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案组会议，大屏幕上照例播放案件信息。

那是两具纠缠着的尸体，袁初视频里的截图。

面容模糊，背景模糊，仅仅有体貌特征，很难认出袁初视频里的两人。

即使袁初及时将那个视频上报，特案组也无法真正辨认出这两个即将要死的人到底是谁。

“两个人……这个死法，人很难做到。”梁始于分析道，“应当是鬼。”

“而且还是出现在袁初拍摄的视频里。从技术上看破解不出问题，这可能真的是来自未来的视频……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姚元元喃喃道。

“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不言的桑耳开口了，她刚刚一直盯着大屏幕上的尸体，皱着眉头。

“我也不知道，这还是得问我们小袁。”许莎看向袁初。

姚元元手一摊：“俺也不知。”

“不过如果是小袁视频里会出现的，应该多少会和他有所接触。”梁始于思考道。

“我不认识这两个人。”袁初摇摇头。

“我认识。”这个时候，桑耳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看向她那儿，“这是我表妹和她男朋友。”

袁初心里咯噔一声，他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就像他曾经也听过一模一样的话。“这……”

“……你的表妹和她男朋友，是三天前报失踪，一直没找到的那两个人？”许莎也皱眉道，她察觉到一丝非比寻常。

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普通的失踪案，特案组也只是简单地看了下，许莎记得这些才会提起。她将画面放大，即使经过技术处理，也根本辨认不出两人所处的环境。“桑耳，你确定是他俩吗？”

“我确定。”桑耳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报失踪，很大一个可能是他们已经被拉进鬼域了。”梁始于捏着下巴，困惑地眨眨眼，“那么，为什么袁初会录下这段视频？不应该是看到这个场景才可能录下来吗？”

“也就是说，袁初总会接触到这两个人，是吗？”这个时候，少见地上会的肖愁忽然开口了。

她一头红发，本来就存在感极强，把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往那儿引导。

“有两种可能，可能他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活着，或他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她接着说。

肖愁的语气不疾不徐，一直看着袁初，似乎也在探寻着袁初的态度。

“只能说如果能遇见，第一时间报给大家线索，其他的也没办法做什么。鬼域的出现是随机的，进入之后很少有存活的可能。”袁初开口。

身为进入鬼域相当多次的老油条，袁初对此不好说什么，只能说他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大概。

他也想到了肖愁提出的问题，如果他一进去这个鬼域，这两人都死了，那他确实是救都没法救。

“袁初每次都能摧毁一窝鬼，但相对的，他的境况也很严峻。所以请务必小心。”许莎郑重地对袁初说，“无论这段视频究竟是来自于哪里，都不要掉以轻心，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好，许莎姐，我会的。”袁初点点头。

特案组的成员始终关注着他的安全，大段时间的相处，其实大家早已处成了朋友。

等到散会之后，一向不爱在会上说话的肖愁站起身来：“袁初，过来一下。”

袁初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

其他人离开之后，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肖愁打开那段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若有所思。

袁初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干等着。

“你看着这些东西，熟悉吗？”肖愁问。

袁初摇摇头：“不熟悉。”

“一点熟悉感都没有吗？”

袁初想到刚刚桑耳说话的时候他脑子里陡然出现的熟悉感，还是点了点头：“有，但不记得这些了。”

肖愁沉默了一下，忽然问：

“如果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呢？”

“什么意思？”

“我想你应该记得这个人。”肖愁递过来一张照片，是一个视频截图。里面的人有一头很让人熟悉的粉发，但袁初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个人见过面了。

是缅北的蘑菇。

“有的人生下就是为了死的，但有人活下来了。”肖愁说，“我曾经在世界毁灭之前见过她的死亡，但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重生之类的？”袁初莫名地问道。

不会有人死过之后又能活一次。

“可以这么理解吧。当时负责去缅北执行任务的是我，无论是董言枪还是老苟，我都很熟悉。不过在这儿，他们并不认识我，而是认识你。”肖愁说，“而在我印象里，你也是个导演，只不过和现在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眼神。”肖愁确定地说，“你的眼神不一样，我见过的你拍的根本不是恐怖片，而就是普通的能上映的电影。”

长相差不多，但无论是行为还是气质，其实都存在一定差别。

“哦对了，那个世界你也不是gay，是直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你忽然成了海王1，这点也让我非常困惑。”

“那肯定不是我，我拍的电影从来没法过审，”袁初果断地说，“而且我一直是gay。”

“对，所以我也觉得，那不是你。”肖愁笑道，“不过我觉得现在的你比那时候有意思多了，我在乌鸦上看到你，才会拉你进特案组。”

“那个我是什么样的？”袁初问。

“我记不清了。”肖愁耸耸肩，“我经历过太多事情了，也可能是和鬼对打打坏脑子了，我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你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什么的。”

“你可以和我说这些吗？”袁初接着问，“不会有什么禁咒什么的，说了就触犯？……等等，你说我有家庭？”

“嗯啊。”肖愁随意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你没有，不过这个世界总会出点bug的，不是吗？”

“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奇妙得让人困惑，似乎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一切似乎都很巧合，甚至会失败，但偏偏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一切都环环相扣，舒服得像一场电影，而且逻辑自洽。”

肖愁的话让袁初有些紧绷。

肖愁看着袁初，笑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该有鬼，对吗？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出现？有一种人，只要他想做一件事，想达到一个目的，只要他真的很想，而且要求不高，那么这个世界就算直接把世界规律扭曲，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也会来满足他的心愿，这又是因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假的？”袁初困惑道。

肖愁问：“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它做不到如此真实。

肖愁的一句反问，让袁初说不出话来。

“我想和你说的是，这两个人，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从特案组成员的角度来看，该救肯定是要救的。但如果是你……”

她接着开口，“……你的能力是有局限的，也不可能什么人都能救。”

“你不是鬼，但也不是人。你究竟是什么，我也看不出来。白子悠那家伙多智近妖，他肯定第一眼也能明白这点。喜欢一个不是人的家伙是很傻的，因为人类相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不过他开心就好。”肖愁笑道，“好好活着吧，大不了再死一次。”

“等等，你说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世界怎么了？”袁初忽然有点在意。

“死了呗，世界毁灭了呗，还能怎么的。”肖愁看了袁初一眼，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她似乎习以为常。

“被鬼毁灭的？”

肖愁笑了一下，站起身：

“嗯，被人心里的鬼毁灭的。”

言下之意，没有鬼，只有人。

而在那个世界，有袁初，也没有袁初。

或者，袁初本不应该存在。

至于袁初到底是什么存在，她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