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安寺出来,一级级步下阶梯,走到半山腰天就开始阴了,妖风阵阵,乌云从遥远的地方席卷而来。
等她刚刚走下山,一计响破天际的雷鸣就在她头顶炸开来,她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往一旁的亭子下躲避,大雨倾盆而下,雨帘密布。
水汽扑面而来,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和下山的几个人一起在亭子里避着雨,她有些社恐,害怕跟人目光对视,特别是在这种几乎封闭的空间里,真的很难挨,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手机快没电了,她也不敢随便看手机消耗电量,只插着耳机装听歌。
苦等了两个小时,雨还是没有半点儿消减的迹象,天却快要黑了。
亭子里算上她总共四男二女,即使异性并无恶意,但那种体格体能带来的压迫感依旧让周小枝瑟瑟发抖,惶恐不安,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是社恐,更恐男。
周小枝后悔在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鬼天气出门了,上午还是晴朗,这会儿便是瓢泼大雨了,幸好她有带伞的习惯,不至于被淋成个落汤鸡。
只不过那伞是把太阳伞,小,伞架也轻,不用想也知道那妖风夹着雨一吹,膝盖以下的裤子肯定要湿透,湿乎乎地黏着小腿。
低头看了眼自己干净清爽的小白鞋,还是刚洗的呢。
周小枝重重叹了口气,茫然的目光对上白茫茫的雨雾,天色更阴沉了。
再拖下去真的不行了,她重重咬了咬牙,从帆布包里拿出折叠伞,打开伞直接往雨里冲。
裤子鞋子很快被打湿,每迈出一步,都能感到脚底踩在湿透了的鞋垫上 发出一声恶心的"咕叽"声,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脸色被冻得发白发青,时不时炸响的雷声让她头皮发麻、寒毛直立。
默默给自己打着气,低头赶路,得走出去这一段才能打到车。
余光瞥见路边水洼处折射出一点儿闪光,她下意识地定睛看去,又往前多走了些步子,这才看到那脏兮兮的水洼里泡着一个有年代感的彩绘泥像。
细细雕琢的手指动作柔美地立在胸前,手臂挽着飘飘彩带,裙摆飘逸,整体色彩鲜妍明丽,神态栩栩如生,微阖的清冷又明艳。
她被这精致的泥塑惊艳到了,也顾不得会被雨淋个透心凉了,她双手合十,对着泥像九十度鞠了个躬,嘴里念念有词。
“神娘娘,无意冒犯,只是雨太大了,我把您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好么?”
抿着唇,停顿了一两秒,眼睛偷偷转动着观察四周,没听到电闪雷鸣,也没留意到什么怪异表现,她松了口气。
“您没做出别的反应,就是答应啦。”
用脖子夹着雨伞,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神像,艰难地伸到雨里将泥点、污浊冲洗干净,此时她的裤子已经湿透。
她把神像放到树下,还找了些树叶替它遮挡,做好后,又对着神像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鞠了躬。
她走出去不到二十米,双手已经被冻到发僵,浸在泥水里的双脚已经没了直觉,周小枝一边艰难地行走,一边冷得"嘶嘶"出声。
在这八月的盛夏里,这场雨来得凶猛又怪异。
薄薄的鞋底被硌了一下,她抬脚望去,发现正是那尊神像。
她"呀"了一声,连忙往后退小半步,神情惊慌,凝满了小水珠的眼睫扇个不停。
她颤巍巍地将神像从小水洼里捞出来,看到被泥水弄得更脏的神像简直快要哭了,抖着手虔诚地捧着它。
“对不起神娘娘对不起,小人不是有心的,这雨下得这么大,我也没看到您,怪我,也怪我没找到个安全点的地方把您安顿好,这,这才让您又被雨水冲了下来。”
大风一吹,伞整个给掀翻了,周小枝连忙将伞翻回来,躲在伞里瑟瑟发抖。
这短短几秒钟的档口她已经被淋成了个落汤鸡,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一滴两滴,滴落在了塑像眼睛处她也没注意到。
她回头看了眼,乌云雨雾堆在了山腰,看不见高耸山峰处的庙宇。
冻得发白的唇瓣蠕动着,她抱着塑像呢喃着,“神娘娘您大概是从寺里冲下来的吧,下周六我有空了再送把您送回来。”
她把塑像抱在怀里,撑着伞艰难前行,没有注意到她胸前的塑像闪过一道微弱的黄光。
回到家拧开门锁,周小枝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得赶快洗个热水澡,不然明天要感冒了。”
她哆嗦着换鞋进屋,还不忘把怀里的塑像擦得干干净净,摆放到柜子上,才小跑着往浴室跑去。
在她身后,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客厅紧闭窗户的窗帘飘动了一下。
柜子上的塑像在昏暗的环境中艳丽逼人,一道耀眼的黄光一闪而过。
在光无法触及的暗处,有什么东西”注视”了周小枝一整晚。
周小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睡眠,深到几乎可以说是被睡眠困住了,她自然也就没有丝毫感知力。
周一上班周小枝差点迟到了,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工位上,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庆幸自己跑得快,否则这个月的全勤奖就要泡汤了。
奇怪的是她昨晚明明睡得很沉,但早上起来时身体却很是疲惫,因此错过了早晨的闹钟。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着凉,上班的时候又冲泡了两包感冒灵颗粒喝。
周一简直忙到飞起,搭地铁回到家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但还是第一时间跑到神像前拜了拜。
“神娘娘,今天太忙了,就没买香回来供奉您,明天我一定会记得的,希望神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小枝个子不高,堪堪一米六,放塑像的柜子高,她仰望的神态看起来特别虔诚,眼睛圆圆亮亮的,苹果肌饱满,下巴尖尖,但整体看起来还是圆圆的,没有一丁点儿攻击性。
就连头顶的泛着柔和光泽的发旋都是温软无害的,发青的眼下增添了她身上的脆弱气质,是可以捉来擒在手心里随意把玩的小玩意。
周小枝洗完澡后还不能马上躺下,还有报告没有赶完,不敢松懈,抱着电脑敲敲敲。
她有些近视加散光,平常不影响,但是晚上视力会比较弱,需要戴眼镜。
秀气鼻子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大得能遮住她半张脸,看起来呆呆萌萌的。
想不出来东西时,便紧皱了眉头,脸鼓成了个圆滚滚的包子,一掐就能掐出鲜香甜美的肉汁儿来,怪可爱的。
周二又是忙碌的一整天,幸运的是可以准时下班,周小枝特意去城北买了香和小炉回来,她买的店里最好的沉香,散发着淡淡清香,烟小而不呛鼻。
她板正地跪在小枕上,闭着眼睛,呢喃着念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一边念着一边很是虔诚地握着三柱香拜了拜。
她近乎半伏在地上,自然是没有看到被她供奉的塑像的眼睛处闪过一道微弱的黄光。
从那活灵活现的塑像头顶钻出了一缕淡烟,这烟快速地凝聚,形成一个人的形状,随后烟淡得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楚雪岚翘着腿居高临下地看着虔诚跪拜的周小枝,唇边挂着一抹饶有兴致的笑。
她轻快地跳了下来,勾了周小枝的脖子亲昵地贴了上去,朝她脖颈处吹了口气。
周小枝感觉一道冷风卷过脖子,猛地打了一哆嗦,烟灰簌簌抖落,她警惕地往窗户一看,窗帘飘动,冷风吹来。
额头后背全是涔涔冷汗,她松了口气,仰望着塑像 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风吹的啊,吓我一跳,神娘娘我挺怕这个的,您不要吓我啊,您,您需要什么可以托梦告诉我,梦,梦里最好也不要吓我,小枝在这里谢谢您了。”
楚雪岚笑得前仰后合,觉得面前这人真跟以前一样是个胆小鬼,一个可爱的胆小鬼。
周小枝白天跟个小陀螺似地围着工作转,熄了灯一躺下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睡容恬静,呼吸浅浅,周小枝窝在松软的被窝里熟睡着。
刚开始房间里还不时听到马路上传来的一声微弱喇叭声,楼上拖动椅子的"划拉"声。
但慢慢的,这小小的温馨卧室变得过分安静了,像深夜的寂静墓地,没有一点儿声音。
厚实乌云将皎洁的月亮遮挡得密密实实的,房间陷入混沌的漆黑,缥缈黑雾从床底泄出,慢慢聚成人形,再覆盖在沉睡的周小枝身上。
“嗯——”
周小枝开始皱眉,嘤咛出声,不安分地发出小幅度动作。
她在做梦,梦开始朝奇怪且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和人交媾,和一位身段柔美的女性。
梦中周小枝看不清这人的脸,只知道是一位很美丽的女子,温柔细腻的情感在她们之间缓缓流淌,身体的反应也愈发激烈。
她觉得那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但那种熟悉感又十分飘渺,像是跨越了好几个时代轮回,朦朦胧胧的,一吹就散。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这么空虚,又这么满足,她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快感在身体炸开,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失去了控制,就连指尖都提不起来力气,她的意识也跟着断断续续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周小枝流着汗喘出声来,微张的唇瓣间钻入一缕黑雾,落在被子外面的光洁手臂也被黑雾贴住,不易察觉的浅淡痕迹如梅花般散落期间。
“啊....”
她连汗的声音都是细弱的,像一根脆弱的琴弦,稍稍一拨就会断开。
有什么东西正连接她们的下体,进进出出搅出粘腻水声,温柔又有力量的性爱让她情迷意乱。
正恍惚间,就一眨眼的功夫,她对面的女子突然变成神像那张清冷又明艳的精致脸庞。
滚烫的情欲迅速消退,情动的热汗变成胆战心惊的冷汗,女子的抚摸也变得冰冷腻滑,蛇一般在肌肤上游走着。
“我想要你啊。”
女子抚摸着她的脸,嫣红的舌轻舔上唇,笑得艳丽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