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内。

关苍视线极好，对于袁初的存在又敏感，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袁初也在这个咖啡馆内。

他强忍着想要离开的愿望，礼貌地对身前的女人说：“您误会了，我来这儿真的不是为了相亲……我也没有这个需要。”

他这一身打扮，就是因为上头忽然严肃地给他发了个通知，说要执行紧急任务。

结果到了地点，枪都差点‌‍‌拔‍‌出‎‎‍来‎‍，却被告知是安排相亲。

对方明显是被领导留过口信的，也有一定阅历，知道怎么处理他这种人。都是到了一定年龄的人，阅历多少都有。

贸然离开并不礼貌，对方也清楚关苍这种性格的人做不出来，只能先找个借口看看能不能离开，或者给对方付个茶钱就走。

“不急，关苍先生，我们可以先认识一下。”对面的女人笑得礼貌，关苍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长得尤为英俊，身材好，家世清白，职位高，能力也强，而且还是本市。

虽说男人到了一定岁数不娶多少有点……但一想到关苍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她就想自己还是能稍微争取下的。

关苍摇摇头：“抱歉，我没有相亲结婚的打算。”

“那我方便问一下，您是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呢？”女人依旧不打算现在就放手。

“我有喜欢的人了。”

关苍说完这句话，余光观察着明显视线一直在向这儿瞟的袁初。

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讲，袁初就是纯纯在吃瓜，但这个距离，袁初的耳朵也不是关苍那系的，不太可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对面的女人有些讶异：“关苍先生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在一起？”

这妥妥的十项全能的男人，哪个女人会看不上？

“在一起了，只不过没办法结婚。”关苍微笑道。

关苍的微笑并不是那种刻意装出来的笑容，事实上关苍很少微笑，平时都是一副凶相，笑起来也会给人感觉相当不自然。

此刻关苍的笑容，更像是微微勾起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温柔。这种温柔让人有一种很清晰的自觉——

这样的温柔不会属于她。

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女人问道：“为什么没办法结婚呢？因为对方有什么情况吗？”

“有情况，因为我是男的。”

女人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高挑而英俊的男人朝着关苍走来，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关苍肩膀上，微微附身，看着关苍笑道：“老婆你说句话呀！”

老……老婆？

对面的女人呆滞了两秒，微微愣怔：“这……关先生……”

关苍却没有感觉到在众人面前亲昵的不自然，而是将视线投向袁初，点点头：“好。”

爱人之间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第六感很快就能破译这个密码。

随即，关苍拉开凳子：“坐。”

关苍不避讳，袁初在外人面前也可以当个社牛，直接就着关苍拉开的椅子往下坐。

袁初刚一想坐下去，女人就急忙站起身，礼貌地笑道：“抱歉，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去会和王哥说一声的，就说我们确实不合适，你放心，我不会多说的。”

她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关苍的态度也很清晰，没有骗婚，其实就已经是足够好的人。而且人家两夫夫坐一起，那怎么还能有她的事儿？不过为什么对方的爱人能够直接在这儿出现，难道是提前约定好了？还是在人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了？

其实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纯运气。

“那就谢谢了。”关苍诚恳地说道。

女人走后，袁初才慢悠悠地说：“刚才收拾电脑，来晚了。”

来晚了是其次，还是想看看两人间有什么互动，单纯抱着种看戏的心态。但是一来就听见关苍说自己和他“在一起了”。

关苍看着袁初，明白袁初不清楚前因后果，就连他也是到了现场才临时知道这并不是紧急任务，没来得及抽开身，于是开口：

“这是领导安排的紧急任务，但我到场才知道是相亲。”

关苍像极了在被查岗，即使袁初没有直接提起，还是非常自觉地上报。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相亲就相亲呗。”袁初笑道。

关苍的头微微低下来，像极了被训的大狼狗，道歉得特别诚恳：“对不起。”

看着关苍道歉的样子，袁初忽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他一到和关苍相处，气氛感觉就特别诡异呢？即使弯了，关苍的一举一动还是像那种古板的好男人，处处都透着一股老干部的味道。

问题是做事情要报备，这谁教的他？军区里学出来的？

对谁报备呢？

关苍一开口，这既视感就特别强。

“你这和谁学的？”袁初直接问道。

关苍微微皱起眉头，一时间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觉得自己应当这么做能让袁初放心。

“……我自己学的。”他诚实地回答。

工作中和各种人相处磨练出来的智慧和情商，不需要谁再特意去教。就像请司机带人回市的时候准备的那一根名贵烟。关苍是个老好人，不代表他处事不能成熟。

“好了，我没生气，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袁初笑。

关苍这人做事诚恳，两人之间早已建立起信任，这信任在缅北那种刀光剑影的环境下都没有削减，在这儿就更不可能了。比起情人关系，他们之间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战友的惺惺相惜感，而这样的感情更为坚固。

关苍放下心来，也笑了。

咖啡馆店主和袁初多少是相熟的，来问了下两人到底要什么餐点。

只要是熟人，袁初都没有瞒着自己的性取向。店主对袁初身边忽然出现个帅哥也没什么意外感。

关苍点了杯茶，袁初点了美式咖啡加焦糖布丁。他之前的咖啡喝完了。

关苍本来坐着的位置也靠窗，虽然比不上袁初那个位置视野那么好，但座位好，也够用，袁初也不打算再提着个电脑回去，索性就坐在这儿了。

两个人之间不需要说话，那么大一个关苍摆在那儿就像是巨大的毛绒熊娃娃似的，养眼。

袁初换了个位置之后还是在电脑桌前发呆，注意力不自觉地就被关苍带走。

这男人真的是帅，怪不得别人都想找关苍当老公。如果拍下来发到网上，就算不露脸只发身材，那绝对也是被一群人喊老公的存在。

“？”

感觉到袁初的视线，关苍抬起头来看了袁初一眼。

没有报纸看，关苍也不玩手机，就跟个吉祥物一样在那儿干坐着，或者看外头的风景。

袁初刚想移开视线到笔记本屏幕上，就听见关苍说了一声：“袁初，你真好看。”

在关苍眼中，袁初确实好看。五官无可挑剔，身段也好。他的这句夸赞不掺杂其他意味，而真的就是实打实的赞美。

他是真的觉得袁初很好看。

……操，什么直球暴击。

袁初被关苍现在大型犬一样的眼神看着，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端起美式咖啡喝了一口。

冰美式很苦，袁初平时并不怎么怕苦，喝上去也只是单纯地感觉有咖啡的苦味。醇厚的咖啡滑入舌端，带给人最清晰的感受。

放下咖啡之后，袁初再用勺子勺了一块焦糖布丁，送入口中。

最极致的苦和软糯的奶甜味在口腔内对撞，迅速地冲淡了刚刚唇舌的苦味，让焦糖的甜香和软糯大举进军。稍微用舌尖压下，布丁就能在口中碎开。

如果点一杯卡布奇诺，此刻再吃焦糖布丁可能只会觉得腻，但美式纯正的苦味恰好中和了这点——其实和加了奶糖根本上无异，但味觉的对冲更为强烈。

袁初对这些新鲜的感受乐此不疲。

看关苍在看着他，袁初玩心大起。他不打算给关苍喝冰美式，因为他知道关苍最常吃的就是苦。

他拿起店主配备的另一个勺子，挖起一块焦糖布丁，把晃晃悠悠的布丁送到关苍嘴边：“试试？”

他敢打赌关苍从未吃过。

关苍看着这块摆在面前的布丁，没有丝毫犹豫，张嘴吃下。

他的神情有些微变化，但始终观察着袁初饶有兴致的表情。比起焦糖布丁，能让他感到满足的存在显然是另一个人。

有的时候恶劣，但对于关苍，他能够感觉到袁初的温柔。

袁初有的时候真的想杀了他，关苍是明白的。

其实袁初很多时候真的有杀了他的实力。

这当然也是一个强者对自己爱护的人的纵容。

却也像是斯德哥尔摩，愿打愿挨。

关苍的视线留在袁初的面庞，看着袁初嘴角的笑，久久没有移开。