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闹闹的游戏厅里,朝仓发觉自己的说话声完全被各种机器的音效给盖过去了。他不得不像是大喊一样地对着身旁的同伴说话,对方才勉强能够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币都用光了,上坂你还要不要去买?!”
“不了!老子也没钱了!”上坂叼着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将剩下的烟头整个按在游戏机上贴着的禁烟标志上。“走吧。”
他是这附近几条街臭名昭着的混混,朝仓之所以会跟他认识,也是因为之前来这家游戏厅时和他一起打过游戏的缘故。两人并算不上很熟,只是偶尔会在这里打个照面。
对方身上的社会气息太重,尤其是脖子上挂着的粗重金链子与两条张扬的花臂,虽然朝仓自己也是个不.良少年,可他仍旧不怎么喜欢像上坂这类型的人——他是喜欢打架,可对打劫学生收保护费、去风俗店找小姐这类的事情并没有兴趣。
走出吵杂烦闷的游戏厅,朝仓看看自己已经在游戏厅里消磨了一整天,便打算与上坂告别。可他还没开口,对方却忽然亲近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满是烟味的嘴也凑了过来,咧开嘴:
“你小子最近在做什么?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老实说朝仓想把他那张臭嘴一巴掌扇开,可他只是微微别开了头。
“没什么,在打工。”其实还有个他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原因——他的休息时间逐渐地被名濑那家伙给占满了,无论是心血来潮想玩弄他、亦或是对方在知道他家地址之后总不要脸地主动过来,事实就是在私人时间里他也总能看到那家伙。
“哦,是吗?”上坂笑了笑,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好像交了个新朋友?”
“哈?”朝仓心里一跳,面上则夸张地挑起眉来,“我怎么不知道我交了朋友。”
“喏,那个一看就很有钱的家伙,不是正在等你吗?”上坂轻佻地笑了起来,揽着朝仓往某个方向指了过去。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前方的十字路口,朝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定睛一看,他手指指着的人,正是一身学生制服的名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发现朝仓注意到他,他这才推了推眼镜,对着朝仓露出笑容。
妈的。他突然才想起来,早上名濑似乎给他发了消息说要过来。那时候时间尚早,被吵醒美梦的朝仓迷糊地看了一眼,骂骂咧咧地又睡着了,之后就再也没想起过这回事。
要坏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听到上坂不怀好意的声音,“朝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明明钓到一条大鱼,怎么不和朋友们分·享·分·享?”
这还真是从天而降的厄运,朝仓都不知道该不该嘲笑一下还完全不知情的名濑了。他装作不屑地转回头,啧了一声:“你说那家伙?呵呵,他可没什么钱,不过是个成绩好的废物罢了。”只希望这样能够蒙混过关了。
“哦?”上坂收回笑容,握着他肩膀的手一下子抓紧了他,那力度又凶又狠,抓得朝仓肩膀生疼。“可大岛明明告诉我,他可是亲眼看着那家伙从私家车上下来的。你该不是想骗我吧?”
朝仓冷淡地抿住嘴。他还能强装镇定,可心里早就慌了神。
他不怕上坂,更不怕和他打起来。可那边还有一个笨蛋毫无知觉地站在那里——他一点、一点都不想亏欠他。从来都只有别人欠他的,他绝对、绝对不想亏欠任何人。
“去,把他叫过来。”上坂推了他一把,“乖乖交钱就让你们走。”
朝仓脚下顿了顿,在上坂不耐烦的催促声中,他慢慢地向着名濑走过去。
“朝仓同学,”名濑看到他走过来时一脸的开心,“现在先回家吗?还是先去买点东西。”他向着四周看了看,忽然低声道:“我都准备好了,今晚朝仓同学想做什么都可以。”
妈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朝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多余。我有说同意你过来了吗?”他一面装出凶恶的样子,一面暗中观察着四周,果然,上坂的那几个小弟已经出现在了人群之中。“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可、可是朝仓同学之前也都没有拒绝我啊——”名濑仍旧坚持着自己,“怎么了吗?如果不开心的话,朝仓同学也可以试着和我倾诉,我一定会努力帮你解决任何事情的。”
真烦,他都忘了这个人有时候固执又白目,根本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火气与不安,“那就把手机给我拿出来。”
“啊?好的。”名濑有些不知所措地拿出手机。
“打电话给你家司机,赶紧叫他过来接你。”朝仓转头一看,不远处站在人群里、他还依稀记得叫做金田的家伙朝着他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看出他的坚持,名濑只好垂头丧气地打起了电话,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一边拿有些可怜的目光看着朝仓,期望他能够回心转意。可心意已决的朝仓盯着他打完电话,突然就将他整个人推了出去。
“给我跑!”
名濑一时不察,被他推个正着,稳住身体之后再一看,朝仓已经和旁边突然冲出来的一个混混打了起来。
“跑啊!你是白痴吗?!赶紧给我跑——”
弯下腰躲过来势汹汹的一拳,朝仓一边出拳,一边还得分出神对着愣在原地的名濑大吼起来。他只希望这个蠢货能够赶紧跑掉,免得待会人一多起来,他就得被揍又被劫。
“好啊朝仓,你这臭小子竟敢不听我的命令,”上坂也冲了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岛你去把那边的大鱼给我捉回来,剩下的人给我打!”
一时间街上突然一片混乱,不知从哪冲出来四五个混混全都加入了战局里,围着最中心的朝仓上去就是一顿乱拳乱脚。被这么多人围殴,即使朝仓再怎么厉害,他也不可能防住所有人的拳头,一时中了好几拳,被打的部位一下就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疼痛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他咬着牙,不再一味防御,而是像一头饿狼一般扑上前去用力挥拳,他这种不怕死的攻击方式反而让几个混混都有些心生畏惧,一心躲着发狂的朝仓,不太敢上前去与他接招。
那个蠢货……应该跑掉了吧?心里如此想着的朝仓将身旁的一个混混踹倒,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对他而言完全就像是噩梦的声音。
“朝仓同学!我来帮你了!”
是名濑。朝仓简直要被他气死,怎么会有这么自作主张、完全听不懂人话的家伙?!他真的是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耳旁忽然传来呼呼的风声,朝仓只来得及侧过头躲过那凶猛有力的一拳,却没能躲过另一个人在他背后的偷袭——好在下一秒,那个出阴招的人就被赶过来的名濑一脚踹开了。
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朝仓身边,与他背对背地站着,还不忘推一下快要掉下来的眼镜。“朝仓同学,我说过我可以帮上你,不会拖你后腿的!”
在朝仓冲上去与混混们搏斗时,旁边也冲来一个目的是他的混混。学过柔术的名濑心急着要去帮朝仓,原本不想与他纠.缠,可对方实在太过缠人,他只好三两下把人制服在地,脱下外套捆住那个混混的手,这才赶到朝仓身边。
“白痴,我才不需要你的帮忙。”因为激烈的打抖,朝仓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恶狠狠地瞪着慢慢缩小包围圈的混混们,“待会我拖住他们你赶紧给我逃跑,听到了吗?!”
“不好!”这是名濑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他。他的声音之中带着难得的怒气,一向对朝仓百依百顺的名濑,这时候也生起气来。“怎么可以撇开我?明明只靠朝仓同学一个人是不行的……”
他的话语淹没在混混的一声惨叫里,名濑收回主动出击的拳头,大声对着朝仓说道:“朝仓同学,不要再逞强了!”
“要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朝仓将心中的愤怒全都化成拳脚,狠狠地发泄在每一个朝他冲上来的混混身上。
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他凭什么说自己一个人不行?
明明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活过来的。不依靠任何人,也不去期待任何人,因为自己就够了。他自己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恶,可恶,可恶!
他发疯一样地抓住已经面露惧意的上坂,狠狠地朝他的腹部上揍了一拳又一拳,“名濑司,我真的很讨厌你!”
“那你就讨厌我吧——”名濑大声地回应他,利落地一个回旋踢将一个想要冲上来解救老大的混混踢飞了。
不喜欢也好讨厌也好,至少这样,他还能在朝仓的心里占据一个地位。
名濑的柔术确实学得不错,而朝仓疯狂似的力度也让人心生畏惧,两人合起力来竟然也抵挡住了混混们的群殴,成功地给他们身上增添了不少淤青伤口,一时间不再有人敢上前,只是扶着受伤最重的上坂面露怯意。
“妈的——朝仓,你还想不想混了?”上坂咳嗽着,他脸上多了几块淤青。“从明天开始,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那你就尽管试试吧。”朝仓丝毫不畏惧他的威胁,“我已经看不爽你很久了,你这个口臭家里蹲废物!”
“你——!”上坂被他气得狂咳不止,而他身边的名濑却被朝仓这仿佛小学生的幼稚坏话似的语言给逗笑了。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提前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回过神来挡在朝仓身后——
一把小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手臂之中,握着刀的,是刚刚被他绑在一旁的大岛。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手里的禁锢,一直躲在旁边,趁着他们不备便冲了上来。
血液滴答滴答地落下,朝仓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便看到名濑捂着手上的伤口面露痛苦,他白皙的手指根本握不住那些不停流出的鲜血,一下子就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你他.妈,为什么要挡啊?!”朝仓大吼一声,一个上前就将大岛手上的刀给打飞了。他双目充血,体内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似的一把揪住慌神想要逃跑的大岛,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地骑身而上,手掌抓着他的头使劲地砸到地上。
他仿佛疯了一样地不停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即使大岛已经痛哭流涕地求饶,他也完全不肯停下来。
直到那只流血的手臂横抱在他的腰上。
“朝仓同学——”是名濑抱住了他,“不要打了,这样下去会有大麻烦的。”因为失血,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仿佛是每次被他过分玩弄时才有的音量。他手臂的血涌出来,也沾到了朝仓的衣服上。
不知何时,混混们已经全都逃走了,只剩下半死不活的大岛,还有他和名濑。
“你这个……”朝仓脱力一般地停下了手。
他好累,他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
虽然在商店街上的闹事差点惊动了警察,但好在名濑的司机及时赶到,把狼狈的两人一起载走了。不肯跟名濑回家的朝仓坚持要去自己家,而明明需要包扎伤口的名濑却也坚持要和他一起回去。
从来都无法争辩过他的朝仓,只好把这个受伤的人一起带了回去。
“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他嫌弃至极地拿来一把剪刀,将黏在他伤口周围肌肤上的衣服剪开,露出那条几乎有十厘米长的伤口。“我先给你消毒,你忍着点痛。”
名濑嘴唇苍白,脸颊却不正常的泛红,他轻轻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朝仓轻柔而细致的动作。“朝仓同学……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地包扎伤口呢?
朝仓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而又低下头,用沾了酒精的棉花球轻轻擦着他的伤口。棉花球刚一沾上狰狞的创口,名濑便忍不住全身一颤,朝仓啧了一声,“知道痛还挡在我前面?”
“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名濑忍着痛,“应该是下意识地觉得想要保护朝仓同学吧。一定、一定不能让你受伤。”
朝仓动作一顿,“所以宁可自己受伤也不顾吗?”名濑刚要回答,便听他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愚蠢至极。”
被酒精清理过后的可怖伤口边缘翻起泛白,看着就渗人极了。朝仓拿起绷带,一圈一圈地缠了上去,“不能沾水,不要剧烈运动,吃的东西也要注意,我懒得说是哪些你自己回去查吧。”知道白色的绷带完全包住了那条长长的伤口,他这才细致地在上面打了个看不出来的结。
“或者你不信我的话,也可以请你的家庭医生来重新包扎一次。”朝仓把医药箱收起来,站起放到房间的角落里,“好了,该滚哪里就滚哪里去,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不要——”名濑抿着嘴。“我不走。我要留在朝仓同学家里。”
“你搞什么?”朝仓烦躁地站在窗边,现在的他一眼都不想看到名濑。“听不懂人话吗?那我就重复一遍,滚开,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名濑不甘心地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试图抱住他——被朝仓躲开了。他眉间的纠结显而易见,眼中的焦躁更是凝成如利刃一般的目光,直直地刺向名濑。
“随你吧。”他放弃一般地坐下来,突然把上身的衣服脱掉了。他很少在名濑面前露出身体——大多数时候都是名濑被要求一丝不挂,而他最多只解开裤子。
可就是第一次他完整地把赤.裸的上半身露出来,却让名濑吃惊地张大了嘴。
他的背后满是陈旧凸起的伤疤,看起来既有被抽打过的痕迹,也有一些像是刀子留下的划痕,还有一些细密的看不出是什么导致的小创口,遍布在朝仓整个背后。而今天的那场打斗,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淤青,青青紫紫地,看起来既吓人,又可怕。
——朝仓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是一直以来名濑都在追求寻问、试图得到答案的问题。可事到如今,在看过那些陈年的疤痕之后,名濑却再也不想追问了。
“可怕吗?觉得可怕就离我远点。”朝仓盘腿坐在地上,他原本是想等名濑走了之后再自己处理伤口,可对方的执着纠.缠,已经疲倦得达到极限的他也无力去应付。
这是他长大之后第一次将这些伤痕露在外人面前——以前,很早以前,在他不小心露出那些伤口时,周围的所谓朋友们却都大叫着可怕而跑开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和他玩耍。
如果能把名濑吓走,那也是它们唯一能做的一桩好事了。
半天没有听到名濑的话,朝仓甚至以为他被吓晕过去,正想回过头去看看情况,可下一秒,他的背后却忽然抵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嘶——”他被撞得吃痛地从牙齿间发出嘶声。“你他妈在做什么?”
“对、对不起,朝仓同学。”那是名濑颤.抖的声音。“我,我很抱歉……为我一直以来的追问和逼迫。”他的额头抵在朝仓的背上,像是赎罪一般地,跪坐在他身后。
他揪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双眼一闭,眼泪便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你哭个什么劲?”即使他使劲压住自己的哭声,可不停加大的呼吸声与颤.抖,却仍让朝仓清楚地知道他正在啜泣——就因为看到了自己的伤口?
“我、我很难过。朝仓同学,我真的很难过——”他擦拭着自己不断涌出的眼泪,可那些眼泪却像是无法关下的水龙头,越是用手去擦,便流出越多,“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朝仓同学。”
“后悔没有更早当上我的玩物吗?”朝仓心情糟透了,可比起单纯的烦躁怒意,他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心也随着身后之人的啜泣声而揪成一团。
“后悔——后悔没有更早的挺身而出、保护你。”名濑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到他背上其中的一个伤疤,手指颤.抖得几乎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触碰到那个创口,“在第一次遇到朝仓同学,第一次被朝仓同学拯救了之后,我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努力,努力变成可以保护你的那个人——而不是像那样被揍得惨兮兮的却毫无反手之力,只能等着朝仓同学为我挡下拳脚。”
“你知道吗?朝仓同学……”他勉强地笑了一声,却因为啜泣而变得支离破碎,“今天能够为你挡刀,我心里实在太高兴了。因为我觉得我终于成为了那个能够配得上你的人,可以站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今天即使你再怎么不高兴,我都不想就这样离开——我太贪心了,即使只有一线机会,我都想要努力地抓住。”
“可是……”他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哭出声,“可是我发现自己错了,我没办法……我做不到,即使我再怎么学习柔术,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做到自己的承诺——我好不甘心,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到朝仓同学?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终于有了能保护你的力量的时候,却发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没办法赶去的时候,朝仓同学就已经受到伤害了。”
“我好没用,我什么都做不到……可是我却还是不甘心——即使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朝仓同学,却也完全不想放弃——”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朝仓同学……你可以原谅我吗?原谅这样没用的我……原谅即使没用还是想赖在你身边的我……”
额头忽然一凉,他抵着的那个人往前坐了一些,名濑先是一愣,在意识到那很可能是一个拒绝之后,他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伤心难过,忍不住用手臂挡在自己流泪的双眼前,放声大哭。
“朝、朝仓同学——对不起,对不——”
他的第二句道歉还没说完,便被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哭得这么大声,脸也哭得这么丑,”朝仓用力地抱着他颤.抖的身子,嘴里却依旧挑剔地嫌弃着,“我真的再也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了。”
“朝仓同学——”名濑崩溃一般地回抱住他,“不要丢掉我……”
怎么可能丢得掉呢?
再怎么讽刺的言语,再怎么恶劣的玩弄;即使是完全丢掉自尊与羞耻心,即使是面对一个不慎就会酿出大祸的危险,即使是亲眼目睹他不堪的过去——这个人,从来都没有选择放弃离开,而是牛皮糖一样的、像现在一样地,只会没用地哭泣着让他不要丢掉自己。
朝仓紧紧地抱着怀里大哭着的这个人,轻声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如果你敢擅自跑掉,那我就是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捆在我的脚下——你哪里都别想去。”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是、是的!”怀里的人的反应比他还要激烈许多,简直像是要把自己与他永远镶嵌在一起似的更用力地抱住他,“绑住我吧,给我戴上链子吧,让我哪里都去不了,永远地待在你身边吧——”
“下手重点。”朝仓懒洋洋地横躺在榻榻米上,双手枕在脑后。他腹部上有一块已经变为紫色、拳头大小的淤青,此时正被沾了碘酒的棉花球轻轻擦拭着。“你怕什么,我又不怕痛。”
正在给他上药的是哭得眼睛都肿了、鼻子也红通通的名濑。他委屈地看了朝仓一眼,“可是我担心加重朝仓同学的伤势。”
朝仓不屑地嗤笑一声,“就你那点力度也能加重伤势?别啰啰嗦嗦的,这种伤口不用力搓就好不了,这可是经验之谈。”他正要得意洋洋地讲起自己曾经的英勇战史,却发现面前的人鼻子一抽,似乎又有开始落泪的趋势。他立即头疼地大叫一声:
“你给我停。”他危险地瞪了一眼名濑,“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那么多眼泪,之前抱着他哭了将近三小时,明明自己的嗓子都哑了眼泪还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他现在真是一看到名濑要哭就全身发麻,头都要炸了。
“是、是……我知道了朝仓同学。”名濑使劲地抽了抽鼻子,“那我就用力了,你忍耐一下。”
朝仓刚要应,腹部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大力,差点把他搓得器官都要移位。他痛得大叫一声,“妈的,你这个人是有病啊?!我都快被你谋杀了!”
名濑吓得收回了手,满脸慌张地开始给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好好学习的,请朝仓同学再给我一次机会……”
在他的百般请求之下,骂骂咧咧的朝仓总算大发慈悲地再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这一次总算好了许久,适中的力度揉得朝仓眼皮发重,昏昏欲睡。
“乖孩子——”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夸奖了一句。被他称赞的名濑眼神一亮,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小声开口道:“朝仓同学。”
“嗯?”他还真是有点困了,白天在游戏厅鬼混了一整天,傍晚又和那么多混混打了一架,回到家里还被面前这个大麻烦烦了一晚上。朝仓可不是超人。
“我之前来的时候说过,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暗示似的把揉着淤青的手下移了一点,这还是名濑第一次这样暗示他,脸就不由得烧得更红,“如果朝仓同学需要——”
“你想都别想。”瞬间清醒的朝仓按住他别有用意的手,瞪了他一眼。“今天我什么也不会做。”
“啊?”名濑看起来很是失望。
他在想什么一向都放在脸上,朝仓简直头疼死了——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两个伤员,他就算是超人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有心思去做那档子事吧?!
“不好意思,现在的会长大人太丑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忍不住用上了冷嘲热讽,将名濑说得脸一阵又青又白,一脸悔恨,“你怎么那么淫.荡啊,名濑司?一天不被男人玩弄就不爽吗?”
“不、不是,”名濑难得回嘴,在朝仓的瞪视下,他十分坚持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是一天不被朝仓同学玩弄,我就没办法满足。”
靠。
这种直球,名濑最擅长了——可他从来没有哪一次是接得住的。
心情再次糟糕透顶的朝仓冷笑一声,“抱歉,会长大人,我觉得你还是做梦更快一点。”他气呼呼地闭上眼睛,心里却已经冒出了好几个玩弄名濑的主意。
很好,很好。那就看看明天,淫.荡的会长大人是怎么被他玩弄得哭泣求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