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西堤穿越到这个奇怪的世界,已经两月有余了。
第一次见到人类女性的时候,他还傻不拉几的以为对方是和自己相同性别的雌虫,和给他换药的护士小姐勾肩搭背,想要从对方嘴里套话。结果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外加严词警告,让他少胡乱耍流氓。
法西堤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与他原来生活的世界不同,没有虫族,也没有雄雌之分,取而代之的是名叫人类的物种和男女的区别。
雪白明亮的病房里,他坐在病床上,十分忧愁的看着窗外陌生又熟悉的蓝天白云。
病床旁边,一个妆容浓艳的中年女人正一边削苹果一边抹眼泪:“作孽啊,作孽。早知道就不该把那个小贱蹄子肚子里的野种留下来,当众开车撞人,他是怎么敢的啊!还好没给你留下残疾,不然妈得怎么过啊呜呜呜呜呜……”
法西堤住院的这两个月里已经把这段话听了不下百次,已经麻木了,他掏了掏耳朵,娴熟的安慰:“妈,没事的,您别太伤心了。”
“我怎么不伤心!”中年女人把苹果塞进他的手里:“你知不知道发现你失忆的时候,妈都吓昏过去了?儿子,你别怕,这口恶气妈今天必须帮你出。”
法西堤接过苹果咔嚓咔嚓的啃,还挺甜:“好的,谢谢妈。”
女人又和他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看架势是要去实行什么复仇计划了。法西堤啃完苹果,把核扔进垃圾桶里,叹了口气。
2.
又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法西堤顺利出了院。
出院那天,中年女人开着最新款的跑车过来接他。法西堤在虫族见惯了飞行器,来到地球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对着眼前这辆只能在地上行驶的座驾发了好一会愣。
中年女人把钥匙放到他手里,十分得意道:“你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妈狠狠的修理了那两个心怀不轨的杂种一顿,现在他们已经不敢造次了。来,你之前不知一直想要这辆跑车吗?妈从那个老外手里买过来了,快试试。”
法西堤接过她给自己的车钥匙,怕自己说不会开,会让女人再一次痛哭流涕,只好硬着头皮坐上了驾驶座。
还好,车辆的操作方式和飞行器的差不太多,在地上行驶的感觉太奇怪,法西堤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顺利的将跑车按照导航的指引开上了路。
中年女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心情愉快的哼着歌,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忽然道:“对了,小宝,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追一个明星吗?你舅舅他们公司最近投了个电影,那个明星就是主角,你舅舅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摄影棚看看。”
明星?
法西堤活了这么久,不是在为了生计奔波,就是在努力训练努力学习提升,对这些事情没有一点点兴趣。张了张嘴刚想拒绝,便听中年女人自顾自继续道:“不过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去,多在家陪陪妈,妈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想起在医院里的时候,女人每天给他拎来的那些味道一言难尽的食物,法西堤话到嘴边的拒绝绕了个圈,咽了回去。
他说:“我想去。”
第二天下午,法西堤顺着手机上舅舅给的地址,开车找到了一座非常具有年代感的豪宅。豪宅整体风格是仿照西方古代的城堡建成的,前面还有一片种满了花的庭院,从大门走到豪宅门口,需要开车,不然距离实在太远了,走要走十几分钟。
绕过正中的喷泉铜像,法西堤把车停到了右侧的停车场。刚从车上下来,他就听到了一声十分热情的招呼声:“嗨!法西堤!”
法西堤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西装的中年男人对自己高举着手臂一边挥舞一边走过来。
那男人的长相与他这个世界的母亲的长相,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让他不得不感叹起基因的伟大。
“听说你车祸失忆了,还住了三个月的院。”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两个杀千刀的玩意,放心,这口气舅舅也会替你出的。”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每个人都在争着要替他出气。法西堤是不懂到底有什么好气的,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说:“谢谢舅舅。”
舅舅哈哈大笑起来:“失忆了也还这么傻乎乎的,来吧,薛大明星已经到场了,还没化妆呢。不过,既然你都失忆了,之前你拜托我的事还算数吗?”
法西堤不解:“什么事?”
“如果有机会,就把你偷偷安排进去当他的助理啊。”舅舅笑呵呵地说:“还愿不愿意去?抓紧决定,我为了帮你拖时间,特地撒谎说没有好人选,得等等呢。”
助理?那是什么东西?职位吗?具体是要做什么?听起来类似于副官,专门帮着处理杂务的。
这个舅舅说的话,法西堤有一大半都没能理解。不过他知道的事情是,如果自己拒绝,很可能就得回去天天吃不怎么好吃的东西。
他迟疑的点了点头:“我愿意去。”
3.
事实情况,和法西堤想的差不多。助理要干的活汇总一下,就是给明星端茶送水,擦汗扇风,要么就是帮着跑腿买东西。助理是好听的说法,真要算起来,其实和保姆差不多。
和法西堤叮嘱各类事项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的眼神一直很奇怪,大概是搞不懂为什么法西堤一个富家公子哥会想不开,非要过来做伺候人的活。
法西堤也不太能想明白,不过他倒也不觉得很抵触,毕竟在虫族身为雌虫长大,很多事情他都提前学习过,要他去做,也能做的很得心应手。
休息室在城堡走进去的左侧走廊。
法西堤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到了那个明星的休息室前,趁着对方去敲门的功夫,他仔细看了看门牌旁边写着的名字。
薛林。
哦,原来这个大明星的名字,叫做薛林。
很快,休息室的门打开:“怎么了?”
“妙妙姐,法总那边选的新助理到了。”
“是男的吧,女的我们这边可不要啊。”休息室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职业装,身材曼妙的眼镜女人,她将法西堤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嗯,还行,不显眼。有经验吗?”
法西堤发了一会愣,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问自己,想了想,实事求是诚恳道:“没有经验,但是会打扫,还会做饭。”
妙妙姐看起来有点不满意他的迟钝:“行吧,先试用一周,签保密合同了吗?”
保密合同?
法西堤很茫然。工作人员反应倒是很快,笑着道:“签了,是跟法总那边签的。”
妙妙姐点了点头:“知道了,先进来吧。我们薛林的对助理的要求不高,但你也别懈怠了……唉。”说着说着,她突然叹了口气,像是有点烦躁的按住了眉心。“妈的,要不是公司最近乱的要死,怎么可能连助理都得要别的公司找。”
法西堤猜测应该是知道自己有那个什么保密合同制约,妙妙姐才会在他面前说这些抱怨的。
带他过来的那个工作人员不知何时已经溜走了,法西堤走进了休息室,这个房间算是比较大的,一侧墙边摆了化妆镜和衣架。另一边则是沙发,还放了张折叠床,各种东西放到一起,就有点拥挤了。
沙发上正坐着一个浅粉色头发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牛仔外套,英俊漂亮的眉眼间有一种慵懒的气息,两条长腿随意交叠伸直,手里拿着手机,听音效像是在玩开心消消乐。
法西堤走进来了,他也只是抬起眼,随意的给了一个视线,没有招呼,看起来有点冷淡。
“人放在这了,你看看行不行,不行和我说,我随时帮你换。剩下的你们俩交流吧。”妙妙姐道:“邱原那边我也得去盯着,现在烦都烦死了,先走了。”
说完,也不指望这间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回答她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法西堤把休息室的门关好,环视一圈,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坐下,只好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发呆。
看着看着,他的耳朵就红了。
真的太帅了,不止是外貌,更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场和气质,看了一会儿就让他胸膛里的心脏开始不安分了。
怪不得原身会成为薛林的粉丝,还愿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当助理。
这要是在虫族,薛林一定会是一个信息素等级很高的优质雄虫,说不定有可能成为自己的雄主……
但是,这是在地球。法西堤已经学习到,在地球上,男人是会和女人在一起的,像自己这种身为男性,还对另一个男人心动的情况,是极少数群体。
所以帅哥再帅,他也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一局消消乐点完,薛林才终于从手机上抬起脑袋。
他看了眼乖乖站在角落,自始至终都没出声的棕发青年,笑了下:“叫什么名字?”
法西堤忙打起精神:“我叫法西堤。”
“法西堤?”薛林歪了下脑袋,“怎么是个外国名字,你有外国血统?”
法西堤挠挠脑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呃,应该没有吧。”
薛林眼里划过一丝兴味,他放下手机:“我刚刚听到了,你之前没有当助理的经验是吧。”
法西堤点头,又急忙道:“但是我很会照顾人的。”
薛林上下扫了他一眼,衣着干净,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名牌货,眼神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在无忧无虑环境成长起来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照顾别人。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是我的粉丝吗?”
法西堤在半小时前还不是,但现在他当场加入粉籍,把头点的毫不犹豫:“对,我是您的粉丝。”
“上一个助理也是我的粉丝,不过现在被解雇了。”薛林道:“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被解雇吗?”
法西堤小心翼翼道:“为……什么?”
“因为她在和我相处的过程中,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喜欢上我了。”薛林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笑着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的经纪人刚刚再三强调不要女助理。”
法西堤隐隐感觉出薛林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但又不敢确定,眨了眨眼。
在演艺圈里混了太久,薛林已经许久没见到这种傻乎乎听不懂话的类型了,自个儿靠在沙发里乐了会儿,挑明道:“虽然你是男的,但我男女通吃,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千万别越线哈。”
这话说出来,其实有点自恋。大家都是打工人,哪有有事没事喜欢上老板的。
但法西堤刚刚看薛林的目光有点太炽热了,看着看着还自顾自害羞起来,薛林无意多事,自恋就自恋吧,总比之后被表白,又得换助理好。
法西堤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薛林的意思。他以为薛林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脸蹭一下红了,害臊的不行,把头低下去,闷声闷气道:“我懂的。”
4.
薛林和林妙妙其实并没有对法西堤这个没有一点经验的助理抱有太多的期望,但出乎他们的意料,法西堤看起来呆呆的笨笨的,但照顾起人,竟然还挺细心。最近天气慢慢热起来,每次薛林拍完戏,他都会提前准备好凉茶和冰毛巾,还买了一个小电风扇,插在充电宝上对着薛林吹。
导演笑呵呵的打趣:“薛林啊,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媳啊。”
薛林上一个助理的事已经在圈子里出了名,他有点无奈,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法西堤的脸:“热不热?自己吹去吧。”
法西堤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摇头。他在虫族是军雌,又从小在次等星长大,什么苦都吃过,这会儿也就热了点,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薛林觉得这人也是够蠢的,招了招手。法西堤半蹲下身。
“让你吹就吹,看你脸都红了。”薛林放轻了声音,将音量维持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程度:“你要学会合理偷懒,知不知道?我让你去跑腿买东西就算了,别人让你帮忙,你也傻兮兮的去帮忙,笨不笨啊。”
法西堤委屈。他真的不笨,在虫族军部的时候,摸鱼混工这方面,他称第二,没虫敢称第一。可是,现在他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人类圈子里的人情世故又比虫族复杂很多,他不知道能不能拒绝,应不应该拒绝,拒绝了又会不会对薛林产生影响,只好全都点头接受了。
薛林读懂了他的眼神,叹口气:“以后再有谁支使你,你就说我有急事,没办法耽误,下次一定。多说两次,别人就懂了,嗯?”
法西堤连连点头:“好,我下次就这么说。”
薛林道:“去搬个椅子过来,坐下来一起吹吧,别搞得像我亏待助理似得……”
薛林以前没这么好心,更没那个教别人人情世故的兴趣爱好。但是法西堤实在太奇葩了,这奇葩是褒义的,他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加上他干活做事又尽心尽力,态度诚恳,薛林再混蛋,也做不到看着这么傻乎乎没心机的呆瓜被欺负。
更重要的是,他和法西堤待在一起,总有种心情很平静的感觉。无须设防,也不用拐弯抹角的说话,活得是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一周的试用期后,法西堤意料之中的得到了正式任用的通知。
彼时他正待在自己家里,和中年女人在同个桌上吃饭,饭菜是保姆做的,吃起来不会有心理负担。
收到消息,法西堤还挺开心的。来到这个世界,和其实不属于自己的亲人待在一起,心中难免有很空虚的感觉,地球又如此和平,他一身本领无处施展,没有目标没有羁绊,这种情况下,有一件工作可以做,真的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更重要的是,薛林并不像其他明星一样挑剔,私底下虽然不怎么爱理人,但态度很温和,偶尔来的关心就能让法西堤开心到晚上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中年女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轻咳一声,脸上难掩担心:“小宝,我已经听你舅舅说了,你每天跑出去,就是为了给那个明星当助理?”
法西堤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大咧咧道:“对啊。”
“助理多辛苦啊!现在天又这么热!”女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样吧,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妈给你开个工作室,你把他签过来,押住他的合同,在多给点钱。相信妈,演艺圈里没人不吃这一套的。”
法西堤坐在桌边,几乎都呆住了:“妈,您在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干啊!这不就是包养吗?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中年女人却觉得没什么:“有什么不行的,喜欢就接回来玩玩,反正这些小明星,看不了两天就会厌的。”
法西堤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中年女人吓了一跳:“怎么了?小宝?”
“您、您——”法西堤脸色涨得通红,“就算您是我的母亲也不能这么说!他不是那种人!您不该,不该这样胡乱说他!而且我的喜欢也没那么廉价!如果我能和他在一起,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几天就厌弃的。您这、这话真的太——”
中年女人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本来想笑,但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她放下筷子:“别气,别气,是妈错了。”
法西堤深呼吸了几下:“他真的不是那种人。”
“小宝。”中年女人无奈:“你才认识了他多久啊,胳膊肘就这样往外拐!”
法西堤丧气的坐回了椅子上,又重复了一遍:“妈,薛林真的不是那种人。真那么做,他绝对会恨死我的。”
中年女人看了法西堤半响,失笑:“你是想和那个小明星谈恋爱?”
法西堤闷闷道:“别说了,妈,他不喜欢我,不喜欢男的,更不会和助理谈恋爱。”
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提醒,是妙妙姐。他赶紧拿起手机走出去接,走之前还十分严肃的补充了一句:“妈,你千万别干涉这件事!千万千万千万不要!”
女人只能点头。
走到阳台接通电话,法西堤道:“喂?妙妙姐,有什么事吗?”
林妙妙道:“适合说话吗?”
法西堤:“适合适合。”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过你会做饭吧。”
“对,我会做饭,做的可好吃了。”
林妙妙似乎笑了下:“那你有没有做贴身助理的意愿?不止是在工作上照顾薛林,还有在生活上。薛林现在一个人住,家里的阿姨两天去一次,只负责打扫卫生,你每天只用做饭。”
生活上?
法西堤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该想到的,眼睛不自在的左右看了看:“生活上吗?呃,那是不是说,我,呃……”
“对,”林妙妙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你会和薛林住在一起,有专门的房间提供给你。不过你也可以选择晚上回家住,但因为工作时间的问题,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两头跑,太麻烦了。”
法西堤挠了挠头,迟疑着没有回答。
林妙妙继续道:“待遇一个月给你开两万,住宿吃饭全包,跟片场的话会有补贴,平时节假日也会有奖金。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
法西堤道:“这事薛林知道吗?”
林妙妙笑了:“当然知道,我和他先商量过,他没有意见,我才会和你商量。如果你同意,这个周末片场休息的时候去薛林家一趟,老情况,先试试,不合适就算了,当然,工资不会少你的。”
5.
薛林的房子买在一个相当有名的小区,里面住了不少名人,因此门口保安也很严格,林妙妙特地站在小区门口等他。
法西堤是提前买好了菜才过来的,他把车停好,林妙妙道:“你这车挺好的。”
法西堤道:“家里赞助的。”
“家里有赞助,怎么还自己出来忙活?一天天挺累的。”
“家里是家里的嘛。”法西堤笑了笑,“而且薛林哥挺好的。”
林妙妙带他上了电梯,听到这句话,意味不明的笑了:“你觉得薛林是好人吗?”
法西堤毫不犹豫:“当然是啊。”
林妙妙道:“我觉得你才是好人,应该说,你是个可爱的人。哈哈哈哈。”
法西堤一头雾水,但林妙妙也没继续解释。
到了楼层,林妙妙输入密码锁的密码,随着提示音响起,门锁打开。
出乎意料,薛林竟然没有做别的事,而是站起身来迎接了他们。他看着法西堤提着大包小包挤进门的样子:“你买这么多菜做什么?吃的完吗?”
法西堤道:“我想着多做几道菜,让您尝尝口味的。”
林妙妙从旁边的鞋架上给他拿了拖鞋:“真挺细心的。”
薛林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接过法西堤手里的袋子,带着他去了厨房。
路上,法西堤偷偷观察了一下屋内的装修,整体黑白色调,看着很简约大气,房间被整理的很干净,却没什么生活气息,比起被居住的房子,看起来更像是样板房。
走进厨房,果然也很崭新,常见的调料和厨具倒是都有。
薛林从旁边的柜子里翻了件围裙递给他:“要是有东西找不到或者有什么问题,直接喊。我和妙姐在外面谈点事情。”
法西堤接过围裙,穿上,发现是个小熊图案的,还挺可爱。
该不会是上一个助理留下来的吧……
这个念头还没在他脑海里停够一秒钟,便听薛林轻笑一声:“之前上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挺适合你的,果然如此。”
法西堤心里一跳,薛林却已经转身出去了。
冷静,冷静,薛林是不可能喜欢你的,是你太自作多情,还没把想法观念从虫族那一套上掰过来,才会老是胡乱心动。
法西堤深吐一口气,开始忙活起来。
等差不多忙好,他走出厨房,却发现客厅里只有薛林了。
“咦?”法西堤道:“妙妙姐呢,不留下来吃饭吗?”
薛林拿着横过来的手机,应该是在打游戏,抽空回了他一句:“她忙着呢。饭做好了?”
法西堤道:“做好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他本以为还要等一会,等薛林把游戏打完。没想到薛林很快就放下手机,走了过来。
“还挺香的。”薛林笑着道:“我来尝尝,片场的伙食太差了,最近都瘦了。”
“您尝尝。”法西堤表现的十分狗腿:“您要是喜欢,之后我做好了带去片场也可以的。”
刚刚和林妙妙聊了一会儿,难免提到法西堤。薛林从之前相处的种种细节里也猜得出法西堤出身不错,是个小少爷。但一个小少爷,照顾起人来没有任何怨言,还这么尽心尽力,这也太矛盾了。
他有点想摸摸法西堤的头,又觉得这动作太暧昧了,便忍住了。
法西堤的手艺的确很好,加上薛林不挑食,桌上几乎每道菜都很符合他的口味。
量是做多了点,但有了之前的提醒,法西堤留了一部分菜没做,放到了冰箱里。两个成年男人吃饭聊天,倒也吃的差不多了。
很快,贴身助理的事情就确认了下来。法西堤拿到合同的时候,才知道薛林其实没签公司,是挂在他自己工作室下面的。他不知道一个没有后台的艺人能爬到这一步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薛林很厉害。
稀里糊涂的签完了字,法西堤才回家先斩后奏。
出乎他的意料,中年女人没有生气,而是表示了支持:没办法,自家儿子天天跟在小明星屁股后面跑,她无奈也很心疼,现在儿子能有进一步接近心上人的机会,她作为溺爱孩子的母亲,实在无法再对着法西堤的脸表示反对的意见。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她兜着,孩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法西堤升级为贴身助理后,便搬到了薛林的房子里,住进了侧卧。神奇的是,侧卧是一个小套间,有独立的休息室,还有浴室卫生间。如此,平时在家,除了做饭,法西堤几乎用不着出房间。
但这也意味着,他和薛林哪怕住在一起,也不会有很多的交集。法西堤对此有点失望,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想来如果不是有这个套间,薛林也不会让他住到家里来,他那点小心思在薛林眼里跟明敞着似得。
法西堤舅舅投资的这部电影是部商业片,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拍摄时间自然不是很长,要求也不是很严苛。
断断续续拍了三个多月近四个月,天气从热转为特别热,才算到了杀青。
这段时间里,法西堤一边照顾薛林,一边也有留心学习演艺圈里的事情,相比一开始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
去杀青宴的时候,薛林在车上问法西堤酒量怎么样。虫族和人类的酒有差别,法西堤想了想,给了个万金油答案:“还行。”
薛林笑了笑:“还行就算了。今天谁劝你喝你都不要喝,晚上开车送我回家,送我的时候无论是谁,顺不顺路都不要捎,懂了吗。”
法西堤乖乖说好。
虫族没有酒桌文化,法西堤对喝酒这件事仅限于庆祝和闲暇时的小酌,因此薛林喝得跌跌撞撞站都站不稳,靠着路边的树吐得血都快出来的时候,他吓得简直六神无主。
小心观察了周围有没有狗仔,法西堤跑去药店买了药和水,又拿纸巾给薛林擦嘴。
薛林皱着眉将他推远了些,药和水倒是都喝了。
法西堤把他扶到车上,看着他头疼到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模样,心疼得要命:“您怎么不少喝一点呢?”
“少喝不了。”薛林吐完清醒了一点,靠着车门,把车窗降下了一个小缝,“都是人情,能少喝谁的。”
法西堤不懂这些,但也能听出薛林的身不由己。他叹了口气,发动汽车:“您这段时间拍戏就够辛苦了,好不容易杀青了还……”
“辛苦吗?”大概是因为酒精,也可能是因为夜色,薛林笑了笑,“以前不出名的时候,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到处跑还得遭人白眼,账户里一毛钱都没有,片场发馒头我都要想方设法多偷几个,不然晚上就要挨饿……现在拍戏还有休息的时间,还有人在旁边照顾着,已经很好了。”
说完这些,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他皱起眉,别过脸揉了揉眉心。
法西堤道:“我小时候也是。”
薛林看到自己倒映在车窗里的脸怔愣了一下:“你也是?你家境应该很好吧。”
“我以前被拐卖过。”法西堤道:“那个地方很穷很乱,我当时三岁,靠着乞讨打架才活下来,后来长大了一点就帮人打工,一直到十五岁。”
薛林转过头:“被拐卖?”
法西堤嘿嘿笑:“好久以前的事情啦。”
薛林沉默了下去,“拐卖”两个字,无疑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深的伤疤,令他的思绪在这个酒醉后的夜晚,不受控制的飞回了一个他永远不想回忆起的地方。
他不说话,法西堤也没再开口。一路安静着回到了家,进房间前,法西堤问:“您可以自己洗澡吗?”
薛林道:“如果我不能,难道你要帮我洗?”
法西堤闹了个大红脸,挠了挠头。
在他走进房间前,听到薛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有那些过去的样子。”
法西堤怔了下,转头看向薛林,客厅里灯光很暗,粉发男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脆弱。
他胸腔里一下子涌上了很多奇怪的情绪,无法形容,总之很酸很鼓胀。法西堤摸了摸胸口:“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每天都觉得很幸福很开心吧。”
“很幸福,很开心?”
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法西堤烫着耳朵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呃,就,我就是单纯的觉得能在您身边工作很开心……总之我绝对没有那个什么喜欢……的意思!”
薛林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却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法西堤走进房间,靠着门,揉着自己的耳朵和脖子,重重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不会撒谎啊,要是被薛林发现自己的心意,被解雇了怎么办?那自己可就连在旁边看着他照顾他的权利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