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然出生在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镇家庭里。这个家,要说有什么不平凡的地方,大概就是那股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
母亲怀上何予然的时候,肚子圆圆的,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馋酸的东西。
婆婆曾悄悄对丈夫说:“老王家媳妇怀大胖小子的时候,肚子可是尖尖的,醋一缸一缸的喝!”这话听起来虽然是无心之语,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母亲心里。
她也希望这胎是个儿子,毕竟在这个家里,男孩意味着更多的宠爱和更好的生活。
丈夫带她去城里的医院做检查,医生只说孩子很健康,至于性别,却怎么也不肯透露。
丈夫偷偷塞了300块红包给医生,可医生却坚决不收。
两人无奈回到镇子上,心情沉重。
路过菜市场时,看到一群人围在一个小摊前,挤进去一看,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对快板,打得噼里啪啦响,正卖力地吆喝着:“来瞧一瞧看一看!祖传秘制转胎神丹!每天一粒!女娃娃变男娃娃!男娃娃变壮娃娃!吃不好也吃不坏!感兴趣你就看一看!”
父母对视一眼,父亲将信将疑地问:“真能生男娃?”胖男人拍着胸脯,满脸自信:“还信不过?我老婆就靠吃这!给我添了4个男娃娃!”说着,他拿出一打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还不信?不生男娃给我打电话,不生男娃不要钱!”父亲看着人群里老王家那个舔着棒棒糖的大胖小子,心一横,把原本打算给医生的300块钱递给了胖男人。
胖男人数着钱,笑得合不拢嘴:“再来啊!”
何予然出生在一个下着雨的夏天傍晚。
啼哭声响起时,奶奶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孩子的生殖器,乐开了花。
她以为家里终于有了一个男丁,何家的香火可以延续下去了。
然而,命运却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何予然的前六年过得无忧无虑,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捂着肚子对妈妈说肚子痛。
母亲带他到镇上的卫生所检查,医生按了按他的肚子,发现按到小腹时他疼得厉害。
脱掉裤子后,医生愣住了,脸色变得凝重,指了指城里的方向,沉声说:“赶紧,上大医院检查。”
在大医院里,医生给出了一个让母亲无法理解的诊断:“间性人,通俗来讲就是我们所说的双性人,拥有两套生殖器官。患者可能是染色体变异或者性腺发育异常,当然,也不排除生殖器官变异的可能。”
母亲茫然地问:“那我家小孩,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医生叹了口气,回答:“都是。”
母亲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玩耍的何予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母亲哭着说道:“医生说是可以手术的!”父亲愤怒的反驳:“手术?哪来的钱手术?!让别人知道我们家有个这样的崽子,我们老何家的脸往哪搁?!你不把他给我扔了!信不信我打死你!”父亲抽起了烟,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何予然怯怯地站在两人中间,不知所措。
父亲气急败坏,翻出多年前那张纸条,给胖男人打去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那一刻,父亲的心彻底凉了。
几天后,母亲带着何予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何予然歪着头问:“妈妈,我们来这干什么呀?”母亲双眼噙泪,轻抚他的脸颊,指了指院子里,温柔地说:“予然,你看啊,里面都是小朋友,你愿意和他们玩,和他们交朋友吗?”何予然点点头,跑到院门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他看到一群小孩正在玩球,看得入了神。
等他再回头时,母亲已经不见了。
何予然着急地大哭起来,几个阿姨闻声赶来,叹着气,习以为常地将他领进了福利院的大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何予然在福利院里渐渐长大。
后来的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一个不知道应该算是男孩还是女孩的怪物,原来他是被爸爸妈妈丢掉了。
原本外向的他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他开始喜欢一个人独处,或是安安静静的发呆。
13岁那年,李姐带着艺人来福利院义演做慈善。
她一眼便在小孩堆里相中了何予然,热情地问:“想不想跟姐走?当明星去!让大家都喜欢你!”何予然愣住了,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像以前爸爸妈妈一样吗?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