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宣付身体的邪灵将军走出中心区还没多久,就碰到了杀红眼的金埕。
金埕邪笑,手中拿着巨斧,想要一砍了结了宣付,但没想到自己的攻击竟然被拦下了,而且还被对方轻易反杀,巨斧被震飞,砸在身上,迫使他倒退好几米,还吐了一大口血。
“呦,怎么对我动起手来了?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挺喜欢我的吗?”金埕戏谑道,他那副奶油小生的模样可真能伪装一个人的性格,让他的眯眼微笑竟然显得有点甜。
邪灵将军只觉得听到这话好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怒道,“喜欢个屁,我看你找死!”
俩人打斗在一起,金埕动用了十足功力,一时间竟难分上下。
但就在这时,游鹭等人赶到,“宣付!我来帮你!”
邪灵将军浑身一激灵,好像是身体听到这个声音后的本能反应,他翻看对方记忆的时候见过那个人许多次,原来是这家伙的心上人来了,嘿嘿,这下有意思了。于是立刻卸力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直接吐血,倒退到游鹭怀里。
“??”徒留金埕在原地懵了,怎么回事,刚才他假装失败是故意的吧??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付全力的人,“喂,打架的时候就好好打,最烦你们这种打到一半就逃跑的,真不尊重对手!”
游鹭把宣付交给温怜意疗愈伤势,立刻拿出自己的黄金长弓,怒气冲冠,一言不发直接拉开对准气急败坏的金埕,“倏——”,利箭飞快地射出,穿越一层水幕,追着金埕四窜,可终于射中了他。随后,游鹭又施展了瞬移技能,直接来到他面前,一顿狂风暴雨般地单方面虐打,把人打得动弹不得,只剩半口气。
“交出解药来,”游鹭揪着他的衣领狠威胁道,“不然就杀了你。”
“哼,”金埕却讽笑一声,“我没有解药,爱恨逆转的恶花只能靠他自己的心火覆灭,那就得看他自己能有多大的毅力来突破了。不过吧,咳咳......我觉得他现在这状态好像也不对,作为知己,我劝告你小心点。”
游鹭扔下他,“呸,谁和你是知己。”
“我看到你的灵魂已经沾染满了同胞的鲜血,我也是,那我们明明是一类人,为什么你不承认?”金埕躺在地上狂笑,好像是在嘲笑他的胆小,却有些不解,“上次见的时候,你好像还没有这么强大,发生什么了?你的邪气呢?”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游鹭瞪他,往回走去看宣付的情况。而温怜意则适时地释放出木系藤蔓来,缠绕捆绑住了金埕,让他无法逃脱。至于宣付的身体,倒是还好,只是受了一点内伤,服了恢复药剂后休息片刻就行。
游鹭把虚弱的人接到自己怀里,哪知下一瞬,唇间突然被印上轻柔一吻,“!”。
在场众人都被惊呆了,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温怜意甚至纯情地用手捂住了眼睛,觉得不该窥探别人的隐私,而妙湘铃却魅惑地笑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一旁被藤蔓死死绑起来的金埕则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他一定要杀了宣付,为什么要勾引游鹭!
然而这些实际上都不重要,因为邪灵将军看中了游鹭的身体和修为,觉得他的躯壳更为合适,他要想办法夺舍,是故才做出现在这副柔弱的模样,羞涩,“游鹭......我、我......”
可谁知游鹭的眉头紧锁,凝重地盯着怀中人,手劲儿大得都能捏碎骨头,“你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邪灵将军用这张脸无辜地反问,“我爱你啊,好多年。”
“你不是他,”游鹭又吼了一遍,把人推开,站起来离得很远,“你把他怎么了?”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宣付一直都是厌恶同性恋的,断然不会说喜欢自己的话,哪怕好像有些时候俩人之间真的会有些暧昧,但那也只是错觉罢了。他就是知道,就是偏执地认为宣付不会,不会说爱,更不会那般亲吻自己。
“好吧,不装了。”邪灵将军悻悻道,觉得这么快就被识破反而有些无趣,趁着游鹭还在震惊和错愕中,直接话不多说地主动出击,用匕首在他胸膛上狠狠扎穿了一刀,可巧,就与上次背刺的那刀差不多,让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势扩大了。
正当邪灵将军想要侵占对方的身体时,却发现游鹭也带着一枚山鬼铜钱,而那铜钱力量则更为强大,何况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比较激昂,夺舍根本做不到。他气得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不顾这幅身体的承受能力,随即号令来附近的邪祟们,要他们攻击游鹭。
温怜意没看明白刚才还情意绵绵的两个人,此刻怎么又打了起来。倒是妙湘铃反应快,连忙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引魂铃,开始施法召唤壮大宣付的灵魂,果真给邪灵将军的举动造成了一丝破绽,让他被制服。
邪灵将军被游鹭钳制住双手腕,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他很生气,竟无意间动用起了宣付的本体技能,塞壬歌喉,“wu啊——wu啊——”震耳欲聋的高亢嗓音从他口中传出,原本百灵鸟般惑人心智的歌声到最后却变成了嘶哑如干柴般,唇角留下血迹,但他却呸了一口血沫,挑衅般地直直瞪上游鹭的眼,对方已经被震得七窍流血了。
俩人皆目瞪欲裂,却谁也不肯先后退一步,又无法战胜对方,何况游鹭只想宣付回来,他喊,“湘铃姐,借引魂铃一用!”
妙湘铃这才从余波中恢复了些神志,把引魂铃借给对方,而又转身扶起温怜意。
百灵鸟美丽的歌喉,此刻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曾经无数次在那广袤草原上,只有他们俩个相依为命,野马每天清晨都是从那美妙歌声中醒来的,但如今他可能再也听不到了。而邪灵将军却冲他露出一副讥笑,那模样好像是在说,“你心疼了。”
游鹭有一瞬间的愣神,但他也分不清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会在自我意识下对宣付举起弓箭,哪怕是他的身体,也不能伤害到。那到底是何种感情,有很多时候分不清。
温怜意使用藤蔓再次困住邪灵将军,而游鹭则使用引魂铃开始为宣付驱邪。
但邪灵将军并不愿意,他冲着四周怒喝一声,招徕全迷宫的所有邪祟,准备来一个自爆,反正他们都会通过无尽之井重生的,死亡呵如此不足为惧。
然而他却错算了,如今无尽之井已经被毁掉了,穹渊化身为巨龙,正带着昏迷中的柯锦赶来救人。他来的正是时候,怒吐出一吼焚天烈火,便打破了聚齐的邪祟们,无法成形。
游鹭则用引魂铃来继续驱邪仪式,宣付的灵魂逐渐苏醒过来,在和邪灵将军争夺身体的主动权,他眸光中晦暗时明,就在一个霎那,突然回光返照般地露出亮光,只见他冲着施法中的游鹭撞了过去,什么都没说,可身体受伤实在严重,猛然间吐出一大口血淋在他身后背着那黄金弓箭的箭弦之上。
“!”游鹭连忙抛开手中的引魂铃,把背上正闪闪发光的弓箭取下,迅速划破手掌,用自己鲜红的血迹来覆盖宣付不小心吐在上面的血。他把弓箭扔得离自己远远地,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结局会怎么样,热泪涌出来,跪在地上,把虚弱的人抱在怀里。
只对视一眼,游鹭就认出了他,这才是宣付,他刚才的举动是故意的,他要自杀。张口无言,责问声却已不言而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游鹭的热泪涌落下来,他失去了爹娘、师兄弟、山下村惨死的民众们,如今就连这一个朋友也要失去,老天如此不公,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黄金弓箭有一个秘密,如果箭弦沾染了谁的血,它必然就能射中那个人,而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俩人知道,是游鹭亲口告诉宣付的。
闪着金光的两只利箭倏忽飞来,接连射中了两人的心脏,但区别不同,这种攻击足以要了如今虚弱的宣付的命,而却断然不会伤害它自己的主人,金光融入游鹭的体内消失不见,他的泪流得更凶了,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热血的少年从未这般哭泣,他害怕极了,好像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形式的别离。
“你真厉害,游鹭,我就知道、咳、咳就知道你不会脱靶的......”宣付吐着大口大口的血块,其中好像还有些破碎内脏,他模样狼狈至极,没了往日精心打扮后的光鲜亮丽,可眼睛和神态却露出笑意,“游鹭,我不后悔认识你,我、我、噗——我、我啊......”
小明星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他最后还是没说出来那个字,但即使他没说出来,以游鹭对他的了解程度,却从那口型中认出了,那个字是“爱”。就在不久前,他还听过的那句话,“我爱你啊,好多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游鹭抱着他的尸体,放声痛哭。突然察觉到正要逃离的邪灵将军,凌空伸手一捏,就毫不留情地把那意识体给捏爆了,碎得四分五裂。不远处的金埕却收集了一缕邪灵碎片放在手心,融入了自己体内,悄无声息地冲破温怜意的束缚,逃离此地,但这时候也完全没人能顾得上他了。
原来真正的噩梦在这时才开始:他发现自己刚刚捏住邪灵的手和某个时候很像,是什么时候,他拼命去想,那些被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重新浮现出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用这双手杀了爹娘、屠灭满山宗门,以及杀了收留山下村里的所有人,甚至就连襁褓中的小婴儿都没放过。满手满身鲜血,触目惊心,流下来的眼泪都是血,“噗——”,以天下为己任的道心在此刻轰然崩塌,他根基大乱,周身剧痛,犹如被万虫啃噬。
温怜意过来,先去救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宣付,但是已经救不活了,他全身内脏都碎了,一塌糊涂。而后又去看游鹭,可游鹭却心灰意冷地对她摇头,“怜意姐,别救我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是个罪人。”
虚浮的脚步站起来,游鹭抱着宣付的尸体一脚踏离了副本世界,众人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第七城池中,这里明显要比前几座城池荒凉不少,因为很少有人会闯到这层来。气氛压抑,游鹭把自己的钥匙扔给穹渊,“还给柯锦,我不回燃夏街了。”
温怜意连忙担心地着急追问,“那你还会去许愿池么?或许可以试试。”然而她还没有得到对方回复,那身影就凭空而消失了,要知道游鹭的技能是瞬移,只要他想逃掉,就不会再有人能找得到他。
璀璨明珠失去了照耀人的光泽,百灵鸟陷入无尽长眠,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