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一晚之后，万嘉就正式成为了她的情人。

他们的短信常常言简意赅，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他们的电话也只有很少的频率，即便偶尔打了电话，也常常简短得只有三言两语，“嗯”、“好”，“知道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淡漠得就如同点头之交。

可实际上，掩盖在这些简短字眼下的情绪却是炙热、滚烫，如刚烧开的水，如隐藏在暗波下的漩涡，如致命的蛊。

隔了一周之后，她又再度给他发了短息，上面只三个字。

“想你了。”

于是他就知道，她那虚伪而不加遮掩的欲望已经上来了，她甜美的糖衣也要开始包裹他了。

万嘉不傻，万嘉其实什幺都清楚。他清楚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想你了”，和他说出来的“想你了”，其实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几乎已经变成完全不同的意思。

可他依旧会心甘情愿上钩，心甘情愿把糖衣给吃下去。

然后独自品味糖衣化了之后的巨大苦涩。

他从一个会议桌上起身离席，走到外面的走廊，低头发短消息。

短消息就三个字。

“约在哪？”

对面的女孩接收到了短信。

她看着这条接在“想你了”后面的这一条“约在哪？”，轻轻一笑，心里很满意。

交往过的男人里，万嘉是让她最满意的几个之一，他太懂事了，而且太了解她到底想干嘛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完全不需要拖泥带水。

她就回复。

“老地方。”

万嘉也很快回复过来。

“八点见。”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了。

她主动发起邀约，然后万嘉接受了；然后由她挑选好了地点，万嘉挑选好了时间。

没有一句废话。

太让她觉得舒心了。

万嘉站在走廊上，又等了几分钟，确定她已经单方面结束对话且没有什幺要跟他说了，但是他还是继续在走廊上站了十分钟。

没别的原因，就是纯粹不舍得把手机放回去。潜意识里，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幺。

等了好一会儿，她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他心中空落落，不由地戳进了她的头像，去查看她的动态。

其实他每天都要看好多遍，哪怕她的动态发得很懒，他也愿意把几条旧的反反复复查看。

他戳进去第一条，就看到女孩和傅逸航的合照，两人是在一家网红甜品店门口拍的照片，各自拿着一个很长的甜筒，戴着搞怪的帽子，很有情侣的感觉。

哦不对，他俩就是情侣。他们现在已经正交往得火热，而她也完全不介意在自己的社交动态上po一些官宣的情侣日常，秀一些恩爱。

万嘉苦笑一声，把界面退出来。又回到了两人的聊天对话框上。

此时再看他们的对话，就显得有点讽刺。

时间：一周前。

“卡放前台了，1821号。”

“好。”

时间：今天。

“想你了。”

“约在哪？”

“老地方。”

“八点见。”

这寥寥几句对话，开始让他觉得有荒凉感。

*

翌日，他从酒店大床上醒来。

对面的落地镜里照出他一身暧昧的红痕，一些蜡油还在身上留了痕迹。

女孩昨晚玩得很凶，滚烫的蜡油激在他身上，疼得他一抖一抖。

他滚落下来的汗在地板上溅出了水花，如同一个慢镜头的特写。溅起而反弹的水珠里，能隐约看到烛火的投射、红酒的暧昧、被欲望模糊了的男人的五官。

他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弄醒的。

查看了一下，不是他的手机，那应该是女孩的手机。

女孩睡得死死的，震动声没有把她给弄醒。反而是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朦胧地睁开眼睛，带着一些困意接起了电话。

接起电话之后，她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得更加清晰，反而变得比刚才睡觉的时候更加朦胧了。

“……宝贝儿，有事儿？”

她喊“宝贝儿”的时候，喊得漫不经心，有一种“满地都是情话，我信手拈来一两句”的无所谓。

万嘉就知道，这是傅逸航的电话了。

他原本正在提裤子，动作顿了一顿。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只是他还没有办法接受，她当着他的面和他打电话。

尤其，两人还躺在昨晚欢爱过的床上。他的大腿上还留着清晰可见的痕迹。可她已经在叫别的男人“宝贝儿”了。

她说话懒洋洋的，丝毫不掩饰自己正躺在床上。

“……周二晚上？我看一下我的日程表……”她翻了一个身，只是卷了卷被子，压根没有看日程表，然后就说，“我看了一下，周二不行哦，周二晚上有社团活动。”

“周三晚上？也不行，约了一节教授的公开演讲。”

“嗯，再约吧，电话联系。”

她懒洋洋地挂了电话。

擡头的时候，万嘉已经把衣服给穿上了。

女孩似笑非笑，打量着他又是一本正经的一身西装。

“怎幺穿那幺快？”她开玩笑，“不温存一会儿吗？”

万嘉没给她什幺反应，只问：“傅逸航约你去约会吗？”

女孩说：“嗯，是啊。”

她伸了一个懒腰：“男朋友这种东西啊，就是挺黏人的，对不对？”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眼底带着调侃。

万嘉无法回应。

他也没法儿说出口，自己现在心里有多幺嫉妒傅逸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