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罕见地没有继续下去。
并且从那天起,宋绍棋开始禁欲。
连德起初以为他只是平日里做太多,想休息一阵子。
但几周后,天气转冷,向来畏寒的宋绍棋夜里睡觉却经常流满身的汗,床单浸湿一大片,连德醒时发现他睁着双眼,像是已经被盗汗的不适惊醒许久。
连德去拉他的手,凉丝丝的,应该不是卧炕烧得太旺,太热导致的发汗,连德去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不放心又给他量测耳温,数字显示没有发烧。
好几晚都是如此,连得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他坚持不肯。
“失眠而已,你不要这么多管闲事。”
“这怎么会是多管闲事......这样流汗睡觉多不舒服,每天睡不安稳怎么行......”
连德无力劝说,宋绍棋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他。
“医院那么远,坐车更不舒服。我晕车,你不是不知道。”
连德看着他乌青的黑眼圈,嘴唇血色褪尽,深黑色的发梢映衬小脸愈发苍白,虚弱得像一提白纸灯笼,只剩眸子里两团幽火,明明灭灭的。
但凡有风,那两盏火就会被吹熄,化成灰烬。
宋绍棋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盗汗不是偶发的毛病,而是体内隐匿病灶的征兆,不及时治疗,会不会有他不敢设想的后果?
“绍棋......”
他每次这样乞求,宋绍棋就会心软,答应他有理或无理的要求。
“装可怜也没用。”宋绍棋伸手捏他的脸,昔日鲜明恶劣的笑靥今日都显得有气无力,“我说不去就不去。”
宋绍棋还是不愿看医生,但至少看着开心点,连德闭上嘴巴,不再说会让他不高兴的话。
盗汗是忍不了的,那其他能忍的痛苦,宋绍棋是不是自己都忍耐,不让他发现?
宋绍棋从来只让连德看自己想让他看的。
就算是他们最后一次欢好,宋绍棋被操尿时羞耻的射尿也是故意为之,那天的尿水那么透明,正常尿液不会是那个颜色。
宋绍棋蓄谋已久,预先喝足大量水分,憋不住尿的姿态那样真实又淫靡,同时确保射出的尿液是干净的无色,让他看着嫩逼尿尿时,淋过花瓣滴下的尿水澄澈晶莹,像沾湿花蕊的初露,羞赧又淫荡。
而且如果真的不想让他看,怎么会蹲下朝他敞开双腿,露出完整的嫩逼,直白地展示馒头逼里的尿孔怎么排尿。
羞耻是假的,爽是真的。
舒服是宋绍棋可以自控的,但痛苦不是。
汗如雨下,彻夜难眠,枯等日出,宋绍棋表现得无所谓,可连德见不得他受痛楚折磨。
连德不是医生,不敢乱给他吃药,除了帮他换下湿透的衣服,擦拭汗湿的肌肤,重新穿好干燥舒适的睡衣,抽走湿到发冷的床单,铺上新的,陪睡不着的他熬无尽的黑夜以外,连德什么都做不到。
宋绍棋为什么不愿意去看医生?连德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气笑了,他能不知道为什么吗,还能为什么?
因为宋绍棋骄傲,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异于大部分人的身体。
中医把脉的话,连德不清楚是否能察觉阴阳同体,但西医看盗汗,用不着脱衣检查吧。
就算要,也不能逃避,健康比自尊心重要得多,宋绍棋不想给这边陌生的医师检查,那以前在宋宅,照看他的家庭医生或许可以。
连德想打电话给宋公子。
“绍棋,你有宋革的手机号吗?”
宋绍棋看透他的想法,“有也回不去。”
“那能不能请你的家庭医师过来一趟,相关费用我都可以支付。”
“不能。”
为什么......难道家庭医师不知道宋家大公子已经换人了吗?
宋绍棋怎么也不肯就诊,连德没有办法,他能想到的,能让宋绍棋回家看医生的方法,就是宋先生去死。
宋先生死了,宋家就宋革说了算,宋革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生病的哥哥没药吃,活活病死吧?
宋革有没有良心,连德不知道,但都这时候了,他只能赌。
怎么在遥遥千里外,让宋先生死?
从前的连德做不到,现在的连德也做不到。但他有个值得一试的方法。
在权势、资本、阶级前,他和宋先生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怎么都不可能构着边。
只有在怪力乱神的封建迷信里能找到唯一的希望。
诅咒是平等的。
他下咒宋先生折损的寿命,会以阴毒业障报应自身。
诅咒之所以能生效,是因为用等价的东西去交换。
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以命换命是他这种低等人唯一能得到的公平。
他刻了一个木雕人偶,刺写宋先生的名讳,降生的年柱、月柱、日柱。时辰他无从得知,但他的怨念会穿越山河,直逼那恶孽深重的罪人。
宋绍棋的情形越来越不好。
除了一开始的盗汗外,厌食,气喘,贫血,他变得比纸还薄,还白,一种很病态的死白。
连德不得不加重诅咒的力度,越发频繁地到民居外的老槐树下,挖出那具木偶,以尖锐的细针扎刺,捅得针断了一根又一根,木人上细细密密的全是针孔。
如果是肉身,早就七窍流血,暴毙身亡,侥幸没死也得重病卧床,行将就木。
连德急着索宋先生的命,宋绍棋一去浴房洗澡,就疾步走到门外,确认四周无人,快速刨开树下松动的泥土,挖出那具木身,银针太细,太便宜他,连德直接掰断其手足,掐在脖颈上,正准备用力一扭。
“你在做什么。”
背后传来无比熟悉,却冰冷得无比陌生的声音。
连德僵硬的脖子一卡一卡地往后转,看见面无血色的宋绍棋,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
像鬼一样。
如果宋先生还不死,宋绍棋就真的会殒身,化成一缕轻烟的鬼魂。
连德不后悔。
手里攥着那具木尸背在身后,垂下眼,再抬起时,已经换成笑瞇瞇的模样,“没事。我藏礼物呢,不是有那种时光胶囊吗,现在埋进去,十年后再翻出来,看愿望都实现没。”
宋绍棋:“连德,我怀孕了。你要让孩子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