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她懵懵懂懂。

仿佛一只优美的白天鹅，现在同你这只丑鸭子一同浸在下水沟的脏水里，浑身泥垢。

而天鹅竟然还担心你，怕你泡得太脏了。它游过来，展开自己的翅膀，把你裹在它的怀抱里。

它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的怀抱里也满是下水沟的脏臭味，护了和没护根本就没有区别。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发现通过这一动作，她竟然，意外的，能感受到他怀抱里的胸膛温度。

还有他的心跳声，如打擂，如密密麻麻的鼓点，如湖水泛起层层涟漪的不平静。

他成为了一个，她眼里，更加真实的人。

*

自从这场饭局之后，她就强行开始要求，必须要知道金主总裁每天晚上的去向。

翻译过来就是，“喂，你去哪儿都要和我报告，知道了没？”

金主总裁小小反抗了一下，表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身自由”，这是基本的“交往边界”。

什幺边界不边界的，她压根就不听他讲道理。

她只是把电子锁的密码给改了，然后二郎腿一翘，对他说：“你想要边界是吧？我家的门板就是一个很好的边界，门里门外，界限特别清晰。”

“……”

金主总裁很快就屈服了。

如果再不屈服，他可能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于是，寄人篱下的金主总裁很勉强地开放了自己的“一部分界限”给她，允许她参与自己的生活。

他带她去了他的公司，她一到那儿，十几个员工整整齐齐地叫她“嫂子”。

老远的，她都能在背后听到员工们的议论声。

“这个就是咱们老板娘？”

“确实很漂亮啊，可以配得上我们老板！”

“两个人颜值都很高，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帅哥美女！气质莫名其妙也有点接近呢！这一对cp真的很好磕！”

她其实实在不知道人家是从哪里看出来“气质”这个东西的。

但经过一个玻璃反射面的时候，她看到她和金主总裁两个人肩并着肩。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手长脚长，正在低头翻阅着手里的几张会议记录。

而她穿了一件慵懒的吊带裙，披散着卷卷的头发，手里还握着一杯冰奶茶。

很像是被男朋友强行拉出来、不情不愿陪着加班的女朋友。

当经过会议室的时候，身旁的金主总裁把目光从资料上离开，随手就帮她开了门。

她走进去，紧接着，他就跟在她的身后进来了。

就仅仅只是这幺一个互动，忽然让她明白过来，其实员工们口中所说的“气质很接近”的意思，应该就是两个人之间仿佛都有一种默契吧。

那是一种一起同居过很久的、彼此都相当了解了对方生活习惯的默契。

是一种“你站在我身旁，我觉得很自然啊，自然就像正在呼吸空气”一样的默契。

恰恰是这种默契，让金主总裁在“从来没铺垫过自己有个女朋友”的前提下，带着她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笃定地认为两个人是一对。

因为他们俩人之间完全没有“社交距离”，像空气，像呼吸，像是我身边理所当然就是有这幺一个人在同框，肩膀挨着肩膀，目光自然地交互，一切都自然而然。

既然金主总裁已经很正式地开启自己的事业了，她作为别人眼中的“cp”女朋友，自然也要表示表示。

比如说，她去商场给金主总裁挑选了几身比较适合通勤的西装，挑了些领带，又挑了一些她自认为应该可以用到的“发蜡”之类的东西。

她之所以觉得“应该可以用到”，是因为她见万嘉用过。当初她操万嘉的时候，就注意到他的头发每次都是打理过的，像是用啫喱水定过型，哪怕被她操到汗水都在发梢上乱甩，那依旧是一个完美的、打理过的“帅哥造型”，无可挑剔。

这种小心思，她可真是自愧不如。

于是，她拉着略微显得有点别扭的金主总裁，来了商场，和导购一顿亲密的聊天，然后又强行把男人给推到镜子前试衣服。

试了一件又一件，脱了又穿，穿了又脱，这人间名景象，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纪念一下。

能把金主总裁如此折腾的，人生中可能就这幺几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哪怕他的脸色已经臭到开始发黑，她依旧快乐得乐此不疲。

在导购眼里，这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朋友。

女朋友把男朋友拉过来挑衣服，拿他当工具人和试衣架子。男友的摆烂表情，女友的雀跃小动作，以及两人之间一个无可奈何、一个仿佛占了便宜一样乐滋滋的小互动。还有男朋友在试一件衬衫的时候低头抱怨了一句，“太大了”，女朋友很自然地捏了一把他的肌肉说，“你该开始锻炼了，现在连肌肉都摸得很勉强了”。

导购心里只觉得，甜啊，真是太甜了。

最后女朋友刷了卡，哔一声，长长的流水单子卷起来。

她靠着柜台，笑眯眯地看向男朋友，好像是使坏一样，唇角一勾。

“喂，下一家，走不走？”

男朋友的脸色微变。

*

其实挑衣服只是他们最简单、最基础的日常而已。

自从住在一起之后，两个人有太多东西要一起买了。家里的家具，厨房的用品，过了季节就要换的床品，一人一套。最近他们一起挑选的一个对象，是放在车里的淡淡熏香。金主总裁嫌她车里之前放置的香水味道太浓了，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体验感很不好”。她心里冷笑一声，你一个坐副驾的，意见还这幺多，生活品质还要求这幺高？

带她去过他的公司之后，两人之间明显开诚布公了许多。很多事情可以一起商量着来了。

她知道他现在开始创业几乎是举步维艰的，没有任何资源，（或者说有资源但是你不能去用它），所以一切只能从头开始。

甚至很多领域你还得避开着你认识的熟人来，否则你的身份就要被熟人给穿帮了。紧接着可能就是被送去某个研究院，或者进入警局。

她知道他很艰难。因为连他的假证件都是经不起任何推敲的，公司的所有公开事务都是由另外一个合伙人来出面，签署法律文档的也都是对方，而他只是作为“隐形决策”的第二号老板而存在。

在这种“处处都在压制着你”的情形之下，想要出头实在太难了。她甚至已经非常敬佩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