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垩一直都是这样。
安垩很缺爱,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也不敢相信有人会真的对他好。
只是白劭擅自以为那三年对安垩的照顾、对安垩的好,能稍微改变他的想法。
到底是白劭太高看自己了。
不说过去这么多年,安垩对现在的他所知甚少,就算是在他们最要好的那三年,安垩不还站在他面前,对他画出那个很小的长方形,祈求他省着点用那些‘好’,生怕那些‘好’、那些喜欢用完了,他就腻了烦了不想再管了?
安垩不相信白劭真的爱他,不相信白劭愿意永远照顾他,那白劭会证明给他看,就从重逢的这一天开始。
安垩一口眼泪一口饼吃完了饼干,手里攥着空空的小塑料袋,看起来舍不得丢,想要趁白劭没往这边看的时候偷偷藏进口袋再找机会洗干净收藏起来,但白劭一直盯着他,他没办法得逞。
安垩以前也干这种事,留的是白劭在商场给他买的甜筒的包装纸,那时候椰子糖饼干他想吃多少有多少,用不着这么恋恋不舍地保存。
白劭看着安垩无措地捏紧小袋边角,装若无其事地等时机,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再度泛起,他现在不是那个没经济能力的高中生了,有条件可以给安垩更好的,安垩却连最困乏那时候没想留存的廉价小饼干都要收藏,好像不留下来以后就都不会有了。
开什么玩笑?白劭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假装看不懂他的心思,站起身收拾桌上的饭盒筷子,连带抽走他手里的饼干袋,说:“要去刷牙吗?”
“啊...好的。”安垩看了一眼那被当作垃圾收走的小塑料袋,没有开口要回,也没有再一直盯着,转头去找刷牙杯。
明明事情按自己想要的方式进行,白劭却莫名地又不高兴起来,安垩想要留下那个小袋,为什么不在他拿走的时候跟他说?是认为他会拒绝吗?他有这么不近人情?
可恶。白劭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无理取闹,但又没法控制,他患得患失,整个人都快不正常了。
他们摸黑出了房间,到卫生间,安垩刷牙,他在一旁洗饭盒餐具,整理干净后他们回到房间,安垩又爬上床,问他:“你要回你家了吗?”
白劭:“不回。”
安垩有些茫然,不知道他留在这里做什么,却还是礼貌地问:“那你、要上来睡觉吗?”
白劭挑眉:“你不是刚睡饱?还要睡?”
“......”安垩被问住,不自然地看向窗外,试图解释:“现在很晚了,是睡觉的时间。你不累吗?”
白劭确实有点困,但安垩都睡一整天了,现在还能睡得着?该不会是想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逃走吧?
“我不累。”白劭强撑着倦意,坐在桌边,说:“你要还想睡就继续睡。”
安垩看着他,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沉默一阵后,低头小声问:“是......想那个吗?”
“什么?”白劭抬头,看见安垩脸红,眼神躲闪,才明白安垩想歪到哪里去,“不是,”
他正要解释,安垩却把脸埋得更低,咬着嘴巴说:“你想的话,可以......”
白劭有种很无力的感觉,他可以发誓在安垩那样说之前他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想盯着安垩不去寻死,结果这样留宿又不肯睡的行为却变相地让人误会。
他要怎么说?
有口难辩的几秒,安垩已经下床来,将他的沉默曲解成默认,乖乖地站在他跟前,轻轻碰他放在桌上的手。
很痒,白劭曲起指头,仰头去看安垩,那张幼嫩的脸上写满紧张,像还是那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害羞得要命,眼睛都不敢看他。
该死,愚人节那天,他也是这么坐着,安垩站在他面前,像要对他告白。
安垩美丽的容貌几乎没有改变,纯洁一如当年,如今记忆里最深刻的场景重新出现在眼前,彷佛那个他最喜欢的人为了他穿过十几年的光阴,回来见他,回来爱他,这叫白劭怎么能不激动?
“安垩......”
“你不要我吗?”安垩低头看两人的手,他的手指因弯曲而不再碰在一起,安垩以为那是拒绝的意思,落寞地要放下手。
白劭眼疾手快捉住那只垂落的手腕,目光如炬盯视:“安垩,我抱了你的话,你就不会离开我吗?”
“你想要的,不只这个,所有、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你能为我留下来吗?”白劭握紧他的手,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步一步逼安垩往床边退,“我不要回忆里见不到、摸不到的你,我要你在我身边,我要你每天对我说新的话,我要你活生生的,看着我,对我笑,陪着我,到我死!”
安垩被压在床沿,双手被狠狠掐住动弹不得,不安的喉结快速滚动,干巴巴:“白劭你别这样......”
“别这样?”白劭挑眉,咧开嘴角笑:“别这样那要怎样?再眼睁睁看你丢下我潇洒离开?再等你十二年?还是抱着你新鲜的骨灰殉情?不可能,安垩,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