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匕首等暗器来的是知春。他接到指令，在东区门口接过送过来摆着刀具的托盘的时候，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不对。迟家大院禁止动武，每一层都有严格的管控，别说出现匕首了，菜刀都带不出厨房。

进入院子，知春谨慎地环顾里面的站位和情况，在视线落到迟玉身上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将托盘呈上，知春挑了个恰当的位置跪下。

拿到了武器，就不单单是搏斗了。武营的每个人都是把同伴打趴下才出来的，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人会掉以轻心。

“小冬，你再放水，我就要考虑换个别人了。”

迟玉专门为他挑了一柄长匕，丢在他脚边。

“是。”赏冬弯腰捡起匕首，用力到指关节发白。他低着头，却因此无意中看见了封岷浅淡的笑意。

手中的刀不是刀，匕首戳进身体里都没有这么痛。

迟玉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所以赏冬也不会是。他猛然抬起头，右手握着刀柄，跨步而上。

封岷拿的也是匕首，是两柄短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除了孟秋。

孟秋还在被罚跪，膝盖几乎要失去知觉，他依照着规矩，平视前方。

直到知春扬声喊了一句：“赏冬！”

孟秋一抬头就看见冲着迟玉飞过去的匕首，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踉跄起身，飞扑到迟玉面前要给他挡。

距离迟玉最近的弥夏已然抬起了手，大有要空手接刃的势态。

赏冬反应极快，当下就踢开封岷，夺了他剩下的武器，摁住他的手腕。

刀刃来得很快，但是被及时的小石子嘣了一下，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知春时刻注意着他们打斗的动作，几乎是封岷把匕首甩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就地捡起小石子扔了过去。

匕首偏向旁边，被弥夏踢飞出去。

扑过来的孟秋正好跪到迟玉身前。

场面有一瞬间的混乱，又在瞬时之间变得井井有条。

封岷为什么会攻击迟玉？迟佰已经看傻了。

“啪、啪。”寂静的空间里想起突兀的掌声。

“在这等着我呢，老弟。”

“家主，我……”

封岷在这时挣脱赏冬，一个箭步冲上来，迅速捡起地上的匕首，再次朝迟玉攻去。

他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强烈的杀意。

他不要命，迟玉的四个私奴都在场，也不是吃素的。孟秋横在迟玉前头，还没做好战斗姿态，赏冬飞扑上来把封岷压在身下。

要不是知道迟玉厌恶血腥味，现场早就血溅三尺了。

赏冬把他手腕都掰脱臼，这才把人制服。

家奴在后院攻击家主？这件事情荒谬且‍‎‌玄‍‎‍幻‍‎‍‌，恐怕明天天亮，迟家所有奴隶都要跟着遭殃。

孟秋没想明白，不过他也不甚在意。没伤到主人就行。

后续封岷被拖走，迟佰被关了禁闭，弥夏和赏冬也因为失职，被带去训练营领罚。一圈下来，除了后来的大哥知春，竟只有孟秋完好无损。

“麻烦主人来捞奴们了。”回去的车上，气氛太过安静肃穆，孟秋不明所以，顺势卖了个乖，“不然奴可要明天才能见着您咯。”

他跪在座位上，乖得让人想给他顺毛。

“第二次来这了，什么感觉？”

孟秋小心地观察到迟玉身上的睡衣是入睡穿的那一套，这说明迟玉本来都要睡觉了还出来走一趟，没敢过去蹭，回话说：“奴没敢进去，在外头跪了会儿。感觉很害怕。”

迟玉“嗯”了一声没刁难。

孟秋感觉到他的心情不算差，弱弱提了一句说：“奴跟小冬路过，小冬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就被佰少爷请进去了。”

“对不起，主人，给您添麻烦了。”

当事人赏冬和弥夏都被带走了，孟秋可不觉得自己能够独善其身，只以为是迟玉有别的安排。

“知道。”迟玉也累了，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迟佰爱为难你们，骑到我脸上来，这不是在替你们打压他么？”

嗯嗯？？孟秋茫然地抬起头，汽车已经停下，他反应过来，开门下车，迎着迟玉下来，又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

“没事了，回房睡吧。”

孟秋应了一声，听话地回房洗漱睡觉。

知春跟着迟玉进了卧室，问了一嘴：“主人打算动佰少爷这一脉了，公司那边需不需要……”

“你看着办。”迟玉奔波一个晚上有些累了，把知春召来给他按摩。

这是默许的意思。知春暗自点了点头。关了灯，跪到床边，伸出手。

一夜好眠。隔日早晨，迟玉睁开眼，旁边候着的人变成了孟秋。

“早安，主人。”孟秋长了一张岁月静好的脸，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恼，迟玉看了他灿烂的微笑也觉得经营已久的心灵得到了短暂地放松，“大哥早早去公司了，托孟秋过来伺候着。”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明媚的阳光撒进来，明亮充满了整个屋子。

迟玉罕见的没有起床气，安静地从床上坐起来。孟秋是不知道他的事务安排的，迟玉拿来手机，看上面助手发来的消息。

孟秋垂着眼，安静地等着。阳光好像在他睫毛上跳舞，让他显得格外的明动。

“上来坐会儿。”

孟秋爬上床，也没闲着，给迟玉按按腰。

迟玉看消息的间隙瞟到一眼他乌青发紫的膝盖，吐槽道：“膝盖跪得也太丑了，你二哥也是的，在后院里还护不住你们了？”

“不是二哥的问题，是孟秋跟小冬惹的事嘛。”孟秋跪起来把膝盖藏了藏，“奴上过药了，很快就好啦～”

迟玉本人都离间不了他们几个的关系，别说是别人了。

大致看完了日程，迟玉略一抬手，示意他要起床了。

孟秋机灵地下了床，趁着迟玉洗漱的功夫，去给他取衣服，再把床铺铺好。

迟玉刚下楼坐在餐桌边准备用早餐，叉子还没捏起来，又有客来。

迟江大人要进迟家的哪个地方，还是没有人能拦下来的。

“给家主请安。”这回迟江没有走近，远远就跪下了，“弘老爷早上来电话请老爷去老宅用午餐，老爷身子欠佳，想请家主您代劳。”

迟玉早料到如此似的，用餐的动作没有停滞，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像是只是来传这一句话，迟江也没有多余的话，他深深看了迟玉一眼，起身告辞。

这不只是一句话，这表明了迟叙的态度。迟玉要做什么，他全权交出去，不再管了。

孟秋没有任何感觉，盯着迟玉的餐盘，时刻注意有没有需要他伺候的地方。

迟玉用餐过程中没再说话，结束了，才跟孟秋说一句：“中午跟我去老宅吃这个鸿门宴。”

孟秋略微睁大眼，他们这一代的奴隶都是为迟玉这辈培育的，老宅没待过，甚至都没怎么去过。

“奴…需要准备什么吗？主人。”

“不需要。”迟玉放下刀叉，起身欲走，“照我的规矩。”

孟秋送他出去，回来想收刀叉，发现已经被商余收好了。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十一点多时，迟玉派车来接他。

老宅的陈设要更古色古香一些。孟秋没功夫欣赏，虽然没来过，早就有所耳闻，老一辈的先生重尊卑，孟秋全程是头也不敢抬一下的，视线只落在迟玉周身。

即便是这样，中午吃饭时，老宅的家奴上前布菜，孟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小时候在训练营的好友。在出营之前，他们一直有往来，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被迟玉挑走之后他就顺利出去上学了，在迟家待得不久，再没见过了。只知道他当了杂奴，在哪家院子都不清楚。

其实他先前在训练营的朋友有很多，大多是这个结果，也没了联系。

第一眼看到陈乐，下一眼注意到的是他满是伤痕的双手。像是被烫红的，上面还有很多留下的疤痕。

陈乐埋头布菜，并没有注意他。孟秋一直看着他退下主厅，回过神来才发觉迟玉在看他。

“……对不起。主人。奴走神了。”

“怎么，认识？”

“嗯。”孟秋如实回答，“是奴先前在营里的好朋友。”

迟玉要跟一群老东西虚以委蛇，也不太想让孟秋看到，索性支走他：“你去找他聊聊吧。”

正有此意的孟秋惊喜万分。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迟玉神色淡然，不像是说反话的样子。

迟玉被他小心确认的眼神戳了一下，加上一句：“去吧，待会在门口等我，不必进来了。”

“好的，谢谢主人！”孟秋小声道了谢，尽量不引人注意地退出去，摸到厨房找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