他身边,抬手撩开他挂在嘴角的一缕头发,“人都像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乱,想哭就哭吧。”
“……哭?”高逢微盯着茶几缓缓抬起眉,摇摇头:“我没有时间哭。你把她们带走,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好。”宋维瀚点点头,反应过来:“你不一起走吗?”
高逢微平静异常,轻声道:“杀人,绑架,抓两个孩子,桩桩件件都是冲我来的,我就在这里,看看他们还想干什么。”
“不用担心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
宋维瀚走后,高逢微独自坐在卧室里,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滑开接听:“喂。”
“高总,有线索了,拷打之后他说,那个人也姓高。”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他放下手机,垂头抱住膝盖。
这么多年了,新仇旧怨林林总总,该来的还是来的。
高靳的祭日前一天,对手终于等不下去了,主动打开电话。
“逢微,你贵人多忘事。”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沧桑,“我怕你忙起来忘了,特地提醒你一声,明天就是你爸爸十周年——”
“我弟弟在哪儿?”高逢微直接地打断。
男人顿了顿,随即笑起来:“你弟弟比你孝顺,一早就到了。明天你也早点来,这么多年不见,我们一家人也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坐下来,吃个饭,聊一聊。”最后几个字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行。”高逢微直截了当挂断电话,不给对方继续发疯的机会。
他在房间里踱步几圈,给宋维瀚打了个电话。
“她们两个怎么样?那就好。”他抬起手蹭了蹭困倦的眼睛,“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