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晴觉得这个场地经理有病，给他甩了个脸子：“你没事吧，蒋老师糊着一身屎，你让他去休息？现在这样起码该安排个澡堂子吧？”

场地经理被奚落的脸一阵红一阵黑，也察觉到自己说话的不妥，忙解释：“或者让我们的工作人员带蒋老师去旁边的桑拿中心洗洗，顺便泡个澡减减压，所有费用……”

“费用个蛋啊，”崔晴都不知道这种水平的人怎么会是场地经理：“你让一个浑身是屎的人去泡澡？你也太损了，你考虑过其他消费者没有？”

场地经理左右不是，那边制造混乱的人还没解决呢，这边又冒出个挑刺儿的看客，急的一头汗：“那……那你们的意思是？”

崔晴：“赶紧给我们蒋老师买一套新衣服去，一身屎黏在身上……”

“行了崔，求你别一直强调我一身屎了，我闻得见，”蒋鸣欢终于打断了这毫无意义的争执：“我回去洗澡就行。”

“回家？”崔晴都替他不甘心。

蒋鸣欢反问：“不然呢，去公共澡堂？你还嫌我不够丢人？”

崔晴闭嘴：“那我陪你回去……”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莫进奇拧了一疙瘩。

崔晴疼的“嘶”了一声，回头就对上莫进奇暗示的眼神，他倏地大彻大悟：“我陪你回去……肯定是不行了，我还要看看车展，让……让别人陪你吧。”

“别人”一定有空。

蒋鸣欢自己都没想到，最后会是闫燨陪他离开展厅的。

对于不可控的突发状况，经理说对不起说的老腰都快断了，当他说让工作人员开车送蒋鸣欢回家时，始终一声不吭的闫燨接过车钥匙只说了一句“我送他”，于是便领着蒋鸣欢离开了。

坐在封闭的车里，一路上蒋鸣欢都战战兢兢，他的重心一直放在自己有多臭这件事上，他都觉得这味儿臭的熏眼睛，他知道这是一种叫吲哚的成分在发挥作用……我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稍稍偏头看向开车的闫燨，闫燨像是嗅觉失灵般，面无表情，专注开车。

“是不是很臭？”蒋鸣欢问。

闫燨吸吸鼻子：“还行。”

他又问：“这车我坐了还能要吗？”

“为什么不能？你太小看4S店了。”闫燨说。

对话结束，车内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其实蒋鸣欢想问闫燨，为什么刚才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台？为什么现在又要送自己回家？不是把他当病毒一样躲都躲不及么，不是嫌弃他嫌弃的一塌糊涂吗？为什么又要主动送上门？难道他不知道，但凡他向自己走近一步，就有可能引火烧身，甩也甩不掉吗？

“那个人是谁？”蒋鸣欢一个教书的，每天学校和家往返，生活只能那么单一，哪有机会跟人结梁子。

闫燨作势思考了一下：“不知道，等派出所的人来，一问就知道了。”

车子驶进小区，蒋鸣欢给他指着路开到自己家楼下。在他看来，闫燨能送他回来已经够他雀跃大半个月了，谁知他下车后，闫燨也跟着他下车了，并且锁了车锁——这意思是要陪他上楼？

“你……要上去？”蒋鸣欢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受宠若惊的，但听的人就会错意，以为他在拒绝。

闫燨说：“如果你不需要，我就先回去了。”

蒋鸣欢郑重其事的点头：“我需要。”

在坐电梯上楼的那不到一分钟时间里，蒋鸣欢一直祈祷千万不要有人进电梯，因为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实在臭的连他自己都想吐，但闫燨……他斜瞥着无动于衷的闫燨，这人真不是嗅觉失灵吗？

走出电梯，他快速移步至家门口，摁下指纹锁，慌忙进屋。

闫燨默默跟在身后，一语未发。

蒋鸣欢住的地方真的挺不错，简约装修风格，墨色的布艺沙发搭配灰色茶几和蛋‎‍‌‎黄‌‎‍‌‎色‍‌‎‍吸顶灯，冷色系和暖色系恰到好处的融合，让置身其中的人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茶几上凌乱的摆着很多书，都是跟物理有关的书籍，然后书堆里又扒拉出一小方位置，摆了个马克杯。这是个很不合群的马克杯，周围的一切都极严谨，散发着深厚的学者底蕴，只有那个透明杯身、小狐狸杯盖的杯子尤其可爱，显得格格不入。

闫燨心上一软，像是联想到什么，轻笑出来。

蒋鸣欢应该不太做饭，相比较茶几的乱七八糟，橱柜收拾的井井有条，看不出半点柴米油盐的痕迹，这个人平时在家都在干什么一目了然。

闫燨一怔，他竟然光凭几样简单的家具就轻易构想出蒋鸣欢的日常生活，还真是……

他脱了鞋摆在玄关，走向卫生间。

正在手忙脚乱脱衣服的蒋鸣欢只是把卫生间门关上，并没有反锁，因为他觉得那是在自取其辱——难不成还要防着闫燨会偷偷进来占他便宜？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分钟闫燨还真就推门进来了，还是那一脸的风平浪静。

“你干什么？”刚脱下西装外套的蒋鸣欢登时就脸红了，更下流的事他都对闫燨做过了，也不知道这时候在害羞个什么鬼。

闫燨走过来，就像解决机械上的问题一般，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松他的领带：“我来吧。”

“不用，太臭了，别沾你手……”蒋鸣欢真不是跟他客气，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闫燨碰一身狼狈的自己。

他伸手想拽回领带，却被闫燨低声呵斥住：“别动。”

蒋鸣欢真没敢动了。

片刻后，闫燨又后知后觉的吐出两个字：“不臭。”

只是一个简单的关于气味的探讨，蒋鸣欢就有些受不了了，臭不臭他比谁都清楚，只是闫燨强势的否定让他有种被爱护的感觉。

一桶粪水把他全身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淋湿了，尤其是衬衣，薄薄的布料被染成褐‎‍‌‎黄‌‎‍‌‎色‍‌‎‍，连蒋鸣欢自己都没脸看，闫燨却一点一点的帮他把钮扣解开，衣摆从裤腰拉出来。

“抬手。”

蒋鸣欢乖乖把两条胳膊抬起来，闫燨提着衣肩，把衬衣小心翼翼的脱下——蒋鸣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那么小心，就像怕把衬衫弄碎一样。

然后拇指挑开皮带扣，拉开拉链，两手带着裤腰慢慢往下褪，“脚，抬起来。”

蒋鸣欢顺着他下滑的手抬起腿，那条西裤就像有生命，离开了两条腿就变成一个死物，在地上瘫成一堆，无药可救。

此时，他身上就剩下一条白色三角裤。

对于‍‌‎‎‌男‌‍男‎‍‌‍‌来说，白色贴身三角裤无疑是‌‎情‍‌‎‌‎欲‍‎的象征，它天生就像是带着上帝赋予的欲望使命，只要它一出现，就意味着距离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刻不远了。

可这时候的蒋鸣欢看上去却莫名的滑稽。

纯白的‌‍‎内‎‌‍‌裤‌‎‌被穿透西裤的粪水染出斑驳的‎‍‌‎黄‌‎‍‌‎色‍‌‎‍，看上去就像肚子窜稀没忍住的成年男人，而‌‍‎内‎‌‍‌裤‌‎‌被迫承载了本不属于它的全部压力和耻辱……

蒋鸣欢不知道闫燨怎么想的，反正他是狼狈到家了，几秒钟前他还猥琐的想过自己会不会因为闫燨亲密的动作而勃起，现在看来着实多余了，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你出去，我自己洗一下。”他窘的只想把闫燨踢出卫生间，这不是他想要的光鲜亮丽的出场方式！

闫燨被他推了几下都无动于衷，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

“我求你了，真的很臭，我都觉得自己像个粪坑，你就别往粪坑边上凑了……”蒋鸣欢越推越急，仿佛闫燨多待一分钟，都是对他精神上的虐待。

谁知闫燨一把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亲了一下，第三次说了那两个字：“不臭。”

蒋鸣欢发懵，眼睁睁看着闫燨亲在他指头上，一时间话都没了。

“那你想怎样？”

“我帮你洗吧，这么多屎，你确定光凭你一双手真能搓干净？”

闫燨的反问让蒋鸣欢无言以对，没错，仅凭他一双手确实力不从心，还是只能嗟叹认命。

蒋鸣欢畏畏缩缩的脱了‌‍‎内‎‌‍‌裤‌‎‌，想拿浴巾遮住下体，一是他现在真没什么心情勾引闫燨，二是他知道在搓澡的过程中极有可能会勃起，丢不起这人了。可就在他伸手够浴巾时，闫燨却不满的皱起眉。

“至于吗，蒋老师？”言下之意你前几天都把我看光了，现在这么谨小慎微，又当又立给谁看啊。

蒋鸣欢也觉得似乎有点惺惺作态了，于是索性把浴巾扔了，勇敢的站在莲蓬头下，任其鱼肉。

事实证明蒋鸣欢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闫燨的忍耐力，闫燨说了帮他洗澡，就真的只是帮他洗澡。一手拿着莲蓬头在他身上冲水，一手给他上沐浴露，边搓边洗，如此反复了不下五遍。

动作认真，一丝不苟，真的就像洗浴中心的搓澡小弟，除了搓澡没有二心，就算看见蒋鸣欢的‌‎‌‎阴‎‌茎‎‍‌‍被他“搓”硬了，也熟视无睹，只是不解的抬头瞅了小鸟的主人一眼。

还不等他开口，蒋鸣欢就自我解嘲道：“看什么，像我这种除了蹲坑拉屎都没机会张开双腿的人，突然被另一只手摸来摸去，会硬很正常吧，我又不是柳下惠……”

闫燨嘴边噙着笑意，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他，半晌才回了一句话：“那以后就多蹲蹲坑，少坐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