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过去,两个人都没有互相打扰,估计祁阔倒是过的快意,而翁小筠就心神难安了。没出门,就是窝在家打游戏,一打就是一天到晚,输也输了一天到晚,差点被队友永久拉黑了。
翁展意打过电话让他回家吃饭,还特别热情的强调了一下白辛月阿姨在家做海鲜火锅,马上被他以周末有事要加班果断拒绝,他现在连见祁阔都觉得忸怩,更别提白辛月。
他从未想过老爸的婚姻问题会波及到自己的恋爱问题。
星期一早上到办公室,他的便宜男闺蜜非常贴心的给他带了早点,还问他身子有没有舒服点,翁小筠伤极易碎,要不是李畅还坐在办公室,他一准感动的抱着哇萨西嚎啕大哭了。
到了九点还没见何娉来,翁小筠诧异,问:“畅姐,娉姐今天又请假吗?”上星期的普法公益活动何娉就临时请假没来,今天早上怎么还不见人?
李畅似是欲言又止,眼神有几分恻隐,只说:“在祁老师办公室说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在祁阔办公室?所以何娉今天是刚到单位就被祁阔叫去谈话了?
果然,半小时后何娉低垂着头进来了,翁小筠只一眼就看出何娉极其不寻常。
平时这小姐姐都是豁达开朗爱说爱闹,因为年纪比他和范思哲大不了几岁,经常跟他们插科打诨,加上订婚后,她的未婚夫对她呵护有加,天天上班来脸上更是写着数不尽的幸福滋润,怎么这些天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他觉得何娉变得很少笑了,经常是埋头做事、到点下班,跟他们沟通也不像原来那么密集,有时自己拿着案件材料请教她时,她还一副躲闪不急的神态,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不堪的秘密,很反常。
翁小筠刚朝何娉笑了笑,身后的祁阔就尾随而来,吓得他触电般收起笑脸。
祁阔朝范思哲说了三个字:“走,开庭。”然后转身离开,全程耗时一秒。
范思哲应了一声,抱起已经整理好的诉讼材料,疾步跟着出去了。
翁小筠坐在座位上,眨巴着眼睛,满脸被忽略的唏嘘。祁阔甚至都没看他一眼,那雷厉风行的,没有半点感情生活受创的萎靡,看上去内分泌也正常,情绪也稳定,精神头还杠杠的,跟他形成鲜明对比。
“畅姐,祁老师今早开什么庭?”他想捕风捉影的打听点消息。
李畅站在热水器旁接水,说:“不就是健身房那案子。”
那件案子的二调就是他做的,现在开庭审理祁阔没让他去做助理,反倒找了范思哲……他不知道祁阔怎么想的,也许并没有特殊原因,单纯就是例行公事,但此时的翁小筠就是无法自控的什么事都要对号入座,偏激的连他都开始嫌弃自己。
一阵经过压抑的抽泣声没收住断断续续传到耳中,翁小筠一时懵逼的抬头望去,见李畅站在何娉身边,微微弯腰轻拍着她的肩膀。李畅的身子遮住了何娉,除了凄凄的抽噎声,他什么都看不到。
何娉怎么了?
“小娉,你自己也是法律工作者,咱们平时都教导别人要如何使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法律对家暴的界定和惩罚你比一般人清楚,如果我们法制人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以后还有什么底气去说服受害人要勇敢站出来指认犯罪?”
家暴?
翁小筠当下就惊了,何娉被家暴?所以一大早祁阔找她谈话,包括周末她突然告假也是因为家暴?
何娉仰头默默叹息,把眼泪憋回去,“畅姐,戴乐是因为这段时间公司里出了点问题,所有重担都压倒他身上,眼看新项目就快开工,投资方因为外面一些不靠谱的传言把资金撤走,他公司突然被架空,他很焦虑,所以情绪才会不稳定……”
同样作为女人的李畅实在气不过,说:“别说公司被架空,就算公司倒闭,也不是打你的理由!何娉,你是法院的人,你经手的家暴案件还少吗,你当时是怎么劝当事人的?怎么现在你也为自己未婚夫开脱罪责来了?”
何娉抬头看着李畅,哭的鼻尖通红:“畅姐,你也是有老公的人,如果你是我,你真能说起诉就起诉?”
李畅一时失语,也只能无奈其何的骂了一句。
“娉姐。”这时候翁小筠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何娉略微偏过头,似是不想让翁小筠看到她脸上的伤,但她一扭头,恰巧把脖子上的淤青给显露出来了。
“戴乐是第几次对你实施家暴行为?”
他一来就问出这么个尖锐的问题,无疑是撮盐入火,何娉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不要再问了。”
“很好,”这么看来肯定不是一两次了,翁小筠继续道:“我建议你可以去验伤,然后直接报案,对家暴行为的纵容不会让戴乐做出任何改变,反而只会变本加厉,家暴不是偶然行为,而是惯性行为,既然这个男人已经会出手伤害你,那他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过是有口无心的敷衍。他每一次的花言巧语,都是在为下一次家暴搭桥铺路。”
李畅朝他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勒令他闭嘴,但翁小筠却不以为意,坚持要把他的忠言逆耳说完:“娉姐,我的话很重很伤人,因为我希望你能赶紧清醒,别再被戴乐荆棘缠身,他没有在爱你,他是在耗你。”
后面何娉什么反应他不得而知,因为他才说完话就被李畅连踢带踹的赶出办公室了,直骂他祸害。
翁小筠见过戴乐,就在几个月前何娉的订婚宴上。戴乐看上去是个谦逊且温柔的男人,唯一一次见面觉得这个人挺不错,不拘小节,对何娉的同事们也热情周到,起码他第一印象是很好的,但怎么都没想到这男人会家暴。
啧,终是人不可貌相啊。
翁小筠整个下午都在办公室,他手上一个案子的当事人之前申请进行证据交换,他整理了证据交换的结果,明确争点、固定证据,并将其制作笔录,把双方当事人的意见记载在交换笔录中。
一切完成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他杵着下巴盯着电脑发呆,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哇萨西,我心情不好,出来请我喝酒。”他都懒得问范思哲在哪里,直接提要求。
看来范思哲正身陷温柔乡,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通畅话:“我……我出不来,懿哥一个人在家呢。”
“他一个人在家怎么了?怕蟑螂还是怕色情狂?”翁小筠受够了哇萨西谈个恋爱就跟当了老妈子一样,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除了上班时间,跟袁懿的直线距离绝不超过十米以外。
“不是……”说话间,像是袁懿在旁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范思哲才半推半就的说:“行吧,但是我得早点回家。”
翁小筠对他的鄙视简直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谈个恋爱都把自己谈成孙子了!气不愤的扔了一句国骂就把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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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思哲走进酒吧,左顾右盼的望了一圈,视线锁定在吧台借酒浇愁的闺蜜身上。
他俩有好久没有单独出来喝酒了,自从各自有了男人,都不知不觉以在家侍夫作为欢乐的源泉,都快忘记单身狂欢时是怎么个浪劲儿了。
拉了把高脚椅刚坐下,调酒师就来询问范思哲想喝点什么。
“百威。”范思哲多看了调酒师两眼,小声在心里嘟囔一句,这哥们儿还挺端正。
“百什么威,出来买醉喝啤酒你要不要脸?”翁小筠大肆不快,接着就帮他点了一杯威士忌加冰。
范思哲可是把自己男人丢家里出来陪他,要是喝的酩酊大醉回去,那不被袁懿屁股都扇肿了?
“那个度数太高,我不行……”
“去你妈的,你给袁懿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不行!”翁小筠反嘴就是一口,根本不管周围人什么猎奇的眼神。
范思哲一听他张口就知道这小子喝高了,才几点就喝的上不着天下不落地,他是有多凄苦啊?
他捞出根烟咬嘴里,手里玩着打火机暂时没点烟的打算,问:“一整天都顶着张便秘脸,祁老师又怎么祸害你了?”
翁小筠三指拿着酒杯,心不在焉的晃来晃去,酒杯里的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目光涣散,沉默片刻,凄惨的说了一句话:“哇萨西,我觉得我和祁阔有代沟,我们好像……不适合。”
“比如说?”调酒师把威士忌摆在杯垫上,推到范思哲面前,范思哲朝他礼貌一笑。
“我们处理矛盾的方式太不一样了,”翁小筠眼睛里晃荡着水汽,“他无论何时都宠辱不惊,也不愿意解释,就是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架势,他不知道的是,我不是不相信他,我耍脾气的原因只是希望他能多跟我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这很难吗?”
范思哲跟他一碰杯,刚喝了一口,就被翁小筠指着啐道:“你给我干了,一口一口的抿,你尿不尽啊!”
范思哲翻个白眼,看在他兄弟今天心情不佳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一仰头果断干杯,然后抹抹嘴道:“既然你都承认自己是胡搅蛮缠,为什么祁老师还要来哄你?这逻辑上就说不通啊。”
眼看连闺蜜都跟祁阔站在一边,翁小筠最后的星星之火也灭了,但他不服:“两个人谈恋爱哪有那么多逻辑可讲?谁规定只有对的那方能趾高气昂?我只是……我只是想体验一下被宠爱的感觉,这有错吗?”
“那你为什么突然就想体验这种感觉呢?”范思哲反问。
这一问把翁小筠给问住了,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白辛月在老翁和祁阔之间轻车熟路来回横跨的社牛行为!他总觉得白辛月在不同时空把这辈子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霸占了,有种被弯道超车的沮丧,他嫉妒!
“还是你觉得祁老师不够爱你?”范思哲又问。
翁小筠从没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祁阔到底爱不爱他?有多爱他?他整天跟个二傻子似的只知道粘着祁阔嘻嘻哈哈,毫无防患意识,他都快忘了跟他在一起这个男人不管放在哪个圈子,不论年龄不论性别都是无差别攻击的罕见货色。
“我……我不知道。”他登时就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