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习惯,把日子记录下来。你从小到现在,爸爸都有记录哦。”多次搂着儿子,菅知节这么说过。
怎么记录的,却不说。
菅玄烨打开电脑,随即拧住了眉头。
桌面的壁纸是菅知节的大头照,这张大头照很古旧,明显得泛黄。
这张照片,是昨夜,菅玄烨翻找爸爸的抽屉时,无意间发现的。
菅玄烨原本是想找爸爸的日记来着。
照片里的菅知节,许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竟然和儿子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没有右嘴角的那颗痣的话。
尽管时间久了,照片有些泛黄,却也遮掩不住脸上病态的苍白。和如今的菅玄烨一样。
当时,菅玄烨盯着那颗痣,抓起手机就拍了下来。
明明放在加密文件夹里的,爸爸是怎么发现的呢?还用作壁纸了。
苦笑,他可是电脑工程师啊!
菅知节啊,你有够自恋和变态的。
还,真够坏的!
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菅玄烨看着自己的脸,和“同龄”的爸爸比较起来。
嗯,苍白,营养不良。眼睛大而无神,就连头发也和儿子一样,长而凌乱。
只是,苍白的脸上,突兀的多了一颗痣。在右唇角那里,漆黑如黑夜,如黑豆。
菅玄烨看得出神,手机摔到地上都没发现。
菅知节立在了身后,也没发现。
“玄烨,我说过你和爸爸长得一样。”菅知节说。
盯着电脑的眼睛,没有移开。
慌乱。嘴角抽动了一下,菅玄烨很意外。
不仅是想不到爸爸突兀会回来。
如今的菅知节,脸色苍白依旧。眼睛却小了很多,小而有神。也不能算小了,只是和他儿子比。
因为眼角的皱纹生得太多了吧。
嘴角的痣,还在。漆黑如黑夜,漆黑如黑豆。
就在一个月前,菅玄烨还表现得很是疑心,说自己并不是菅知节亲生的。
说,菅知节完全可以肏,他这个,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的,屄。
嘴上说出的理由,很荒唐,说什么,菅知节的嘴角有痣,而他没有。
其实理由,显然不是这样的。
单身爸爸,独生儿子。十九年来,就和普通的父子一样。父慈子孝,相依为命。
十九年后,情形有了变化。一开始,爸爸交了女朋友。后来,儿子又“和男友同居。”
从爸爸的女朋头说起吧。
妻子亡故,菅知节一直没再续弦。儿子自小身体虚弱,性格也极脆弱。
靠爸爸的爱活着。
若是再娶,必定会伤害儿子。况且,菅知节原本也没有那层心思。
但儿子上大学的第一年。这年的寒假,只和自己睡了两宿,就表示不想和爸爸一起睡了。
平素周末回来,都一起睡的。
儿子提出独睡,菅知节没说什么。大男孩子了,这要求太正常了。
只是,这刻意的冷淡,受不住啊。
便是面对吃饭时,儿子也冷淡,只是盯着手机若有所思的,聊天。
跟男孩子聊天的吧?爸爸在身边,儿子只是戴着耳机打字。
听不到对方的语音,但料定是男孩子。
菅知节之前,没有偷窥的习惯。但儿子要自己睡。
给儿子收拾好房间的第一晚,菅知节就去偷窥。
房门严丝合缝,什么都窥不到。
几天后的深夜,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儿子在一个男孩子聊天。
亲热,暧昧,色情。
家里暖气很足,菅知节从头凉到脚。
看来,儿子真长大了。
喜欢男孩子,没什么。爸爸很理解。
但,不喜欢爸爸了吧?爸爸好伤心。
难道,是因为这些年来,爸爸拒绝和儿子做爱?
肏自己的儿子,不好。爱你,就一定要肏你吗?
菅知节四十二岁了,有些道理,他不是不懂。
也应该,能相通。但,他没有释怀,只觉得打击来得太突然,太剧烈了。
放寒假前,父子两个,还经常拥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地聊天。
通常,几周不见,父子俩都会聊到天亮的。
自从,高三时,最后一次请求,和爸爸做爱,照例被拒绝后,儿子就再没提过。
但,之后,也没有,对自己冷漠啊。
这冷漠,必定是刻意的。
放了寒假,就没跟爸爸,说过几句话。在外面拘谨,在家里口若悬河的,那个男孩子,刻意不理他爸爸了。
吃个饭,都要戴着耳机。
“把你的耳机摘下来。”菅知节看着儿子,菜都凉了,他还没吃一口。
“把耳机摘下来,爸爸有话跟你说。”温和,但声音很大。
第一句,儿子就已经听到了吧,但他只是拧起眉头。
拧眉头,是父子两个的常态。受到触动,眉头就会拧起来。
触动越深,眉头就拧得越深。
第二句,儿子的眉头拧得很深。但依旧不吃饭,依旧在打字。
嘴角,还上扬,为他聊天的男孩子暧昧,为即将气急败坏的爸爸挑衅。
菅知节丢下筷子,一下,把儿子的耳机扯下来。
十九年来,父子第一次吵架了。
吵得不是很凶,但两张苍白的脸,都憋得通红。
爸爸从未打过儿子,这一次,也不会。
倒是儿子,盯住爸爸唇角的痣,扬手掴了爸爸一耳光。
之前,儿子也没少掴爸爸。但那只是,在被窝里嬉闹时,爸爸搔儿子痒的缘故。
那时,掴得那么轻柔,爱抚似的,只有肌肤摩擦的声音。
这次的耳光,声音清脆,虽然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爸爸愤怒,但更内疚。
太粗暴了,耳机线都扯断了。
愤怒,内疚,脸上不痛,心里发闷。
爸爸,走了。
便是在和女友约会时,也会回家,给儿子做饭。
晚上肏屄回来,桌上的饭菜,都是吃得干干净净。
菅知节从来不让儿子刷碗。曾开玩笑说,碗碟都被他舔干净了,比小狗狗的舌头长,比洗碗机刷得干净。
刷碗这种事,毫无营养,该由爸爸来做。而且,爸爸太喜欢儿子口腔里的味道,待在厨房里,嗅够了才会刷的。
但这几天,碗碟被刷得干干净净。
人关在房间里,连一点气味都不给爸爸留了?
过分!
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深夜,带女友回家。
碗碟依旧干干净净,整齐的码在碗柜里。
父子俩的房间,没有紧挨着,但都在彼此的对面,两两相对。
换过了被褥,女友的气味,不能沾染到父子俩的被窝。
房门开着,女友没有反对,她以为家里没别人。
菅知节肛交女友。
肛交,据她说,她可是第一次。
床吱吱响,女友叫得惨绝人寰。
天亮了,儿子始终待在房间里。
摇醒女友,一起去上班。
中午回来做饭,发现早餐,儿子一动没动。
惊诧,儿子房间的门,居然大开着。
他不在。
断线的耳机,扔在地上,是踩扁的吧?
掏出手机,却有儿子的留言。
要钱。他要租房。
他要租房,和男友同居。
要钱,要多少都给,只要他给得起。
这次却犹豫了,心里本来嚣张,这回又发闷了。
“这么多钱。哪里的房子呀?”语音发出去了,声音不想颤抖,但,根本控制不住。
回来一行字:你管呢?给钱。
混蛋!打了俩字,但没发出去。
钱转过去了。
分手吧。打了三个字,给女友。
女友没回,她原本也不止他一个炮友。
颓然坐倒,下午不去上班了。
坐了几秒,出门。
这么多钱,附近最昂贵的酒店,也能包房两个月。
找遍了附近所有酒店,没找到。
夜,都已经很深了。
买了烟,蹲在路边吸着。
第一次吸烟,就吸了两包多。
拧着眉头想。
那里?
儿子大学前的暑假,曾带他去旅游。临近的城市,一家青旅。
倘若真在那,也是儿子故意的。
故意气他,报复他,那就好了。
倘若不在那,也许,就完蛋了。
倘若,儿子在那里。菅知节就会拉他回来,然后,肏死他!
儿子就儿子吧,肏了就肏了吧,只要,他不离开他。
倘若,儿子不在那里。他,要去死吗?极有可能的。
又毫无可能。他有儿子,怎么能死。
虽是临近的城市,路可不近。
到了青旅,天又亮了。
回家吧。
单元门里面,很狭窄,门后,一团阴影。是谁!?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