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辰出生在一个商界世家。
从小他只知道父母的争吵不断,父亲总是冷着一张脸,偶尔回家也只是匆匆而过,仿佛这个家只是他短暂停留的驿站。
而母亲,尽管面对父亲的冷漠,依然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尤其是在面对陆曜辰时,她的眼中总是充满了无尽的爱意。
爸爸似乎不喜欢妈妈,但是妈妈好像喜欢爸爸,妈妈也喜欢小小的他。
她喜欢轻轻抚摸陆曜辰的头发,轻声细语地给他讲睡前故事,偶尔还会从国外带回他最爱的比利时巧克力,那些巧克力,苦中带甜。
后来他习惯了父母的争吵,虽然很难过,但是偶尔会在门口偷听,有时会听见妈妈带着绝望与愤怒的喊着“小三”喊着“烂货”,什么是小三?什么是烂货?他不明白,但他似乎能感受到母亲心中的痛苦与不甘。
陆曜辰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妈妈不停撕打着爸爸,声嘶力竭的对爸爸喊:“我绝不承认那个杂种是曜辰的哥哥!你休想,!”
这个词他听懂了,“哥哥”原来他有哥哥,“哥哥”长什么样子呢?
不知道,但是小小的脑袋里第一次感受到隐隐的不安。
他就这样跑开了,心里还惦记着他自己房间里,妈妈从比利时给他带回来的巧克力,他最爱吃巧克力。那是他父母争吵时唯一的慰藉。
又过了两年,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生病,他只是觉得,母亲住在医院的日子里,他反而自由了许多。从家里的东边跑到西边,又从西边跑到房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他。
真是快乐极了,但他还不知道,那是他最后的快乐。
他一到房间,想拿两个巧克力吃,却发现盒子空空如也。
他正着急时,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像个野孩子一样。”陆曜辰回头,看到一个比他高不少的男孩站在门口。那男孩的五官与他有五分相似,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手里攥着一节巧克力糖纸,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他去年生日时母亲送给他的八音盒。男孩环视了一圈房间,冷冷地说道:“以后,都是我的了哦~”
心底莫名的不安终于喷发。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无助的婴儿。
哭声引来了一个陌生女人,她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匆匆走进房间,将那男孩带走了。
陆曜辰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但他依然看到了那男孩临走时嘴角勾起的不屑笑容。
从此以后,心里的不安让他好像很快就长大了,他慢慢变得沉默,慢慢变得会察言观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除了妈妈,他好像一无所有。
然而,命运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直到12岁那年,他正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不知道是哪个保姆或者帮佣凄厉的喊了一声,他抬头望去,只见母亲穿着一袭红衣,从庄园的五楼一跃而下,像一片凋零的红叶,缓缓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陆曜辰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保姆和帮佣们的尖叫声,眼前却只剩下那抹刺眼的红色。
后来,他听说,穿着红衣的鬼是最厉害的,只有怀着最深仇恨的人才会在死前穿上红衣,化作厉鬼回来索命。
陆曜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知道,手术室里正在抢救的,是这个家唯一爱他的人。
聪明如他,早已明白,过了今天,他将一无所有。
刺眼的手术灯光瞬间熄灭,仿佛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摇了摇头。
母亲最终还是离开了。
陆曜辰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无声滑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直到盖着白布的床推出来,从他身旁经过,甚至推远了,他才突然意识到,母亲真的走了。他猛地站起身,哇的一声哭着追上去。
他跑着跑着,用尽全力,但无论怎么追,却就是追不上。
医院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这个走廊连着那个走廊,到处都是冰冷的白色墙壁和刺眼的灯光。
他甚至迷路了,边哭边低头跪在地上,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地面。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他不明白,真的,一点也不明白。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温柔地摸他的头发。
是妈妈!只有妈妈会这么温柔地摸他的头发!
他猛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站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白白嫩嫩的小脸,一双漂亮极了、像桃花瓣一样的眼睛正关切地望着他。
“你也是因为打针才哭的吗?”
陆曜辰呆呆地,看着这个小孩,却没有回答。
“我刚才打针也哭了!没事儿!”小孩笑着说,他的脸上似乎有泪痕,但看起来早已干涸。
“给你!吃完保证不哭了!”说着便笑着将一颗廉价的,超市里随处可见的巧克力,塞入陆曜辰的手里。
陆曜辰还是呆呆地,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予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齐齐向身后望去,看见一个衣着平凡的女性站在落日的余晖里,身影被拉得很长,看不清脸,她向小孩招手。
“妈妈!”小孩笑着跑过去,扑进女人的怀里。
陆曜辰目视着他们出了医院的侧门,透过医院的透明落地窗看见了等待着这对母子的男人,小孩亲热的跑过去抱着男人大腿,看口型喊得应该是“爸爸”
男人却不向他看,跟女人说了两句之后一把将小孩推开,女人好像被这一动作惹怒了,跟男人吵起来,甚至是推搡起来,最后女人哭着把手上的报告单撕碎扔在地上。
男人抽起了烟,女人哭着,小孩怯怯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良久,三人终于离去,留下地上散落的报告单碎片。
陆曜辰鬼使神差地站起身,麻木地走到三人刚才的位置,蹲下身子,开始捡起地上的报告单碎片。他像平常拼拼图一样,将碎片一一拼凑起来。
纸上有几块碎片已经不见了,剩下的他一一辨认。
上面写的是,姓名:何予然,年龄:六岁
视线下移,诊断后写的是三个字,间性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报告单,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孩天真无邪的笑容和那双桃花瓣般的眼睛。
“少爷,你怎么在这?快跟我回去吧,要不然老爷会生气的。”保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保姆拉起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带着他往医院外走去。
陆曜辰一边走一边回头,麻木地看向地上的报告单,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而他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颗何予然送给他的普通巧克力。
小时候看见的那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叫贺乔,在陆曜辰母亲死后的隔年入住了陆家,摇身一变成了女主人,陆曜辰清楚地记得,贺乔正式踏入陆家大门时的情景。
她穿着一双墨绿色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仿佛在宣告她的胜利。
她的笑容明媚而张扬,挽着陆振武的手臂,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仿佛这些年她从来都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而长大之后的陆焕,那个一直藏在阴影中的哥哥,站在她身后,目光冷漠而疏离,俯视着这个即将被他取代的弟弟,也在无声地向他宣告自己的新身份,陆家长子陆焕,陆家的继承人。
12岁的陆曜辰一瞬间从原本的天之骄子变成了这个家最边缘的人。
他几乎被所有人忽视,世界也不在围着他转。
因此,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在夹缝中求生存。
他变得嘴甜,懂得在适当的时机说适当的话,懂得如何讨父亲的欢心。
他学什么都很快,无论是学业还是为人处世,他都表现得极为出色。
即便是严肃的父亲,偶尔也会对他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这些变化,贺乔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忌惮。
她知道,陆曜辰的聪明与优秀,对陆焕的地位构成了威胁。
于是,她更加卖力地在陆振武面前撒娇,娇滴滴地提醒他,陆焕才是长子,才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
她的温柔与体贴,像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束缚住了陆振武的心。
直到有一天,陆曜辰走进了父亲的办公室。贺乔正坐在陆振武身旁,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陆曜辰站在门口,平静地说道:“父亲,我想进娱乐圈,当一个歌手演员。”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在房间里炸开。陆振武皱起了眉头,贺乔则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们眼中,去当明星意味着放弃继承人的培养,意味着放弃陆家的继承权。
贺乔一开始还不相信,等她看出了陆曜辰是认真的,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第一个双手赞成。
如果陆曜辰真的去当明星,那陆焕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于是,她兴冲冲地指挥保姆帮陆曜辰收拾行李,甚至亲自踩着高跟鞋,送他离开陆家。
陆曜辰礼貌地向贺乔微笑告别。
他的笑容温和而谦逊,任谁见了都会赞叹这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然而,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刻,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没人知道,陆曜辰十几年后会将陆家的所有人送入怎样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