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大帅请您过去一趟。”
下人早就听说昨夜少帅带了人回来,屋里虽然没点灯,可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谁今日都不太敢去触霉头,可大帅一早上跟夫人多说了几句就又开始发脾气,吵着要见少帅。
唯唯诺诺的下人看着少帅面无表情出来的时候腿都有些软,这位少帅自成年之后不怎么在府中。
可他在外的手段和战功都是赫赫有名,只要少帅回府,连府里面那些爱生事端的姨娘都安分不少。
要知道府里的姨娘说是七八位,但被赶走的也有几位。
随即李之遥让下人烧了些热水,准备为两人洗个澡。
他这次着急赶回来,只穿了便衣,衬衣上尽管小心还是像上次一样沾了血渍。
主要是最近世道越发乱,占山为王的草寇也嚣张起来,为了打通南京城的官道,李之遥带了不少兵卒,剿灭了不少匪寇。
看着软绵绵的床榻被锦被包裹住的小人,李之遥为他掖了掖被角,换上新的军装踏出房门。
大帅府的饭桌上还是那么热闹,几个年轻的红粉美人争风吃醋地要给大帅夹菜。
几个年纪大的收敛一些,规规矩矩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等到李之遥来到前厅的时候,本来吵闹的饭厅总算是消停了片刻。
新进门的小妾不由红了脸,虽然外界传言他是一个冷面煞神,但谁让他确实相貌英俊,身材不凡。
大帅看到这个儿子坐姿都不由端正了不少,谁让前些日子自己新娶姨娘的那天刚好是儿子回府,还出了不小的乱子,让外人看了笑话。
“走走走,你们都走,今天我跟我亲儿子一块吃饭,我们爷俩好好叙叙旧。”
看到妾侍们都离开之后,大帅的表情也不再板着,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起昨夜李之遥带人回府的事情。
大帅一脸兴奋地招呼李之遥坐在自己面前,脸上都快要笑出花了。
显然一早知道昨夜李之遥直接从城外快马赶来,半路劫了人带回家,折腾到今天早上。
“好小子,真有为父的风范,谁家的姑娘,用不用爹去给你提亲?”
“父亲有空管我,不如去哄哄我母亲,听说你这几日都是在书房睡得。”
李之遥镇定的反将大帅一军,看着李大帅讨了个没趣,不再挤眉弄眼自顾自地开始拿起新的碗筷吃起早饭。
“你小子,还会揭我短了,咱家的事情你还不清楚,我这会去找她,她肯定不会理我。”
李大帅说起来还极委屈的样子,李之遥不搭腔,明白这是父亲想让他去找母亲求情。
“不说我了,不说我了。听说昨晚那姑娘不乐意,还打砸了不少东西。你要是喜欢,今天下午就压着她拜堂成亲。”
说起压着拜堂,李大帅竟然又开始滔滔不绝说起,当年对夫人一见钟情,随即抢回来当压寨夫人的事情。
他说得倒是起劲,李之遥直接放下筷子,打断了他的追思。
“父亲倒是真喜欢娶亲,你要是再插手我的事,就不只是府中银钱支不出大数银两的事了。”
说起这件事,李大帅赶紧闭上嘴,老老实实扒拉自己碗里的饭。
看着李之遥说了句吃饱了,就阔步离开的背影,李大帅又自豪又憋屈。
生了个比自己强的儿子固然好,可这儿子都不想儿子,反而像爹了。
不过李大帅想起自己为什么支不了银钱,也顿时没了底气。
那天是新的妾侍进门的日子,儿子突然回来。
几个小妾偏偏在那天争风吃醋,还把互相之间纵容亲戚偷窃帅府银钱生意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夫人本就不愿意管账,谁知道那几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之遥雷霆手段打死了一个狡辩,拿得最多的小妾,其他人也就安生了不少。
看着乌烟瘴气的后宅,李大帅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虽说里面基本都是旁人塞过来的,要用于笼络其他军部和政客,可多少也是自己当初势力低微不硬气。
最新娶进来的侍妾偏偏是自己酒后失态毁了人家清白,纵然李大帅一再保证自己不是故意,可夫人已经好几日不理自己了。
往日夫人任由他娶妾进门,无非也是知道其中的门道。
李大帅对外是个贪恋美色的人,可对内只给姨娘们金银细软和月钱,从不留宿。
可这次是自己坏了规矩,这么多年第一次纳了个真妾侍。
即便是李大帅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挽救。
正在李大帅坐在饭桌前愁眉不展,李之遥又去了小厨房为宋明明准备单独早饭的时候,宋明明已经挣扎着身子从床榻上起来了。
从早上李之遥给自己梳洗时宋明明其实就已经醒了,可不敢对上李之遥的他,只好继续装睡。
如今李之遥一出门,他就迅速换上掉在地上的旧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房门。
一路低着头跌撞找路的宋明明实在是想不起来昨日帅府大门的位置,一直在院落间打转。
还好他机敏,躲过了好几次下人,跌跌撞撞间闯进一处有大花圃的院子里。
面前有一位温柔清冷的夫人,身上满是书香卷气,周身一片温和恬静的气息。
若不是想起这是大帅府,宋明明还以为怕不是走进了白家。
这位夫人好年轻,该不会也是大帅的众多姨娘之一?
看着在树影婆娑下静坐的夫人,宋明明感觉到自己闯入太过冒失。
进退两难间,还是准备趁着主人没发现,自己先离开,不要打扰人家静思。
“你是?”
正在宋明明转身的瞬间,那位美貌的夫人开了口。
宋明明如同受惊的小猫一样转身,道了歉,说是自己迷路,找不到离开的方向了。
那夫人眉眼弯弯,看着少年惊慌失措的模样轻笑。
宋明明模样不错,这般局促又平添了几分乖巧,女人看他有些无措,怜爱之心四起,宽慰了几句。
甚至还拿起旁边的点心,递给他,为他倒了一杯清茶。
两人相谈甚欢,这妇人甚至起了要收宋明明为义子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才见过一面有些唐突,还没有准备礼物,此事还是多做些准备。
随后这位夫人还好心地唤来了丫鬟,为宋明明引路,送他离开。
这孩子倒是乖顺可爱,刚刚甜甜跟自己道谢的时候,李夫人感觉心都要萌化了。
不像自己那个长大之后就说话冷硬的孩子,李夫人看着宋明明的背影对比了一下,腹诽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离了帅府的宋明明才感觉自己刚才狂跳的心脏终于是正常了一点,刚才生怕被抓住的宋明明简直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位夫人漂亮温柔还善良,梳着妇人的发髻,衣料也昂贵。
明明还是大好的年岁,却有一种历经千帆的感觉。
想到帅府后院很乱的传言,宋明明猜测极有可能是在后宅之中磋磨岁月,被禁锢的缘故。
想到这里宋明明甚至还偷偷红了眼眶,他跟那位妇人颇为投缘。
日后若是帅府真的出事,他也要帮这位夫人一程。
想到那位不讲理的李大帅,还有对自己做了那档子事的李少帅,宋明明对李家父子的好感度简直降到了最低。
李之遥带着小厨房新做的早饭端回屋的时候,却发现人早就跑了。
本想去找的时候,被母亲身边的丫鬟叫了去。
李之遥一边让下人在府中寻找,一边前往母亲的院落。
几句话下来,李之遥也算是知道原来是母亲让人送走宋明明。
知子莫若母,看李之遥那般在意那少年的行踪,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加上昨夜的传闻,李夫人猜到了些许。
随即本来温和的李夫人呵斥李之遥跪下,问他是不是昨夜强迫了那少年。
听到李之遥果断承认之后,李夫人美目一昏,差点晕倒。
直接叫来了李大帅,从祠堂之中取出了训诫的铁棍。
让李大帅亲自取棍,施戒。
足足比成年男子大的铁棍,重重捶打在李之遥的身上。
可在背部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不堪的情况下,李之遥也依旧挺直着身子,一语不发。
始终不说出再也不纠缠宋明明的话,李夫人以为他执迷不悟,气得转身就走,还发下话不准让他再去找宋明明。
李大帅看到妻子一走,赶紧收住铁棒,扶住儿子,心疼地看着李之遥渗血的后背。
“我儿,你怎么那么傻,先跟你娘服个软不就行了。”
“我今生就认定他了!”
李之遥的声音响亮坚定,连已经背过身去的李夫人都听到青年炽热的心意,心中大为惊讶,脚步都有几分不稳。
同样大吃一惊的李大帅书读得少,倒是格外开明,直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宽慰道。
“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儿子。真是个情种,跟你爹我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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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明回家就因为惊吓过度生了一场大病,拖拖沓沓整整过了一个多月才好。
一直胆战心惊,生怕李之遥找上门的他倒是没有看到李之遥。
他并不知道李之遥也因为戒棍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随后就因为紧急的军情去了临省。
宋父宋母这几日可是担心坏了,儿子又是一夜未归,还缠绵病榻一个多月。
宋母还以为儿子是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求神拜佛,吃斋念经了好几日。
甚至明令警告宋明明,在宋明明病好之前不许他出府。
这些日子都快把宋明明憋坏了,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被困在家里。
终于在他老老实实配合养伤之后,宋母才松了口。
也是在解除禁足的那天,宋明明才得知宋家打从今天开始要忙着打扫卫生,准备宴席,迎接卫云涛的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