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蛊虫?什么寄生?”
想到那药膳本来是给她准备的,段双梨害怕极了,颤抖着想离开。
蓼毐回头一掌拍晕了她。
白卿云摸着剧痛的小腹:“怎么可能……不可能……连翳羚都说过,我身体损害严重,不可能再有身孕的……”
“我不会号错,你的确有身孕了,还快满三个月了……你体内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居然把我的蛊虫杀死了?”
不然白卿云肚子的孩子,也该是变成死胎后,被蛊虫寄生才对。
“他之前用骄虫解了姑媱。”
秦曜的声音低涩,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难怪,骄虫乃万虫之首,蛊虫只是感受到它的气息都会畏惧得当场自绝。”
“孩子?”
他居然还能有孩子。
白卿云满手的血,他下意识地想寻找依靠,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秦曜。
“阿曜?”
白卿云伸手,想让秦曜抱抱他。
秦曜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但那双鎏金色的眼睛里还是没有什么温度。
白卿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秦曜冷淡的神色让白卿云想到了当年的秦羽,难道阿曜也不想要他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冷漠?
眼见得白卿云脸色越来越不好,脑中一片混乱的秦曜终于回神。
青年抿了抿唇,努力维持镇定,哑声道:“孩子不是我的。”
白卿云不解地看向秦曜。
秦曜闭了闭眼,先回头对顾西洲和楚嘉仪说:“兄长,嫂嫂,先麻烦你们替阿蒻找个郎中过来。”
顾西洲和楚嘉仪被这一地鸡毛震得不知如何插话,赶紧出去了,给人家留够空间把事情说开。
听到白卿云怀孕的时候,秦曜心里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在场的其他人少,他一下子就蒙了,他们有孩子了?可很快,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忘了吗,我从宣城回来以后,我们就没同过房了。如果孩子是我的,七月到十二月……无论如何也不是不到三个月。”
白卿云张了张嘴:“……可是,你走的那天,我们不是……我明明记得花五说,你回来了一趟的……”
秦曜深吸一口气:“那不是我,我没回来过。”
“啪!”
靠在蓼毐怀里的白卿云强撑着起来,给了男人一巴掌:“胡说,不是你,还是谁?”
可惜白卿云实在没有什么力气,那轻轻的一下,像是在恐慌和虚张声势。
“……是我。”
一直没说话的秦皎这时候开腔了:“是我,那天是我。”
秦曜轻颤着虚拢住白卿云的手陡然松开,自嘲一笑。
他知道阿蒻因为选择和他在一起的事,一直都惴惴不安。尤其是在他离开之前的那几个月,各地灾害频发,好像在印证着什么。
他明白阿蒻的顾虑,所以他也不着急,一直顺着阿蒻的节奏来。
可惜,即便他自以为是地迈出一步,选择和阿蒻在一起,但他从来都不是阿蒻唯一的选择。
可是,既已进场,又叫他如何再退回到从前的位置?
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两个多月,白卿云和他二哥连孩子都有了,秦曜心如刀绞。
青年捏紧了拳头。
没等他从悲哀的情绪中抽离,只听一声巨响。
“嘭!”
定睛一看,原来是怒不可恕的蓼毐一脚踹翻了秦皎。
蓼毐是清楚这几兄弟和白卿云之间的纠葛的,踹倒人后气得用安固语骂了一堆不知所云的难听话。
白卿云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你?那天你大婚,你应该在过你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可能跑到校尉府来?”
秦皎爬起来,苦笑道:“我没有洞房花烛夜可过……段双梨百般推辞,不肯让我碰她,我也不想碰她……我酒喝多了,太想卿卿你了,才会去校尉府找你……他们把我认成了三弟……”
“我不是你三弟!”
秦曜难抑怒火,一扬手,推倒了想要靠近白卿云的秦皎。
“……我当时喝醉了……根本就没有意识……我不知道是他……我不知道是他!”
又一次落胎,仿佛当年军营中的情景重演,白卿云已经快崩溃了。
看见白卿云面无血色的模样,秦曜阴沉着脸,揪住秦皎的领子,直接把他从地上扯起来,一拳一拳揍在肉上。
秦曜最后还是没下死手,眼前的人毕竟是他的亲生兄弟。
狼狈躺在地上的秦皎,吐出一口鲜血:“呃……秦曜,你觉得你……很可怜……是吗?我比你……更可怜,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她在嫁给我之前……就怀孕了。不然洞房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让我碰她?因为她怀孕了……她想保胎!我……从来……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你知道吗?爹……爹要我和她成亲……是想给秦家传宗接代,为什么……他不要你们……来替他传宗接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我……先成亲……明明……明明你和秦岫都比我大!原来……原来,秦家的血脉……在卿卿肚子里……可惜……可惜……”
可惜白卿云肚子的种也保不住了。
他一开始就不该听他爹的话娶别人,他爹心心念念的孩子,原来在卿卿肚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皎发狂大笑,最后心力衰竭,昏死过去。
蓼毐踢了踢狼狈的秦皎,绕过他走到被劈晕的段双梨面前,一脚把女人踹倒。
“噗!噗!”
白卿云看着蓼毐抽出袖剑往段双梨微隆的小腹上插了两剑。
“她肚子里是平王的孩子……本来事情能做得悄无声息,现在只能用这个法子了。平王意欲谋反,暗中联系上了段家。陛下在弋阳的时候,被下了慢毒,是段家人干的。”
弋阳就是段家的地盘,他们玩忽职守,正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弋阳百姓才会遭受瘟疫的迫害。御鸿帝亲临弋阳,批评了段太守,还贬了段老家主的官。段家人怀恨在心,下毒在先,结党在后,又送女儿与平王暗结珠胎。
女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而那慢毒还没把御鸿帝毒死,平王还没到出山的时候,段家人只能先找个人娶了段双梨,瞒着肚子的事情。
本来丞相那日关心了御鸿帝的龙体,提醒天子注意身体。
夏侯璋觉得丞相此举颇为怪异,他老子就是被秦寅问候了身体健康,然后查出了问题的。于是,天子立刻派太医过来请脉,可惜那毒是慢毒,不像先帝所中烈毒,根本查不出踪迹。
皇帝以为是虚惊一场,然而前不久,毒入骨髓,请平安脉的太医们才发现了异常。
“陛下时日无多了。她肚子的孩子,绝对留不得!”
白卿云听了这消息,脑中更乱,支撑不住,终是昏了过去。
秦曜接住了白卿云。
蛊女看着神色难辨的年轻校尉,最后还是没开口劝解。
这人在犍为杀了那么多安固人,她才不会开口指点迷津!就让他这么钻牛角尖吧,活该他爱而不得!
确定段双梨肚子里那胎儿已经被两剑刺了个透心凉,蓼毐便回去复命了。
夏侯璋继位后,他舅舅姚晦就一直想法设法地架空他手下人的权力。
李雪竹这个官衔不大,控权却多的长史,姚晦最眼热,明里暗里不知给李雪竹使了多少绊子。李雪竹本来就是替皇帝干脏活的,手段狠辣,惹人诟病,姚晦要挑他的错来削他的权易如反掌。
如今的李长史权力大不如前,做许多事都束手束脚,或者说“谨慎”——他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下狠手,以免给姚晦留下把柄。
谁能想到今天这事还是闹了个鸡飞狗跳,蓼毐得赶紧回去禀报李雪竹,想办法收尾遮掩。
蓼毐走后,门外顾西洲和楚嘉仪也带着郎中来了。
室内四个人,三个人都受了重伤。
府医走进来,看见这血流成河的惨烈现场,额头直冒冷汗。
“大人,这……老朽看个头痛脑热还行……这几位的病情,属实是为难老朽了。”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医。
段双梨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她嘴里的三个月,而是快五个月了。胎儿被蓼毐两剑刺死,不想个法子把胎儿取出来,她也活不成。
而白卿云体质特殊,他的流产不像寻常流产,也是疑难,棘手得很。
反倒是秦皎被秦曜一顿揍,虽然他本来身体就不好,但养养也就过去了。
顾西洲:“没关系,先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吧,我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