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1，带钩：‎‌‎‍‌古‌‍‌‍代‌‌‎‎贵族和文人武士所系腰带的挂钩。

道子：攻心为上。

卿卿：到底是谁攻谁的心啊？

-----正文-----

三月初三，上巳。

上巳节是祓禊畔浴的节日。

兰汤濯体，夷服加身，两个从江南来的人，在苍梧待了几天后彻底融入了当地人。

白卿云在脸上贴了一些翡翠鸟的羽毛，用来遮掩过于惹眼的容貌。别人用翠羽装饰面容是为了更好看，到了他这里却反过来了。

上午是射雁比赛。

姚夏拉着白卿云和秦曜到城外去参加比赛。

“阿曜哥哥这么厉害，肯定能拿第一名！”

白卿云的射术还算可以，但长时间拉弓他的体力撑不住，便和其他人一样在场外观看。

曹渠那倒是在赛场里，但除了他，曹家其他人都在场外。

曹亭也在场外，她进场就是碾压，这种活动本来就是给年轻‎‌‍‌‍男‎‌‎女‎‍‍在恋人面前展示用的，她就不参加了。

梅文远一介文士，就不说了。

至于梅素馨，她剑法虽好，对射艺却不精通，便没有参与。

此刻，梅素馨身边站了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姚夏旁边也站了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这两个生面孔，一个叫尤虹，一个叫代轲。

尤虹是曹渠那的恋人，代轲是尤虹的妹妹，同时也是姚夏在这里的玩伴。

“呜——”

随着号角被吹响，比赛正式开始。矫健敏捷的年轻‎‌‍‌‍男‎‌‎女‎‍‍们纵马入场，围在大湖边寻找大雁的踪迹。

箭尾上绑了代表主人身份的丝线，避免混淆。

苍梧的射雁比赛并不像寻常狩猎一样以数量取胜，每人射下一只大雁便可，按射中的先后次序排名，前二十名都有奖励。

二十头大雁落地时，比赛就结束了。

这个时节，天空也不是随时都有大雁飞过，二十头大雁够他们比一上午了。

大湖上空是大雁经常盘旋的地方，围在这里的人最多。

曹渠那和秦曜看起来并不想在这里守株待兔，御马向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了。

青年矫健的身姿因为优越的骑射本领更加凸显，让无数少男少女心驰神往。

没过多久，人群发出一阵喝彩。

头雁落地了！

“是阿曜哥哥！阿曜哥哥第一个射中啦！”

白卿云循声先场内看去，果然看到秦曜手里提着一只中箭的大雁策马过来了。

负责记录的苍梧大叔，招呼秦曜下马登记。

听不太懂苍梧语的金眸青年表情有些懵，而那大叔还一个劲儿拉着马鞍，想把人拉下来。

两人一马就在那儿兜圈子。

青年窘迫的样子弄的人忍俊不禁，‌‌‍‎‎美‌‎人‎‌乐师也不例外。

曹将军亦是扶额：“我过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她女儿就自告奋勇了。

“我去帮忙吧！”

梅素馨说了一声，就翻过围栏，冲那两个人跑去。

经过梅素馨的一通翻译，秦曜才终于明白那异族大汉拉他的马是要做什么，乖乖地下了马，把大雁交给人家登记。

没一会儿，第二个、第三个猎到大雁的也过来登记了。

第二名是个苍梧小伙，第三名就是曹渠那。

“厉害呀，秦兄！今年第一名的彩头是三支流翠鸣镝，这流翠鸣镝乃是苍梧贡品，专门贡给宫里的。每年在我们本地流通的也不过百支，都是作为奖赏专门用来嘉奖夺得头筹的青年才俊。”

鸣镝也即响箭，箭杆上有六至八只凹凸方孔，以弓发射时会发出哨声。

流翠鸣镝的制作还要精妙些，小枣形的中空箭簇，内置豆大的响铃，箭羽则是翡翠鸟的羽毛，射出后会发出类似翡翠鸟鸣叫的清脆声音。

“翡翠之音传情，秦兄若是有了心上人，也可以把这鸣镝送给心上人以表心意！”

到了烈阳当空的时候，前二十名才角逐出来。

在大湖边晒得口干舌燥的二十名青年‎‌‍‌‍男‎‌‎女‎‍‍站成一排，脚边整整齐齐地码着他们射下来的大雁。

即便再热再渴，成功跻身前二十的年轻‎‌‍‌‍男‎‌‎女‎‍‍们还是骄傲神气地咧开了笑容。

除了秦曜。

因为，过来给他颁奖的不是白卿云。

梅素馨进了场子，顺便就给秦曜颁奖了。

而第三名的曹渠那，拿到了玳瑁做的带钩＊，给他颁奖的就是未婚妻尤虹。

“嘿嘿！谢谢媳妇儿～”

曹渠那拿到带钩以后，反手又塞回给尤虹：“我赢的，当然是送给媳妇儿了！”

说完，曹渠那还不害臊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尤虹一口。

一直在观察的秦曜不好意思地迅速回头，但很快他就发现，除了他，其他人都在跟颁奖的人卿卿我我。

很明显，过来颁奖的都是人家对象。

秦曜从梅素馨手里接过那巧夺天工的箭羽，看起来并不开心。

全心全意沉浸在失落里的金眸青年，便没有注意到给自己颁奖的少女也因为他的冷淡而失落起来。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秦曜很快调整好心情，大步流星地朝场外走去。

白卿云在太阳底下晒得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又在和两个小姑娘聊天，就没注意到秦曜朝他过来了。

直到，一片影子笼罩了他和蹲在地上捡石头玩的两个小姑娘。

“阿蒻，送给你。”

在比赛中夺得头筹的秦曜本来就是场上场下的焦点，若不是看到给他颁奖的人是曹将军的小女儿，场下其他芳心被俘的少女早就过来和他认识认识了。

看到秦曜拿着彩头不送给梅素馨，反倒朝场外的一个漂亮男人走去，对秦曜有点想法的人心里都犯了嘀咕。

这是什么意思啊？这大个子到底和将军家的小女儿有没有关系啊？

梅素馨看见秦曜此举，也拦了拦：“阿曜哥哥，射雁比赛的彩头一般是送给恋人的，你怎么送给卿云公子啊？”

阿曜哥哥？

白卿云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四娘的女儿看上秦曜了？

周围是一圈看八卦的目光。他若是处理不好，日后定生议论，落了小姑娘的面子，叫人家伤心。

十六岁的梅素馨在白卿云眼里就是个和赵华衣一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何况她还是曹亭的女儿，白卿云爱护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当众让她难堪。

他斟酌着正要开口，秦曜先接过了话：“我知道，曹兄说过了。”

这话颇为生硬，就差把他们俩的关系挑明了。

“我帮你收着，到时候一起捎回京城。”

白卿云嘴上说收着，却没有任何动作，秦曜就自己老实地把箭拿着。

秦曜不舍得累着白卿云，对白卿云的“冷落”也没在意。

而落在周围的眼里，就是他没把箭送给任何人，只是过去和朋友聊了一会天而已。

傍晚，郁水边燃起篝火，成群结队的苍梧少男少女围着篝火歌舞。

“呜啊呜！哇啊哇！呜哇哇！”

姚夏和代轲兴高采烈地带着白卿云和秦曜过来。

“夏夏和阿轲也会跳，夏夏和阿轲教卿云叔叔和阿曜哥哥跳！”

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挽手，学着篝火边的少男少女，蹦蹦哒哒地跳起苍梧的“情人舞”来。

两个大人在一边看的乐呵，可小姑娘们跳了一遍立刻停下来，开始嘀嘀咕咕。

脑袋上站着翡翠鸟的代轲叽里咕噜地对姚夏说了什么，姚夏转述给白卿云和秦曜：“阿轲问你们学会了吗，没学会的话我们再教你们一遍！”

情人舞的动作简单易学，白卿云可是一舞动京城的“西山圣客”，哪能不会，立刻给两个小姑娘演示了一遍。

代轲激动地叽里呱啦。

姚夏翻译道：“要两个人一起跳才算，一个人不算！”

两个小姑娘期待地看向黄金瞳的高大青年。

白卿云笑了笑，主动挽起秦曜的手：“来吧？”

“嗯。”

秦曜有些紧张。

武功他会，舞蹈他可没接触过！

青年僵硬地使唤自己的手脚，平日里舞弄刀枪棍棒十分灵活的手脚这时候却不听话了，比木桩子还顽固。

白卿云再厉害，也带不动秦曜这个一跳舞就手脚不协调的，只能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慢慢教。

两个小姑娘也在一旁叽叽喳喳地指导。

篝火边的年轻情侣都不知道换了几轮了，秦曜勉强跳得像样子了。

代轲和姚夏又催促二人去篝火旁边跳舞。

“快去啊，阿曜哥哥！跳得最好的，巫女姐姐会送花环呢！”

姚夏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就算了，没想到代轲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两个小女孩，一个推着白卿云，一个推着秦曜，把人推到了篝火边。

没等白卿云和秦曜回神，围着篝火跳舞的人就把他俩拉了进去。

那群跳舞的人就像有什么自动补全机制一样，出来两个，又吞进去两个。

白卿云和秦曜被左右‎‌‍‌‍男‎‌‎女‎‍‍挟裹着，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大部队的舞步。

两人进到人圈当中才看到，有一位拿着铃鼓的巫女在内圈观察跳舞的情侣们。巫女手臂上还挂着一圈花环。

看来小姑娘们说的花环就是她手上的那些了。

队伍随着舞步围着篝火转圈，对面的巫女也一边拍着铃鼓一边踱着步子，仔细观察每一对爱侣。

“呜啊呜！呜哇哇！”

左手的大汉，对着自己的恋人一通吼，又扭过头对着白卿云一通吼。

白卿云有些招架不住这热情，选择看向自己右手边的秦曜。

这一看，就撞进青年那双温柔的浅眸里。

青年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暖色火光的照映下，也温柔至极。

“嘣零！嘣零！嘣零零！”

还没等白卿云品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拍着铃鼓，手臂上挂着不少花环的巫女已经从对面走了过来。

巫女用苍梧语对眼神纠缠在一起的二人说了什么，然后取了两个花环出来，示意二人低头。

即便如此，两个人的目光也没离开过对方，直到他们头上的花环被巫女戴好。

刚戴好他们俩就被挤了出去。

他们被挤出来，守在旁边的一对情侣立刻被扯了进去，然而对视着的两人根本无心去关注这有趣的一幕。

白卿云的心砰砰跳，比那被成双成对的爱侣们围着的篝火堆，跳动得还要踊跃。

这不是第一次了。

公主殿下的话犹在耳畔。

他为秦曜动心了……吗？

秦曜抬起手：“阿蒻……”

白卿云心乱如麻，躲闪地低下头。

然而秦曜只是调整了一下他的花环：“花环没戴正。”

“阿曜哥哥！卿云叔叔！”

幸好这时候，两个小姑娘过来解了围。

“哥哥你们太厉害啦，居然这么快就被巫女姐姐送了花环，渠那哥哥和阿虹姐姐上次跳了三圈才得到巫女姐姐的花环呢！”

等姚夏惊叹完白卿云和秦曜的幸运，代轲也对二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话。

姚夏兴高采烈地翻译:“阿轲也夸你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