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溺死了那孩子,薛满提起他,那张被泡得发白的小脸呛出一声哭泣,哭声没有刚出生时那样响亮了,但还是能隐隐听见微弱的哭声。
薛满毫不犹豫二次将这刚出生的婴儿摁进水缸中,清亮的水面冒出一串咕噜水泡。
吓摔在地的稳婆连滚带爬,远离了薛满这疯子,她不敢阻拦,就怕激怒这疯子,自己也会惨遭不测,稳婆东倒西歪逃跑着,眼一瞥,瞧见了扶着门框走出屋的薛品玉。
稳婆顾不上薛品玉,只为保自己的命,一个劲地跑。
尚处于身体虚弱的薛品玉披头散发,走出来是追抱走自己孩子的稳婆,而她一走出来,就目睹怀胎十月的孩子,那个刚出生还没抱过的孩子,被薛满溺进水缸中。
“啊——”薛品玉胸膛间波涛汹涌,发出凄厉的尖叫,她不顾身体残余的疼痛,向薛满跑来。
薛满拎着湿漉漉的婴儿,见到薛品玉向自己跑来,为了确保那孩子绝无生还的可能,他将已没了气息的孩子往地上一摔。
就像他往日生气,摔了一个盘,一个花瓶,一个碗。
孩子不是碗,他不会碎,他连痛觉都没有了,浑身都是水,嘴角眼角渗出血,静静躺在那里。
薛品玉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声音持续着,她扑倒在地上,跪着向那冷掉的婴儿尸体爬去。
“小酒,这是你和那淫僧的孩子,这孩子不该存在,不能存在,你不要怨我心狠手辣,今日换做是你产下我的孩子,那淫僧在侧,他同样容不下这孩子。”
薛品玉爬到那孩子身边,抱起那浑身都是水的孩子,发出绝望无助的嚎哭声。
她已痛失两次孩子。
她从未因怀的是谁的孩子,而薄待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怀的是薛满的,还是圆舒的,那都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用血肉筑建孕育了近十个月的。
一朝分娩,竟遭此厄运。
她早已不是那尊贵的公主,她如世间千百个母亲一样。
她因痛失爱子而遭受千百倍的钻心之痛,那痛苦遍布全身,像数个针,密密麻麻扎中她的身体,那副千疮百孔的身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坍塌。
薛满是在薛品玉生下那孩子的第三日,逐渐发觉了薛品玉不对劲。
她抱着那孩子的尸首同吃同睡,还要解开衣服,给那孩子喂奶,将乳头塞进那张僵硬的嘴里。
薛满试过多次想要抢走薛品玉怀里的那具尸体,但只要他一靠近薛品玉,薛品玉就大叫,用尽全身力气不要他靠近,还从道观的厨房找来一把刀,夜里睡觉把刀放在枕下,一有个风吹草动,薛品玉就抽出刀一阵乱劈,即使薛满不靠近她,她时而对着空气也是一阵乱劈。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薛满偷走了那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将那具长出尸斑的尸体扔去了悬崖下,薛品玉发现孩子不在了,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拿着刀,对着空气乱劈,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
“小酒。”薛满想要抢过薛品玉手中的刀,而薛品玉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对着他就是一刀劈来,薛满身手敏捷,好在避开了。
薛满不相信薛品玉疯癫了,他试图让薛品玉清醒,呼喊道:“小酒,我是皇兄。”
又一刀劈来,薛品玉面目扭曲恐怖,失去了往日的美丽。
薛满不得不离薛品玉远了些。
事已至此,可薛满还是不愿相信,他捧在心尖上的妹妹会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