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茂刚回来,包扔在沙发,衣服还没脱就去写日记。
翻开的动作很快,随便捡支笔就开始。
日记:
2020年12月28。
马上要到元旦,我应该开心,可是我不开心。
我好想哭(划掉、泪滴掉在纸上,被她抹去。)
明年他就要正式搬出去住,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想让他离开我,可是他说我要长大。
长大究竟是怎幺样的感觉,是要我疼还是要我痛,如果是这样的触觉。
我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我的眼泪没有作用,既然哭也不会让你回来,既然你不会在乎我。
那就让我哭吧。(划掉)
李含茂埋在手臂里大哭一场,她的泪糊满胳膊。
很快就要到来暖气的日子,但寒冷的冬天在她心里扎根。
没有那个人在,冬天永远不会走。
说好过完年才要搬,元旦没到之前他已经收拾好东西。
不知道为什幺突然这幺着急,明明他们这些时候每天在一起生活很幸福。
他说要走,李含茂以为这是哥新的手段,就是吓唬她。
就像她想吓唬爸妈那样。
看着沙发上那个装满东西的黑色登山包,李含茂才真正有要分开的实感。
哥真的要搬走,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他搬到单位宿舍后,又变得异常冷淡,她不停地讲话,只能偶尔得到一两句回答。
旧家的采光不好,下午四点开始会变得很暗。
她从落地窗看外面,外面行人都是成对外出。李含茂的嘴紧紧闭着,随着情绪起伏,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在不开灯的家里,她走入哥哥小时候的房间,靠着墙无声地哭。
六点半,是她一个人的六点半。
李堪鸣前天配过新钥匙,老小区没有保安,大门早就坏掉,他凌晨回来。
回来看一眼小妹有没有休息。
他自己是这样想得。
进门一看她的背包乱扔在地上,厨房没动过。
睡是睡了,但外衣没脱,被子踢到一边,李堪鸣摸小妹脸蛋,凉凉地终于有一点肉。
这几天还没来暖气,家里很冷,怎幺能不盖被子呢。
他把电暖器插上放在离她远一些的位置,被子盖一层就行,还要放满满一盆水,不然第二天醒来嗓子会干。
算了,还是留在这里待一会,待会他就走。
凌晨,是他们兄妹俩的凌晨。
小妹的麻花辫没有拆开,他慢慢解开梳通。
“哥……”她迷迷糊糊叫人。
李含茂好像梦到她哥回来。
“嗯,好好睡吧。”
有人和她十指相扣,摸着她的头发。
她真得睡得很香,一觉醒来,房间没有任何人来过得痕迹。
“春天,你什幺时候让冬天快点走?”她喃喃自语,没人会听到。
从旧家里到县委要走三千七百二十一步。李含茂走到三千步不到时就得在小公园这里等七分钟,然后继续向前走。
只要按照把这个时间掐好,就能刚好遇到他,李含茂就是因为想‘偶遇’他,才每天都这个时间上班。
啊,他来了!
“哥,早上好…”
李堪鸣没理她,走得比平时慢,正和她错身而过。
明明就看到她,却假装看不到她。
他们每天‘偶遇’时李含茂都要主动和他打招呼,但他有时候理她,有时候不理她。
李堪鸣已经向下坡走去,她还站在上坡这里转过身盯着他的背影,李含茂不死心喊他的名字:“李堪鸣!”
“说话没大没小。”
哥和自己说话了!
“哥!早啊!”每天都这个时间才走到这里,不要紧吗?
李含茂算算时间,她哥到单位时肯定要迟几分钟,听说他们邢书记最讨厌人上班不准时。
“早。”他头也不回说了一句。
她有心想说哥哥几句,可是他们最近关系又不太好,好不容易才和他能说上几句话,还是不要扫兴说那些。
每天都这个时间点等在这里,就是为对上哥上班的时间。
如果还继续慢慢走,她一定会迟到,刚和哥哥打完招呼,李含茂就背着双肩包往县委大院跑。
只要今天能和他说上话,她就会很满足。
她跑得很快,她没有回头。
李堪鸣听到小妹已经开始狂奔,转身去看她的背影,低头看眼手表。
八点十五分。
怎幺还是和上学时一样爱迟到,背着双肩包的背影在他眼里还像个小孩子。
他收回眼神,同样是跑着往单位赶。
谁让自己非要配合小妹这个迟到大王的时间点,每天都这幺赶。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