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8日。
波士顿。
等待开学的日子她并不算寂寞,时丞联系了一家化学实验室,让她在里面做一些助理的工作。实验室的老板对她很关照,周末的家庭活动都会邀请她一起参加,他的侄子Alex和她被同一所大学录取,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每天都会跑到实验室等她下班一起吃晚饭。
她不是不知道他什幺意思,但人只要试过最好的,哪怕次一等,也是天差地别。
不过今天是她的生日,老板张罗得很积极,Alex要来,她也管不着。
晚上八点,最后一丝昏黄的夕阳和冷冷的夜色碰撞在一起,让整片天空呈现出一种昏沉朦胧的粉紫色。一行人酒足饭饱后,准备到Fenway Park听演唱会。
这儿是Redsox棒球队的主场,天气不冷又没比赛的时候会租给明星开演唱会,今天来的是北欧金属乐队Within Temptation,老板特别喜欢,提早就订好票,拉着众人一起看。
他们入场的时候第一首已经唱完了,第二首名叫《Angels》,主唱一开嗓,那空灵通透的声音就抓住了她的耳朵——
“Sparkling angel I believed, you are my savior in my time of need......”
VIP坐席的第一排还空着几个座位,但她的右手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男人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西服,墨绿色的变形虫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脚上那双雕花繁复的鞋都纤尘不染。灯光映照得他眸子深似一口古井,掩在纤长的睫毛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老板很惊讶,没想到时丞会忽然出现,二人简短打了招呼,为了不影响后面的观众,都迅速落座了。
“No remorse cause I still remember, the smile when you tore me apart......”
时萦浑身僵硬地坐在他身边,想要忽视那道视线太难,抿了抿下唇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你怎幺来了?”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主动开口,将一直放在身后的礼盒递了过去,“你的十八岁生日,我当然要来。”说着,示意她拆开绑在上面的礼花,“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是一条蓝宝石项链,整体设计得简洁凝炼,铂金链条上是钻石和细切的蓝宝石,中央八角形吊坠中镶嵌了超过52.72克拉的缅甸蓝宝石,而且可以单独取下作为胸针佩戴。它曾经的主人是某位世界级电影明星,过世之后委托佳士得拍卖,成交价格超过500万美金。
舞台的灯光柔化了少女微微避让的眉眼,托着礼盒的一截白亮手腕像刚刚凝固的豆蜡。
“喜欢。”
她说喜欢,但他知道,她没动心,一点都没有,喜欢的眼神不是这样的。台上副歌即将进入高潮,灯光随着鼓点节奏越来越亮,无论怎幺看,她安安静静垂着眼的样子都那幺乖巧。
“You broke the promise and made me realise, it was all just a lie......”
时丞微微叹了口气,靠回了椅背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大腿:“你还有两个月才开学,就打算待在实验室里吗?”
她厌倦了猜测的游戏,直接反问,“你想让我去哪儿?”
“This world may have failed you, it doesn't give you a reason why, you could have chosen a different path in life......”
时丞唇角上挑,目光像一条毒蛇,缓慢而优雅地游弋着,最终停在她微微发白的嘴唇上:
“跟我去墨西哥。”
@@@
瓜达拉哈拉,墨西哥第二大城市,表面上看是一座集历史文化和金融科技于一体的繁荣城市,实际上犯罪率居高不下,各类新型毒品在此明目张胆地流通。
墨西哥是一个很魔幻的国家,当权者都得向毒枭妥协,政府军经常跟贩毒集团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很多时候打不过装备精良的雇佣军。瓜达拉哈拉也不例外,这里真正的市长不在市政府,而在Abyss的基地。
基地外面挂着科技公司的牌子,主楼设计得相当别致,墙面、楼梯与地板全是玻璃为主、不锈钢为辅的半透明构造,玻璃楼梯层层盘旋而下,数条晶莹透亮的玻璃栈道在空中相互交织,恰似凌空飞舞的银蛇,充满了灵动感。
实验室在园区最东侧,是时丞全权负责的地方,她自然也被带入了这里。比起单纯的制毒,他们的工作更像是与各国缉毒局的竞速,必须在缉毒局封禁现有的毒品之前,制造出新变种。
这其实并不难,因为他们才是永远掌控主动权的一方。更何况时丞在化学方面确实造诣颇高,很多时候都会超额完成指标,所以在组织里风头正盛。
时丞最初让她负责的是毒性评估,不过对象可不是小白鼠,而是活生生的人。说好听点叫临床试验,实际上就是人体实验。受试者基本都是流浪汉或贫民窟的穷人,她原以为他们都是被组织强行抓进来的,没想到个个都是自愿,免费吸毒还能倒领钱,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们,这些毒品是新发明的、毒性未知的,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但这些人根本不在乎,他们认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无望了,不如及时行乐。
事实上,受试者的死亡率非常高,抛却芬太尼本身恐怖的毒性,这帮瘾君子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很难承受短时间内摄入大量新型毒品。
她大约是继承了时家的冷血,适应得很快,没几天就对这些人的死见怪不怪。工作完成得不错,顺便在这里认识了许多组织的成员,大多和她一样,连个编号都没有,但也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最让她惊讶的是,Alex居然也是组织的一员,而且因为他家族的缘故有了一个不低的代号,方片7。
这个年轻男人很迷恋她,以至于从他口中套话是一件零风险的事,在整个园区里探索只要有他陪同,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只有一处他们从来没进去过——
主楼的地下区。
能进这个地方的都是数字7以上的干部,这些人通常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连时丞邀请她共进晚餐都不会在任何公共区域。
进入地下区对她来说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当务之急是如何成为一个有编号的成员,至少要进入候选名单。
她原以为这个机会还要等很久,没想到这幺快就来了,以她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