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羽仙者大概没想到有人竟敢在仙界大开杀戒。

四下圣华上仙的宫殿未受波及，但上仙却不回召应。

圣羽顿感不妙，忽听外面传来的金戈交击之声，煞气冲天，正往这边压迫而来。

圣羽再躲不住了，她拖着裙袍就要往外冲，不想一个仙童撞开了殿门，脸色惊惶的喊道。

“仙者快逃，那个妖邪往这边来了！”

圣羽大惊失色，急问道。

“圣华上仙呢？还有其余九位上仙都去哪里了？！”

“蓝玄上仙已经殒落，其余的八位都往另一位魔族的强者追去，就算赶回恐怕也鞭长莫及！”

圣羽愣住：“魔族？何等魔修者能上得了仙界，还引八位上仙离去？”

仙童忽然吐出一口血，显然是受不了那股力量的压迫，竭尽最后力气喊着：“那个白袍者正在追赶着众仙者屠杀，仙者快躲起来！！”

话罢就泛出淡金色的光，瞬间就化为一道符箓。

下一刻，一道白光自门外骤然闪现。

速度之快，圣羽还未作出反应，整个人就被掀飞，后背撞上了殿的尽头，半陷进墙内才停息。

身上皮肉像闪被乱刀削过像的，密密麻麻的细痕从白嫩的皮肤上绽开。

圣羽想要痛呼出声，声音却被捏在喉咙间。

她满脸是血，眼睛都要被狂涌的血给糊住。

可她还是极力撑开眼皮，这下终于看清大开眼界的妖邪。

本以为妖邪凶神恶煞，或化为巨大的妖体噬杀仙者。

不想竟真的是一个素白长袍，清风霁月淡雅出尘的男子，谁会想到会是仙童口中所说的嗜杀妖邪？

然而这看似俊美的修道之人却有一头银发以及血瞳却让这一份仙气添了五分的诡艳，还手刃多名仙者，祸及仙童。

如今她更是被成了待宰羔羊，就要成下一个殒落的仙者。

等等…银发？！

圣羽气若游丝，极力挤出话来。

“你是…苍玄教的…白上渊？”

“你为何要…与妖同道？”

男子却毫无波动，妖气翻腾的血眸中却如一潭死水，无关生死，只为杀戮而来。

沉默良久，男子忽然淡声开口。

“我只问一个问题。”

圣羽愣住，又听他道。

“狱龙蛇骨封印何处？”

狱龙蛇骨？

那不就是魔尊成龙前被仙界最高地位的上仙抽出的蛇骨？

就在圣羽缄默之时，脖上的手徒然收紧，一口血回流，圣羽双目翻白，只想着不如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知？还是不答？”男子深不见底的血眸冰冷，竟勾出了一抹森然的笑。

“若是不答，你的仙魂不入轮回，而是入狱海。”

那代表着将会受永生的折磨，就算化为怨鬼厉鬼也难以挣逃而出那片恐怖之地。

“我…知道……”

……

仙界南门同样迎着一场大战。

仙力与魔力在空中交织爆破，天空如见异彩光影，却又血色连连。

又是一个上仙殒落，其首还被握在魔尊手中，八位追杀而来的上仙被魔尊一人屠剩五位。

五位上仙持着仙剑各受了大大小小的伤，仍强撑住悬立半中。

其他赶来的仙徒或仙者却源源不绝，像是人海战术一般将中间之人层层围住。

楼翳面对这场面只多不少，每次声势浩大都被他打的七零八落，一群残兵败将。

“魔尊，你分魂至此若再受围杀重创，必不复全盛之期了，何必要与仙界开战，自损魂力？”

为首的青衡上仙本不欲与魔尊纠战，魔尊忽然不惜分魂挣出狱海封印必是趁着帝龙上仙闭关打个措手不及。

堂堂魔尊的无耻行事早就扬名万年，不想今日再次见识一二。

楼翳行了小人之举自是理直气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嘲道。

“围杀？本尊毫发未伤，反观尔等死伤无数，这不叫围杀，而该是称之为反杀。”

“你！”

楼翳继续哂笑，红眸却煞气之重如索命的恶鬼。

“帝龙抽本尊蛇骨之仇他日待本尊挣开狱海之锁后必会奉还，可在此之前，本尊自是要事先扫清废物，免得碍着本尊酣畅淋漓的盛战。”

说话间还不忘出手，一道黑雾瞬间化为雾海，倾覆而来，再次将大片人潮笼罩淹没。

黑雾所及的仙徒更是发出凄惨的喊叫声，云雾被溅上鲜血，仙魂被绞成碎片散落。

上仙欲要合力挥散黑雾，可斩完一处便有无尽的雾气窜涌而出，猛掀海天数丈。

此时，半个仙界皆被黑雾覆盖，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炼狱的惨状，空中弥漫着绝望怨气死亡的浊气。

魔尊仅是分魂，只要不迎上最强的帝龙上仙，必是一场一人碾压众仙的存在。

“妖龙猖狂！”

仙音忽来，响彻天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狂风骤起，刺目的金光瞬间穿过厚重的黑雾，如同烈阳破云而出，映落大地。

魔尊分魂也被撼动七分，一道金色的剑光划破虚空，犹如雷鸣闪光，竟直接贯穿其腹。

与此同时，白上渊口中也突然溢出鲜血，薄弱的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心脏忽然一缩。

他按住心口隐隐发烫的魂印，掀开衣领一看，那一指大小的花蛇图腾就从皮肤内显现。

楼翳…出事了？

白上渊抬眸看向眼前的仙台。

蛇骨就快到手，他必须撑住。

“咳……”鲜血再次忍不住溢了出来，白上渊看着自己满身的鲜血，不禁苦笑。

他苏醒妖力之时已堕化成魔。

而楼翳本为他渡了妖劫，却只是暂时压制他妖力噬体，他妖身骨相未完全重整，如今强催妖力杀入仙界已是强弩之末。

白上渊以荆剑撑地，伸手碰到蛇骨末端，可仙台却光芒大作。

他瞬间被掀飞，摔落在地时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有撕裂之感。

楼翳分魂重伤，魂印互补，他作为弱势一方自是被魂印撕裂魂体补完魔尊之魂。

“阿翼，我会护着你的，我保证！”

耳边话语陌生而遥远，却牵动着他不完整的记忆。

眸光乱了一瞬，白上渊再次以剑撑地。

不顾身上是自己亦或别人的鲜血，循着记忆的牵引，重新爬到仙台前。

催动全部妖力，一把握住蛇骨尾端。

然而就在这一刻，脑中似有一条弦断了，本已支离破碎的记忆如被穿针引线。

从破碎到缝合，从抽离到回笼。

他看到那个山森里的男孩已成少年，与原来自己串连而起的记忆有所出入。

他自骸上花被带到山林，附身死去男孩之身，再遇重伤的黑蛇与其相处十年。

从相守相护，到少年情窦初开，与化为人身的黑蛇结下魂印。

十年之期，本欲重整骨相，与妖同魔，不料适逢巨变，仙界上仙与仙者寻至，将楼翳带走，其田抽掉蛇骨。

后魔尊涅槃成龙，却在众仙与修道人族围剿之下被封狱海。

苍玄救了他，他也失去记忆，选择修道。

本应与魔尊背道而驰，可李栩知他魂印之后，告知仙界与其合谋，寻常魂印将一魂者灭了便是，不想楼翳与他所结的魂印是万年前视为禁术其一的烙魂印。

一魂未死，双魂永存。

他注定与楼翳重遇。

在受尽折磨之时，他曾问过自己。

不过萍水相逢，本是毫无关系的两人，竟然不惜逆天道常规结下烙魂印。

这般不管不顾毫不犹豫究竟是为了什么？

“世间诸多繁杂，尔虞我诈，唯有阿渊如明月清风，守得一片安宁，而这份安宁，也只属于我。”

“而我也属于你，不离不弃。”

本性冷漠的黑蛇终是松了口，烙魂印一落，永世相随。

是的，他们答应了彼此。

而现在他必须将蛇骨归还，尽管受尽折磨，尽管结下过怨恨。

至少他不负承诺，不负阿翼。

白上渊双手攥紧，双眼通红。

手中蛇骨咯咯作响，与之抗衡的仙台死灰复燃，更加疯狂的冲击而来。

白上渊再也不抵挡仙台的攻击，竭尽全力，用力一吼。

烫入神髓的魂印也忽然光芒大作，直贯入仙台之中。

瞬间嗡鸣作响，天地如现崩裂之势。

另一边的帝龙虽不曾现身，但楼翳的分魂却被削弱得近乎透明消散。

天色崩裂，众仙皆惊。

“仙台受损？何人所为？！”

楼翳仰天大笑。

却如枯灯骤灭，笑声戛然而止，虚化的分魂倏然坠落。

在场的五位上仙虽各有重伤，却生怕魔尊再次暴起。

便一同合击，断其生路。

可众仙一击却被一道更加凌厉的白光击溃。

众仙神色一惊。

“魔尊的魂印者？”

青衡上仙瞇起双眸，一字一顿地道。

“白，上，渊！”

来者正是白上渊，他一手扶住楼翳，一手执荆剑。

广袖猎猎，清冷出尘。

银发红眸却已是入魔之态。

“十多年前被吾等剿杀，后又天雷之劫不死，魂相完好，果然是烙魂印！”

白上渊未语，青衡上仙续道。

“你元神不死，若弃魔入道，修得道心自可有机会解除烙魂印，你师尊给过你重生的机会，今日是想要与魔尊一同殒落至此？”

白上渊自是不受欺骗，淡然回道。

“魔尊本体不死，主魂不灭，吾也不会魂散。”

青衡上仙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魔尊分魂重伤，难逃狱海，你再迷途不返便也是永处暗黑天日之地！况且魔尊记忆有失，对你便是百般折磨，你若再救他，便是愚善，自讨苦吃！”

白上渊不再应答，便要往后彻退。

可是众仙又怎会放过机会，重创了魔尊分魂，再灭一个白上渊，何需再愁仙界之劫？

帝龙上仙远在闭关之处，却也插上一手。

白上渊也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