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摸清了莫泽阳的底细,夏承安着实是轻松了不少,能跨好几个境界把柳涵和宫思云两人逼到那等程度的妖法,肯定非同一般。唯一的线索就是妖王,关键是上回连他的脸都未能看清楚,聊胜于无。
夏承安摇摇头,没继续纠结下去,盘腿坐到榻上正要运功修炼,门外陡然传来声响。
“夏公子,属下有事禀告。”
“直接进来吧!”
亲卫推门而入,抱拳回禀道:“公子,外头传来消息,四方修士皆称极寒之地已无妖王坐镇,大批修士正赶往常宁城。”
“什么!”夏承安一脚踩在地上,没穿鞋袜就往外室跑,“柳涵不是吩咐封锁消息了吗,谁传出去的!”
知道他们三人进极寒之地的不过七人,真能确定妖王不在极寒之地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个,谁挺而走险传这种流言,把人都引去了常宁城,真把极寒之地的灵兽、妖兽杀光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亲卫:“属下不知,消息传到兰颖才有人上报。”
“常宁城离这儿十万八七里,刚刚才收到消息?!”夏承安气急,怎么柳涵一走就有人没事找事,“好啊,这儿是柳家地盘,他们一准是故意的,跟柳家示威呢。”
“公子说的是。”
等等,到底是谁要和柳涵对着干?
他稍作思忖,道:“这样,你家少主如今不在,这种事就别去麻烦夫人了,我来解决。”
亲卫深知他与自家少主的关系,能把柳涵这种人哄得如此神魂颠倒,想必有不为人知的手段,他脑中的弦紧绷起来,毕恭毕敬:“公子请讲。”
“他们放消息想把人引过去,展现给世人的好处全摊在明面上了,我们要是不想让他们去,就得让他们怕,怕了自然就不会去找死了。”
夏承安头一次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我们也放个消息出去,就说,妖王正值突破之时,需要人祭助他一臂之力,所以费尽心思引人过去,反其道而行之,我就不信了,这样还有不怕死的往极寒之地跑。”
亲卫点头称是,“公子说得有理,属下这就去办。”
“稍等,”夏承安眼珠子咕噜一转,“顺便去把常宁城里的传送阵封了,对外就说出问题不能用了,派人把守着,旁人问什么都别说,强闯的就让他们闯,反正他们不会用,别费人力阻止了。”
哼哼,这样一来,配上上面那则谣言,是个惜命的都得掂量掂量要不要迈出那步。
“公子当真是深谋远虑。”
夏承安脸不红心不跳,“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莫要让那些人得逞了,可以的话顺藤摸瓜,把背后传谣的人抓出来。”
亲卫领命离去,夏承安坐回榻上,再次闭目冥思。这次的局势比他预料的更加复杂,他们是趁着柳涵不在有意为之,还是早有预谋想把柳涵支开?
嗯......两种可能性应该都不大,柳涵本来就常年不回柳家,他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有心之人若是想动手,这十年间早就动手,干嘛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除非......那人在之前那十年里什么也做不了,一定得等到柳涵出了极寒之地。
顺着这个方向想思路果然畅通了许多,幕后主使是谁更不用多想,除了妖王也没别人了。
好啊,改了剧情后自动补全boss是吧,够严谨的呀!
他搁这儿胆战心惊、步步为营,试炼里的柳涵同样如履薄冰,在六个长老的拥护下缓慢往前移动,这些老人家修为涨了,相貌却仍旧保持着二三十岁年轻人的模样,衣着衣着和发型都伪装成了年轻弟子的模样。
“少主,应当是这条路,家主给的地图上貌似有错处。”
“拿来我看看,你们继续走。”
“少主...”
“少说话,你们能不能走远点,离本少爷那么近干嘛!”他甩着袖子试图摆脱他们包围成的圈子,长老们丝毫不让步,“少主啊,我们这是为你着想。这秘境不大,刚才那么多人你也瞧见了,万一他们要对你不利......”
“我一个元婴境,没弱到那种地步,你们跟本少爷保持点儿距离,靠这么近成何体统,本少爷可是有家室的人。”话虽是这么说,柳涵的心头却是一片宁静,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始终保持对周围环境的警觉。
他这番自信,徒留四个出窍、两个分神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不对啊,自家少主哪儿来的道侣?
一位长老谨慎提醒道:“这次试炼没限制修为,比少主您厉害的老家伙数不胜数,冲的就是此间小世界里仍未可知的机缘,万不可掉以轻心。”
“啧。”柳涵撇嘴。
长老不想把人给惹烦了,“瞎说什么!少主前途无量,此行若能先一步夺得天道所赐的机遇,说不定能一步登天,我等这些分神境的又算得了什么!”
“唉,少主得清楚我们全是为了你好啊。”
这场试炼对柳家来说至关重要,柳涵作为柳家的少主,身上的责任更是沉重,即便他们的少主少年气盛、持才傲物,但众人早已将他视作希望的所在,无论试炼中发生何事,他们就算拼尽半条命都得保下柳涵。
他收起地图,口气浑然不在意,“行了,本少爷心中有数,你们犯不着这般拼命,像你们这种境界的,紧要关头谁没点保命的手段,要看情况不对,你们跑了就是,本少爷自有天道庇护,死不了。”
要换做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的,柳家人就合该对柳家敬忠,责无旁贷,就算散尽修为、拼尽一身凡胎肉体也都在所难免。
“万万不可!”
“少主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领阵脱逃!”
他岔开话题,“别纠结那些没有用,我爹给的地图绝不会出错,不能绕路,这种专坑小辈分的陷阱你们别着了道。”反手放出引路的飞蝶,空中留下一串闪光的线条,“这术法明显是明显了些,离入口不远了,倒是可以挺而走险试试,你们都加快点速度,一刻钟内必须得到。”话落,他手指轻点,远在一方的萧逸珺立即收到传信。
“是!”
长老们纷纷应声运起功法,加速前行,与此同时不忘使命地留心护着柳涵。
“少主,前方有人!”
柳涵抬眼看去,果真发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朝着试炼的方向迅速接近。目光凶狠,显然是为了试炼中的小世界而来。他眼疾手快,一把收回飞蝶。
“那柳家势必会为柳涵做嫁衣,只要找到他偷偷跟着就行。”
“到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哪里找得到。”
“一点一点搜过去,这秘境就这么大点,任是他有飞天遁地只能,我就不信他柳家目无法度,明目张胆地帮着他作弊!”
“看来某些人还有点本事。”柳涵冷哼了声,心中思量着应对之策。
“少主,现在怎么办?”一位长老问道。
“别管了,先到树上等等,他们走了我们再继续,别闹出太大动静。”柳涵做了个后撤的手势,没有多加理会,过了这茬,越往前碰到的人越少,几人分开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地避开。
紧赶慢赶,几人终于逐渐接近了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他环视一圈,和其他的场景并无不同,唯独多出了地上的几块石板,他小心翼翼跨越过片看似普通的石板地,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周围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柳师弟——”
萧逸珺赶来时恰好见到这幕,猛冲着同他一道跳了进去。一阵迷雾弥漫,而后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崭新的空间。
柳涵站定了,整个人天旋地转,试炼的空间内顿时涌动起一阵微妙的能量波动。他紧闭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以稳住内心的波澜。再睁眼时,这片景象与先前完全不同,仿佛来到了一个另外的世界。神秘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而前方则是一座古池到正中心。
一步步上千,前方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光门,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辉。这正是试炼的终点,也是蕴含机缘的所在。
“柳涵,你没事吧。”
他猛回头,萧逸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极其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身后,克制住后退的冲动,转身答道:“师兄来得当真是及时,这竟也被你赶上了。”
萧逸珺扬了扬嘴角,“幸好来的及时,你没事就好,这里属实是诡异,等会儿进那个门后,我们最好待在一起,切勿分开。”
“师兄......你说什么呢,怕不是糊涂了,本少爷没说要进去啊,谈何危险不危险的,别忘了你当时也在场,我只答应我娘带人进来试炼,没说一定会进那个劳什子的小世界,我在这儿待上几天,等试练结束我们就出去,就说什么机缘都没遇到,岂不是更简单?”
“你没打算进去?”萧逸珺显然没料到。
“是啊,进去干什么?有什么好处?我可不想在里面冒险,试练不过几日,等一切过去就好。”柳涵坐在地上摊着手,“何况,我要是进去了,外面那些人不就变成棋子了吗,你知道的,我最不喜利用无辜之人。”
“可是这次试炼对于整个柳家来说至关重要,柳夫人同样想看你有所斩获。” 萧逸珺语气中带着丝劝说的意味,“而且,谁知道那个小世界中蕴含着什么机缘,也许有助于你的修行...”
他话未说完,喉间霎时冰如寒霜,但凡他稍有轻举妄动,柳涵手持的那柄剑就会将他整个脑袋削下来。
“说吧,你到底是谁?”
萧逸珺心头一紧,却镇定自若,“柳涵,我是你师兄,萧逸珺。你合该知道的,我没别的意思,我是你大师兄,能害你不成,但愿师弟能在其中有所收获。”
柳涵冷冷一瞥,“你装的不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要想我不杀你,你最好有个说得通的理由。”
“柳涵,我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不应轻易放弃这次天赐良机。至于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其中原有涉及颇深,但我保证,我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萧逸珺神情坦诚,似乎并无隐瞒。
寒霜的剑刃轻挑起他的下巴,“行了,别废话了,本少爷不是什么傻子,别费功夫编瞎话了,你有什么目的就明说吧。”
“柳...哎,”眼看编不下去了,“萧逸珺”索性不再装,用指尖缓慢推开近在咫尺的威胁,摇身一变完完全全换了个人,“师兄,你太过分了,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顶着夏承安那长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令柳涵下不去手。
“夏承安?!”
“很惊喜吗?”
“你怎么在这儿!”他脸上的寒意稍缓,收了寒霜入鞘,无所适从地绕着夏承安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激动地抓着他又摇又晃,“说,你怎么进来的?怎么跟过来的?为什么扮成萧逸珺?”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进都进来了...”夏承安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
柳涵哪里肯善罢甘休,眼前发生的一切转变太大,他到现在都没缓过神,“夏承安,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我娘不是说了不让你进来,你怎么说服她的!”
撒娇?
夏承安眼波流转,心中又升一计,摆正了身子,甚至朝前迈了一步,“师兄~反正现在问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先进去再说。”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正是通往另一方小世界的大门。
三句不离大门......
他拨开夏承安意图攀上的手,收敛了几分情绪,“好,你擅自进来的事本少爷可以不追究,但本少爷说了,不进就是不进,没得商量!”
“柳师兄,这大好的机缘摆在跟前,你为何就不肯去呢?”
柳涵背过手去,“如何?本少爷十年晋升元婴,即便不要这桩机缘,修为照样是如日飞升。”
“你当真不眼红?”
“眼红?你跟本少爷这么多年,何时见本少爷艳羡过?”
“师兄你!唔....”话未尽数吐出口,夏承安口中便喷出一口献血,脑中适才感到下腹剧痛,“你...啊、噗.......”低头一瞧,冰雪所铸的剑柄径直埋入腹中。
“嗤”的一声,就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