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5日
创建时间:2023/6/15 10:56
标签:看病
一、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辜的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我的伤感的记忆是什么?是我的爸爸,还是我的妈妈?抑或是黄昏时的马灯,在风雨中飘摇。马灯中的火苗,忽高忽低,忽明忽暗,已经是向晚的残灯,还这么坚持着,照亮黑暗中的旅店。
旅店的住客来来往往,有达官贵人,也有贩夫走卒,这是一家大车店,方圆几里路,只有这一处歇脚的地方。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再加上落雨,日头被乌云遮住,看起来昏沉沉的,像晚上8,9点钟一样。官道的尽头走过来一个粗壮的汉子,他背上还背着个孩子。这个时节,天快黑了,怎么会背个孩子在官道独行?孩子的妈妈呢?孩子的家在哪里?老板娘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满腹狐疑。
汉子走进大车店,问老板娘:“有房吗?一间就够了。”老板娘摇头道:“没有单间,只有大通铺,一个铺位10块钱,你要几个铺?”汉子低头看看肩膀上的孩子说:“要一个铺位就好。”老板娘过来,接过孩子说:“小可怜,几岁了?他生病了吗?你们要去哪里?”
汉子说:“他眼睛看不见东西,我带他去省城看病,中途被黑车司机赶下车,只能到这里投宿。”老板娘“喂呀,喂呀”的诓着孩子,说:“我这里有奶粉,我去给他冲点奶粉。”汉子摇摇头:“他古怪着呢,不吃奶粉,只喜欢吃肉包子。他5岁了。”说着,把孩子放在凳子上,教他:“给阿姨说,我想吃肉包子,让阿姨给我们端上来。”小孩子的眼睛是虚着的,他听见爸爸这么说,嘟着小嘴巴奶声奶气的说:“阿姨,我饿,我要吃肉包子。”
老板娘说:“有,有,山珍海味没有,肉包子能没有吗?放心,全是好肉做的,香得很。”汉子给孩子换上一件干衬衣,看看外面的天色说:“这鬼天气,黑黢黢的,看着要下大雨。”老板娘附和道:“是啊,今年夏天怪着呢,时不时就是一场黑风黑雨,看着怪吓人。”
老板娘问:“你们哪里来的?”孩子这个时候好像才晃过神来,尖声说:“我们从白瑞坞来的!”老板娘道:“好远啊,你们去省城看病,有熟人没有,我听说到省城的医院看病没熟人根本挂不到号。”汉子说:“我有个表姐在省城,我们就去找她。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去医院碰碰运气。”
老板娘把刚蒸好,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上来,孩子闻到香味,也不管烫,伸手就去拿。汉子爱怜的说:“慢慢吃,还有,还有。”这个时候,天空越发阴沉,还刮起三,四级的偏北风,孩子一边吃肉包子,一边冻得直哆嗦。老板娘看了,于心不忍,进屋拿一件自己的厚外套出来,说:“给孩子裹裹,怪冷的。”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开过来两辆小轿车,一看外形就知道是高档车。老板娘不敢怠慢,忙出来招呼。开在前面的小车,下来一个年轻人,西装笔挺,撑着把雨伞。他快步走到后面的车,拉开车门,把伞举高,用另一只手挡在车顶棚边缘。车上下来一个老人,看着半白的头发,精神还好,步履矫健。
年青人说:“市长,只能在这里歇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眼看要下暴雨,在这里躲躲雨吧。”老人点点头,走进旅店。一眼就看见汉子,和正在大口吃包子的孩子。
老人突然愣住,他快步走过来说:“志新,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汉子也认出老人,他偏开头,没好气的说:“早就回来了。”老人感情似乎爆发,他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说:“你这次回来,不能再走。你陪我,我给你在机关找个工作。”汉子挣脱老人,说:“免了吧,大老爷,你坑我坑得还不够吗?”
老人似乎有点尴尬,但他还是焦急的说:“志新,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也只是酒后糊涂,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早就原谅我了。”老人忽然发现正在吃包子的孩子:“志新,这是你的孩子?”汉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摸摸孩子的头说:“叫爷爷。你不是说你从来没见过爷爷吗?这次终于见到了。”孩子于是奶声奶气叫:“爷爷!”
老人彻底激动,他说:“志新,不管你原谅不原谅我,孩子是无辜的。这个孙子,我认定了。”说着,老人开始摸身上的口袋,似乎想掏礼物出来。傻愣在一旁的年青人,这才赶忙摸出200元人民币,递给老人。老人把两百元钱塞到孩子手上,眼含热泪的说:“志新,你们回来吧。我老了,眼看就要到退休的年纪,你们回来陪我,我老了也好有个依靠啊。”
汉子微微叹口气,幽然的说:“昭昭的墓不知道经不经得起这场暴雨,这鬼天气!”说完,开始摆弄桌上的茶具,不再看老人。年青人很得体的走上来说:“市长,这是您儿子吗?”他伸出手要和汉子握手,说:“您好,我是陈市长的秘书,小刘,以后您就是我哥了。”
汉子也不抬头,微微一笑:“这帅哥长得不赖啊。”老人的表情变一下,但马上镇定下来。老人挥挥手,示意小刘退下。老人坐到旁边一张椅子上,开始和孩子说话,老人说:“宝贝,你叫什么呀?”孩子还是虚着眼睛,说:“我叫果果。”老人把果果搂到怀里,说:“叫爷爷,爷爷给你买糖吃。”
果果的眼睛看不见,在老人怀里瞎摸。老人发觉孩子的眼睛不对,问汉子:“他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吗?”汉子还是面无表情的说:“得病了,我带他去省城看病。”老人发觉这是一个和汉子重归于好的机会,他斩钉截铁的说:“你们坐我的车,去省城最好的医院,我叫刘秘书帮你们挂号,挂最好的专家号。”
汉子冷笑一声:“不用了,你的光,我们沾不了,沾了要被人戳脊梁骨。”老人更尴尬了,喏喏的说不出话来。开过来一辆公交车,远远的就闪着黄色的车灯。汉子一把把孩子抱起来,看着孩子手里还攥着那两百元钱,汉子叹一声气。抱着孩子飞快跑上公交车,上车的时候,他转头对老板娘说:“老板娘,谢谢你的包子,我们先走了,饭钱就放在你桌子上。”
公交车开动,汉子和孩子消失在雨帘里微黄的车灯光影中,而雨点也开始密密匝匝的打下来,把大车店的雨棚砸的啪啦啪啦直响。
二、
省城美丽华医院门口长年人流如织,不光本市,本省的病人来这家医院看病,甚至有外省,外国的病人慕名前来。于是,医院门口,小卖部,饮食店,旅馆,出租车站乌泱泱人满为患。病人家属们大包小包提着行李,带着求诊的患者,从出租车,公交车,网约车,私家车上下来。有的近处的病人,甚至走路过来,医院门口像个大菜市场,热闹非常。
汉子带着孩子来到医院门口,他们要挂一级专家牛主任的号。牛主任人称“在世华佗”,据说有妙手回春的医术,连医学院的教科书和医疗法律法规都有牛主任参与编写。到医院窗口才知道,现在都实行网上挂号,没有现场挂号。汉子拿出手机,蹲在一旁开始微信挂号,看不见东西的孩子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扭来扭去。
摸索半天,才进入挂号系统,发现根本挂不到号。牛主任未来一个月的号全部挂完,而下个月的号还没有上线。汉子伤心起来,他拍拍孩子的肩膀说:“我们换一家医院吧,这里的号太难挂。”话刚说完,凑上来一个戴眼镜的大姐说:“你们是不是挂牛主任的号?眼科的?”汉子说:“是啊。”
眼镜大姐把汉子拉到一边说:“牛主任的号根本挂不到,哪怕你们再等一个月也挂不到,他的号都被挂号软件抢光了。”汉子疑惑的说:“那怎么办?”眼镜大姐诡秘的说:“牛主任在外面又开一家医院,眼科专科,不仅他本人,他的学生也全在那边坐诊。你去那里吧。”
汉子以为自己遇到骗子,他听说过医院门口骗人去歪医院的黄牛党。汉子很机灵,他说:“你等等!”汉子三步并作两步,一边跑进诊室,一边说:“借过,借过。”汉子看见牛主任,他认识牛主任,牛主任的大幅照片就挂在医院门口。汉子说:“牛主任,门口有个人说您在外面开了一家眼科医院,要我去那里,是您开的吗?”汉子以为牛主任会一口否认,哪知道牛主任竟然说:“我有一家眼科诊所,有的,有的。”说完不再理汉子。
汉子出诊室,本来以为会戳破骗子的谎言,哪知道竟然证实真的存在一个牛主任开的诊所。眼镜大姐凑上来,得意的说:“我没骗你吧!牛主任带的学生现在正在那里坐诊,妥妥的博士。快跟我来,晚了一样挂不到号。”看着眼睛几乎快瞎了的孩子,汉子狠狠心,抱着孩子跟眼镜大姐走。
转过几条小巷后,来到一个院子门口。眼镜大姐说:“你进去吧,我好事做完,回见了您。”眼镜大姐一个转弯,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汉子抱着孩子到医生办公室,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接待他。汉子问:“您是牛主任的学生吗?”男医生说:“废话。不是牛主任的学生我能坐在这里吗?我是牛主任带的博士后。”
男医生检查孩子的眼睛,说是“重症急性沙眼。”男医生给孩子开了满满一大篇药,处方单上写的字,汉子一个都不认识。拿着处方单,汉子给孩子去捡药,一边走一边对孩子说:“别闹,用了药,你眼睛就能看见东西了。”拿着两大袋药,花了2000块钱,汉子带孩子回到旅馆。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点眼药水,点一滴,问:“好点没有?舒服不舒服?”孩子说:“舒服,舒服。”点完药,汉子长舒一口气,觉得这下孩子的病应该好了。哪知道第二天起来,孩子说:“爸爸,我看东西是花的,有双影。”汉子问:“那没点药之前呢?”孩子说:“没点药之前只是睁不开眼睛,点了药不仅睁不开眼睛,看什么都是两份!”
汉子知道被骗,他把孩子一个人留在旅馆,自己去找小诊所理论。刚走到诊所门口,过来三个青皮混混,手上都拿着棍子。还没等汉子说话,青皮混混说:“怎么着?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想撒野啊?老实告诉你,市长来都得给我们下跪,老子们在城外有一个地窖。地窖知道不?十多米深!”
汉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和三个青皮打起来。青皮虽然有棍子,但汉子太壮实,竟然打个半斤八两。青皮眼看不好收场,收了棍子,散开跑掉。汉子虽然没输,但脸上,手上,背上,腰上全被棍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拿摄像机的男人,跑过来,对着汉子就是一顿猛拍。汉子问:“你谁啊?”男人递上名片说:“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现在正在调查黑诊所的事,我在这里蹲点几个月了。”汉子没好气的说:“滚,刚才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不帮忙!”记者说:“我要帮你,但不是用棍子,用这个。”记者拍拍手上的摄像机“你等着好消息吧,记得看哦,今天晚上6点半的省台新闻。”
记者没有骗人,当天晚上,一个专题节目《桂花巷里的黑诊所》在省台隆重播出。节目的高潮正是汉子被三个青皮围殴的片段,电视里,三个青皮凶相毕露,汉子左支右绌,眼看就要倒地。镜头转回来,漂亮的女主播说:“黑诊所的猖狂让人震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打人,而在黑诊所的隔壁一条街,就有一处警务室,形同虚设。”画面转到警务室门口,女主播拿着话筒问一个穿件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辅警:“你知道隔壁就是黑诊所吗?他们打人你知道吗?”
辅警抬头,双目空洞的说:“我不知道,上级没有通知,我新来的,具体不太清楚。”女主播转过身对着镜头说:“当地警方的懈怠让人震惊,这样明目张胆的诈骗行凶,警务室近在咫尺竟然全无反应。我们想问公理何在?正义何在?”节目播出,反响剧烈。原来汉子是一名退伍军人,他的很多战友都看见这条新闻。汉子的战友不干了,他们纷纷聚集起来,到黑诊所门口要为汉子讨一个公道。
声讨那天,天蒙蒙亮,黑诊所门口就聚了上千人,黑诊所里的人早就一跑而空。众战友说:“这件事美丽华医院脱不了干系,我们去找他们!”一群人,群龙有首一般涌到美丽华医院门口,把医院大门堵住,不准人进出。眼看事情闹大,市长来了。
只见躲雨那个老人和刘秘书坐一辆黑色小轿车,风驰电掣般赶来。老人拿着扩音喇叭,大声的喊:“同志们!美丽华医院的事正在调查当中,请大家保持冷静,回家等待最终的调查结果!”战友们哪里肯信,纷纷说:“今天散了,明天就聚不起来了!要有个水落石出,天理公道才罢休!”
刘秘书小声说:“市长,注意安全,这些人全是些亡命之徒。”老人掀开他,说:“大家听着,涉事牛主任已经被批捕,不信的看大屏幕。”开过来一辆上面有块大屏幕的警车,果然看见牛主任戴着手铐坐在询问室里。众战友大叫:“假的,假的!”
正在纷乱的时候,汉子抱着孩子来了。汉子抱着孩子登上一高处,大声说:“战友们!我儿子的眼睛好了,真的好了。不信你们看!”汉子怀中抱着的孩子眼睛睁开,不仅睁开,还明明亮亮,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转。众战友欢呼起来:“万岁,万岁,我们胜利了。”
刘秘书拉着老人说:“市长,快走,要是一会打起来,就走不掉啦。”老人一把把刘秘书推到边上,走到汉子身边说:“这是我儿子,瞎眼孩子是我孙子。我儿子,孙子的事,我能不管吗?你们看!”说完,老人把孩子的手举起来,孩子的手上戴着美丽华医院的住院手圈。我孙子已经在美丽华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享受市长待遇!”说完,老人把孩子抱起来,说:“乖孙子,你告诉他们,你已经全好了。”
孩子看着下面的众战友,说“我好了,我好了,我的眼睛看得见了!”老人说:“今后我就把我孙子接到我身边,好好照顾他,你们看这样你们满意吗?”众战友纷纷说:“满意,满意。”众战友散去,留下喧嚣过后的冷寂。老人拍拍汉子的肩膀说:“志新,我对不住你们。”
汉子滴下泪来说:“爸爸,我能再叫你一声爸爸吗?”说完,汉子把孩子抱起来,说:“爸爸,这个孙子,你还认吗?”老人点点头:”我认,我认,你们一家人我都认。”刘秘书忽然凑上来说:“市长,香泽园的认亲酒宴已经准备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老人回头看向汉子,汉子抱着孩子说:“爷爷请我们吃油大,我们去不去?”孩子笑起来:“去,去,爸爸,我要吃熊掌豆腐!”汉子说:“爸爸,今天晚上的熊掌豆腐就由你请客”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刘秘书又凑上来,说:“放心,彭子渝主厨。”
老人拉着孩子的手说:“爷爷请你吃最好吃的熊掌豆腐,以后,你愿意继承爷爷的家业吗?”孩子眨眨眼睛,问:“家业是什么?”老人蹲下来,对孩子悄悄说:“家业就是爷爷园子里的那棵老梧桐树,夏天可以在上面捉知了的,你要不要?”
孩子说:“我要,我要,我要和爸爸,爷爷一起捉知了!”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2023年6月16日
创建时间:2023/6/16 12:52
标签:鹏老头
我觉得总有一些人是让我倒胃口的,比如鹏老头。鹏老头个子不高,戴一副眼镜,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皮肤白皙,宝相庄严。最开始在电视上见到鹏老头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个神佛一类的超脱人物。及看过他几次脱稿发言后,才发觉此人俗不可耐,蠢像毕露。其实,人蠢一点不可怕,不可耻,但如果还自以为是,自鸣得意,那就真让人汗颜。我记得有一句话说:有的人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他自我感觉良好,要是换一个人,恐怕早跳楼,溺水,割手腕了。鹏老头就是这样一个自我感觉超级良好,活在自己想象王国中的“高级人物”。
小学时,那个时候,我只有10岁。我在报纸上读到三峡工程在经过多次投票后,终于勉强通过,而前面几次都被否决。我吓一跳,我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我也吓一跳:一个有巨大争议的浩大工程,终于在鹏老头的“执着”下,开工上马。我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行,不行,这个东西不能修。
但我的抗议无效,在无数的赞美声和鲜花簇拥下,鹏老头得意洋洋出现在电视画面中:一代伟人。然而我脑海中崩出来的词是:劳民伤财,好大喜功。鹏老头在电视里挑衅似的直视我,似乎在说:“怎么样?通过了吧,全世界最大的水利工程,我修的!”
我不敢直视鹏老头,我不是害怕他的权势,他的权势和我无关。我只是害怕看见那么多的搬迁户,托儿带口,背井离乡,为了这个“巨人”的“伟大工程”。我害怕多年后,有人来质疑我:“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我还是个小学生吗?不管用的,别人早把我当个人物。我心中暗暗发狠,我觉得鹏老头修了个定时炸弹顶在我的头上,而他手上端一面金质奖状,早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随后,三峡开工,移民颠沛流离,国库耗尽。鹏老头不屑一顾的指着鼻子骂我:“短视!将来全国所有地方的电价全部八分钱一度!长江再无水患。”作为一个文科生,我无力和鹏老头这个水利工程师理论。我只是暗暗担心,我担心将来要是承诺落空,如何见江东父老?鹏老头冷笑一声:“历史虚无主义!”我吓得赶紧退下,再不退就有反红旗的危险,鹏老头是善于给人扣帽子的。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鹏老头还没有远离电视新闻,长江洪水哗哗而至。军民共抗大洪水,三天三夜不下大坝。鹏老头呢?一语不发,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悠闲得很。当年的8分钱一度电的承诺,再没人提起。中国至今没有用上8分钱的电,反倒是电价年年看涨。鹏老头在北戴河享受着海风和椰子,他甚至不需要花电费开空调。鹏老头已经远远超越我们俗人的生活,而我们还在扳着指头算下个月要缴多少电费水费煤气费。
我觉得三峡工程是鹏老头留给我们的未央宫,今后有多少悲欢情仇的戏码都要在这里上演。最坏的担忧是未央宫变成阿房宫,鹏老头在熊熊烈火中看着我们微笑,而我们已经变成呆子,蠢货,二百五和十三点。
学潮的时候,鹏老头再秀一把他的强势,接见学生代表,一口回绝学生所有要求。在鹏老头眼中,抗议学生就是一群胖头鹅,谈不上有智商,需要他这个老人精来教导和管制。学生们并不买他的账,天安门广场竖起自由女神像。鹏老头目光悠远,他看见了什么?我只能确定他没有看见女神,他看见了远方的坦克和步兵连。
鹏老头看不上学生,哪怕他自己也曾经是一名学生。鹏老头喜欢把他的革命身世拿出来炫耀:我不是普通人,更非普通学生,我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革命接班人。坊间传闻鹏老头是总理的养子,总理没有儿子,那鹏老头不就是总理的儿子了吗?天啦,简直是逆天了。谁敢和总理的儿子叫板,更何况他还有个坐在簸箕里殉难的亲生父亲。鹏老头天生就是含着钥匙出生的,只不过这把钥匙是把红钥匙,远远看着,火一般。
学潮结束,鹏老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他更加位高权重,养尊处优。这个时候,鹏老头的女儿,儿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鹏老头是水利专家,力主修建三峡大坝,女儿自然也是水利人,当然不是一般的水利人。如果说鹏老头是含着红钥匙出生,他的女儿,儿子就真的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鹏女年纪轻轻官居高位,成为电力女王。别人还在生存线上挣扎,鹏女已经登上主席台,拿着秘书写的稿子,亲自致辞。
鹏女年过六旬,保养得当,有神仙般的驻颜之术。看着不过四十上下,身材玲珑,皮肤绸缎一般。人代会,鹏女带领众水桶腰的大爷大妈代表跳一回健美操,动作那叫一个飒爽英姿。我一直觉得每个国家都有女师,英国有戴安娜,美国有麦当娜,日本有酒井法子,中国有鹏女。只不过戴安娜平易近人,英年早逝;麦当娜如今看着老妖婆一样;酒井法子吸毒,沦为国际乞丐,发微博上支付链接。这些三脚猫,怎么比,也比不上鹏女。
我一直疑惑每次开人代会,鹏女胳膊下夹的包是什么牌子的。后来我才知道有一种包是私人订制,全世界只此一件,再无双胞胎姐妹。我承认自己的孤陋寡闻,于是,不再花心思搞懂鹏女夹的什么包——我根本认不得。直到我从精神病院出院后,我猛的发现鹏女再开人代会夹一个纸袋子,垃圾袋一般。她的名牌包呢?难道和我一起得病,还没康复出院?
鹏老头还有个儿子,英武过人,子承父业,光耀门楣。我不是体制内的一员,无法得知鹏子的真实情况。我只是好奇,鹏老头当局长,鹏子就当处长;鹏老头当厅长,鹏子就当局长;鹏老头当省长,鹏子就当厅长。照这样下去,鹏老头当上帝,鹏子正好当耶稣。原来世袭罔替是这么来的,就差一块免死金牌了。
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我们局局长的女儿,就是我们局的处长,真有点父女店的味道。而我们单位的很多妇女,老公都是各个级别的公务员。像这样体制内的近亲繁殖,裙带关系,天知道还有多少。难怪普通大学生想考个公务员,难如登喜马拉雅山一样。馅饼都被主人吃掉,漏点饼渣下来,你们抢抢。
鹏老头最大的特点就是脸厚。李宗吾有本书叫《厚黑学》,满书都写“脸厚心黑”四字。我不敢说鹏老头心黑,因为我确实没那么了解他,但鹏老头脸厚是确凿无疑的。建三峡,功劳是自己,责任是别人的;镇压学潮,鲜血流的别人的,盛世说是自己的;鹏女当电力女王,称之为“能力之外的资本等于零。”鹏子当部长,那也应该是将门虎子,岳飞岳云,旁人非议不得。
我最感兴趣的是,鹏老头出生名门,根正苗红。但他到底有多红?是红似火还是粉似樱花?我找不到答案。我从精神病院出院后,在电视上,看见过一次鹏老头,他还是那么得意,甚至比以前更得意了。我恍惚有点明白,原来我跟他并非一路人,我倒霉,证明我的失败;鹏老头稳坐钓鱼台,显示他的成功和高明。鹏老头笑嘻嘻的似乎正在对我说:“傻子,我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你等着端一个破钵盂讨饭吧!先说好,我不会给你剩饭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心领神会,我知道鹏老头又一次成功了,他成功的登上天堂,我则落入地狱,干嚎,且苦恼。
鹏老头,你可以写一本书,书名就叫《人间指南》。你教教我们大伙儿,怎么才能生于富贵,死于安乐,鸡犬登天,见者有糖。你有这个资格,在中国,你算独一份。鹏老头,我等着你的书,一定比李宗吾写的好,你比他聪明多了。
2023年6月17日
创建时间:2023/6/17 9:54
标签:红茶馆
我漫步在维多利亚港,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天空没有飘雨,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雾。海边小道的路灯把我照亮,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在发光一样,在这个璀璨而朦胧的傍晚时分,我,街灯,大海和海鸥,构成一幅曼妙的图画。我走进一家红茶馆,对的,就是和陈慧娴唱得那首《红茶馆》一模一样的红茶馆。我要一杯锡兰红茶,侍者端上来一个小小的白瓷杯子,里面是玫瑰红的茶水。
我喝一口红茶,有点淡淡的苦味,但是很香,唇齿留香。这杯红茶像不像香港的夜晚,虽然夜幕已经笼罩,但到处都有灯光,有人声,有生活的滋味,有人世的翻覆留下的淡淡回甘。香港是好的,我觉得香港是好的。香港代表一种岭南文化的成功,不要说我没有辣味,不要说我没有心机,不要说我没有雄心壮志,不要说我小富即安。我仔细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活,最后我发觉我的生活变成一杯红茶,甘醇而绵柔。这样是不是很好?
我总觉的人的生活应该像一杯红茶一样,有一点淡淡的苦涩,但更多的是香,是绵,是软,是甜,是清冽爽口,是欲罢不能。世界上有三大饮料,茶,咖啡,和可可。你喜欢哪一种?其实,三种我都喜欢,但我绝对不喜欢辣椒水。有的少数躁动分子可能会喜欢水煮肉片或者红汤牛肉之类的大肉菜,但我不喜欢,我喜欢凭着海风,喝茶,咖啡,或者可可。要是有一棵椰子树就更好,简直像在夏威夷。夏威夷的夜啊,好似天堂一般,为什么你们还要迷恋麻辣火锅?
我不反对麻辣火锅,其实我以前也喜欢吃火锅。那个红油啊,那个香菜啊,那个蒜泥啊,那个香喷喷的牛肉啊。有一天,我在大宅门吃完火锅,满肚子的千层肚,黄喉,麻辣牛肉和午餐肉。突然,表哥递给我一碗莲子冰粉,一碗里面加冰块的莲子冰粉。我吃一口,一股甘泉一般,凉爽到心底。我几乎要叫出声:“啊!”一肚子,满口腔,全身滚的燥热和辛辣全部被平复,全部熨熨贴贴的沉淀下来。到底是麻辣火锅好吃,还是加冰块的莲子冰粉好吃?我一时,也有点迷糊。
麻辣火锅有存在的必要,因为你不吃麻辣火锅,没有麻辣火锅把你身体中的“躁动分子”调动起来,你永远不知道冰粉的凉爽甘甜。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对比,天天山珍海味,你感知不到食物本真的可贵和香甜。只有饿上一顿,再洗个澡,你才知道泡菜汤配白米饭都是好的,都是人间至味,这就是火锅的意义。火锅像火,熊熊燃烧起来,一瓢水淋上去,“哇!”干涸的土地迎来淅沥的春雨,人间天堂!
麻辣火锅最有名当属重庆火锅,据说成都的火锅店大部分都是重庆人开的,是不是这样,我没有考证过。我家附近原来有一家重庆胖妈烂火锅,我去吃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但我听重庆人说,成都的火锅已经被成都人改良过,不再正宗。重庆人说:“谁去吃成都火锅!下次你来重庆,我请你吃地道重庆火锅,你才知道什么叫火锅,什么叫山城的盛夏。”
因为受到重庆人的蔑视,我也开始审视起成都火锅。成都火锅比之重庆火锅,多一份麻味,少一份酷辣。外地人到成都吃火锅,说:“麻!辣!”,而到重庆吃火锅说:“辣,爽!”有区别,确实有区别。我觉得如果一个重庆人用筷子挑成都火锅的锅底,挑出一大把青花椒,可能会皱眉,嘟嘴,侧目,满脸不悦。重庆人喜欢看成都人吃重庆火锅吃得浑身大汗,脸红筋胀,心跳加速,眼泪鼻涕一把抓的样子。这是重庆人的恶趣味,作为成都人,不好评价,只能恭敬的表示理解。我们麻,你们辣,麻辣不分家,还是一家人。
香港呢?香港的味道是什么?香港的味道就是那一杯淡淡的锡兰红茶。锡兰红茶是喝下午茶的首选,既然这样,香港人天然的应该享受下午茶的悠闲。下午茶是什么,是三、五个好闺蜜,约在一起,化个精致的妆容,提个小坤包,袅袅婷婷的到尖沙咀,走进一家装修豪华的红茶馆。
如果是一次正宗英式下午茶,少不了牛角面包和三层点心,当然还有那精致华美的瓷器。英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喜欢喝下午茶的民族,每到下午三,四点钟,似乎时钟都停止,人们纷纷涌到红茶馆,咖啡馆,酒店和餐吧喝下午茶。这真的是一种优雅,一种上层社会的浪漫消遣方式。想想英国人右手端着一把金边细瓷的鎏金茶杯,左手拿一块草莓塔蛋糕,细细品尝滋味的时候。我们的重庆大哥在红汤沸油里面,烫毛肚呢!人间的两个侧面,显示两种不同的内在向往。
《雾都孤儿》里面,奥利弗在孤儿院对凶神恶煞的看管说:“我还要一块面包。”看管不敢相信的看着奥利弗说:“你们听听!他还要一块!”看管一把把奥利弗推倒在一边。我想,对一个每天喝下午茶的英国女士来说,她会趁看管不注意悄悄塞一块面包给奥利弗。而如果是我们重庆大哥,可能当场就要上前和看管“理论,理论”。这是两种文化的差异,不能说谁好谁坏。
韩国的味道是什么?我觉得是大酱汤。大酱汤是有辣味的,但不会放花椒。韩国人吃大酱汤就像中国吃京酱肉丝,鱼香茄子,绝对的家常菜。吃大酱汤的标准吃法是用勺子舀饭,舀汤,用铁筷子夹下饭的小菜。大酱汤好吃吗?好吃的。有一种浓郁的酱香味,微辣,不燥。对大部分韩国人来说,吃重庆火锅还是略显夸张的吃法,哪怕韩国人自己也喜欢吃辣椒。
如果说大酱汤是韩餐的代表,那冷面就是韩餐的招牌。冷面有拌冷面和水冷面两种,韩国人多喜欢吃水冷面。我第一次在首尔吃水冷面,完全被震惊。一碗不咸不辣的汤水里面,放一把粉条。汤水里面还加一块冰,碰着惊牙。吃着冷面,我回忆起四川的肥肠粉,那个热辣,那个油香,那个躁动。而冷面完全像一股冷泉,把心头的所有火和焦躁都熄灭,都化解。慢慢的,我从吃不惯冷面,到喜欢吃冷面,觉得夏天烦闷的时候,吃一碗冷面,简直是一种享受。
日本呢?日本的味道,我觉得是寿司。冷,回甘,入口脆爽,滋味绵长。我在韩国的时候,有的留学生抱怨韩餐没有油水,去过日本的同学说:“日本人吃得更清淡呢!韩餐还算油的。”想来,日本人吃油是很少的。什么生鱼片,味噌汤,寿司,饭团,都是没有油的。我觉得日本人的饮食习惯有值得倡导的地方,少油,少盐,清淡,爽口,热量低。
我可以想见韩国人吃重庆火锅的样子,因为我在成都看见过韩国留学生吃火锅,他们是很喜欢的。有的韩国留学生说:“我每周都要吃火锅,几天不吃,就想得很。”韩国人也吃辣,他们对重庆火锅的接受度肯定不低。但很难想象一个天天吃生鱼片,寿司的日本人会喜欢重庆火锅。他们吃得下吗?这算一个疑问。
至于美国人,典型的就是肯德基,麦当劳。汉堡,三明治,咖啡,炸薯条,简单,干净,高热量,高脂肪。美国的饮食吃起来简单,干脆,顺顺溜溜,完全没有口味上的挑剔和歧视。不过高热量的饮食让美国大胖子成堆,要在美国找几个瘦子反倒是件难事。美国人会吃重庆火锅吗?我觉得不会。就好像要一只猫吃生菜,要一只狗吃鱼一样,搞错了对象。美国人对重庆火锅多半是敬而远之的,和他们的英国表亲很像。
红茶馆人流如织,来来往往的港人说着粤语,讲着笑话。这个时候的维多利亚港已经是朦朦胧胧,一片远山含黛的模样。我想我们能不能组合一种新的饮食方式,就像我在大宅门,吃完麻辣火锅,喝一碗冰镇莲子冰粉一样。在一顿喧嚣后,我们迎来一个英雄,这个英雄就是莲子冰粉,把我们的燥热和苦辣全部抚慰,全部消弭。我们再不要回忆火锅的刺激体验,我们再不要琢磨朝天椒和青花椒的麻辣芬芳。一碗莲子冰粉把我们全部解放了,安顿了,接收了,慰藉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吃重庆火锅,但我们的选择会变得很多很多。日本菜,韩国菜,美国菜,港味,台味,新疆风味,西藏风味,粤式早茶和江南小食,简直挑花眼,简直患上选择困难症。红茶馆也好,英式下午茶也好,星巴克也好,珍珠奶茶也好,应有尽有。我们也一样提一个小坤包,约二三好友,潇洒的去喝下午茶,谈天说地,指点江山。我们在喝茶的时候,旁边走过的全是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的时尚男女。
我们和购物的人流相互交汇一个眼神,我知道你今天下午收获满满,你也知道我在红茶馆里安逸而闲适,我们都是快乐的,我们都是满足的,我们都是幸福的。那么,这个时候,我们还羡慕什么香港,还羡慕什么台湾,还羡慕什么英国美国日本韩国。我们自己就已经变成英国,美国,甚至比他们更好,比他们更发达,更安逸。到那一天,我们也鼻孔朝天的看那些老外到中国来留学镀金学中文考HSK,我们也过一过小布尔乔亚似的悠闲生活。那么,这一天是不是值得期待?
渡尽劫波兄弟在。我们不惧风雨,恰恰相反,我们迎接风雨,因为我们知道风雨过后会走来一个英雄。他会带领我们去赴巫山神女的千年之约,这就是人间的大欢喜,大因果,大殊胜了。
2023年6月17日
创建时间:2023/6/17 19:22
标签:甄宝玉
我听说我还有个哥哥,但我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我只恍惚听说他在北京。他在北京又怎么样呢?北京那么大,北京那么多人,他湮没在人海中,于我又有什么干系?话是这么说,但他是我的哥哥啊。哥哥,就为至亲,我又怎么能忘记他,我又怎么能不谈起他,哪怕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的哥哥,你住在哪里呢?住在红墙之中,门外是持枪的战士;住在池塘边上,莲荷上常常有蜻蜓盘旋;住在书房里面,书架上堆满古籍,里面有一套线装《红楼梦》。甚至在你的床边会有一张榻,中午的时候,你可以在上面小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来路,你的过往,你的未来,你的期望。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存在,和我又有怎么样的关系和牵连?
世界上有两支一模一样的铅笔吗?我想是有的,甚至于连贴在上面的商标名都一样,都叫作英雄牌。两支铅笔就这么遥遥对望,好像自己望见镜中的自己一样,痴痴傻傻的笑。我的哥哥,你过得好吗?你是否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你是否和我一样在离开爸爸妈妈之后,有一对爱你的养父养母?而你又会不会在午后闲暇的时候,翻开《红楼梦》,读那个古老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不可能见过你,因为我不能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一见面,石牛击破春水,宝箭正中靶心,一切的因果都明了,一切的爱憎都有迹可循,一切的是是非非都具象化,现实化。而这种事情,神是不允许的,我们永生永世都不能见面。如果见了,天雷勾地火,总有一方要坠入万丈深渊,再难见到天日。所以,我又怎么敢奢望见到你,我又怎么敢奢望问问你我分别后的岁月,你是否安好。安好不安好,我终于难以干涉,变成陌路人,变成两姓旁人,变成冤家仇人,成为他们的笑柄,成为他们吐槽的蠢蛋。
哥哥,你在北京还好吗?是否有一个美满的家,是否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是否有一份前途光明的事业。不要学弟弟,弟弟是个无能汉,弟弟除了每天写点文字,干不了任何事情。哥哥,你要好好的,你在北京,你本就应该比我过得好。我是不幸的,但你可以幸运。兄弟之间,总可以有一个是幸运的,这就足够体现神的爱怜。如果,你过得不好,你过得不如意,那我的悲剧就变成双份,变成复数,这样的悲惨,爸爸妈妈如何承受,爸爸妈妈如何安心。
有一个贾宝玉,就还有一个甄宝玉。贾宝玉,甄宝玉,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是镜里镜外的同一个人。贾宝玉是否就是个“假”的,甄宝玉是否就是个“真”的。所以甄宝玉要住在红墙里面,贾宝玉则流落在乌衣巷。可我们多年前,曾经在一个胞衣里面共度10个月,为什么我就这么“假”,而你却那么“真”?
我不知道真真假假的划分标准,我早就眩晕于红楼文字的深奥。那年,我去南京,确切的说我是逃命一般,逃到南京。然后,我再次逃命一般,逃回成都。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是你来看我了吗?你惊起三千浪,你掀起百里波涛。而我在一片迷糊中,被你推回家乡。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你只是用一场过场戏,表露你的态度,揭示我的身世。我傻傻的搞不清状况,而你已经胜利。你的胜利并不是我的失败,你的胜利是你宣示了我们俩的奇幻人生,就此开始。你领衔主演,我晕晕乎乎的为你当一次配角。
我在南京的最后一天晚上,行走在连路灯也没有的城郊结合部。我看不清四周的景色,我不确定前方的路通向何方。我只是不停的走,不停的迁移,好像在躲避一场直觉中的灾难。我看见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男人,骑着一辆大摩托,恶狠狠的和我擦肩而过。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看见小白兔的鹰。小白兔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豪杰”。最终,老鹰可能是因为还没有那么饥饿,在犹豫一番之后,心有不甘的飞走。
南京的最后一夜,像一场噩梦,正如现实中什么也没有发生。哥哥,真的是你来看我了吗?为什么你没有和我打个照面,让我知道你的存在?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说前世的因果,还是今生未了的缘?你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你把我推回成都,然后你就消失了。直到多年后,我才隐约听说在北京的红墙里面住着一个你。
有的老实的读者可能会问:“kevin,你恨你的哥哥吗?那个甄宝玉。毕竟他获得你辈子也无法获得的东西,而他还把你赶回西月城。”我一点也不恨我的哥哥,相反,我因为有这个哥哥而自豪。我自豪的不是我哥哥拥有显赫的地位和富裕的家庭,我自豪的是我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哥哥,我因为有个双胞胎哥哥的这件事本身而自豪。就好像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单,我是有伴的。你们以后谁想欺负我,想着点我的哥哥,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化妆成我,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我知道我的哥哥绝对不会伤害我,傻瓜才会以为镜中的自己会伸出手来扇镜外的自己一个耳巴子。我们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呢?我们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哪怕我几乎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我爱我的哥哥,我因为爱我自己而爱我的哥哥。我是自私的,自私到我爱和我相关的一切。那么,哥哥,你认我这个弟弟吗?你认我这个疯子吗?
世界上的事,有阳就有阴,有左就有右,有古井就有井轱辘。哥哥因为是生在红墙内,长在大院中,也给他的未来带来一种潜在的危险。这种危险就在于,一旦红墙倒塌,大院堵塞,众仆从作鸟兽散,红墙的主人又当如何自处?甄家的仆妇急匆匆来见王夫人,商量什么要紧的事,还带来几箱东西。这个时候甄家已经获罪,被抄了家,来找王夫人,肯定是寻求某种帮助。憨愚的王夫人不仅满口答应,还收下“贼赃”,为贾家的祸事埋下伏笔。
我就是担心,我担心哥哥会有“委屈”的一天。蚂蚁,蚂蚁,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剩不了几粒米。而哥哥如何知道人间的艰苦,他还在红墙深院里,安稳高卧呢。如果,蚂蚁来搬家,哥哥如何抵挡的住?哥哥藏在冰箱里的太妃糖,如何才能不落入蚂蚁的手中?
我想起一个帮手,我有个学长。我有个血气方刚,义薄云天的学长。我的这个学长,最看不得谁被谁欺负,谁做什么弯弯绕,人心隔肚皮的事。他会帮助所有他觉得弱小的生命,他会把他的爱施与所有受苦难的灵魂。那么,能不能把学长送到我哥哥身旁,让学长来照顾哥哥,让学长来保护哥哥。因为有学长在,我也就安心,我也就更可欢喜。我被欺负的时候,祭出我哥哥;我哥哥被欺负的时候,祭出学长;学长被欺负的时候,祭出全天下所有的血性男儿。还有谁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和全天下所有血性男儿为敌的呢?我想是没有,有的话也会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等待环卫大姐来打包带走,留下一路的叹息。
哥哥毕竟还在红墙大院内住着,能不能有一个长久之计,能保哥哥的万无一失?我觉得是有的。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街区,新建一个楼盘,楼盘名叫玖华台。楼盘很高档,是改善型住房,全部是200平米以上的大户型,户户带大阳台,看着就让人喜欢。这个楼盘的新房,让我想起电视上看见的台式住宅,明厨亮灶,前后通透。能不能给哥哥在这里买一套房子,让哥哥搬到这里来住?那么,哥哥也就可以避开那个是非之地。
所以,真正的长远之计是打造一个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满意,都喜欢,都放放心心的全新“楼盘”。然后我们全部搬到这个新楼盘里面去住,我们也当一回失地农民,我们也当一次农转非,我们也当一盘洗脚上岸的新市民。我们是可以拥有,也值得拥有这样一个新住宅的,哪怕我们还有点窘迫,但至少我们有这样的机会。
哥哥,保护好自己。弟弟在成都,送上一份真诚的祝福。你平安,我平安,镜里镜外的两个“宝玉”都可可爱爱,都健健康康,都幸幸福福。爸爸妈妈也就放心,所有牵挂着你,也牵挂着我的好心人们也就安心。这样的《红楼梦》是不是比较圆满一点?是不是比高鹗的后四十回更让我们欢乐一点?哥哥,kevin在遥远的西月城,为你点赞,为你祈福。kevin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贾宝玉爱着甄宝玉,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他们是相爱的。
2023年6月18日
创建时间:2023/6/18 10:23
标签:井冈烽火
我去过杭州,我到过西湖。在火车站转车的空隙,我逛了逛杭州城。我觉得杭州和成都很像,都是现代气息中夹杂着旧时代的印记,比如那些低矮的青瓦房和伸出来的马头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杭州比南京更像成都,可能是因为杭州比南京多保有一种古老的城市风貌,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一种走马观花的曲解。
其实,到任何地方去旅行,最美丽的风景不是山川湖泊,是人,是人所构建出来的一种人文美感。没有人文美感的旅游就像跛脚鸭的旅行,是不完美的。好在我在杭州碰见了青,青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帅哥,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完全符合我的审美标准。
那天下午,阳光和暖的照向大地。我走出火车站,我只能在杭州待几个小时,几个小时之后,我将搭乘下一列火车直奔南京。到杭州,哪怕只有几个小时的游览时间,我怎么能不去逛逛西湖呢?到杭州,不逛西湖,就好像到成都不去参观武侯祠,杜甫草堂一样,令人遗憾。
我坐上公交车,去西湖。一上车,我就看见青。青穿一件蓝色有领短袖体恤,戴一副银丝圆眼镜,剪一个平头,风格没有那么时髦,但是模样很耐看,一看就是个帅哥。青坐在我后面的座位上,公交车出发,我一路打量杭州的风景,一路悄悄觑坐在我后面的青,我觉得他确实很帅。
但我怎么能随便和青搭讪,我初到宝地,人生地不熟,我怎么能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帅哥说三道四?我有点哀伤,幸好杭州的风景吸引了我,江南的灵秀,像一块美玉,细细琢磨,人间天堂。抵达西湖,我几步跳下车,不用寻找道路,西湖很大。大到湖周围全是游人,根本无所谓迷路,因为到处都是景,到处都是人。
青也下了车,看起来他也是来游览西湖的,青混入人流当中,很快不见踪影。我开始在西湖漫步,真的是天气好,人也多,西湖简直像一个巨大的公园。走着,走着,我走到一个水幕喷泉前面,这是一个很大的水幕喷泉,正在上演一场水幕秀,很多人坐在水幕前面的台阶上观看。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做打算坐在这里,看看水幕,休息休息腿脚。
突然,我再次看见青,我看见他的蓝色体恤,在人群中很耀眼,原来他也在这里看景。我觉得冥冥中有一种缘分,要不然,西湖这么大,游人这么多,怎么我又遇见青了呢?我一屁股坐到青旁边空的台阶上,他好像也发现我是刚才和他一同赶公交车来的年轻人,对我笑笑。
缘分,妙不可言。既然,我又遇见青,自然有足够的理由和他搭话。我一边看水幕,一边回转头问青:“你也是来游西湖的吗?你是哪里人啊?”青再次笑笑,说:“我是南京人,到杭州来旅游。”青的声音柔和而深层,有一种男人的磁性。我开始仔细的打量青,他的眼睛是弯月眼,鼻子很挺,看面相很正。
我惊喜的说:“我也打算去南京,我下午的火车,你呢?”青说:“我才来杭州,要过几天才回南京。”我有点失望,但还是继续和青攀谈:“南京好玩吗?南京有什么着名的景点?”青也开始和我熟络起来,他说:“南京好玩啊,南京有中山陵,玄武湖,紫金山和新街口,怎么玩都是好的。”我开始向往起南京来,我突然问一句很“深刻”的话:“在南京生活压力很大吗?”
青可能有点被逗乐,他淡然的说:“有房子压力就不大,没房子压力就大。”我有点失落,在南京我是一个没房子的外乡人。这个时候,水幕秀进入高潮,起伏高低的水柱,不断喷上涌下,看着像一首激荡高昂的诗。坐在我旁边的青,突然动了一下,和他刚才的“沉静”判若两人。我以为怎么了,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原来是来了几个举着红旗的年轻人。
青立即起身,向红旗青年走去。我定晴一看,红旗上写着“井冈烽火”四个字。这是个什么组织?这几个人什么来路,他们和青有什么关系?我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一群人,我看见青兴奋的走上去和他们汇合,有点井冈山会师的意思。他们还握手,真的握手,像不像毛主席和刘志丹握手?神似。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是不是就是网络上常说的左派青年,有的不敬者称之为“毛左”。原来,青竟然是一个左派青年,他来杭州是和“组织”“接头”的。我微微有点震惊,因为对于网络上的这种神秘左派,我一直很好奇,但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没想到在杭州我不仅亲眼见到,还和他们中的一个帅哥有段缘分。
青和“组织”里的几个青年自报家门,热烈的畅谈。我忍不住,也走上去,我要看看这个左派团体到底是什么模样。一个中年大哥,问青说:“这是你朋友?”青说:“才认识的朋友。”中年大哥对我充满兴趣,他说:“你怎么看毛主席?我觉得毛主席时代才是最好的时代,你们青年人要加强学习啊。”
我一时语塞,其实在网上我曾经“喷”过几个毛左,但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我说:“对对对,毛主席是开国领袖,我们一定要记得他。”中年大哥还不满足,他说:“你们青年人要小心啊,现在有一伙人要篡改毛主席的革命宗旨,这是个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你们要选对方向。”我完全被吓到,我不敢表态。我呆若木鸡的频频点头,说不清是赞同,还是掩饰自己的尴尬。
几个打红旗的左派青年开始和游客攀谈起来,说的无非是毛泽东时代多么的好,革命的理想多么光辉伟大。我听见其中一个说:“现在这个世道太污浊!简直是一坨狗屎。”被宣传的一个大妈,表情尴尬,和我一样,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只是不停的说:“哦,哦,有道理,有道理。”
我找个机会和青聊几句,我想看看这个面相很正的“革命左派”到底对过去几十年是什么态度。我问青:“你也想回到毛泽东时代吗?”青坚定的说:“毛泽东时代才是最正义,最光明,最公平的时代。你知道吗,现在社会上都是些什么人,全是汉奸,卖国贼,我最讨厌汉奸卖国贼!”
虽然我惊魂未定,但我觉得青还是有一点可爱。在他说他最讨厌汉奸卖国贼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一种“正”。这种“正”和现在很多人的油滑形成鲜明对比。我并不觉的现在社会上的人全是汉奸卖国贼,但我也确实不喜欢现在社会上的某些风气:浮夸,虚假,欺善怕恶,称王称霸。我觉得这些左派青年虽然有一点滑稽,但他们的初衷还是好的,他们代表一种人类对公正的追求,哪怕这种追求在他们那里被简单的概括为对某一个人的崇拜。
其实,最开始我第一眼看见青的时候,恰恰是被青的那种“正”的感觉所吸引,如果青是那种滑唧唧,虚头巴脑,眼神游移的人,哪怕他长得再帅,我也会退避三舍。虽然,青的激进让我吃惊不已,但这不正好说明我第一眼的观感没有判断失误吗?青是一个愤青,而我喜欢愤青,这就是一切的缘起。
“井冈烽火”的一干人还在积极的向游客宣传他们的“大政方针”,这个时候,跑过来几个戴红袖套的治安队员。治安队员一把把红旗拉下来,大声吼:“这里不许宣传,不许聚集,不许发传单!”“井冈烽火”的左派青年奋力争辩起来:“为什么不能宣传毛泽东思想?这里还是不是共产党领导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抗议无效,红袖套获胜,左派青年主动散开。我觉得他们事先是有安排的,这应该叫作“战术示弱。”
红袖套知道左派青年没那么容易离开,他们开始驻点防范,待在水幕秀的现场来回巡查。我悄悄走到青旁边,我知道是到说分别的时候了。我对青说:“南京人,你好好保重。我们南京见!”青过来和我握手说:“毛泽东思想万岁!我们有缘还会再见,革命人永远是年轻!”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只好点点头:“再会,继续革命!”
青转头走开,他开始去寻找它走散的“革命同志”。而我的西湖之旅到这个时候,也该结束。我没有遇见白娘子,也没有遇见许仙,但我遇见了青。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和青还是有缘的,这段缘在青的执着下被染上一层鲜艳的红色。不管怎么说,我并不讨厌青,哪怕他可能会被有的人看作一个滑稽戏演员。
青,好好保重。我等着你“革命胜利”的那一天,再来和你喝一杯革命的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