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这一张稍微有点难写,昨天没憋出来,今天晚上和平时相同的时间再更新一章
-----正文-----
眼前一道血光闪过,柳涵无形的魂魄依稀能感到血液体的温热。
萧逸珺艰难转头,张口间鲜血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快,走...”
冒牌货早已没了神志,身形一顿硬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大师兄挡在他面前,为了护他,硬是抗下宫思云重重一击,手臂落在地上的又溅起血浪。
“师兄...”
颤抖的话语还未说出口,猛烈的水气席卷而来,几人高的树木被尽数淹没,俞瑾垚半泡在水中,单露出的面庞接近透明,用手势示意他们快走。
召出这样一场大水已然耗尽了俞瑾垚全部灵力,四人皆是身受重伤,凌霄派在林中布下法阵将他们与世隔绝,无法吸收天地灵气,而林中现存的些许灵力已经被他们用了个干净。
冒牌货看着水将他冲走,坦然地合上了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凭什么!
柳涵赤红着眼眶,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中毒、受伤、紧接着遭遇刺杀,桩桩件件皆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放不下幼时那点旧情,和宫思云藕断丝连。
他没办法把自己带入到这个柳涵身上,即使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说着同样的话,但他做的这一切太不像他了,这不是一个高傲到极致的柳涵做得出来的。
最起码,他永远不会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搭上性命。
......
赤狐族一众人等着他们苏醒过来,萧逸珺接回了断臂,冒牌货与言灵融合,他被迫继承了狐族大祭司之位,几人启程回宗。
重伤未愈的几人回了天衍宗,只有萧逸珺慌乱中用四方印几下的证据,画面依稀能看清身形,却看不清五官样貌,对错早已无法定夺。
事情处理起来举步维艰,长老讨论过后,决定先上报宗盟,再请他们做决断。
冒牌货经此一遭,心如死灰,但仇必须得报,回柳家消沉了一段时日。柳父柳母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性子,昭告天下与凌霄派掌门自此不共戴天,除非以命相抵。
世人想法各异,柳涵凶名在外,多数人不愿信他,柳家拿不出证据,如何证明凌霄派对他们不利在先,且不说这件事对他们有没有好处,大陆明文规定禁止对元婴以下的小辈出手,一旦坐实了罪名,凌霄派掌门将被废除修为,挖出灵根,此生不得入仙门。
于一名修士而言,从神坛上跌落的痛苦可想而知,这样残酷的惩罚摆在面前,无论是谁都得掂量下值不值得。
就算柳涵放下心中怨怼,冷静把这段经历当成话本来看,他也很难做到完全事不关己,尤其事关整个柳府,和他父母的安危。
柳家本就因为凌霄派刺杀之事备受争议,穆临渊大张旗鼓地上门,宣称要与他退婚,这不存在的“婚约”不过是两家幼时开下的玩笑。
冒牌货不像柳涵,他对穆临渊心思不纯,二人认识以久,自认关系不错,婚约如果是真的,他不介意迎娶穆临渊过门,柳穆两家联手,对上凌霄派赢面更大。
他心绪不宁,再牵扯上穆家,自觉此事他一人无法定夺,找柳父柳母一商量,才品出其中微妙。
“这婚约,可以当做是戏言,自然也能成真。”
柳母:“涵儿,为娘没跟你讲过这事儿,上位的四大世家之间鲜少有愿意联姻的,世家之间竞争关系远大于相互扶持,下面还有数个大大小小的世家盯着这四世家的位置,联谊不仅无利,还会带来弊端,下手时要考虑到与另一家人的关系,实在碍事。”
“那这婚约...”
“当年确实是一句戏言,穆家想让此事成真,以此来打我柳家的脸,无论我们是答应,还是拒绝,此事的结果都会如他们所愿。”
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顾穆家是为了不牵扯进凌霄派的事,他急于与穆家联手,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公然拒绝了穆临渊的退婚要求,理由是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赐良缘,为何要退婚?
穆临渊临走前无端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柳涵,这婚,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他眼中的凶光几乎要迸射而出,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柳涵看出来了,梦里这穆临渊和现实中判若两人,他们小时候常见面,这小子跟傻子一样,无甚心机,有空就同他聊天、抱怨这抱怨那,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中听的,怎么可能跟梦里这人一样,心思深沉,手段下作。
后几日,穆临渊带着莫泽阳在柳府门前对他一顿奚落,将往日柳涵对莫泽阳的迫害列了上百条,再随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由头,联合了十几个世家,外加凌霄派,光明正大对柳家动了手。
柳家纵使法器灵宝无数,其他几大世家也不差,在天衍宗暗中助力下,柳府大阵开启,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真正能帮上柳家的人并不多,没人想一身涉嫌的,惹得一身腥,人人皆知墙倒众人推。
柳家无奈舍下几百年的老宅,离开颍川,凭借着他狐族大祭司的身份,搬到狐族的领地,隐瞒身份,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柳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大陆上再无他们的消息。
四世家骤然倒了一位,首先得利的就是先前跟随穆家一同围攻的几大世家,他们以为有了穆家的支持,想上位便容易了一半。世家之间混战数年,谁知自此以后再无四大世家,唯有穆家一人独大。
这件事也被世人称作“柳变之灾”。
柳涵跟着冒牌货离开前,他盯着柳府宅子看了许久,掩去眼底的潮涌,舌尖顶了下腮帮,忽地笑了一下。
他柳家千年基业,当真会沦落至此吗?
先前发生的事,他姑且能当个乐子来看,然而走到现在这一步,抛开梦里真假不谈,待他回到现实,穆临渊但凡有一丝一毫威胁到柳家的可能,他一定赶尽杀绝。
为了避嫌,冒牌货与天衍宗断了关系,隐姓埋名,四处历练。萧逸珺手中留有他们传信的法器,悄悄找到了他,一直以师兄的名义陪着他,他去哪儿,萧逸珺就跟到哪儿。
他始终记着萧逸珺为他挡下的那一剑,狠不下心赶他走,默许了他待在自己身边。
萧逸珺:“穆临渊的事,我都听说了,是莫泽阳撺掇他的,对不起,当初的事......是师兄误会你了。”
原来他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愧疚,师兄弟二人相伴多年,感情甚笃,却因为外人的几句挑拨离 间,就将关系弄成了今日这番模样,不得不说,好手段。
冒牌货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当初被他诬陷时,也是因为件小事,在你看来,是我在仗势欺人?”
萧逸珺眉头紧皱,低下头,手指紧握,“我...是我的错,我以为是我将你惯得如此骄纵……我心中有愧。”
“莫泽阳了解你,你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做错了事,你却以为是自己的错。”冒牌货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关系,你还是我大师兄。”
这句话听得柳涵备受打击,他真的不再是那个柳涵了,他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
从前那个柳涵去哪儿?他永远不会像现在这般释然。
他全身修为尚存,天之骄子仍旧是那个天之骄子,他有实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要这样,仅仅是因为柳家的落没?天没塌下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柳涵怎么想都没用,冒牌货没了之前的桀骜,遇事退让,能低调则低调,一心修炼,他与旁人不同,要晋升元婴必须拿到冰松草,冰灵根千年难遇,柳父柳母对此也不知情,是他后来在历练途中偶然获得的古籍中发现的。
这颗冰松草生长于大陆极寒之地的雪山之上,他猜到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去了。
宫思云换了个身份接近他,冒牌货没拆穿,这人装得极好,仿佛事事为他着想,若不是早有防备,他恐怕真把人家当成自己兄长了。
几年光阴,两人一路北上,相处的时间长了,冒牌货最初想杀他的心渐渐平复,幼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将他一剑毙命,可他仍下不了手,又一次心软了。
在发现冰松草的前一瞬,寒霜被他扔在地上,他质问宫思云:“你是为了它吗?”
“不是。”宫思云卸下了伪装,冒着冰霜,徒手摘下了灵草,双手捧到他跟前,“你想要,我便帮你。”
“做这么多,何必呢?”
“我想确认一件事。”
冒牌货接过冰松草,“你说。”
“你当年为什么救我。”
冒牌货露出了面对萧逸珺时同样的神情,“没什么,看你可怜而已,本想留你在柳家,谁知道他老头蓄谋已久,算了,总归是我犯下的错。”
他就这么...放过了宫思云......
数年后,穆临渊继位,成为柳家家主,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世人道明:当年柳家遭受围攻,皆是因为一场误会,希望柳家可以不计前嫌,重新现世。
此言一出,大陆掀起惊涛海浪。奈何柳家没有一点动静,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冒牌货私下找到了穆临渊,道:“我知道,当初那件事是你父亲授意的,我可以原谅你。”
穆临渊追悔莫及,但能得到谅解已是他意料之外,没有做多余的解释,随即承诺,定会倾尽全力助柳家再现往日荣光。
柳涵觉得自己的魂魄正遭受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折磨,看着自己在梦里做尽蠢事,踩在其他人步步为营的道路上,爬着也要做他们的垫脚石,而他什么都无法改变。
天道就是要让他知道,这是他原来应有的下场。
他眼前一黑,不知不觉中,冒牌货的修为已经到了渡劫期,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何事,魂魄出现在冒牌货身边时,寒霜剑刃之下是凌霄派掌门的头颅,不远处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约有数百条。
他的脸上是二十岁时才有的笑容,“看见了吗?本少爷想要的,就从未有得不到的。”
从前参与过围剿柳家的所有世家家主,无一幸免,死状惨烈,其中包括当年的穆家老家主。
柳涵之名,这片大陆无人不知。
世家咽不下这口气,想再次与穆家联手,可穆家此时负面受敌,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处理外敌。
柳家重生,再次压下穆家成为世家之首,与百年前相辅相成的关系不同,所有世家必须俯首称臣,无论修为高低。
所有人都没想到百年之后,旧事重提会是这幅惨剧,宗盟对这些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一律不管。
冒牌货的修为凌驾于众人之上,以他的天赋,能否飞升,大家心中已然是一片明镜。
莫泽阳被做成了人彘囚禁在地牢,他做过什么,冒牌货一清二楚,以前不计较不代表他能够为所欲为,穆临渊因为穆家的事来求了他很多次,跪在柳府门前几天几夜,他全都不予理会,百年前的事他回想起来还能记得其中细节,做错了事,就要有人偿还。
这些场面对柳涵而言不过是一念之间,他见证了从任人宰割,到无休止的屠戮,所见之处除了死人,还是死人。他最后到底是怎样飞升的,柳涵大概能猜得到——以杀证道。
剩下的他也不必再看,随后两眼一闭,梦境消失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