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潸然泪下的乱菊，恋次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了起来，极少遇到女孩子哭泣的他笨拙的安慰道：『啊…你别哭啊…呃…我…』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只好不知所由的道歉：『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保含了很多很多意思，不只是自己对乱菊做出这样的事感到愧疚，同时也对自己无法接受乱菊的感情而抱歉。

乱菊没有说话，但是泪水仍旧止不住的从眼框溢出，红瞳带着歉疚盯了良久，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但却没有办法遏止。

『你…做了恶梦吗？』

良久，恋次突然开口问了这句，宝石般的眼眸有着担忧。

『咦？』乱菊显然有些讶异，眼睛瞪的斗大。

恋次解释道：『以前我在育幼院的时候，也常常会有一些人醒来就哭，问他什么都不肯讲；修女说那就是做了恶梦的症状…』顿了顿，又开口：『把恶梦说出来的话，心情就会好过多啰！』说完微微一笑，像是要缓和气氛。

像是接受了恋次的提议，乱菊略带苦笑的开口：『是啊，我做了恶梦…』

如果你从来不认为自己现在的性别才是自己应有的，那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困扰了乱菊十几年，直到他高中毕业做了变性手术才获得解决，可是即使如此，幸福也仍旧没有来到；拥有亮丽外型的他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不论是学生时代的同性，或是变性之后的「异姓」，可是当他们了解他或者她后都不约而同的离去；同性恋者追求他，一旦知道他想变成女人后就放弃，因为对方爱的是男人，而不是披着男人外型的女人；无独有偶的，异性恋者追求她，一旦知道她过去是男性后也作罢，因为对方认为与其爱一个由男人变成的女人，还不如去喜欢真的女人…

于是不算女人也不是男人的自己就成了半吊子，不论哪个都没有他的归所；说她是女人，可是徒有外型的她并不能生育，还得定期服用女性激素；说他是男人，可是他早已放弃身为男人的一切，不管是外型或心灵，他都不认为自己是男性；那么，这样的他又该定义为何呢？难道就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

恋次不发一语静静听着乱菊诉苦，对于乱菊过去是男儿身的惊讶早已被浓的化不开的哀愁掩盖，现在的他不停的想着该如何安慰对方才好。

『…一切真的就是一场梦，我自以为变成女人是场美梦，哪知道这却是恶梦的开端…』一场纠缠了自己许久的恶梦…

『乱菊…』恋次本来很想称呼「小姐」的，可是想想又不知道该不该，于是只好省略敬称，虽然他不清楚这样做乱菊会不会好过点，但是他想尽可能的不去刺激到乱菊的情绪。

话说出来乱菊似乎好过多了，他擦干了泪，蓝眸中透着不可思议的光彩看着恋次，微笑道：『恋次，你真温柔…』

这话让恋次害羞的搔了搔头，『哪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啊…

『我要是在你遇到朽木白哉前和你相遇就好了…』那样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比较幸福呢？乱菊敛下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徐徐说道：『对不起…恋次…』

『咦？』恋次完全不明白乱菊道歉何事。

『其实我一直在利用你…我以为如果我能爱上你，就能从此忘记银…同时也给了朽木白哉那傢伙一个教训…』像是再也无所顾忌，乱菊侃侃而谈。

『忘记市丸所长…还有给白哉教训…咦！？』怎么越来越听不懂啊？

『我的初恋情人银学长，就是因为朽木白哉而拒绝我的，从此我也下定了决心要变性；当我从韩国归来时，修兵告诉我他大学时期暗恋的对象志波海燕和朽木白哉这个男人牵扯不清…』乱菊有些责难似的语气，『所以当我知道你是朽木白哉的恋人时，实在无法忍受那种傢伙居然有你这么好的对象还处处留情…』

原来是这样啊…恋次这下稍微懂了些，所以急着爲白哉辩驳，如果是有关市丸所长拒绝乱菊的原因，恋次大概可以想见：白哉被拿去做挡箭牌之类的理由吧，至于海燕先生的话也是误会一场，『其实不是这样子的，乱菊…』

『我知道！』乱菊硬生生的打断恋次的话。

『我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也知道这样做会给银学长带来困扰也不一定…』乱菊说着又捂住脸哭泣，泪水从指缝流出滑下手背，『…可是这股哪也去不得的恨意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恋次看他那么伤心的模样，想解释的话又吞了回去，他知道乱菊作出这些事情只是情绪失控；有时候人们会因为情绪失控，而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麦色的手伸出去想安抚乱菊，却在触及温热的泪珠后不知所措的缩回，想了想，恋次慢慢的说：『如果恨可以解决的话，那这个世界就不需要爱了…』

这是以前育幼院的修女经常告诫他们的话，也是恋次一直深信不疑的信念，如果没有原谅，心就会迷失了，迷失在自己的恨意裡，再说…『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能够成为守护他的力量，而不是带给他困扰。』微微笑出声，『在我看来，乱菊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性，不论从哪裡看都是！』

听到恋次的话乱菊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想做出笑容，但最后还是没办法，只好扑进恋次怀裡痛哭。

了解乱菊情绪不佳的恋次轻轻的拍了拍那白皙的肩头…

『就是这裡！』

修兵带着海燕和白哉来到乱菊位于新宿的住所。在电梯裡头海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万一我们按铃他不开门要怎么办？』

『不用担心。』修兵笑了笑。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修兵领着身后的两人来到乱菊家前，自然的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要开门，海燕一看皱眉，『你怎么会有松本他家钥匙？』

『哦！因为乱菊他很迷糊啊，常常夜不归营忘了餵猫，所以就委讬我来帮他餵啦！自然也给了我钥匙。』修兵解释道。

但是海燕显然有些介意这件事，孩子气的嚷：『我也要给你我家钥匙！』

修兵听了脸色微红，小声的说：『交换钥匙就好了啊…』

海燕一听靛眸瞪大，又惊又喜，『你说要交换钥匙____』

『快开门！』

再一次，帝王般的男人用简洁有力的句型打断了这对情侣，迫使他们动作。

待门一打开，白哉焦急的进屋，宛如入无人之境，『松本乱菊会在哪？』看到关起的卧室门扉，白哉踌躇了一下打开。

映入墨眸眼中的是赤裸相拥的‍‎男‍‌‎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