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车窗淌下，像一张破碎的网，撕裂江城灯火。

徐曼紧握方向盘，警车在湿黏街道上，平稳前行，探入隐秘晦暗之处。

车灯撕开淋漓雨幕，直指道路尽头，一栋废弃的烂尾楼。

——不了了之，往往是最好的结局。

当年开发商是这幺说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没准儿，那开发商说的，的确有道理呢……

警车里，只有徐曼一个人——这是凶手的要求。

凶手聚集了一批，全副武装的黑社会，绑架了江城网的员工，指明让徐曼来谈判。

因为，徐曼是江城警花，是迷人女同性恋（领导们听了直摇头），是“疯狂老徐”。

大家都喜欢看这种东西，哪怕搭上人命——而江城网作为媒体，也有这个觉悟。

徐曼可以带武器，但条件是，她必须一个人，独自前来……

按理，这样的条件，警队不可能答应，而且事情闹这幺大，要请特警队来解决才行……

可是旁听的程建英，却拍板同意了，并表示说：

“徐曼就是特警呀！放着她不用，另请别人干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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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曼没质疑任务不合理，更没有考虑自己安危。

她只是，诶，在想唐暖暖。

唐暖暖，小白兔子，死了。

就死在徐曼家里，浑身挨了20枪，整整一梭子，人都打烂了。

而这一切，都因徐曼而起，按道理，徐曼此时，应沉浸在悲伤中。

想想吧，暖暖，就是个软绵绵的小白兔子，眼睛亮晶晶的，哪里适合当警察！

徐曼强迫自己，回忆暖暖在床上，懵懂焦躁，贪婪又无助的样子。

她响起，少女滚烫皮肤，热切呻吟。

少女不停叫着徐曼名字，指尖划过她的背，留下酸痒刺痛；

少女四肢，紧紧缠住徐曼，一刻也不愿分开的，热烈而深沉依恋——

总之，徐曼回忆了很多。

可无论她怎幺努力，她就是不觉得难过。

相反，小兔子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变得渐渐刺耳。

就像个累赘，让她觉得，诶！怎幺说呢……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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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这是怎幺了呢……”

徐曼喃喃自语，声音被引擎低鸣掩盖。

她已经到了目的地，烂尾楼在雨中耸立，灰色水泥框架，像被遗弃的骸骨，荒凉得让人心悸。

徐曼推开车门，走进绵绵雨水中，任潮湿浸染身体。

雨水滴滴答答，敲打着徐曼神经，痛感不受控制袭来，仿佛要徐曼承认什幺似地——

——承认吧！你这个家伙，没有感情，根本就不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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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尾楼里静得诡异，雨滴声音，空荡荡回响。

徐曼迈开步子，肆意走入，这片荒废的空间。

没有凶手，也没有情报说的，武装的黑社会。

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人，就跟她一直以来，感受到的那样……

她沿约定路线，来到指定房间，推破旧大门。

在昏暗光线下，她看到了于诗涵。

她的老搭档，蜷缩在角落，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像一朵被碾碎的花。

出于警察本能，徐曼赶紧跑过去，蹲下拍打于诗涵。

过了好半天，诗涵才回过神来，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是徐曼，诗涵挣扎着撑起身子，声音沙哑地骂道：

“你、你他妈的……我运气一直很好呀，就因为跟你，搭上关系，才、才摊上这种事……”

怎幺说呢，徐曼有点不爽，我可是来救你的呀！

读懂了徐曼眼神，同时也想到了，之前查到的那些。

于诗涵语气放软，眼神里带着恐惧，嗓音着颤抖，仿佛哀求一般：

“那、那个，老徐……你看，咱们也认识这幺久，你、你别……我什幺都不会说！求你了！”

徐曼没说话，似乎不太明白，于诗涵是怎幺回事。

这时，徐曼肩头对讲机，开始丝丝作响。

听那意思，好像要给她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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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通过“猎鹰系统”，与徐曼对话，仿佛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说起“猎鹰”，你想起当年，特警队“熬鹰”一样的训练。

——程建英那个老变态，让我们一夜夜不睡觉……

——我总觉得，那家伙有点，性骚扰一样的施虐狂……

——当然啦，你是最厉害的那个，总能撑到最后，比我们都强……

——等等等等……

提到陈年旧事，徐曼也很开心。

但是，诶！人生呀！再开心的时光，也终究短暂。

于是你说：

——可是，你明白吧？咱们两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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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活下来一个。”

对讲机里，凶手对徐曼如是说。

而徐曼也知道，这声音，不该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程建英当年说了，所谓“猎鹰系统”这个项目，其实是被有关系的供应商坑了。

不然当年，队里的卧底，也不会白白丧命……

但没有办法呀！人家有关系呀！资本呀，权势呀！咱们算什幺呀！

当时，程建英很生气，后知后觉地，徐曼也很生气——

但这些，都没用了。

徐曼身边，失血过多的于诗涵，眼神已变得空洞。

房间外面，沉甸甸的脚步声，此起彼起。

很显然，这是场埋伏。

凶手知道，徐曼这个老兵，不好对付。

于是她武装了一批黑社会，要置徐曼于死地……

脚步声愈发近了，徐曼的死期也要到了。

对讲机丝丝作响，凶手的声音，兴奋而傲慢，好像要挑逗徐曼似地：

“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倒是猜猜，我是谁呀？”

徐曼低头，按当年训练的进程，仔细检查装备。

见徐曼手段娴熟，凶手也很开心，挑逗似叫嚷着：

“老徐！亲爱的！别这幺冷漠——Say my name！”

“Say 你妈个头！”徐曼回应说，“真要Say的话，你就给我——”

徐曼填装好榴弹，把枪托抵在腰跨，双腿半蹲，做好发射姿势。

挂着榴弹发射器，历经沧桑的老式81杠，愤怒地硬挺上翘，表达着徐曼的不满。

“Say Hello To My Little Friend！”

徐曼兴奋大吼，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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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人家徐曼，还是专业的。

即便被武装到牙齿，黑社会们，终究不是徐曼对手。

大家韭菜似地，被徐曼收割，倒下，咽气，死亡。

结束了——大家欲求不满，但却很普通、平凡的一声。

谁叫大家是配角呢？放心，下部作品里，再写你们好了！

总之，黑社会们，被徐曼噼噼啪啪，射杀、倒地、死亡。

而徐曼，就像游戏的主角——不不，她就是主角，如假包换的主角——尽管中了很多枪，却依旧血条厚实，大声叫嚣：

“他妈的——！来呀！你们来呀！你知道，你们他妈的，惹上了谁了吗！”

子弹交换，徐曼击中了几个黑社会，自己又中了好几枪。

按常理，中了枪，人就不行了。

可徐曼，不知怎得，却还强撑着不倒下。

——就像，还完全不满足一样——！

剧烈痛楚，烧灼神经，短路一般，直冲向大脑。

可徐曼要的，就是这个，热烈烧灼，扫清湿哒哒、黏糊糊，恼人的潮气——

“来杀我呀——来杀我呀！”

徐曼咆哮着，死死扣住扳机。

她向程建英要的，125发子弹的弹鼓，跟她一样热血沸腾。

“他妈的来呀——！”

徐曼兴奋的大吼着。

兴奋、开心、感动，热泪盈眶，几乎‎‎‌高‌‎潮‌‍‌‎——

“你们要干掉我？他妈我告诉你们——！”徐曼厉声嘶吼着，尽情挥洒着，压抑许久的冲动，“他妈的坤沙（大家去搜一搜这个名字吧！）派坦克都没干掉我！就凭你们，就凭你们——！”

枪声乱响，徐曼真的来了‎‎‌高‌‎潮‌‍‌‎——

“来呀——来呀！子弹——！”

身中数枪的徐曼，已经丢下了武器。

她张开双臂，大声嘶吼：

“你们看！我抗住了子弹！你们干不掉我的——！再来呀！哈啊——！”

面对屹立不倒，似乎永远也无法满足的徐曼，有还幸存的黑社会，也丢下武器跑掉。

当然，大家只是摆设，只是烟雾弹。

他们要掩护，真正的凶手，从背后接近徐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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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徐曼的背影。

想往、嫉妒、憎恨，试图取而代之……

然而，似乎天气过于潮湿，新的情绪，霉菌般发芽滋长。

温柔的，痒痒的，似乎名为，“心疼”的情绪。

不要说开枪，就连粗鲁肢体接触，你也不忍心。

而且也不需要了。

只要一节手指，带着爱意轻轻探入。

外翻的殷红伤口，脆弱娇嫩，哭泣般不受控制地溢泄着——

于是，你的双腿，你的意志，也在着潮湿氛围里，不断融化。

你并不讨厌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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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雨依旧下个不停。

就像关于徐曼的新闻，还在电视里，绵长延续着。

……江城武装反社会集团，在残忍杀害三名无辜群众，和一名警员后，被警方彻底剿灭。

而在整场行动中，港区控股集团独立研发的“猎鹰系统”，取得了汗马功劳……

“诶，这些媒体……”程建英也在看电视，摇头叹气，“连你名字都不提……”

“提我名字干什幺？”

你不太明白，问程建英。

你的老领导愣了愣，回过神来，点头笑道：

“也是，干嘛提你名字呢……”

雨点打在窗外，淅淅沥沥，纷乱破碎。

过了几千颗雨的功夫，程建英又开口了：

“我该管你叫什幺呢？”

老领导今天，好像很开心，话说得很密。

你朝老领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回应：

“你怎幺了？你也脑子有病呀——！”

程建英没生气，反倒开心地笑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再待在这，我就要烂了……”

你扭头看向窗外，绵长阴雨，还要下好一阵子：

“给我找点事情做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