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厚的灵力基础让楚胜使用法宝时得心应手，飞行法宝的速度被催发到极致，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灵力涌动的畅快，这是江绮罗金丹中蕴含的力量，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沉似水，轻如风，温和包容。

重生后这十年里发生的事不受控制进入大脑，因为上辈子的经历，重生后的楚胜对她总带着敌意和偏见，尤其在知道她装成莫师姐接近他后，这种厌恶感直接到达顶峰，让他一度想杀了她。

现在再回想，这十年里，他们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中，她真的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吗？

他怨她欺骗自己的感情，恨她和自己双修骗取他的元阳，可那明明也是她的元阴，真论起来，那几次双修中他获得的好处其实比她更多。

而江绮罗得到了什么呢？

除了那可笑的元阳，十年里，她没有从他身上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她容许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刀剑相向，却还是要陪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他被碎石击落，掉入岩浆池中，也是她义无反顾冲下来。

到最后，她甚至连金丹都给他了……

留影石里，她看着自己时的神色，分明全是真情！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就算他在幻境里对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她也还是喜欢他，所以她才那么难过。

她一定对他很失望吧，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给他留。

楚胜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疼得几乎麻木。

他的精神之海天塌地陷，餍兽受不了地跑出来，“你冷静点。”

楚胜的手都在抖，此时此刻，他依旧像个绝望无助的孩子，颤着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我，我不想她死的。”

他宁愿一路艰险，宁愿江绮罗和前世一样对他百般折磨，也不愿她替自己忍受痛苦，以命相还，这样一份感情太过沉重美好，他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办。

餍兽是他最亲近的伙伴，对他的事一清二楚，包括他前世所经历的一切。

当局者迷，楚胜被主观意识蒙蔽，或许察觉不到，但餍兽对于楚胜描述中的江绮罗和它所认识的江绮罗，总觉得有种不匹配的割裂感，就在江绮罗于山洞中剖白之后，餍兽就大概能猜到这种割裂感是怎么来的了。

“阿胜，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师父她受心魔困扰很久了，当初她会抽你灵脉，可能就是心魔作祟，当心魔壮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够夺舍本体，我觉得，你前世遇到的江绮罗，可能是心魔夺舍之后的了，你自己也一定感觉到了，她的性情是不是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楚胜整个人都僵住了，餍兽的话就像醍醐灌顶，在他的世界里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如果是这样，那他之前都做了什么？

他对她做了什么！

这时候，如果江沫在这里，就会发现，楚胜的最后一道心结彻底解了，他的爱意值从原来的－100直接涨到了100。

楚胜跌跌撞撞地跑回中原，他名义上还是破云宗的弟子，靠着弟子令牌，畅通无阻回到门派。

他问了燕惊寒的动向，几个守门小弟子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无极长老几天前就回来了，我从没见过长老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回来就说要为绮罗真人正名，然后魔宫的侯狄堂主突然又找上门来，还和长老打了一架，我们当时远远地看着，两人打得天昏地暗，几乎是以死相拼，后来还是太上长老出面劝和的，侯堂主当时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无极长老把绮罗真人的尸身交给他……”

后面的话楚胜一个字都没听见，他只知道，江绮罗真的死了。

他的师父死了，他的莫师姐死了。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她更爱自己的人了。

楚胜像个行尸走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丹峰的。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跪在江沫的洞府前，失声恸哭。

燕惊寒留在了丹峰，他最擅长占星术，可这回就算他用精血一遍遍占卜，都没有结果。

太上长老从没见过燕惊寒这般疯狂的模样，好像过去几十年里因为无情道压制隐忍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来。

燕惊寒红着眼睛问他：“我和师妹气运相连，就算她死了，魂魄也该有个归属，为什么我感知不到她的魂魄在哪！”

太上长老无奈轻叹：“气运相连是因为有姻缘线，可你们的姻缘线，不是早就断了吗？”

在燕惊寒把那个叫江沫的小女孩带上山来的时候，就已经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姻缘线，他固执地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会独身一人攀登大道，不再需要情感羁绊，如今却发现，命定姻缘不可改，他还是按照命运轨迹喜欢上了师妹，可红线一断，缘也成劫。

“无极，死者已矣，莫要强求。”

太上长老劝了几句，燕惊寒是一点没听。他给江沫做了个水晶棺保存尸身，开始翻遍典籍，和侯狄约定，一起为她寻求复生之术。

楚胜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虽说是师妹一心求死，自绝生路，可起因源头却是楚胜，燕惊寒没冲出去将他大卸八块，就已经是极高的涵养。

可他还在师妹的洞府前哭。

他怎么还有脸来哭！

燕惊寒一掌将人拍飞，只说了一个字：“滚！”

楚胜一边吐血一边爬起来，跪到燕惊寒面前，“师伯，您让我见见师父，我求求您，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

楚胜一遍一遍地磕头，燕惊寒不为所动，又是一脚踹过去。

“楚胜，我不是你师伯，师妹也没你这样的徒弟，现在就下山，别逼我杀你。”

燕惊寒下手极重，楚胜感觉骨头已经断了。

他呕着血，还是爬起来求他，“求求您，把她还给我吧，把她还给我。”

燕惊寒眸色冷淡。曾经他极为看好的天赋少年，现在看来竟是如此面目可憎。

“楚胜，你听清楚了，哪怕是绮罗的一块骨头，我都不会给你。”

他转身回屋，身后的青年忽然愤起，握着剑义无反顾冲向他，“把她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