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孟秋，这最后一题怎么写啊？”

自习课上，听见来自后桌小声的询问，孟秋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题目，说：“哦，这题有点复杂，你先把这个导数求出来，对……”

迟玉瞟了一眼交流得正好的两个人，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两人还叨叨个没完。

“大学霸。”迟玉轻轻敲了几下孟秋的桌子。

孟秋立即转过身来，轻声道：“怎么了，主人？”

迟玉懒散道：“这题怎么做啊？”

孟秋凑到左边，视线在迟玉的练习册上来回搜寻，说：“哪一题，主人？”

“全都不会。”

孟秋拿来自己的草稿纸，当下就跟迟玉解释起来：“第一题，您看，题目里说x＝……”

孟秋的思路清晰，语言明白易懂，语气温柔。

迟玉随意地眯起眼，说：“没听懂。”

孟秋再讲一遍。

“不懂。”

孟秋不厌其烦地把一道基础题讲了十几遍，把迟玉给听烦了。

“哦。闭嘴，滚。”

孟秋身形悄然一晃，他轻轻咬唇，咽下不适感，说：“孟秋知错，谢主人赏。”

“继续跟你后桌讲题，讲到她明白为止。”

“是。”

孟秋只得再次转过头去。

迟玉玩儿似的捏着手里的遥控器，缓缓把档位推到最大。

孟秋拿着笔的右手轻微地颤抖，他默默把左手藏到后桌看不到的地方，死死捏着自己的椅子，尽量维持话语的平稳。

“嗯……就是这样，后面你自己算一下就可以了，听懂了吗？”

陈露露盯着卷面上的题目，带点儿抱歉道：“这个第三问我没听懂，你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吗？”

“好，”孟秋加快语速，只想快点讲完，“第二问我们已经算出了……那么第三问我们构建一个新的函数……”

讲完了，孟秋又问：“懂了吗？”

陈露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大概……”

迟玉的命令是“讲到明白为止”，孟秋再问一遍：“不用不好意思，哪里不懂你直接说出来，我再给你讲讲。”

“真的吗？”陈露露惊喜地抬头看他，“诶？孟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的脸好红……”

“没事，有点热，”孟秋说，“看题目。”

……

“哦哦哦，我懂了，谢谢你啊孟秋！”

孟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不客气。”

他立刻拿着纸笔转回去，陈露露正埋头奋笔疾书，没有注意到趴在桌子上身形颤抖的孟秋。

迟玉一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自习课，我们的大学霸孟秋怎么可以趴在桌子上，不学习呢？”

“对不起。”孟秋挺直背脊，拿起笔，盯着一道数学题看。

“写啊，我看着你写。”

孟秋用颤抖的手快速写下几个演算步骤，哪怕是手抖，他的字也写得端端正正的，和他本人一样。

“倒也不必写这么详细，我看得懂。”

“是。”

孟秋苦苦维持着一个平衡，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孟秋几乎要坚持不下去。

一支水性笔被他捏得全都是汗。

“奴知道错了，主人，主人……”

孟秋把脸埋在手臂里，装作在睡觉的样子，以免让走廊里走动的同学发现异样。

也不敢求饶，就这么轻轻地呢喃。

“怎么？这么害怕被人发现？”

“不是的。”孟秋抬起头。

却是被迟玉摁了回去。

正想来问孟秋问题的同学一脸懵比地看着他们。

迟玉：“他困了，在补觉。”

有一种可怕的眼神叫做校霸的凝视。

“这就坚持不住了，嗯？”

孟秋轻轻地喘息着，但凡是简单一点的跳蛋，他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抱歉，主人。”

“下节课上什么？”

“语文，主人。”

想起那个絮絮叨叨的语文老师，迟玉皱起了眉头，把遥控器滑下了一档。

“谢主人。”

上课铃声紧接着响起，迟玉说：“收拾收拾你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欠操的婊子。”

“是。”

孟秋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眼睛，刚抬起头就见语文老吴走进来。

‎‍后‍‎‍‌穴‌‍内的跳蛋维持着一个他可以忍受的频率，孟秋找出老师要讲的卷子，端正坐姿，拿好笔。

他们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孟秋坐在外面，迟玉坐在里面。

孟秋余光看见迟玉桌上空空如也，瞟了一眼正往讲台上走的老吴，他悄悄把自己的试卷放到迟玉的桌上。

迟玉看着试卷上安分，齐整的字体，心思一动。

他散漫地把卷子往右移了移，横到两张桌子的中间，右手瞧瞧揽住孟秋的腰，把他往左边推。

孟秋将凳子往左边靠了靠。

“大家把昨天布置下去的作业拿出来。”

老吴一边在讲台上说话，一边向底下扫视，一眼就看到了共用一张试卷的迟玉孟秋两人。

“有些人是不是没写作业还假装自己没带试卷？态度怎么样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不要影响身边的……”

“老师，”孟秋垂着头站起来，说，“我忘记带试卷了，对不起。”

老吴的话头就这么被打断，他看了两眼乖巧认错的孟秋，最终决定就此作罢。

“哦，坐下吧。那你们共着吧，同桌之间互帮互助也挺好。”

迟玉轻轻地嗤笑一声。

老吴并没有听见，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

迟玉懒得听，跟孟秋说闲话：“你这字，老吴下来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我的。”

“对不起，下一次奴尽量把字写潇洒一些。”

“不用，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奴……”

孟秋正要说话，只听上面点了他的大名。

“孟秋，第十题选什么？这题容易错，你来说。”

孟秋扫了一眼卷子上写的答案，站起来。

却听见迟玉说：“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老师。”

老吴皱起眉头，说：“这可是选择题，再怎么着你也得选一个吧？”

孟秋沉默。

“你到底做了没做？”

“做了，老师，这题我不会。”

老吴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说：“你不会难道你还空着？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在讲哪里？”

孟秋低着头，不说话了。

“迟玉，你来说说。”

真不知道在讲哪里的迟玉吊儿郎当地站起来，看见桌子底下孟秋的左手给他比了个弧形。

“选C。”

“嗯，对了，不错，”老吴盯着孟秋看，“你也是，不能仗着成绩好就不听课啊，你给我站旁边去。”

迟玉：“进去。”

孟秋往左移了几步，站到迟玉的左侧。

经过上节课大半段的折腾，他现在的腿还是软着的。

孟秋一手撑着迟玉的桌面，垂眼看试卷。

“手放下。”

孟秋松了手。

下课前五分钟。

“陈露露把作业送到我办公室，孟秋你来一下。”

陈露露走在前头，孟秋跟在后面。

又被跳蛋折腾了一节课，孟秋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吴老师，孟秋应该是昨天没睡好，上课前还补觉来着，所以应该是不记得自己昨天选的什么，卷子又是迟玉的，他也不好说，对吧，您别生气哈。”

老吴结过他手中的作业本，看着孟秋，说：“是吗？”

“是，老师，我很抱歉。”

老吴劈头盖脸地一顿唠叨。

孟秋垂手称是，说：“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后‍‎‍‌穴‌‍里的两个跳蛋和一个‌‌按‎‌‍‎‌摩‎‍‎‍棒‍‍‎‌随着下课铃的响起疯狂地抖动起来。

孟秋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他悄悄抓着老吴办公桌的下沿。

“……％&＊”

孟秋已经没心思去听他在说些什么了。

“好了，放学了，你回去吧。”

“嗯，谢谢老师。”

孟秋匆匆踏出办公室。

“孟秋！”

身后传来陈露露的声音。

孟秋回头看她，说：“嗯，怎么了？”

陈露露笑嘻嘻地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又上课写数学作业了，下次悠着点。”

“好，谢谢你，我有事先走了。”

“那我先去食堂吃饭了。”

孟秋回了他一个笑，步伐虚浮地走进教室。

下课过了十分钟，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十二点多到一点这段时间教室里都是没人的，迟玉坐在桌子上，一手拿着手机看消息，翘着腿。

中规中矩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愣是给穿出了高级感，藏不住的威严从中不经意地外泄。

“主人。抱歉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